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青却挣开孙蓉蓉的手, 跨步上前,直直对上徐长慧,目光颤动, 轻笑一声,“十二岁的时候就想打了, 我一直忍到现在。”
徐长慧年轻时脾气不饶人,是个任性不吃亏的人。这会被周子青打了, 表情十分狰狞, 一双凶狠的眼, 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一副想要扑过来,把周子青活活生撕了的架势。
周子青怕吗?
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徐长慧,她像是溺水的人, 冲破水面,大大又畅快的呼吸了一口, 只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胸腔里燃起一股热流, 冲击着她躯干和四肢。
“我啊, 不是原来胆小懦弱那个被你们欺负的周子青, 她要是在, 你确实归她负担, 再大累赘, 包袱,她都得承担着。我不行, 我憎恨厌恶你们这样的人, 我就想看你们老无所依,老无所养。我就想看你们落魄可怜,后悔莫及。
你不能生孩子我很高兴, 你要是子孙满堂,幸福美满,我会失望极了。
现在就非常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老话真没错。我当初去找你的时候,像个乞丐一样蹲在你家门口,你怎么说的啊。
我一件不差的都记在脑子里。
我看到你现在的可怜又苍老的样子,还要装作小心翼翼哀求我原谅的样子,我特别高兴。这会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着,比我拿到全国大赛一等奖都要激动不已。”
周子青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嘴角含着笑,嘴里说出那样惊骇的话,却没有一丝犹豫。
孙蓉蓉看着这样的周子青,整个人都吓住了。下意识拽住周名博的胳膊,指尖冰冷又跟着打颤。
又惊又吓,这幅样子的周子青实在太陌生了,是她从没见过的一面。
周名博看着这幅样子的周子青,心里一直悬空的担忧,终于稳妥落地了,即使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可他却终于心安不少。
眼神安抚了下,早已震惊不已的孙蓉蓉。
周子青原来一直笑着,笑着,突然眼睛一眨,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流的满脸都是。可嘴角还是高高翘着,在笑,盯着恼羞成怒,气愤不已徐长慧,“厚颜无耻的女人。”
徐长慧脑子里的火气,轰的一下子翻腾上来。只感觉脸面被周子青狠狠撕破,被羞辱了。她丢人现眼,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只感觉脑子嗡嗡的,看着周子青脸上笑容刺眼无比,只想生生把那笑容从她脸上撕下来,踩到脚底下。
徐姥呜咽着,看到徐长慧的表情,知女莫若母,瞪大眼睛,着急的喊出一声,“青啊~”
周子青现在整个人的神态,属于情绪亢奋,连带着觉得身体都跟着轻盈不少,根本不用徐姥提醒,她一直盯着徐长慧呢。
在属于女孩周子青的记忆里,年幼时的徐长慧就有歇斯底里,一言不合就摸东西的习惯。
周名博护着孙蓉蓉,他记得周子青一开始和他说的话,让他什么都不要管。
周名博心里有根底线在,同时他心里决定,无论周子青今天打算干什么,他都豁出去要保住周子青。
周子青把徐长慧狠狠摁在地上,徐长慧动不了,破口大骂,形象全无。
周子青手上力度一丝不减,她只是看着徐姥,轻声问了句,“姥儿,你见过这样的母女吗?别说养老照顾了,我们压根不能平声静气坐下说话。我希望她倒霉落魄,可怜,去大街乞讨,出门被车撞死,得了重病死掉。
这是我的心底话,真心话,比真金都还要真的真话。
我太憎恨她这样的人,我和她说过的,我不来找你,希望你也别来找我。因为她出现在我眼前,我会忍不住诅咒她。
她这样的人,配活着吗?需要活的这么幸福吗?她要是幸福长寿,因为她过得痛苦不堪的人,该有多难受。因为她而死的人,该有所冤屈啊。
竟然,会厚颜无耻的找到我家里去闹?姥儿,我宁愿让我自己一无所有,我都不想让她活的舒服。你竟然还想着我能养她老?
我在福利院认识一个小女孩,她爸爸都想把她拆卸八块论斤给卖了,她还在福利院摔断胳膊腿的想出去找他。
我可怜她的同时,心里却在想,我要不要给找他算账的人,漏个信?我真想这个人在河边溜达时候,掉进河里淹死。我心疼那个女孩,她最好一辈子心硬的不去见这个爸爸,不然就会像现在咱们这样,没什么情分,却非要做情分的事情。
姥儿,生病我来看看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活着才能自己看着她,看着她老无所养老无所依,凄苦又可怜的活着。什么亲生母亲,生下来不养,生下来不问,生下来不爱,这是人么?家里鸡猫狗猪,还会保护小崽子呢,她连个畜生都不如。
还有,我是生下来就胆小懦弱?
她小时候怎么对我的?你都是知道的,你都看在眼里。”
周子青觉得自己心里一直堵住的一块,突然通畅起来,却小心翼翼的撇过头看了周名博一眼。
那担心怯弱,可怜慌乱的眼神,猝不及防的扎进周名博眼里。
周名博的心突然揪疼起来。
周子青松开徐长慧,向后倒退两步,划清界限,“我不来找你,也希望你永远别来找我,这是我的真心话。”
刘桂萍听到一半,吓得跑出去找徐长胜去了,和徐长胜说周子青怎么眼睛都不眨的动手打了徐长慧一巴掌,说完,还吓得心扑通乱跳,摸摸自己胸口,“真是吓死我了,简直是个恶煞神,我都差点忘记,她当初一把火差点把咱烧死的事了。”
说是烧房子,可当时他们都在屋里,烧房子还是烧人还两说呢。结果刚刚那个狠毒的丫头片子说啥,诅咒徐长慧不得好死?
太阴毒可怕了。
刘桂萍到现在心跳都没静下来,“这孩子真的不正常,十二岁那个时候,马道婆说什么来着,当时就是没镇住。”
刘桂萍吓得心嘘嘘不已。
这会也不敢进东屋那边听动静了,吓着了。
徐长胜看刘桂萍那没出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徐长胜不待见周子青,更不待见徐长慧,两个人骂起来,还是打起来,他只当看笑话。
刘桂萍不去东屋,可又好奇东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从窗户口伸头支着耳朵听动静。
然后只听到东屋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徐长慧又哭又骂的尖锐声音,刘桂萍哪还呆得住,赶紧拉起徐长胜去看看。
“你起来看看,你老娘还在东屋里,周子青是个能下狠手的狠种,徐长慧也是个不消停的,真要打起来,他们抬脚就走,麻烦还不是咱俩收拾,你赶紧去拦一拦。”
刘桂萍现在看着周子青有些后怕,就怂恿徐长胜和她一起过去。
徐长胜一脸厌恶的被刘桂萍拉去东屋,入眼就是徐长慧抬手砸东西,徐姥呜呜啊啊一个劲的哭。
另外三个人,人家远远站着。
徐长胜一进来,周子青就冷眼盯着他看。
徐长胜皱眉瞪回去,粗着嗓子吼过去,“看什么狗崽子,当初放了一把火让你跑了。你还有脸回来。”
周名博可以看周子青和徐长慧对峙,可看到徐长胜过来,立马跟着站出来,护住孙蓉蓉和周子青,沉着脸,“你最好对别人家孩子客气点,不是我们非要回来,不是有人去云海市求人,这个破烂地方,谁会过来。”
徐长胜脸上横肉一拧,泼皮无赖那股狠劲就暴露无疑。
周名博自然不怵他。
孙蓉蓉却看着徐长胜这样,担心到不行。
周子青打量徐长胜,还是一副暴脾气,说话不合他意,就攥紧拳头,呲牙咧嘴一脸凶狠。
周名博和徐长胜冷眼互相敌视的时候,外面哒哒传来一阵脚步声,起码四五个人脚步声和说话声。
“徐长胜?徐长胜?”院子里有人喊,刘桂萍听出来是村长徐长民的声音,赶紧出去看一眼。
“在家呢,找他有……”刘桂萍应了一声,抬脚从东屋出来。一入眼好几个人站在她家门口。刚要皱眉,就看到徐长民身后那人的脸了,一惊,嗓子后半段的话,全给憋了进去。
瞪着眼珠子,指着徐长民后面那人,“你……你周……周……”紧张过头,刘桂萍愣是想不起来周子青亲爸的名字来。
徐长民今天去镇上办事情,无意中看到市里回到镇上的公交车,下来一个人。
乍一看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从人家身边路过的时候,还多看了好几眼,越看越眼熟,走过去大老远,十来米远的,还忍不住转身看了几眼。
越看越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心里想着这谁啊?突然冷不丁,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来。
然后整个人小跑着返回去,冒失失问了句,“你是不是周明松啊?”
确实是周明松。
周明松来东山市了,不光他自己,唐文玲跟着也来了。
堵着气,窝着火。可不来不行,周明松这样过来,打架不行,骂人不行,再遇到那种不要脸的,非得吃亏不可。
唐文玲没拦住周明松,自己又放心不下他自己一个人,只能憋着气跟过来。
周明松从接到周名博电话开始,从内心深处就在排斥这个事情,他不想来,他厌恶这个地方,光是从电视上偶然听到东山市这个地方,他都要立马转台,关上电视。
唐文玲说不用他去,可周名博的话像一根针似的扎在他心口上,他不去,她就要顶上去。周明松厌恶东山市,憎恨徐家所有人,连带着,他都不愿意想起周子青。
可周子青到底是存在的,他在云海市见到了,心里原本揪在一起的地方,突然慢慢展开,多年来皱巴拧巴在一起的一个疙瘩,一摊开来,原来它竟然缺了一块。
周子青对他说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在心里,他不想去云海市,可她呢?云海市对她也不是能美好回忆的地方。她却回去了。
如果一直没见过周子青,周明松或许真的不会再回东山市。
可见过周子青后,有些事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周明松确定要来东山市后,焦躁不安的心,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坐在车上看着东山市驶入徐镇,徐家村,过往的一幕幕,竟然都变得模糊起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受和厌恶,甚至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他早些年回来,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的心境?
徐长民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叫周明松,他没把人认出来。离开的太久了,面貌都发生了改变,有点认不清。
“我是徐长民啊,咱俩还一起分到一块水稻田,我还帮你割了一大半呢。”
周明松这才有点印象,笑着点点头,“记得了。”
回村的路上,就是徐长民拉着周明松两口子过来的,路上两个人一直聊着天,大多数都是徐长民再讲,周明松在听着。
说着说着不自觉就说到周子青身上。
想起孩子小时候可怜,徐长民连着骂了好几声,要不是估计唐文玲在,还能骂下去。
“徐长胜是个狗东西,打孩子不要命,村里人出面管了几次,打孩子更凶,你说你当初走,怎么能把孩子留下来。”一说起当年的那些事,徐长民鼻头都跟着发酸发涩。
“孩子跑的时候,我一路追着去了云海市,你说那么小的孩子,胆子有多大,自己一个人就从东山去了云海市。也不怕人贩子把她给卖了,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的到了云海市。结果人前脚到家里,又跑了。孩子原来性格胆小,见人都是低着头,蚊子声似的喊人再撒腿跑掉。都是被徐长胜两口子给逼得。”徐长民说了很多周子青小时候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心里感慨无限。
“对了,孩子现在该上大学了吧,以前上小学,成绩就好,老师都夸她聪明,这点像你,徐家人就没有一个聪明的。”徐长民好奇问了句。
倒是唐文玲坐在三轮车上,颠簸的五脏六腑拧成一团,面色难看。又听着这个人,一路子都在说什么周子青的事情。
由不得有些担心,才一路上一直小心看着周明松的神色。
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那丫头现在厉害的紧。”根本想象不出来,她见到过的周子青,胆小怯弱,看到人低着头,害羞跑开的样子。
“她,现在学习也很厉害,高考的时候考了云海市第一,现在在辰光大学读书。”周明松神色淡淡的说了周子青事情,多的他也不知道。
“辰光大学?那真是了不起。这要是当初继续留在徐长胜两口子手里,可真耽误了。”想到当初要不是孩子胆大包天,自己放把火跑了,不然那能有现在这样考上大学。
徐长民唏嘘不已,“人啊,就得搏一搏,不然什么出路都没有。”
周明松点点头。
徐长民一看到刘桂萍结巴了半天,没把人名喊出来,“周什么周,周明松,周子青爸爸。”
徐长民这粗重响亮的声音,立马传到东屋里,惊得几个人神色各异。
就连一直呜呜哭泣的徐姥,都惊得嘴巴没合拢,忘了哭。
周名博一听到周明松,先是看了一眼周子青,然后抬脚出去,果不其然的就看到周明松站在那里。
说不上为什么,周名博看到周明松来了,心里彻底一松。眼神柔和许多,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俩对视一个眼神,不用言明,一切都在不言中。
徐长胜皱着眉出来,被徐长民一把拉出来叮嘱两句,“你可今天可别犯浑啊。”
徐长胜极不耐烦的把徐长民的胳膊拍掉,冷冷皱眉看了一眼徐长民,转身朝着大门出去了。刘桂萍一看徐长胜竟然走了,气的干瞪眼。
暗骂一声,没用的玩意。
东屋里,就剩下半躺着一脸惊愕的徐姥,以及到现在还没晃过神的徐长慧,还有笔直站着,眼睛里闪着光芒的,嘴角噙着笑的周子青。
周名博拉着周明松去一旁说了些话。
孙蓉蓉和唐文玲对视一眼,立马撇开掉头,不认识不熟悉,没话说。
静悄悄的东屋里,周子青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徐长慧扭过头瞪着眼睛看她。
周子青却笑着对徐长慧说,“周明松来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徐长慧,是周明松来了,他可比你过得好极了。
他再婚了,有个我一般大的女儿,长得甜美漂亮,成绩也算是不错,听说进了重点本科大学。对了,那个继女随他的姓,也姓周。他的再婚妻子,很漂亮,身材很好,看着很显年轻,就是特别护短,谁家孩子惹了她家孩子不高兴,都能找到学校把人骂一顿。我觉得她不错,护短这一点我尤其不讨厌。”
唐文玲正站在东屋门口,屋里面的说话声,不疾不徐,不大不小。她也没到耳聋的年纪,周子青说的话,一句不错的全听进耳朵里。
唐文玲听着周子青夸她吧,确是浑身上下不舒服。
不过听到周子青喊徐长慧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几分好奇,有些想看看这个水性杨花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你给我闭嘴。”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急促刺耳的尖叫,声音里难掩气急败坏的焦躁,愤怒。
孙蓉蓉一听到徐长慧发疯一般的叫声,心里担忧周子青,冲着唐文玲点点头,赶紧进去看一眼。
周子青却无视突然变得暴跳如雷的徐长慧,转身上前走到徐姥跟前,“姥儿,是周明松来看你了,你高兴吗?你有什么话,可以和他说。”
徐姥却是瞪着眼睛胸口呼哧呼哧急喘气,眼神里呆愣木讷,暗淡发沉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周明松?周明松?明松来了?”
却在一秒,徐姥立马扭头看向徐长慧,声音变得清晰无比,脸上还带着笑,“长慧啊,是明松来了。”
徐长慧暴跳如雷,凶狠的表情,突然一下消失了。神情瞬间变得慌乱不已,眼神闪烁着,左右躲闪。
周名博和周明松说完会,把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周明松说了,并同时给周明松透了点底,“我来之前就担心她,没想到还是来了,这孩子心里怕是一直压着另一面。
她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这都是她常年积攒压在心里的情绪,让她说出来,比藏在她心里好。”
现在周子青,像是把平时压抑隐藏起来另一面暴露出来了。
看着骇人不已,尤其那些说出口,让人触目惊心的话,谁能想到平时笑盈盈的女生心里,能藏着这么阴沉的一面。
周明松听后,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点点头。
徐长慧尖锐的嗓音一出来,周明松记忆里那些歇斯底里争吵,就像海水一样涌上来,难掩厌恶的拧着眉头。
“我进去看一眼。”周明松冲着周名博说一声,抬脚走进东屋里。
唐文玲一看周明松进屋,后脚跟着就进去。
人一进来,整个屋里气氛,像是立马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变得压抑起来。
唐文玲站在周明松身后,第一眼看的就是另一边蓬头垢面女人。
周明松进来,第一眼看的人是周子青,打量她一眼后,才把目光投到屋里那张木板上的徐姥身上。
微微皱了皱眉,这和他记忆里干活麻利手脚勤快的老太太极不一样,眼神带着错愕,对着人,轻喊了一声,“婶子?”
徐姥混黄的眼睛慢慢聚焦,看向周明松的脸,视线触碰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像是被火苗烫着一样,快速躲开了。
“婶子,我是周明松。”
下一秒,谁都没想到,徐长慧突然炸了。
眼眶欲裂,表情狠厉,扭头盯着周明松,尖叫着骂道,“周明松你个王八蛋龟孙子,竟然还敢回来?谁让你回来的?给我滚,你个倒插门,没用的的窝囊废。”
徐长慧骂的又凶又急,情绪眼看着就到了失控的地步,怒目切齿,眼神又在不觉得寻找能上手的东西。
各种难听难以入耳谩骂声,听得孙蓉蓉直皱眉,她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脏话,尤其还是从一个女人嘴里吐出来,眼中厌恶之情难掩。
周明松听着徐长慧骂人,拧着眉不放,却只是冷冷看着她。
周明松不回嘴,可唐文玲听不得,各种难听词汇,听得她火冒三丈,怒气冲的一下子上来了。“你个女人是有病吧?一上来就骂人,你当我们爱来这里?不是你去云海市闹一场,谁会来这破烂地方,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
唐文玲算是看清徐长慧的长相了,又老又丑,嘴里还乱喷粪。
“你他妈算哪根葱,跑到我家里来教训我,你个不要脸娼妇,捡了我不要的男人,还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你个贱妇,不要脸……”
周明松看着唐文玲气的满脸通红,微微皱着眉,“你先出去等我一会,我说几句话就出来。”
唐文玲瞪了一眼发疯徐长慧,抬脚就走。这破烂屋子,又臭又难闻。
周子青让孙蓉蓉也出去。
孙蓉蓉犹豫,屋外面的周名博却冲她招招手。
孙蓉蓉一走,屋里就剩下徐长慧,周明松,周子青,还有徐姥。
该走的都走了,暴躁抓狂徐长慧突然跟着静了下来。
周子青站累了,随手拽了个木凳子坐着,那副闲散姿态,让周明松多看了几眼。
“婶子,你……你欠我一个解释。”周明松站在徐姥木板床前,沉默良久,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子青掀起眼皮动了动,继续听着。
徐长慧讥讽笑出声,“周明松,我妈她能欠你……”
“徐长慧,你能不能先闭上嘴,我没和你说话。”周明松眯着眼,嗓音冷漠,冷声呵斥完徐长慧,又盯着徐姥,再重复一遍,“婶子,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徐姥微微颤颤抖着嘴唇,却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到寂静的空气里,全是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急促又猛烈,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会不会突然中断了。
“我离开东山市前,你和我保证过,我才把房子和全身家当都留给你,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到,她现在过继给我哥了,法律上她不是我的孩子,也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如果非要让她将来养徐长慧,我,也不会答应的。”
“周明松,你再婚多了个女儿,可我呢?她是我生的,她没饿死病死,活着长大就要对我尽孝,因为我是她妈。别给我扯什么过继法律关系,屁用没有,她就是我生的,该她这辈子倒霉,摊上我这样的妈。”徐长慧手指着周明松,双眼冒火,怒气冲冲的咆哮着。
“那你就试试吧,你做的事情,我一点点在法院上给你抖出来。你是生母,我是生父,两个人对孩子不管不问,现在有脸让孩子养你?徐长慧,你这些年越发不要脸了。”周明松义愤填膺怒视徐长慧,一说完,又转身看着抽泣的徐姥,冷声道:“这房子宅基地名字是我的,没道理离婚了,你们还能住在这。这两天就收拾一下,把房子腾出来吧。”
徐姥一听让她挪出去,傻了眼。
周子青从木凳子站起身,“我是挺倒霉的,可我不会一直倒霉,你叫喧的再厉害,一直强调我是你生的,对,是你生的能怎么样?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看你怎么胁迫我。
对了姥儿,你们要是搬家没房子,就去她家里住。你一辈子心心念念,替她操碎了心,你享受过一天她孝顺你的福气吗?你躺病床上,她伺候过你一天吗?你这么爱护她,她都这样对你?
你在看看,她对我做的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凭你快死了?临终遗言?还是你觉得你以前对我照顾有加,我该感恩图报?
偷摸着给我煮个鸡蛋的情分?可鸡是我一直养的,鸡蛋是我掏的,就连煮鸡蛋的井水都是自己压的,自己拎的。烧灶台的也是我。
你要是在徐长胜打我的时候护着我,可能情分会多一点,我就更能心软一点,也或者在我想上学的时候,出面替我说句话?可能今天局面就不是这样了。
你们,实际上都和我没关系。姥儿,马道婆给你的黄纸符,你就该兑了水给我灌下去,说不定那胆小的,能任你摆布那个人还能回来。
我呢,该去哪去哪,想必是个素净地方。我实在是厌恶了你们这些人。
周明松,记得明天要把他们全都撵出去,当初一把火没把他们烧死,真是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