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晓见钟离看着床边的架子出神,忍不住去问,“先生,你看这个衣架做什么?”
“衣架?”钟离不咸不淡地重复一遍,
“嗯,不是吗?”千晓觉得这个架子的空格刚刚好,放衣服被子都没什么问题,那客卿为什么要这样问,
千晓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把牙刷脸盆也放上去的原因吗?
也是,这个架子是实木的,很怕水,她虽然将盆放上去之前都给擦干了,但客卿又不知道,说不定客卿现在就觉得他好心给房客一个架子,结果房客不爱惜,拿着湿漉漉的东西往上面摆着,
奇怪的心虚之感涌上来,千晓过去将牙刷和被子放进盆里,再将盆端下来塞门后去,走之前还不忘再把盆往里面踢两脚,
她微笑看着钟离,认真地保证,“先生,这个架子以后只放衣服,不会把盆放上去了。”
“这是个书架。”钟离无奈地说,
千晓楞,是书架啊,可是我又不喜欢看书,也没钱买书,
“先生您的意思是?”她小心问,
钟离说:“在你房间里,你认为它是衣架便是衣架。”
千晓笑了,客卿这是由着她去的意思,于是将书桌前的桦木椅子搬给钟离,“先生坐,我给你讲刚刚说的小说。”
钟离应声坐下,千晓就坐在床边,
夕阳已经将天染得通红,梦幻般的云海,空气中满是桂花的味道,
桂花飘香的季节,总让千晓想到儿时被母亲逼着背的古诗,“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她自言自语,钟离看向她,
少年的脸映在夕阳下,可以看清那些毛茸茸的碎发,像是给一个孤独的人披上了温柔的羽衣,
“小千?”
千晓抬头看向钟离,客卿的眼睛总是和无风的海面那般无波无澜,她本来会很艰难打工生活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变得不那么艰难,
她会有柔软的床,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钥匙,
即使只有一个月,
很多时候,她很想自己的母亲,可偏偏在这个世界她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记不得母亲的声音,也记不得和母亲之间的点点滴滴,
唯一的和母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儿时,
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她,偏偏又忘了她,
长弓被她珍惜地摆在床上,
她对钟离说:“先生,这个故事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当夕阳收尽,只剩不敌夜晚的余晖时,千晓喝了口水,终于将故事讲完了,
“他等了她三年,她留在了他的时代,永远不会分离。”
钟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确如温迪所言,这孩子那么地天马行空,
可这份天马行空之后是如山海般的浪漫,潮水般地,蔓延到听众的心头,
“是个好故事,”钟离说,“我很希望那口井日后依旧可以连通两个世界。”
“是吧,”千晓托着脸,“我看的时候就觉得好遗憾,如果这个井能永远连通两个世界就好了。”
钟离坐在桌前,看着千晓,少年眉眼如画,托着脸的样子显得生动俏皮,
他微微笑,“或许遗憾才是常态。”
“你这句话我以前常听,”千晓说,“可以圆满的话,谁想要遗憾呢?”
再过几个月就要飘雪了,钟离从千晓房间走出来的时候这样想 ,他回头告诉少年,“有什么想看的书可以去我屋子拿。”
“先生有很多书?”
“很多。”
两个字落在充满桂花味的风里,千晓的双眸倒映着夜晚即将到来的天空,微微晃动,
钟离晚饭本来想去琉璃轩的,可经过卖中原杂碎的摊子时改变了主意,
他的记忆总是费解地闪回到做长弓的下午,千晓蹲在他身边,下巴刚刚好抵在他膝盖边,
钟离停下了脚步,他不理解自己要停下,
“老板,我要两个素三鲜的包子。”
刚拿到长弓的千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把武器了,虽然不是金箍棒,但这个她也好喜欢,
千晓站在院子里拉了好几次弓弦,可奇怪的是,弓弦总拉不动,倒不是她不用力,这种拉不动的感觉很像是弓弦不服气是她在拉一般,
“不就是树皮吗?”千晓不知道怎回事,“怎么这么难拉。”
风野来看千晓的时候,千晓还在跟她的新武器较劲,
“千晓,你疯啦?”风野抱着一包米花糖走过来,
“你才疯了呢,”千晓拉着弓,“你来看看这个怎么回事,我力气这么小吗?”
风野把米花糖塞到千晓怀里,接过弓箭准备拉,
千晓往嘴里扔了块米花糖,“你小心点,别给我搞坏了。”
“放心,”风野说,他的手刚放在弓弦上便拿开了,皱着眉头问千晓,“你说这是客卿给你做的?”
“嗯呢,”千晓点头,
“你确定你口中的客卿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神之眼。”千晓说。
“就算是神之眼也不应该啊。”风野郁闷了,“你这把弓还好说,倒是这个弓弦总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如果连我都觉得不舒服,那普通人又是怎么承受的住的?”
千晓发现了盲点,“风野,你终于承认你不是一般的野猪了。”
“我啥时候否认过?”
“也是,能活一千多年的猪确实少见。”
千晓又说,“也不一定是弓的问题,我力气却是比不过你们,但风野,说不定你就是对做弓弦的树皮过敏呢?”
千晓太喜欢这把弓吗,绝不允许有什么意外让她失去这把武器,更何况她相信客卿的品味和眼光———毕竟是拿钱堆出来的,
风野在千晓这逗留了片刻后又要回去了,
千晓问他一来一回的不麻烦吗?
风野诚实回答:“确实有些麻烦,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和你一样在璃月港找个班上?”
“你是有多想不开要上班。”
千晓在刚到提瓦的时候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是如何猝死的等等都告诉过风野,
她也不知道风野信了还是没信,
但至少在提瓦特,风野这只猪是唯一一个了解千晓一切的生物,
听到千晓这样说,风野反驳,“陪你上几年班,大不了到时候一起回山里呗。我又不会傻到让自己猝死。”
千晓挥了挥拳头,“内涵谁呢你?”
钟离吃完晚饭便回家了,因为晚饭只吃了两个包子,所以这一次回家格外早,
本以为千晓会醒着,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千晓已经睡下了,
屋子里的灯火还没熄灭,千晓就躺在床上,衣服没脱,被子也没盖,倒在那里睡了过去,
钟离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孩子总给人一种很累的感觉,
他靠近窗户,因为灯火的明亮,让他能看清屋子里面的一切,
门也没锁,
钟离小心的推开门,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很大,到了夜晚风里总是带着点寒意,
他将千晓的手收进被子里,然后轻轻地把被子给他盖好,
小生太瘦了,身体本就有病症,更应该注意才是。
就在钟离准备走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床边的书架上,
白天他默许了千晓将书架当作衣架,但放在上面的衣服还是一团乱,
钟离想了想,没有走,而是把架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下来,给千晓整理好再放上去,
当看到被千晓叠得板板正正的被子时,钟离愣了一下,
这是千晓刚搬进来的时候他给准备的,
但小生一次都没用过,
“先生?”就在这时千晓迷迷糊糊地醒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看到客卿在床边的架子前站得笔直,
客卿正在帮她收拾东西,
但因为睡前练习拉弓实在是让她太累了,导致她并不能完全醒来,
自然也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个梦还是现实,
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让她说话也比平时大胆了许多,
钟离听见她说:“先生,你快把你被子拿走吧,占我地方。”
“你一次都没用过。”钟离说。
“那是当然,”千晓眼睛还合着,“用着不安心。”
钟离看出千晓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如逗她一般地问:“哦?小千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千晓的声音越来越小,“你那怎么看都好贵,我怕赔不起,我自己的就很好,穷穷得很安心。”
“……”
说完这些话,千晓又睡了过去,
钟离走到她身边,看着少年沉睡的模样,轻轻地说,“不让你赔。”
他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柔和的月光照进来,照在千晓的脸上,
小生睡着时长发是散开的,
这样的月光下,钟离竟有一瞬的晃神,
恍惚的刹那,差点分不清熟睡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实在是可笑。
他想着。
愉快的休息日还是过去了,
随着鸡鸣的响起,千晓郁闷地坐在床前,
能不能一键回到休息日当天,
千晓回想自己昨夜做了个梦,梦到客卿在跟她说话,
多么奇怪的梦啊,她想,可当看到整整齐齐的书架时,
她又愣了,
“我什么时候整理的?”
她摇摇头,“上班果然使人脑子变笨,连什么时候整理的都忘了。”
还是说……
千晓皱起眉头,毕竟这里是提瓦特,无奇不有,“难道有善良的田螺先生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