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搅乱历史!然后快快乐乐回家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时年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实施,干一票大的!
然而当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又冷静下去了。
当皇后……呵呵。她可真敢想啊!
十七年过去了,卫子夫早不是当初那个身份卑微、孤苦无依的奴婢。她服侍刘彻十数年,为他生下三女一子,其中儿子刘据也是刘彻的长子。如今已受封为太子。朝中还有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个手握重兵的弟弟和外甥。卫氏一门权势鼎盛,她的皇后之位至少在这个阶段稳得不能再稳。
自己想挤下她上位,凭什么?就凭刘彻对她的喜欢吗?
时年翻了个白眼。
还是算了吧。刘彻可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眼下他还要重用霍去病、重用卫氏,就绝不会去动摇卫子夫的皇后之位。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成功了。然后呢?她要怎么样收拾这个局面?
长期以来维护历史的惯性思维。让她光是想到这一幕就头皮发麻。总觉得这个事实在太大,随时可能玩脱了。
而且,还有一个让她不能不在意的事就是,她始终想不通李少翁为什么上赶着来提醒自己。
这会不会是暗处那个人的一个圈套?一旦她真按他的建议搞出乱子,他就会顺水推舟,把局面搞大搞砸。让一切彻底没有回转的余地……
各种担忧顾虑交织在一起,让时年脑袋都要炸了,原地崩溃三十秒后。她开始思考除了当皇后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经济适用好操作最关键的是方便撤回的扰乱历史的办法……
时年为回家苦恼的同时,另一件大事也在稳步进行中。
骠骑将军霍去病亲率一万大军前往河西受降,果然如刘彻一开始担忧的那样,汉军未到河西,二王中的休屠王就忽然变卦,拒绝降汉。
浑邪王与休屠王发生分歧,在混乱中将其诛杀,并收编休屠王部队,但自己也对是否投降开始犹豫。
军心动荡,哗变一触即发。
在这样的情况下,霍去病没有理睬部下静观其变的建议,按原计划率军渡过黄河。浑邪王列阵迎候,原休屠王部队却企图逃走,眼看就要大乱,霍去病厉声询问浑邪王是否诚心投降,在汉军整肃的军威面前,浑邪王终于下定决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霍去病当机立断,亲自率兵驰入匈奴阵中,下令放下武器投降者可保命,持械反抗者就地诛杀,将欲逃跑的八千余匈奴兵尽数斩首,一举平息了哗变!
然后,霍去病在黄河边举行了盛大的受降仪式,正式接受了浑邪王的归降。
消息传回长安,一片沸腾。
二王拥兵四万、号称十万,人马数倍于霍去病的大军,在这样的情况,霍去病却纵横驰骋,入匈奴阵中如入无人之地,创造了又一场近乎奇迹的以少胜多。
这样的骁勇让朝野上下振奋不已,人人都坚信,只要骠骑将军在,马踏匈奴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刘彻告诉时年这件事时,两人正站在未央宫的飞桥上。
君王双眼发光,紧紧握住她的手,“小仙女,你听到了吗?朕答应过你的事,终于都要做到了!”
时年明白他的兴奋。浑邪王的归降意义深远,这不仅意味着在经历几次河西之战后,刘彻终于解除了匈奴对汉朝西部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一直被匈奴占据的河西地区从此正式被汉朝掌控,汉朝也由此打开了通往西域、乃至更远的西方世界的大门。
她举目远眺。长桥如飞虹,从空中连接两侧楼阁,因为太高,站在上面能越过未央宫墨色的宫墙,看到长安城熙攘繁华的街道。但她却将目光投向更前方,仿佛能越过一重又一重的屋宇、一层又一层的云海,看到遥远的河西。
祁连山矗立在茫茫戈壁草原之上,绵延起伏、雄奇壮观。在它前方,是万里无人烟的沙漠。
未来,这条路上会有无数的商队,驼铃从早响到晚,看不到尾的骆驼将东方的绸缎和茶叶运到西方。这是丝绸之路的起源,是中原人和西方交流的开始。
而这,才是这一仗真正的意义。
时年看向刘彻的目光不自觉多了些别的东西。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河西大胜固然是霍去病神勇,但刘彻作为皇帝的领导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时年以前看过一句话,在封建王朝,一个皇帝的性格,往往就代表了这个朝代的性格。汉武一朝是整个西汉最传奇热血、风流人物辈出的时代,都是因为有他。
而对他所创建的功绩,她一直是崇拜的。
大概是她的眼神泄露了情绪,刘彻有点惊喜地轻声道:“小仙女?”
目光相触,她慌乱地避开。
自从那天刘彻允许她去见李少翁,时年就不再对他冷漠无视,他每天来看他时,她偶尔也会和他说说话。
在刘彻看来,或许觉得这是她渐渐开始想通的好征兆,但只有时年知道,这些天她都在琢磨些什么。
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想出所谓“安全可控”的扰乱历史的办法。但凡想要引起弦的反应,就一定是大事,而这些大事有些还不如当皇后呢。
比如她就曾在把自己逼到极点时想,她要是现在带把枪去把司马迁暗杀了,是不是也算改变历史了……
为免自己走上杀人狂魔的万劫不复之路,她及时打住,思绪又回到最初。
当皇后吗……
她看向刘彻。
他一直注视着她,眼中藏着隐隐的期待。时年知道,以自己目前无依无靠的形势,如果想当皇后,唯一的办法就是靠刘彻的支持。
她忽然一笑,“骠骑将军大胜,这样的好消息,应该喝杯酒庆祝一下。”
刘彻刚才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是之前虚与委蛇时的假意温柔,而是真心钦慕。
这久违的眼神让他想到很多年前,掖庭的月光下,女孩坚定地说:“我相信陛下。”
他心跳瞬间加速,后面等她的回答时都忍不住忐忑,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此刻她一展颜,他顿时也笑了,“你说得对,是要庆祝一下。那我们今晚一起喝一杯,你陪我,好不好?”
男人语气热切,双眼灼灼。
时年在这样的目光里,只能点头。
真的要这么干吗?
时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进行最后的天人交战。
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别的扰乱历史的招儿不是比这个还残暴,就是比这个还不好收场。至于李少翁背后那个人是不是会趁虚而入,反正不管他入不入,她都是必须要想办法回去的,那就一定要扰乱一下历史,不是扰乱这个,就是扰乱那个。
既然无法避免,不如索性顺着对方去做,暗中提高警惕,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说服了自己,她又开始想,要怎么才能让刘彻鬼迷心窍答应让她当皇后呢?
美人计?上次求刘彻让她去见李少翁时好像挺成功的,可这次要求的不是一般的事啊,得什么级别的美人计才行啊?
总不会要陪睡吧……
时年脸一红,咬着下唇破罐破摔地想,不然干脆就和刘彻睡一觉算了,反正自己现代女性,可以洒脱一点!
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她第一次接吻是和杨广,初吻已经献给了工作,不能初夜也这样啊。
她没那么敬业!
沅沅见她瞪着眼睛发呆,小心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时年回过神,“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烦。”
“夫人要是心烦,不如出去散散心吧。”沅沅建议道,“今日天气晴好,正宜泛舟游乐,咱们去湖上吹吹风,兴许您心情就好了。”
泛舟。
时年忽然想起来,她在这未央宫里泛过一次舟,便是上一回离开那夜在沧池。
她下意识道:“不知道现在沧池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随口感慨,没想到沅沅却面色大变,“夫人,这话您在婢子面前说说便罢了,回头见了陛下,可千万别提‘沧池’二字!”
时年一愣,“为什么?”
沅沅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沧池是宫中禁地,陛下早在十几年前就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沧池,连靠近也不许!”
似乎怕她不信,又补充,“远的不提,之前备受宠爱李夫人,就是因为仗着陛下的宠爱私自去了一次沧池,结果被陛下严令申斥,还罚禁足三个月!那也是陛下唯一一次对她发脾气!”
婢女的声音充满了警告,时年的心却随着她的话狠狠一颤,一个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浮了上来。
刘彻不许别人去沧池吗?不用问她也知道为什么。
十几年前,也就是说,自从当初她在那里消失,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人踏入那里。
那片水域成了他的禁地。不容碰触。不许打扰。
时年仿佛又看到狂风翻涌的沧池上,少年帝王苍白的面庞。
他那样哀求她,求她留下,可她却还是走了。
如果这一次她又走了,还是在骗着他让自己当了皇后之后,他会是什么心情?
当晚,时年和刘彻在宣室殿外的凉亭中设了个小宴,庆祝河西大捷。
月色正好,夜风送来隐隐的花香。
时年亲自为刘彻斟酒,刘彻说起自己对河西的安排,“……浑邪王会先入长安,去病带大军押后。朕打算封浑邪王为漯阳侯,将其部众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和云中五郡。朕还打算在武威和酒泉设郡,从中原迁人口过去,这样既可发展地方,又可戍守边境,切断匈奴和羌人的联系。你觉得可好?”
时年点头,“我觉得很好。”
刘彻于是快意地笑了,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
在武威和酒泉设郡,标志着河西地区从行政上正式并入汉朝版图。后来刘彻又先后从武威、酒泉里拆置出张掖、敦煌二郡,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河西四郡。
时年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刘彻,像鹰隼,宽挺的额头、乌黑的眼眸都闪烁着自信挥洒的光。她忽然想起重逢那夜在野湖边,他说他老了。其实不是的。他一点都不老。相反,如今才是他人生的鼎盛时期。
大权在握、四海既平,年少时的抱负都一一实现。这样近乎完美的人生里,只有她是唯一的求而不得。
因为这个,他才执着不肯放手吧?
她有心事刘彻又怎会察觉不到,想了想放下酒杯,柔声道:“在宫里待久了,觉得闷了吧?你等我把朝中这些事都处理好了,就带你去骊山温泉宫玩。”
“温泉宫?”
“对,是我命人新修的宫殿,引了骊山温泉活水进来,可以在山间月下泡温泉,最适合放松筋骨、舒缓情志。你一定会喜欢的。”
时年知道骊山温泉宫,它是秦始皇选址,砌石起宇,名曰“山汤”,汉武帝时大修宫殿,但真正让它在历史上大放异彩却是因为另一个传奇女人——杨贵妃。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现在杨贵妃还没享受到,先让她享受了吗?
刘彻说:“你放心,等去了温泉宫,就不会再有人到你面前吵闹了。”
他指的是王夫人。时年和她们那一场争执刘彻当然也知道了,时年其实在利用卫子夫吓了她们一通后就气消了,但没想到刘彻的反应却很大,不仅重责了王夫人、尹婕妤和刑娙娥,更是直接给卫子夫下旨,斥其治宫无方,才会让后宫中人不知礼数、僭越犯上,责令其立即整顿,若再有懈怠,严惩不贷!
这么一通雷霆手段搞下来,谁都知道他是在给宣室殿藏着的那位美人出气。明明那女子连个名分都没有,王夫人却是育有皇子的夫人,陛下说王夫人以下犯上,那是偏心偏得连遮掩一下都不愿意了,吓得宫中再无人敢试图打探宣室殿的消息,时年几次出去也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偶遇”现象。
想到这儿,时年心情愈发复杂,强笑道:“不用去温泉宫,现在在宫里,也没人敢来我面前吵闹。”
“那你就当是陪我吧。”刘彻道,“我特意修筑的宫殿,本以为等不到它的女主人,你去了,才算没有白修。”
见时年面露惊讶,他笑着说:“你忘了吗?当初我答应过要在宫外为你修一座宫殿。我承诺的都会做到。”
时年彻底呆住。
她当然没有忘记刘彻说过要为她修一座宫殿的事,这也是那天的长安城城楼上他的许诺之一,但她一直以为她走了之后,这件事也就自然作罢了。
可原来,他还是修了吗?骊山温泉宫就是他为她修的?
刘彻把她拥入怀中,声音里满是多年夙愿终于实现的满足和欣然,“你如果喜欢,可以永远不回未央宫。就待在我为你修的宫殿里。宫中的人和事你都不用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别的我什么都不在意……”
这是他的真心话。
在修筑温泉宫时,他想了无数次。这是属于他们的宫殿,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回来了,他只想和她待在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怀中女孩低低的声音,“陛下,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
刘彻温声道:“怎么会?你当然值得。这世上只有你值得我这样。”
“为什么,因为我是仙女吗?”
时年忽然抬头,定定望着他。
她双眸乌黑,里面像是燃烧着两簇火,又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什么仙女,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这么多年一直是你误会了!”
刘彻愕然。
随着那句话的出口,时年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猛地一松。
自从被刘彻强留下,她一直怨他、恨他、拒绝和他交流,直到发现自己还有机会回去,心头恨意才算稍缓。
今天听说陇西大捷,她又想起曾经对他的敬佩崇拜,还有她离开的这些年,他对她的思念执着。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骗他让自己当皇后,那只会一错再错。
有些话,她必须要告诉他。
“你不相信吗?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因为我不变的容貌,还有那夜从沧池消失。这些我没办法给你解释,但我确实不是仙女。我可能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可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您真的感觉不出来吗?我也会流血,也会死。您看过的那些道家的书上,有任何一个仙人是我这样的吗?”
她说的这些刘彻其实也早就察觉了,男人额角一跳、一瞬不瞬盯着她,良久,才道:“所以……”
“所以,我不是什么小仙女。”时年说,“陛下,您也不必对我执着了。”
她看着刘彻,微微一笑,“其实陛下,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占有欲而已?”
见刘彻张口欲言,她没有给他机会,抢先道:“你想要一个仙女,因为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雄才大略、志存高远,心中觉得唯有九天神女、蓬莱仙子才配得上你的万世伟业。可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凡人。旁人配不上的,我也一样配不上。”
帝王总是想证明自己的特别,想要仙女级别的艳遇,这才是他为她痴狂的真正原因。
时年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如果早一点说清楚,也许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
凉亭里长久沉默。
时年有点紧张,因为不确定刘彻在得知自己多年来原来一直误会了后会不会恼羞成怒。
她也不敢去看他,只好低头盯着石桌上的浮雕花纹。
终于,她听到刘彻轻轻一笑,“你说这些,不过是想骗我放手。”
“我确实想让你放手,但我没有骗你。”时年说,“我如果想骗你,反而不会告诉你这个。”
“好吧,也许你没有骗我,你确实不是仙女。但那又如何?”刘彻凑近,一只手轻轻捏住她下颔,“我不知道我对你是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我只知道,我看到你便心中开怀、如饮甘霖,你离开了,我便辗转反侧、思念如狂。《诗三百》有云,‘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你便是我思之念之、慕之盼之整整十七载的汉水游女。我心悦你,不管你是凡人还是仙女,我都要你留下。”
时年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是这个态度,甚至更坚决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陛下,你这又是何必?你仔细想想,其实你对我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在记忆里把我美化了。如果我真的留下来,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女人。长得不够漂亮,性格也不讨喜,你后宫里比我好看懂事的女人一大把,你真的不必这么执着。”
“就像你说的,我是因为得不到才执着,那你先让我得到了。也许我就真的不执著了。”
时年被他的话激得气血上涌,想也不想道:“好啊,那你让我当皇后吧。”
刘彻一怔,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一点点敛起,变得冷凝、严肃。
时年见状反倒轻松了,下巴微抬,几分挑衅道:“你既然说你心悦我,想留下我,那就让我当皇后吧。”
她说这话是带着怒气的。
她告诉了他自己不是仙女,其实也就等同于放弃了这一条回家的路。她做出这样的牺牲,他却不为所动,实在是让人恼火。
既然如此,那就回应她的要求吧。
什么思之念之、慕之盼之,话说得那么好听,实际呢?他能给予她的不过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一旦超出了,他绝不会答应。
两人对视。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刘彻忽然点点头。
然后,又点点头。
“好,你不信是吧?我答应你。”
时年一愣。她看着刘彻,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你答应……什么?”
刘彻居然笑了。
他摸摸她的脸,那样宠爱,像对待撒娇闹脾气的孩子,“你说想要当皇后,好,年年要的东西朕怎么能不给呢?朕就让你当皇后!”
时年目瞪口呆。
她瞪着刘彻,三秒后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的,急道:“陛下,不是,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
可是刘彻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食指在她唇上一按,他凝视着她轻轻一笑,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时年因为刘彻的话一整晚没睡好,连梦里都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天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沅沅急匆匆来报喜,“夫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陛下今晨下旨,册封您为夫人,赐居昭阳殿,如今已经晓谕后宫了!”
没错,刘彻正式册封了她,还给她编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世。中山国人,年十六,于陇西时受帝幸,随侍入宫。
沅沅喜气洋洋道:“以后您就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了,看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时年之前也被叫作夫人,但就像王夫人说过的那样,当时的“夫人”和现在这个“夫人”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圣旨一下,意味着时年成为刘彻后宫嫔御里继李夫人、王夫人之后的第三位夫人,也一跃成为未央宫中皇后以下品秩最高的女子。
时年告诉自己冷静,千万要冷静。
如果只是封夫人的话,应该还不至于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事情还可以挽回……
然而她的期望下一秒就被跨门而入的杨得意打破。
他是来传旨的,当面宣读刘彻册封时年为夫人的旨意,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宣读完圣旨后,杨得意看着连刚才接旨时都没有跪一下的时年,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照着陛下的吩咐道:“陛下让臣告诉夫人,请您不必心急,这只是第一步。他答应您,不出三月,定将椒房殿送给夫人作贺礼。”
说完后,杨得意恭恭敬敬地给时年磕了个头,这才离开。
时年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半晌不能动弹一下。
刘彻这么说了,那就是认真的了,他真的要……
如果刘彻下定决心要封她当皇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废掉卫子夫,那卫青、霍去病还有太子会是什么反应?卫氏会眼睁睁看着皇后被废吗?
不可能。
卫子夫的皇后之位关系着太子之位,而太子则是卫氏一族立于朝堂的最大凭依和不容侵犯的底线。
这件事太大,每一步都牵连甚广,一个闹不好要动摇朝堂根基的!
像是为了呼应她的想法,下一瞬,她神情一凛。
嗒。
一滴水坠入湖心,泛起一圈圈涟漪。
像是平地忽然刮起狂风,她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波动。
海面上,星空下,千万琴弦纠结缠绕。
这段时间她一直苦苦寻觅、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的震动,再次传遍全身。
弦又动了。
接下来几天,时年一直没机会见到刘彻。
虽然已经正式册封,还有了属于她的宫殿,但时年并没有搬去昭阳殿,还是住在宣室殿。可即使只有一墙之隔,她依然见不到刘彻,每次过去,殿外守着的人都说陛下有政务要处理,回头得空了自然会去看夫人。
时年知道这是刘彻故意不见她,只好放弃回去。
其实就算刘彻见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弦既然又动了,那么至少一切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流程。
但这一次问题的关键落到了她身上,这是时年没有经历过的。
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又回到正轨呢?好像只有让刘彻放弃封她当皇后这一条路。可即使是她都能感觉出刘彻的坚定,在她那晚那番挑衅逼迫之后,她根本想不出让他改变心意的办法。
她头痛,她纠结,她抱着脑袋在案上框框乱撞,愤恨道:“我不管,中间弦平静过一次,我这次也是出了两趟差,回头奖金还得拿双份!”
“你把事情搞成这样,不扣你工资都是领导厚道,还想拿双份奖金?”
时年一惊,下一秒,双眼绽放出不可置信的光彩。
内殿的纱帘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一身黑衣,正含笑看着她。
时年定定与他对视,三秒后脸一垮,抄起案上的竹简就砸了过去,“王八蛋聂城,你还知道来啊?我差点以为我要在汉朝定居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