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溪陵江边,安同镇渡口。

“快点快点,迟了该没有船了。”

林氏右手提着个大包袱,左手牵着女儿宝珠,埋头往码头方向疾行。大冷天的,她的后背都走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一股寒风自江面打来,带着潮气的冬风冻人入骨,林氏只觉得后背一寒。

凉凉飕飕的!

她赶忙拢紧了衣襟,又蹲地替小姑娘也拢了拢大袄。

“好了好了,马上就到了,宝儿乖,再坚持一下!”

张宝珠将林氏的手拍掉,低头看鞋子,看手中的糖葫芦串儿,就是不看林氏。

林氏看着自己女儿撅起的嘴,心知她这是走累了,脾气上来了。

她心里急,左右看了看,正待开口安抚,突然,她的视线尾扫过江面,似看到什么,林氏陡然起身。

原来,在她说话的空档,岸边唯一停泊的那艘乌篷船,艄公已撑篙。

江面水波荡漾,小船缓缓驶离岸边……

林氏急了,这船一走,下一艘船还不知道啥时候来。

当下将行囊往地上一丢,抱起张宝珠拔腿就跑。

“哎哎!船家船家,等等,等等!”

许是听到她焦急的呼唤,乌篷船调头,重新停泊靠岸。

林氏见状,这才心下一松。

她将宝珠放了下来,半跪着抓住小姑娘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额发。

“宝儿,在这儿等娘一下,娘去捡一下包裹。”

“千万不要自己走掉,这里都是水,很危险的,知道没?”

张宝珠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闻言也不吭声,片刻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林氏望进女儿低垂的眼,心里头沉甸甸的,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扯出一抹笑,冲着岸边的乌篷船喊了一声。

“多谢船家,烦船家再稍等我片刻,我回头捡一下包裹。”

林氏将扔在地上的包袱捡回,这才拖着小姑娘的手,往河岸边的乌篷船走去。

“船家,方才谢谢你了!请问,呃……”

去不去小源村?

林氏吞了吞口水,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她一脸紧张的看着船老大,拽着张宝珠的手都有些缩紧。

张宝珠被捏得有点疼,她蹙了眉却没有说话,只是停了吃糖葫芦的动作。

林氏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对上船老大的眼睛。

无他,这船老大长得太不像好人了。

只见一道食指粗细的刀疤,从他脸上,自左眉斜劈至右脸颊,疤痕狰狞又凶悍!

让人害怕的同时,不禁又为他保住眼睛而庆幸。

船老大头上带着斗笠,斗笠边缘是一层黑色的粗布,似乎是察觉到林氏的视线,他将帽檐往下一拉,遮盖住了神情。

“去哪?”

声音暗沉,瓮声瓮气,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林氏:……

怎么听起来更吓人了!

“没,没去哪儿,叨扰船家了。”

她拽着女儿的手,准备再等一艘船,实在没有船,打道回府也是可以。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船舱里传出一道声音。

声音干净清澈,带着明显笑意。

“老张,她去小源村,和我一起的。”

听到这话,林氏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向船舱。

只见船帘“唰”的被打开,里头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少年头戴纶巾,身穿一身青衣,虽还年幼,可隐隐见其风骨。

“铭哥儿媳妇,好久不见了。”

林氏看着宋延年,眼里闪过惊喜。

迟疑:“是延年吗?我都不敢认了。”

变化有些大,不但身量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一些,掀着帘子的手,细长却不枯瘦。

一看就是能写一手好字的手!

她见面前这小孩笑了一下,笑容明亮,宛如深山石涧中一涓寒泉,清冽又干净。

心头的紧张不适,顿时如云破光出,不见阴霾。

宋延年:“是我。”

“铭哥儿媳妇你都没变,远远的,我就听出了是你的声音。”

林氏抚了抚脸颊,“哪呢,老喽老喽。”

谈话间,宋延年走出甲板,撑手一跃,身姿灵活的跳上了岸。宽大的衣袍被风吹起,鼓出一个潇洒的弧度。

乌篷船经他这番动作,却纹丝不动,船身下的水波,甚至无一丝荡漾。

宋延年接过林氏手中的包袱,“我来吧。”

接过包袱时,他的视线落在林氏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察觉到外人的目光,张宝珠捏紧糖葫芦,悄咪咪的往林氏身后藏住身子。

宋延年见状,又是一笑:“这是宝珠吧,我听张诺提过。”

林氏点头,她蹙着眉,声音里有一丝愁苦。

“是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听话又乖巧,就是怕生的紧。”

“许是怕生,都这么大了,说话还不大利索,可把我和他爹急死了。”

宋延年听着林氏的忧虑,视线又注视在这三魂七魄有些散乎,不够凝实的小姑娘身上。

半晌,他移开了视线,笑道。

“没事,多长长就好了。”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桃木环佩,将它递了过去。

“给!见面礼。”

林氏本想推拒,但她看了一眼这东西,见它只是木头雕刻的一个环佩,上面浮雕着寻常的花草。

平平常常,显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给小孩儿玩倒是没什么问题。

她心下一松,遂轻轻的推了推身边的宝珠。

“没事,收吧,这是你小叔公的一点心意。”

张宝珠挪了挪脚步,从林氏身后走出。

她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下林氏,又飞快的瞥了宋延年一眼,这才低头拿过桃木环佩。

拿过环佩后,她的表情就变了。只见她一脸的稀奇,肉乎乎的手指头不停的扣着环佩上浮起的纹路。

林氏见状,伸出手要帮她挂脖子上,张宝珠一转身躲闪了过去。

背着身子将桃木环佩攥得死紧的,连心爱的糖葫芦都丢到了一边。

林氏奇道,“宝儿很喜欢这小环佩呢。”

宋延年,“许是环佩上的纹路漂亮,小姑娘也懂得欣赏!”

林氏抱怨:“哪呢,在府城的时候,她爹给她买最新颖的簪花,她都没这样欢喜呢。”

“真是谢谢延年的见面礼了。”

宋延年摆手:“宝珠喜欢就好。”

他看了攥着桃木环佩的小姑娘一眼,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胎光,爽灵,幽精。

张铭家的这个丫头,三魂七魄虽全,但爽灵却不稳。

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那爽灵犹如漏洞的筛子,魂灵似星光一般,一点点的溢散。

爽灵主生机,爽灵不断的溢散,长期以往下去,可不止是不会讲话这么简单了。

桃木环佩上有他刻录的几道符箓,其中一道固魂符可替这姑娘固魂。

等她再大一些,情况自然会更好。

见爽灵的魂灵不再溢散,宋延年回头。

“走吧,我们到船上聊。”

林氏迟疑的又看了船老大一眼,脚下的步子没有动。

宋延年见状,恍然,“没事没事,我都是搭老张的船,我们熟悉着呢。他行船又稳又快,是河里的好手。”

林氏听完宋延年的话,这才点头。

江面上只有眼前一艘船,溪陵江畔风大的很,才这么一会儿,她的头就被吹疼了几分。

林氏暗叹,不坐这船,还能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从包裹里找出一个毡帽,替张宝珠戴上。

张宝珠不耐的摇了摇身子,躲闪着林氏的手。

林氏低斥,“戴好了,风大。”

张宝珠嘟嘟囔囔的了一句热,声音太低又含糊,林氏没有听到。

另一边,老张在乌篷船和河岸间架了一张又宽又大的木板。他自己早已站在船尾,单手撑着篙,沉默的等着。

林氏走过那比寻常更宽大的木板,心里有一丝歉意。

船行间,江水波浪滚滚,耳畔里都是风击打水的声音。

宋延年见林氏有些介怀的模样,开口安慰道。

“没事,老张不会介意的,再说了,小心谨慎是人之常情,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一分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氏心里一松,点头附和。

“是了是了,我也是听铭哥讲了那些卷宗,啥奇奇怪怪的杀人理由都有,弄得我现在疑神疑鬼,出门都有些怕了。”

宋延年听到这话,瞥了沉默划船的老张一眼。

林氏没有注意到,她继续和宋延年叨着家常,她去府城四年了,这一去,直到今日才回来。

是以,她和宋延年也是多年未见,此时话也比平常多。

四年前,褚怀京大人老骥伏枥,年纪一把了,居然还升了官,张铭就跟着褚大人去了府城,而林氏当时快要临盆,不知是想啥,她咬着牙也跟了去。

想起往事,林氏有些内疚,她爱怜的摸了摸宝珠细细的头发。

“这孩子,还在我肚子里就跟着我颠簸,可能因为这样,从她落地开始,身子骨就不是太好,长得也比别家的孩子慢。”

林氏叹了口气。

她想起在小源村时,张铭升官的消息传来后,大姑姐和婆母背着她,躲在小厨房里,商量着要给张铭买个丫头,好让他带去府城伺候。

想想那时的心情,再低头看看女儿宝珠现在的模样。

心下感慨万千,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悔不悔,大抵还是悔多一些吧。

林氏收了收自己的情绪。

“你铭哥他事情多,宝儿太奶奶今年捡骨,我和宝儿就先回来。”

宋延年点头,示意他知道这事。

三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张婆去世了。

张婆对于自己的丧葬,很早就交代过儿孙,所以,她虽然去的突然,但一切都按着她的安排在走。

不然,依着小源村里的习俗,是没有捡骨葬的。

宋延年:“节哀!”

林氏打起精神:“延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我回来拿户籍,还要去里长那里拿保书,今年二月的县试,先生准我下场科考了。”

虽然是县试,但一应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像他这样的考生,一方面要求身家清白,不得冒籍,不得枪替,另一方面也要求不得匿丧。

而这些情况,里长最是清楚。

“我们五生联保,替我们做保的秀才公要看过这些文书,才能替我们做保。”

林氏听完一喜,“真的吗?那预祝延年顺顺利利了。”

溪陵江上笼罩着朦朦胧胧的水雾,水浪轻轻拍着乌篷船船身,船行很快,小小的乌篷船就像是一只大水鸟,轻盈的掠水而过。

林氏抱着女儿宝珠上岸时,还在惊叹。

“今日船行格外的快。”

宋延年将包裹递了过去,随口一答,“是吗?可能今日顺水吧。”

林氏:“大概是了,哎,我在这儿。”

林氏见到岸边等候的张家人,冲她们挥了挥手,这才转身面向宋延年。

她将银子往宋延年手中一塞,觑了船老大一眼,道。

“延年,你把这银子一起给船老大吧。”林氏尴尬的笑了下,她还是有点怵。

宋延年握住银两,对林氏笑道,“行,那你和宝珠先跟张嫂子回去吧。”

见几人走远后,宋延年这才转身回到船老大面前,又添了个银两递给船老大。

老张拉了拉帽檐,将自己埋到阴影里,瓮声瓮气。

“不用给,我不用这个!”

宋延年轻笑,“跟我还客气!”

他将银子往老张怀里一塞,“你就是用不着,小翠和洋洋也要啊,快拿着吧。”

说完,他取掌心火,燃起三支清香,往地头一插。

“好了,我回去了,明儿清早,你再来接我。”

宋延年背上书笈,转身往小源村里走去。

在他背后,地上那三支清香,以极快的速度燃尽,而船老大那张带着狰狞刀疤的脸,飘飘忽忽,似真似幻。

宋延年到家的时候,宋四丰正叼着大烟卷,眯着眼睛给翻晒的菜叶子翻身。

“爹,我娘呢?”

宋四丰头也不回嘟囔:“臭小子,回来就娘啊娘的,也不知道问问我。”

宋延年:“爹,你嘟囔啥呢,风大我听不清。”

他解下书笈,看了一眼地面,地上满满当当的筛盘,上头搁着半焉的芥菜,都快没地儿落脚了。

他看了不语的宋四丰一眼,弯下腰帮忙着给菜叶子翻身。

半晌,两人才将整个院子里的菜翻完。

宋四丰捶了捶有些发疼的后背,冲自己儿子抱怨。

“都是你娘,非要种那么多的菜,这下该吃不完了。”

宋延年起跑助力,一把跳到宋四丰背上,整个人挂在上头,笑嘻嘻道:“因为我爱吃嘛!”

他最爱吃这爆腌菜了,炒笋炒肉,煮面煮粥,都好吃!就是配着馒头干饭,也好吃!

宋四丰:“有啥好吃的,一口苦凉带呛的味道。”

说完,他还揉了揉鼻子,做出受不了的样子。

宋四丰颠了颠背上的臭小子,“下来下来,你重死了。”

宋延年:“我不!”

他一边说,一边往下坠,将自己坠得沉沉的。

他指控他爹道,“娘都和我说了,你一直和她抱怨,说我长大了,和你都不贴心了。”

宋四丰笑骂,“我哪有说过,下来下来,你这小崽子!”

宋延年一边扒拉着他爹,使劲的挤着他爹的背,一边问:“快说快说,我到底贴不贴心!”

宋四丰笑得一张脸都发皱了,嘴里还口是心非的骂着,“贴心贴心!真受不了你!”

“快下来,哎哟,我的老腰啊。”

宋延年这才放过他爹,走到栅栏门口,将书笈往肩上一背。

“好啦,老爹,我知道你没事,快快快,我都饿死了,我要吃这么一大碗的面,里头要多搁几朵冬菇。”

宋四丰带着笑意走到厨房,还要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哎,知道了知道了,一回来就烦老子。”

宋延年见他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脚下步子却透着欢快,心头暗笑。

前些日子,他去安同镇的义塾,是他娘送他到村口,他娘欲言又止,问了半天才说出口。

原来啊,他爹这段日子经常长吁短叹,说他儿子长大了,不需要自己,自己是个糟老头子云云。

整个人是惆怅的紧。

宋延年瞠目结舌,他哪有这样!

思前想后,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拒绝了他爹摸他脑袋。

宋延年:……

他爹手重,老是把的发髻弄乱,他没想那么多好吧。

想通以后,宋延年决定,以后每一趟回家,他都得多劳动劳动他爹。

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再瞎想!

饭桌上,宋四丰看着面前的儿子大口的将面条吃到肚里,有些心疼。

“儿啊!是不是在义塾里都吃不好?”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吃得少了可不行。

宋延年本来想说不是的,觑了他爹的神情后,又改口了。

“是啊,前段日子钱婶跟着女婿一家走了,新来的婶子做的饭,不是太合我胃口。”

宋延年可怜兮兮:“爹,我都好多天没吃饱饭了。”

宋四丰急了,“那可怎么办哟,过几天不是还要下场考试,饿着肚子可不行。”

宋延年,“爹,你就和我一起去安同镇吧,我想你和娘了。”

宋四丰犹豫,他老爹老娘都在小源村,他跑去安同镇,像什么样子。

宋延年退而求其次,“不行吗?就考试这几天陪着我?”

宋四丰想了想,道,“那行吧,一会儿你娘回来了,让你娘收拾下行李,我们一起去你的小院子住住。”

宋四丰说的小院子,是两年前,宋延年斥巨资,在安同镇里买下的。

银子是郭雅和月娘养鸭子卖鸭蛋赚的,当然,他画符卖给平安香行的钟老板,也为这小院子出了一份金钱。

这几年,郭雅和月娘的鸭群逐渐扩大,现在已经有上万只的鸭子了。

不提肉质,每日单就是那些鸭蛋,也能带来不少的出息。

宋延年满足,他现在也是养殖界里的大户人家了。

说起小院子,宋延年这才想起一件事,他从带回来的行囊里,翻出了几件衣服。

打开后,衣服见风就长,快速的蓬松起来。

宋延年:“这是娘的,这是爹的,这是奶奶的。”

宋延年觑了他爹一眼道,“爷爷偏心眼,他就不要有了。”

宋四丰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说长辈的。”

宋延年嘻嘻一笑,又从行囊里掏出一件,“有啦有啦,我逗你玩的。”

他爹经常将爷爷偏心这话挂嘴里,到了真章,心里头还是有爷爷的嘛!

“这些都是鸭绒翻晒后,绣娘一点点的缝进绸布里的,花了我好大一把银子的。”

“爹你可不要随便送给三伯他们啊。”

宋四丰:“我儿子孝敬我的,我怎么会送人!”

宋四丰当下就脱了身下的大袄,将缝了鸭绒的袄子往身上一套。

他跺跺脚,前后耸了耸肩,“怪轻的,这一下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宋延年帮他整了整衣服,“合身吗?暖和吗?”

宋四丰哈哈笑了几声,“暖和暖和。”

宋延年绕着他左右看了看,一副认真的模样,他伸出手比了个寸长的手势。

“就袖子这头长了一点点,不打紧,我让我娘给你改改。”

宋四丰欢喜极了,用力的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改啥!爹就喜欢袖子长的。”

宋延年:……

他艰难的抢回自己的脑袋,抬眼看着脑袋顶,一双眼差点没瞪成斗鸡眼。

宋延年:“行叭!爹你自个儿喜欢就好。”

夜里,因为宋延年的回来,冷冷清清的宋家,连昏黄的烛光好似都多了三分的暖意。

另一头,安同镇的张家村。

张小翠正捏着针,别别扭扭的给弟弟洋洋缝着破掉的裤子。

张小翠一边缝,一边气愤的数落弟弟,“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和大伯他们家的孩子吵吵。”

“你倒好了,今儿还打架上了!”

张小翠将裤子往床头一摔,“不缝了不缝了!烦死了,你自己缝!”她伸出肿得像是胡萝卜块的手指头。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的手都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懂事点嘛!”

说到最后,张小翠自己背着身子哭了起来。

张洋小步的挪到他姐姐面前,“姐,你别生气了。”

他阴着脸,“那些人不打不行,他以为我没了爹,就能随便受人欺负吗?”

他想起大伯母要将大姐说给村东瘸子家这事,心里恨得不行。

“惹急了我,拎起菜刀把他们都剁了!”

张小翠一惊,连忙转过身,“弟弟!”

这时,门外传来四声的敲门声。

姐弟两出门一看,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地上几两的碎银。

寒风吹拂下,张小翠看着银子,神情怔怔,“是爹,是爹。”

张洋不相信,“爹早就死了,被坏人用刀砍了脸,船也砸烂了,姐你忘啦?爹脸上的刀伤,还是你缝的呢。”

“你别怕,爹没了,我护着你!”

张小翠捡起银子,眼泪簌簌的掉,“是爹,肯定是爹。”

不是爹,还会有谁想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