夜幕降临。
篝火边。霍去病拿出三枚药片,霍光递过水,看他吃下后才说:“我刚才问过军医了。他说大哥的身体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事,都惊叹不已呢。恐怕没人能想到。大哥的伤寒是被这几枚小小的药片治好的!”
霍去病想到自己这几天吃的那古古怪怪的药,挑了挑眉,看向不远处的帐篷。他们扎营做饭。羊都烤好了。她却说累了想休息,躲在里面不知道搞些什么。
“此番真是要感谢年大哥,多亏有他。我们才能逢凶化吉。”
霍光一边说一边偷觑霍去病神色,“所以。大哥。年大哥毕竟对我们有恩。此番又立下了大功。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霍去病莫名其妙,“什么事?”
霍光心一横,“光知大哥身份尊贵,有一二亲近的男子算不得什么,但此事对年大哥来说,实在有损……还望大哥三思!”
他从没对霍去病这样说过话。只觉一颗心砰砰狂跳,生怕他动怒。
但不说不行啊!贵族豢养男宠只是寻常,不会于声名有损。可对被豢养的男宠来说,却再不会受到正人君子的尊敬!年大哥明明帮了他们这么多,应该给他向陛下请功、入朝为官才对,怎么能成为受人耻笑的脔宠呢!
他提心吊胆等着大哥的爆发,没想到他目瞪口呆看了自己片刻,忽然爆发出大笑。
真的是大笑,打从霍光见到霍去病,还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连眼泪都出来了!霍光傻傻看着他,霍去病一边笑还一边拍他的肩膀,好一会儿才终于收住。
他清了清嗓子,嘴角仍有笑意跳动,却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是不太合适。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的。”顿了顿,“而且我府上向来是不搞这些的,我没这个爱好。”
霍光松了口气,却又因为他后一句话心头一紧。
原来大哥很排斥啊,那要是他知道自己……
他面露不安。霍去病打量他片刻,忽然危险地扬起眉毛,“慢着。你说我,你不会对她……”
霍光慌乱抬头,满脸都是被看穿的惶恐。
霍去病本来只是灵光一闪,诈他一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一时也有些意外。
霍光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他不悦,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真的,以前都没有过的,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霍光越说越委屈,连带着这阵子的苦恼纠结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想对着天空呐喊:明明从前在平阳,他喜欢的都是邻里年岁相仿的小女郎,谁知道这次怎么会对比他还大几岁的男人……那什么啊!
少年紧咬双唇,都快哭了,霍去病心思几转,明白过来。
心中几分好笑,没想到他这个弟弟还是个情种,不过几日的相处,连男女都没分清,就对人动了心思!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知道自己被耍了这么大一遭,会是什么反应?
要是个好哥哥,这时候就该告诉他真相,把他从这种自我质疑中解救出来,但很遗憾,霍将军在当哥哥这件事情上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甚至可以说,霍光这种误解正合了他的心意……
拍拍霍光的头,他以前所未有的兄长关爱语气道:“大哥相信你,但你需得知道,即使这种事在长安如何盛行,在大哥府上也是不可以的。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年大哥好,以后你们还是少往来了。知道了吗?”
霍光脸色几变,有挣扎难过还有不舍,最后全在霍去病的注视下化作屈服的低头,“是……”
他想了想,又问:“那,大哥和年大哥呢?你们也……”
虽然大哥那么说了,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隐隐不安。
大哥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那他那些让人误解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绝了他的心思不许他和年大哥往来,那他自己呢?
霍去病吃着羊肉,神色自若,“我?自然该怎么往来,就怎么往来。”
霍光:“……”
帐篷里,时年并不知道外面两兄弟的对话。任务结束,若是以往她就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回现代了,但这次毕竟情况特殊,她决定再尝试联系一下队友们,看看他们各自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唉,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迷恋自己了。首次独立出任务就这么顺利神速,不仅没要队友支援,现在都可以去支援队友了,和路知遥那个一开始就嚷着让聂城别忘了他的小废物点心有质的区别!
本来还担心又失败呢,好在两次尝试后,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白光,连线成功了!
“时年?”是聂城的声音。
“是我是我是我!我任务完成了!你们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时年飞快讲完自己的情况,重点放在她化身神医冒险救活了霍去病的壮举,没忍住语气里的炫耀:所有人同时干活,她已经率先搞定了哦!聂城呢?这次没有她快吧!
她故作好心:“聂城你怎么样啊?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过来支援你。”
聂城默了一瞬,“不用了,我在春秋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在小路这里。因为担心他搞不定,结束后就立刻过来了。”
时年:“……”
比被聂城抢先进度更让她在意的是,靠,他还真的最先去看了路知遥!还“担心他搞不定”,怎么就不担心担心我搞不定呢?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受此一挫,嚣张气焰收敛不少。好在虽然没当上第一,第二名却是坐稳了,苏更、张恪、布里斯都还在各自的时代继续任务。
玄奘遇险丢失的经书,布里斯经过查探发现居然落入了河西一带的沙盗手中,他为此孤身潜入沙盗老巢,已经取得了沙盗首首领的信任,正在上演大唐无间道。
张恪也发现了他所在的后周出现的问题,和之前想的都不同,居然是赵匡胤爱上了柴荣的亲妹妹,也就是后周的公主!
一代雄主为此犹豫踟蹰,不愿造反伤了恋人的心,张恪不得不想尽办法,帮他痛下决断!
“‘我爱的人就是亡我家国的罪魁祸首,有朝一日他坐拥江山,却永远失去了她’——这也太古早言情了吧?还是虐恋!”时年感慨,“张恪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啊!放言情小说里就是最讨嫌的反派,要被读者写长评骂的!”
张恪:“……谢谢你的祝福。”
至于苏更,还是对她在秦末的事说的非常含糊,几句带过,只是强调自己不需要帮助。
不过时年最关心的本来也不是他们几个,她深吸口气,说:“夏夏,知道你想压轴。现在可以了,快告诉我你见到那个起点种马男了吗?”
张恪他们三人的讲述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那里都没有发现除了偏移点以外别的不对劲,也没有看起来和神秘人有关的可疑人等。
所以,重点还是在孟夏身上。
打从上次听孟夏说了她在三国的见闻,时年这段时间没事儿就总惦记着。那个刘远真的就是那个神秘人吗?孟夏和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打算怎么打探刘远的真实身份?
她越想越好奇,只恨不能让孟夏开一个直播,她好每天准时收看,并给主播怒刷二十个大游艇。
“见到了,我入荆州的第二天就见到了他。”孟夏的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曹操已经决定起兵,荆州进入战备状态,但城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混乱,秩序井然。这也侧面证明那个刘远确实有几分本事。我造了个假身份,又花不少钱买通荆州牧官邸的管事,混进去当了个歌姬。本来还以为会挺难的,毕竟特殊时期,州牧官邸应该防备更森严,但大概是刘远实在好这个,养了很多歌姬,居然让我成功了。然后,我在府中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第二天晚上,出去巡城的刘远回来了,召我和另外七名歌姬去伺候。”
时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顺利,这个开头听起来可比她又是掉沙漠又是被匈奴人抓还被迫参与了一次汉匈大战现场轻松多了!
“然后呢?那个刘远长什么样儿?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很英俊吗?”
这也是她很牵挂的一点,传闻中说刘远容貌俊美,都可以和周瑜并称了,这实在是不太符合起点小说的大潮流。要知道男频爽文为了方便男性读者代入,男主设定还是以吊丝居多的,长得帅的估计不到十分之二三,刘远在起点也是少数!
……等等,她怎么总和这个梗过不去?这又不真的是一篇起点文!
“确实很英俊。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和旁边的几名谋士说话,大概是在室内,卸了甲胄,就穿一件白色深衣。他很年轻,估计才二十出头,长相是很俊秀的那种,皮肤白净,身材也偏瘦。即使很快曹操的大军就将压境,他看起来还是很轻松,嘴角一直挂着笑。手里捏了把纸扇——肯定是他自己做的,这个时代还没有那种纸质折扇——说话的中间‘唰’地打开,扇面上绘着一幅水墨山水图,他一边笑一边摇晃扇子,那画面你可以想象吧?那叫一个风流潇洒。”
岂止是风流潇洒,折扇能够在古装剧里被那么多才子少侠拿来耍帅是有其道理的,刘远在危难关头还如此从容有腔调,简直可以赞一句“名士风度”,难怪唬得那些谋士一愣一愣的!
只是他这算不算又抢了诸葛亮的设定?你羽扇纶巾,我就折扇潇洒,还让人家怎么混!
孟夏啧一声“男人何苦为难男人”,继续说:“他们说完了话,便吩咐下人上酒菜,我们几个歌舞助兴。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让他注意到我,因为不确定他下次召见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一次就很关键。但我毕竟才进去一天,领头的歌姬不是我,我甚至不能开口唱,只能在旁边击缶伴奏——顺便提一句,还好之前培训我学会了击缶,否则这个机会都没有。我左思右想,曲子都唱完三支了,眼看就要表演完告退,终于决定冒一次险。”
时年听到“冒一次险”就紧张了,还没开口,张恪先问了出来,“你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我们娱乐圈最擅长的‘博出位’喽,现在也叫‘争C位’。”孟夏听到张恪的声音,语气里多了三分戏谑,“我脱了鞋子,趁领头歌姬不注意,赤脚旋转着跳到了正堂中央。大家都被我突然冒出来惊到了,有下人想阻挠,刘远却抬手示意不用,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于是,我就这么当着他和满堂人的面跳完了一整支舞,那些歌姬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伴奏。最后一个音时,我抽出一侧侍卫的长剑,剑尖挑起一盏盛满的酒觥,唰唰唰挽出一串雪亮的剑花,酒却没有洒落一滴,这才笑着朝刘远屈膝下拜,说:‘妾以此觥敬使君,惟愿使君旗开得胜、大败曹军,保荆州万年、百姓安康’。”
时年听完这精彩的描述,慢慢咽了口唾沫。
她收回刚才的话,孟夏这个勾引攻略比她的难度系数高多了!剑尖挑了酒杯还能挽出一串剑花,酒还没有洒落一滴,这是在玩什么杂技吗?换了她可能第一招就连杯子都砸了。
她都这么搞了,肯定能吸引刘远的注意了,但时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
张恪沉默,没有发表评论。感谢时年的情商此时终于上线,虽然不知道张恪和孟夏到底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恪对孟夏绝对不单是队友情那么简单。
那现在对张恪来说,岂不是亲耳听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去勾引别的男人?尤其这个女人还讲得兴致勃勃、兴高采烈的……
她忽然明白,难怪这两次孟夏讲述她的情况时,聊天室里的大家都这么安静,就她没眼力见儿问个不停,还撺掇什么晋江女大战起点男!
“怎么不接着讲了,你跳完舞之后呢?刘远就看上你了?要收你当娇妻美妾了?”路知遥听得起劲,发现大家忽然安静后主动追问。
太好了,更没有眼力见儿的来了。
路知遥话一出口,聊天室里气氛更加诡异,时年左顾右盼,只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孟夏倒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轻轻一笑,语气如常,“急什么呀小路,马上就说到了。他听了我的祝词,哈哈一笑,旁边的谋士还有些担心,他已经接过酒径直喝了,然后吩咐所有人退下,屋子里就留了我们两个。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我还跪着,他用两根手指抬起我下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刚进府的吗?’我说是,他说:‘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说话不尽不实。你真的认为我能打赢曹丞相?’此时天下几乎没人认为荆州能抵挡住曹操的进攻,恐怕连刘表那些部下也不例外,原本历史上的刘琮更是直接就投降了。我说:‘别人也许不行,但使君定然可以。’他说:‘为何?’我说:‘人都说刘郎刘子玉是曹丞相唯一忌惮之人,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在这绝境之中也寻到生机。’
“他听完又笑了,然后说:‘不错,我已暗中派人联系江东孙将军,打算同孙氏联盟,共抗曹军!’”
刘远会这么做不意外,毕竟原本历史上刘备就是这么联合孙权打败曹操的,他作为穿越者当然不会违背这个一定会胜利的策略。但时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刘远不该对着个才见过一面的歌姬大谈自己的抗敌对策,就好像孟夏作为一个普通歌姬,也不该有那么好的身手和那么大的胆子!
他怀疑她了!
“‘这就是你想探听的?得了这个消息,打算回去告诉谁?曹孟德,还是刘皇叔?你这个探子当得很不谨慎哦。’”孟夏平静道,“……说完那段话后,他这么对我说。”
时年倒抽一口冷气。
即使孟夏此刻好好地跟她对话,她还是下意识揪紧一颗心。刘远怀疑孟夏是曹操或者刘备派来的奸细,还这么直白挑明了,他想干什么?
不会杀人灭口吧!
“你就不该表现得那么出格,应该慢慢来的!”她有点着急。本来她想象的也是先接近刘远,然后在他身边悄悄观察他,找出他的漏洞,谁知孟夏一开始就引起了他的警惕!
“你后面怎么脱身的?还是没有脱身?他不会把你关起来了吧!”
“我脱身了。”
“真的?你打赢他了?”
不会吧,那个刘远不是功夫也很好嘛,而且孟夏就算能打赢他,也打不赢他手下那么多人啊。
啊,一定是她用什么话糊弄过去了,就像她之前面对匈奴人时一样!
“我打不赢他,屋子外面也全是他的亲信近卫,不可能逃掉。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逃。他半蹲在我面前,一脸胜券在握等着我的回答,或者根本已经不在乎我怎么回答,他只是在戏弄一只落入圈套的老鼠。甚至还调侃了一句,他也是懂得爱护妇女的,他们这老是派美女间谍过来,让他很为难啊。
“所以,我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枪,拉开保险栓,对准了他的头,说,‘不是曹孟德,也不是刘玄德。时空管理7处队员孟夏,奉命前来逮捕你。’”
时年:“……”
大家:“……”
时年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还能这么操作,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哦对,你也有枪,咱们都有枪……不对,这不是重点,你就这么挑明了?坦白了?可以这么干的吗?!”
“不然呢?真像你说的那样潜伏在他身边慢慢观察,黄花菜都凉了。而且你忘了我们怀疑的是什么了?我们怀疑刘远和那个神秘人有关系,那么无论他是神秘人本人,还是神秘人的手下,都一定对我们的情况很熟悉。我们不是还想过也许就连这次的动乱都和他有关系吗?所以我认为,绕弯子没有任何意义,直接一点搞不好还能诈出他的真实反应。”
“那你诈出来了吗?他什么反应?”聂城冷声问。
“他也惊呆了,瞪着脑袋上的枪好一会儿,又瞪着我,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靠!居然还有公务员?!’”
聊天室第三次陷入沉默。
时年试探道:“所以,这说明他不知道我们?他只是一个偶然穿越的倒霉蛋?”
路知遥:“都穿到三国当一方诸侯了,我看是幸运儿吧。”
“说不好,也可能是假装的。装作不知道我们。”布里斯说。
聂城:“夏夏,你觉得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孟夏:“我拿不准,你们也可以自己来判断。”
她说着,那边传来脚步声,像是她往外走了几步,门扉打开,拽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然后,时年听到一个很清亮的男声,带着两分紧张、三分愕然以及五分崩溃,“不是,美女,姐!什么情况啊,你们这还带隔空传话的?这到底是穿越小说还是玄幻小说?我以为有时空管理局就已经很超出设定了!”
大家:“……”
聂城最先反应过来,“这是……”
“没错,这就是咱们的新任荆州之主,刘远刘子玉。打个招呼吧,honey!”
她语气甜蜜,大家却没她那么轻松。
路知遥震惊道:“他怎么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又怎么能听到他?时年,怎么回事!”
时年茫然,“啊?我不知道啊。我没感觉到还有他啊,就你们六个……”
这个跨时空连线是通过时年构建起来的,大家本来都认为只有在他们队员间才可以,毕竟这两次当夜空中的声音忽然传来时,他们身边就算有人也是毫无反应的。
可现在这个刘远能听到他们的话,他们也能听到他!
时年几乎是立刻想到一个猜测。刘远如果是那个神秘人的话,当然和他们是一类人,也就不足为奇了。至于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他的弦,那也正常,毕竟之前好多次她也没感知到那个神秘人的弦,对方总有他的办法。
“那个,各位公务员哥哥姐姐,在下刘远,给大家添麻烦了。但请组织明鉴,政府明鉴,这一切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我本来在大学澡堂子里洗澡呢,踩到香皂摔了一跤,再醒过来就在三国了,连衣服都没穿,差点没冻死我!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千万不要把我送上时空法庭啊……如果有这个设定的话。”
真不愧是穿越男主,这油嘴滑舌的,和传说中那个风流从容、万军阵前岿然不动的刘郎简直像两个人,看来这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时年试着回忆了下那个神秘人的声音,还是想不起来,一心烦就硬邦邦道:“你起点爽文看多了吧,张口闭口就是设定。”比她中毒还深。
刘远立刻赔笑,“这位是时年小姐姐吧,我听夏夏说起过。姐姐教训的是,改天有机会三里屯儿相见,我一定请姐姐吃饭,当面聆听教诲!”
孟夏说:“行了,让你来不是听你花言巧语的。我和大家还有事要谈,你出去吧。”
“我不可以在这儿吗?我旁听,保证不打扰你!真的不可以吗?”
大概是孟夏做了什么表情,刘远可怜巴巴说:“好吧,那你谈完快点出来哦。咱们还要商量怎么打曹操呢!”
开门声再次传来,应该是刘远出去了。
孟夏说:“事情就是这样,刚才我跟你们开会时,刘远忽然进来,我才发现他居然可以听到你们说话。为保险起见,我让他先在外面等着,说完了才让他进来。刘远对着我一直表现出对一切一无所知、只是个意外穿越者的样子,当然他怎么说不重要,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并不是任何情况都能听到,而是必须握着我的手才行。所以,也有可能他真的和那个人无关,只是因为和我挨得近,产生了弦的共鸣。”
“你们刚才握着手?”张恪说。
“对啊,有问题吗?”孟夏反问。
张恪不语。
时年已经顾不上是不是又有谁醋海生波了,脑子里只是想着,杨广那次聂城说过,如果是改变历史、引起弦波动的关键人物,是会和时空之弦产生共鸣的,当时她还靠这个消除了杨广的记忆。如果刘远和孟夏牵着手,倒确实有可能通通孟夏的能力听到他们的话。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
聂城:“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孟夏:“虽然找到了刘远,但我们还不能走。他把这边搅得一团糟,尤其是把刘备的命运彻底打乱了,我们还得留下来把一切归位才行。”
时年也意识到了,刘远抢的最多的就是刘备的人设。又是皇族之后,又是荆州之主,现在眼看就要和孙权一起打赤壁之战了,如果让他成功,还有刘备什么事儿?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三国不是他的地盘吗?”路知遥撇嘴。
“我跟他说,我是代表组织来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算他扣下了我,还有我的同事来抓他。所以,不管他是真的无辜,还是装无辜,这种情况下都只能乖乖听话了。”顿了顿,“我听他的口气,感觉都脑补出一整个时空管理政府了。”
也就是说,孟夏还要和刘远一起打赤壁之战,同时设法让刘备按照历史在这场战役中抢占到属于自己的地盘,在三国鼎立里拥有自己的原始资本。
时年心念一转,已经有了决定,“我来帮你们。顺便我见过那个人,也可以试着和刘远对照一下,看是不是他。”
孟夏笑眯眯,“我也是这么想的。”
驰援三国计划定下后,时年觉得差不多了,正想宣布大家散了吧,开一晚上会真是累死了,张恪忽然说:“我会尽快了结这边的事,然后来找你。”
孟夏:“随便啊,您看着办。我都行。”
她语气敷衍,却没影响张恪。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坚定,“夏夏,你等我。我会很快过来找你。”
很快……那是有多快啊?
时年想到那天晚上张恪最后的宣言,有点八卦地想,张恪那么着急,不会是要赶去三国宣誓主权吧?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孟夏应该对张恪也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谁也不说。不过张恪这次确实有点奇怪,就像孟夏说的,她之前出任务也没少用美人计,在现代时还和别的男人约会过呢,张恪反应从没这么大过,孟夏的一些表现看起来也像是故意的。
他们之前发生什么了吗?
她想不出答案,只好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干这一行也有office恋情!
“年大哥,怎么了?”霍光问。
时年忙笑道:“啊,没什么。我们是不是快到陇西啦?”
“已经三天了,过了今晚,明天白天再跑一天,晚上应该就能看到陇西城了。”霍光打量她,“年大哥,你很着急吗?”
她当然着急了!
本来以为说走就能走呢,但她忘了并不是任何地方都能进行时空穿越的,聂城教过她,要寻找弦波动的漩涡处,那才是关键点。时年按他说的做了,发现这一次大汉的穿越点在陇西附近,离祁连山还远着呢。好在那地方距离陇西也有一段距离,她不用冒险入城。
大军收到刘彻旨意的次日就班师回朝,一路浩浩荡荡朝陇西疾行,时年也不叫苦不叫累,跟着大家日夜兼程、策马狂奔。那晚她承诺了孟夏立刻去支援她,现在几天过去,她怕再晚一点,张恪都比她先到了!
因为前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考虑到明天就能到了,这天霍去病破例天还没黑就下令就地扎营休整。
时年弄好自己的帐篷后,去找了霍去病,“将军,明天就要到陇西了,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
霍去病正坐在山坡上,嘴里叼着根细长的青草,闻言瞥她一眼,“你要走?”
时年惊讶,“你知道?”
“看出来了。”就她每天打听行程、盯着陇西的方向一脸琢磨的样子,他还猜不到就白当这将军了。
随意把草吐掉,他拍拍手站起来,“你打算去哪儿?”
他看起来不像是要阻挠她的样子,时年感慨自己居然也能有离开得这么轻松的一次,说:“我本来就是在陇西这一带行商的,现在自然回去继续行商了。”
“那我们就是回陇西的,你干嘛要提前跑啊?”
“将军万众瞩目,和您一起太过惹眼,小人怕多生事端……”
她说得含蓄,他却笑了,“你是怕陛下看到你吧?”
时年心思被点破,强自镇定,“将军也不愿意陛下见到我吧?”
霍去病并不知道她和刘彻的渊源,但在他看来,她长得像刘彻曾经的宠妃李夫人,如果被他看到,很可能因此就得了刘彻的宠爱。但他的姨母是皇后,他肯定是不乐见有女人跟皇后争宠的。
霍去病扬扬眉,“不错,我确实不想陛下见到你。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理由。”
不是她以为的理由,那是什么?还有他怎么知道她怎么以为的?
霍去病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何不想见陛下?”
“不想就不想,难道人人都想见陛下吗?”
“就我之前所见所闻,是?”霍去病说,“尤其是你。我竟不知世间还有这般‘淡泊’的女郎,连唾手可得的富贵也能不要……”
他着重强调“淡泊”两个字,别有深意。
时年索性坦然看向他,“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肯定也猜到我的来历不同寻常。那我也可以告诉您,我对入宫陪王伴驾没有兴趣,所以,我不想见到陛下。”
两人对视。
霍去病双眼明亮,唇畔笑容越来越深,像洒满阳光的祁连雪山,万里绵延,光芒耀眼。
时年正好奇他怎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霍去病已经微微侧头,轻咳一声,“那都要走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难道你真要我随着光弟叫你‘年大哥’?”
时年有点意外。
她没有跟霍光说自己的真名,是因为想到他将来会见到刘彻,担心说漏嘴。既然霍光不能说,霍去病当然更不能了,好在霍去病也没有问过,免了她编名字的苦恼。
现在他突然提起,她一时编不出来,而且她也想明白了,霍去病之前没问是因为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那现在在这种氛围下,她就不好意思再骗他了。
她咬唇,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
果然,霍去病并不意外,“不错,至少你没编个假的糊弄我。”顿了顿,“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的。”
霍去病说:“你想走也可以,这样,明天我派两个人护送你,等你到了地方他们再回来。”
“不、不用这么麻烦。我不用人护送,我自己可以。”
“你答应,我就放你走,你不答应,那就跟我们一起入城。”
霍去病语气不容商议。时年一噎,片刻后深吸口气,露出个假笑,“也行,那就多谢将军了。”
霍去病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嘛。你刚才那么勉强,我还以为你连去哪儿都不能让我知道呢。”
“你知道我去哪儿要干嘛?”
“不干嘛,只是我今年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来河西,到时候才好找老朋友喝酒叙旧啊。”
说得好听,但时年大概猜到,霍去病的人名为护送,实际应该是跟踪监视。她身上谜团太多,他到底还是想搞明白,不愿意就这么放她离开。
不过,两个人而已,她想办法甩掉就是了,应该不成问题。
她看着霍去病,心道,等你再来河西的时候,我已经在三国实地玩三国杀了,恐怕不能陪老朋友喝酒叙旧了。
时年忽然有点伤感,因为知道这又将是一次没有重逢的别离。
其实刚才她说谎了,她想见刘彻的。打从知道要来这里她就在想,也许有机会能再见他一面,远远看一下都好。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说过再见的人,就将永远被时空之弦阻隔,连遥望都是奢求。
天边有隆隆的声音,像是打雷了,她诧异地望过去,却发现天尽头滚滚烟尘。那不是雷声,是马蹄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有浩荡的军队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怎么回事,是匈奴人吗?匈奴人的大军?还是博望侯他们?”她问。
霍去病皱眉。
很快,有士兵疾步上前,几分慌乱道:“禀将军,陇西军报,陛下今晨率了五千羽林军出城,一路西来、迎接将军!”
霍去病:“陛下?你说那是陛下御驾?”
他纵然大胜,皇帝迎接按例也只是出城而已,可现在陛下竟亲率五千羽林军疾驰一天,到这大草原上迎接他?
太过震惊,让他足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竟是扭头看向时年,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双眼大睁,怔怔望着远方。
蔚蓝的天幕下,红衣玄甲的骑兵仿佛席卷惊雷,飒沓而来,震颤着整个草原。
而最前方的高大身影没有佩甲,一身玄衣、扬鞭策马,那样熟悉,箭一般刺入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