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悄悄转了身, 像是怕惊动实验室里头的人，脚步放的特别轻。
“季总，”教授急切的回实验室, 刚走到楼下，远远的看见季宴从楼梯口出来，“跟我去实验室，我给你介绍个奇人，我觉得这个人攻克EDA自容软件化编程有希望, 我们马上去奇思工厂研究EEDA软件编程机, 你对编程这一块也有高见，我们一道去, 人多力量大。”
季氏每年芯片这一块的需求量巨大，季宴这次来找教授, 本来就是为了这次政府大力整顿芯片产业链这一块，刚刚教授在电话里让他先去实验室等他，他没多想，没想到会在实验室碰上颜柠，这实在是个意外。
他清楚, 教授说的这个奇人恐怕就是颜柠。
她不遗余力投身入入研究芯片，确是为了不想欠他。
他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自尊。
“不了, 我这头突然有事，我会派宁副总过来对接组队。”
看着季宴的背影, 教授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季宴想整顿芯片产业链这一块都多久了，怎么这么大的好消息, 这么冷淡？
简直都不像季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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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回到季氏, 叫秘书把宁副总叫到办公室。
“政府这边打算整顿芯片产业链, 组了个团队要去研究EDA编程，你一道去，负责编程代码这一块。”
宁副总点点头，“现在就去吗？”
季宴点头，“现在，你直接去奇思跟教授汇合。”
宁副总走到门口，又听见季宴在身后叮嘱道：“每天晚上过来汇报一下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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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奇思算是国内芯片制造商龙头企业，但是受EDA编程机的限制，真正的产值和国外根本不能比，创始人朱总原本在评弹馆里听乐曲享受呢，挂了教授的电话，撂下朋友自己就朝厂子里赶。
他记得教授在电话里推荐的人姓颜，让行政部火速以最高规格接待，拉了横幅，《欢迎严教授莅临奇思参观指导》。
泡脚吃饭一条龙，定制了最好的餐厅，还点了几个最漂亮的公关作陪。
一个厂子的高层，足足有四五十个人，排着队整齐等在门口，态度十分恭敬。
颜柠下车的时候只好照旧带着帽子口罩。
创始人朱总早早就热情的迎上来，跟抱着亲爹似的握着教授的手，“常教授好，容总好，”只有盛为他不认识，自动忽略了颜柠，看盛为气质儒雅，很有学成归来的海龟气质，“这位就是严教授了吧？”
“久仰，幸会！”
盛为：“……”
“鄙人姓盛。”
教授指了指颜柠，“不是，这位才是我想给你推荐的颜老师。”
创始人：“……”
裸露在外头的眼睛，手，整体的气质都给人感觉，这就是个小姑娘。
创始人有种，自己去医院看病，给自己治病的大夫看着像是个刚上大一医学生的感觉。
心里头写满了失望两个字。
朱总有着属于商人的精明，不看僧面看佛面，心里对这个小女娃再失望，看在教授的面子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热情的欢迎，“你好颜教授，欢迎你莅临奇思。”
颜柠见惯了这种具有华国风格的□□，淡淡回道：“你好，叫我颜老师就可以了，朱总，我们直接去看EDA编程机吧。”
进入厂子里头，进入一个车间，教授指着一台正在工作的机器，“这个就是EDA编程机了，这里是……”
颜柠摘了口罩和帽子，更好的观察这款编程机。
创始人瞳孔缩了一下，这充满胶原蛋白，少女感十足的萝莉脸，怎么有点眼熟？
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操作员工桌子上一盒牛奶，上头的姑娘手捧一只盒装牛奶，贴在面颊，杏眼笑的圆圆的，半仰着头。
不是颜柠是谁！
他惊讶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朝后退一步，压低的声音问旁边一个高层，“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教，额，教授有点眼熟？”
高层也惊讶着呢，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是颜柠吧。”
创始人对教授是有信任的，“有没有可能是整容的？”
高层用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也有可能，听说颜柠这张脸是医院的标准整容模板。”看着这章过去相似的连，默了默又补一句，“就是这整的也太像了，好像她也姓颜？”
创始人心里这小鼓直敲，顺手拧开桌子上一瓶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压压惊。
这个时候，他听见“颜柠”清亮的声音，“能把这个机器拆开来看看吗？”
创始人一口热水喷出来，呛了好几声。
教授似是思考了一下，看向创始人，“朱总，我们把这机器拆开来看看吧。”
“咳咳咳，”创始人擦干净嘴角的水道：“这个机器太，太贵了，关键是有钱也不好买，还是，还是慎重一点，啊，慎重一点。”
创始人一个眼神飘过来，高层立刻心领神会，试探颜柠，“我总觉得这位严教授很眼熟，不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颜柠平静道：“可能是你看过我的综艺吧。”
创始人：“……”给我缓一缓。
高层：“……”这都叫什么事啊。
容冽拍了拍创始人的肩膀，“放心，颜老师对这一块很有研究，常教授很认可。”
高层和创始人对视一秒，觉得这些人多少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们厂里的订单全指着这太机器交货呢！
你找个娱乐明星来来拆我机器，逗我玩呢！
高层近乎于是客气了：“敢问你是什么学历？”
盛为不太高兴了，“颜老师是来帮你们的，她有这个能力，否则教授也不会带她过来。”
容冽看向创始人，漆黑的目光带了凉意，“朱总，我可以给颜老师做担保，如果真的有什么损失，我可以一己承担，你相信我，她能突破的。”
创始人心说你能负责个屁！
之前聚集了八个学校的最知名教授拆机器都没有研制出来，关键是后来拆了的机器也没有办法原装回去，那件事差点没一度把他公司搞垮了，现在你让我给一个职高学历的女明星拆机器，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创始人在心里骂娘，面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脸上的笑容很完美，“有容总和教授作保，当然没有问题，”他看向高层，“我们这个月还有多少订单？”
高层立刻会意，“还有三十万片要交货。”
创始人搓搓手，“这个月的工期太赶了，这个机器庞大，以前工程师拆过，组装一遍最起码要一周时间，等下个月，我安排好了联系颜老师过来拆看看。”
谁都听的出来，这不过是成年人一种体面的借口。
事情陷入了死局，颜柠被动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宁副总赶过来的时候目睹的就是这一幕。
宁副总盯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他好像明白了，季宴日理万机，为什么还要他每天给他当面做报告。
--应该是因为颜柠吧。
立刻把这边的事情报告给了季宴。
季宴什么话也没说，当然就约到了朱总，拿着季氏大笔的订单摆在朱总面前。
“只要你同意让颜柠拆机器，订单量随你填。”
朱总异常坚定，“我这要是没了机器，你给我多少订单我也造不出来，抱歉，季总，事关我公司生死，这事没的谈。”
季宴：“你的损失我也可以全部负责。”
朱总依旧不为所动，“季总，事情不是这么论的，这公司是我一手创立的，说是我的命也不为过，你们谁都负责不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无论谁施压，劝说，朱总对这件事都异常坚定，即便是政府也不可能强制性的去插手企业内部的事情。
连季宴都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戏。
颜柠应该也会放弃吧。
他自嘲的想，大概连上天也觉得，他和颜柠真的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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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市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寒冷的冬天。
不过才十月底，秋风卷着淅沥沥沥的雨丝迎面吹进廊下，整个城市像是已经进入了冬季，蒙上一层灰白的雾。
季宴撑了伞走到车上，准备去会所接见一个重要的外宾客户。
到了雨天，马路上总是格外的堵，又是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豆大的雨珠落在车顶噼啪，像是玉珠落盘，雨刮器吱呀机械摆动，车窗生起一片白雾，前头的红灯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红。
季宴盯着模糊的白雾，怔怔出神，直到后头连续的喇叭声，季宴才回神，松了油门。
忽然，挡风玻璃前一道需白的影子闪过，季宴猛的刹车，瞳孔放大。
摘了安全带下车，看到一张惊慌的脸，一闪而逝。
横穿绿化带，大概是怕被骂，女子惊的快速跑了。
季宴那颗提着的心放下，不是印象中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季宴看着走远的白色外套，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颜柠从空中跳下来，绿色的吱呀摇晃，也是穿了一件白色的厚外套，阳光给她渡了一身浅浅淡金光晕。
毫无征兆的，突然落在他的挡风玻璃上，闯进他的生活。
明明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他又猝不及防的想起来。
心脏窒息一痛，他的生活被搅的天翻地覆，始作俑者却全身而退。
这话也不对，人家从来没在意过他。
任凭后头震天的喇叭声，他还是给自己熏了一支雪茄，温热的烟草香卷过肺腑，心里那种空空的失落感才好一些。
大概人家从没想起过自己吧。
蒙着水珠的后视镜，模糊映出他自嘲苦涩的笑。
车子又驶了两条街，转入一俩会所。
撑了一柄黑伞下车，目光随意一转，整个人僵住。
隔着密集的雨雾，他看见那个好似已经被刻进骨子里的身影。
颜柠单手撑着一柄伞，一支手里拿着一封透明防水袋，里头是一份文件，一个U盘，递给朱总，“朱总，我跑了几十家厂子，拆了几十个编程机器参考，你看看，这是我预估的CAD内部构造结构，这里还有EDA详细的拆卸计划，我有信心。”
“颜老师，”朱总打断颜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计划书就已经知道，你和你的学历一点都不相符，你的水平可以赶的上我所认识的顶尖教授，我也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执着的女孩，被拒绝了六次，不停的改进自己的方法，一次次来找我，我相信你未来在这方面的成就一定会很高。”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承认不承认，华国在科技方面要比英特利起步晚一百二十年，虽然这些年追的紧，中间至少还有四十年的差距，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很多事不是一腔热血就可以做到的，说话来很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而我早就过了凭耳朵做决策的年纪，我更看重事实。”
“年轻人，不要太激进，我这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负责。”
朱总将文件袋交换给颜柠，打了伞离开。
颜柠捏紧文件袋，脸上都是倔强，“朱总，我也不会放弃，我会试着做出更多的东西，让你敢把机器交给我拆。”
朱总：“如果你觉得可以做到，那你就坚持试试吧。”
朱总离开。
颜柠举着伞，转身，迎面看见季宴。
他撑了一柄黑色大伞，隔着雨幕，他茶色的眼睛亮的吓人，灼热的看着她。
颜柠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朝左边走，他挡在左边。
颜柠朝右边走，他档到右边。
颜柠无语，“那个，你别误会，我是为了我们国家的芯片事业，和你无关。”
季宴骨折捏紧伞柄，朝她迈进一步，黑伞的边缘贴上她的伞，“不是为了补偿我，好跟我两清吗？”
颜柠不想离他太近朝后退一步，“也有这个因素吧。”
季宴看着面前的女还，他听过很多女孩和他告白，说非常喜欢他，一辈子都喜欢他。
可是追了几次不成功，转身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
也听过很多人在酒桌上和他称兄道弟，一旦牵扯到利益，谁都不相让。
从来没有见过颜柠这样的，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了补偿他，一次次被拒绝，还是一次次找到朱总。
这一刻，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渴望战胜了他的自尊。
他又超前逼近一步，“上次见你是9.17号，今天11.2，46天，1104个小时没有见到你。”
“这话也不对，准确的说是你没有看见我，可我天天都能看到你，我看到路边你的广告想你，听见你的名字心口莫名的窒息疼痛，我看见你和同款的衣服背影会下意识当成是你。”
颜柠无语，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吗，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朝后退一步，“那个，如果你没失忆的话，你可以回忆一下，我上次和你说的很清楚。”
颜柠朝后头退，季宴就朝前头逼近，“我不记得了，你上次说的什么？”
颜柠：“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季宴顿住脚，唇瓣珉成直线，茶色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颜柠，“第十八次。”
后退几步，转了身，忽的扔掉手里的大伞，转身。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站在雨幕中，任凭冷玉浇在脸上，两只手捂在唇边。
大声喊：“颜柠，我喜欢你！”
“我要追求你，每天都和你告白，即便你用这句话拒绝我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季宴永远喜欢颜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