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柠满脑子都是钻研EDA机器的事, 对于季宴搬到自己家对面的事，也就是刚知道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进了屋, 随手把礼盒朝格子上一扔，立刻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颜姐。”
“颜姐。”
邢娜和赵菲听见开门声，两个人露出头来打招呼，已经洗过澡，显然是准备睡觉了。
颜柠朝她们挥手, “你们睡吧, 我吃点东西也睡了。”
科研费脑子，她有吃夜宵的习惯, 习惯性的进厨房，看到那一堆叠成小山是的菜, 这才想起来，全是季宴的杰作，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就是喂猪也不带这么多的。
当时她忙着和教授讨论事情，也没管，家里也没有这么多地方, 反手拨通了季宴的电话。
季宴只是给颜柠拿个礼盒，也没带手机, 又在门口耽搁了一下，是以, 他进门的时候手机铃声刚好卡在最后一点。
他自然以为是公事, 慢悠悠走过去，见颜柠的未见电话！！！
人生头一遭, 颜柠亲自给他打电话。
立刻拨通过去。
“不好意思, 刚刚没听见。”
然后她就听见颜柠说：“过来一下。”
季宴以为自己听错了！颜柠是要她去她家？
这这这这这！
突如其来的幸福, 语言已经形容不出他的感受。
季宴狂喜。
雀跃的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觉得突出不了他的帅气，又忙去换了一身。
怕颜柠等的久了不高兴，快速喷了香水，整理了一下头发。
怀着一种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敲开了颜柠的门。
“阿嚏，阿嚏。”
季宴：“……”
高冷总裁季总又社死了！
香水喷多了。
他人前的稳重，精明，总是在颜柠面前绷的一无所有，顾头不顾尾的，幼稚的像是个刚成年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姑娘，总是忐忑不安。
颜柠揉了揉鼻子，“怎么这么久？”
季宴刚想要解释，颜柠又平静说：“进来吧。”
女生的闺房带有一种神秘的，特殊，旖旎的色彩。
季宴还是头一次进一个女生的住处，尤其这个房子还是颜柠的。
--虽然只是客厅。
我都被批准“登堂入室了！”
季宴用这四个字形容自己，欢喜的脑子飘飘然，晕乎乎。
他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带了颜柠清淡的甜香。
他黑历史多，深怕留一个唐突的印象，克制着，眼睛都不敢抬，亦步亦趋跟在颜柠身后。
他没注意前头颜柠停下脚步，一个不慎，撞了上去。
季宴：“……”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鉴于他的黑历史，季宴很怕颜柠以为他是故意的，着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天知道，那时候他是真的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他真的没有想过唐突她。
他原本以为颜柠会生气，没成想，颜柠只是平静的揉了揉胳膊，“我没事，你别点这么多东西了，娜娜和菲菲都没吃，扔了怪可惜的，你给搬下去，送给需要的人吧。”
季宴难以置信，“你真没生气？”
颜柠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我至于这么矫情吗？”
季宴心说，你真至于！
你都揍过我三次了。
当然，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说。
颜柠问：“你能拿的下吗？要不要我帮你？”
季宴受宠若惊。
“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颜柠不解，“我搭把手而已？”这怎么就谈的上好了。
季宴心里酸胀，低低呢喃了一句，“很好了。”
颜柠没听懂，“嗯？”
单箭头的喜欢是苦涩的，更遑论喜欢的对象是颜柠这样一个过分清冷的人。
从小众星拱月的季宴，哪里受过人的冷待？
偏生他像是着了心魔，从第一次，满心欢喜的飞去南厦追逐这道光，却被当成私生饭。
到后来她遇险，他带着枪，装了炸·弹，冒着可能会死的风险，只为把她捞出来，得到的是她的一纸离婚协议书。
用钱引诱，用心思搞浪漫，想跟她重新开始，她眼睛眨也不眨得的折断她胳膊，连一块生日蛋糕也不愿意和她吃。
罢了，谁叫他喜欢她。
--她不爱他呢。
爱情里，爱的多的那个就是输家。
能搭把手，已经很好了。
季宴压下酸楚，酸涩又甘甜。
唇边拾起笑，看向颜柠，“你真好。”
颜柠：“……”
颜柠被弄的有些不自在，仰头望天。
季宴看向她面前的碟子，一碟字熏鱼，一碟子酱黄瓜，一碗鸡丝馄饨。
“我也饿了，能跟你一起吃一点吗？”
小心翼翼商量的语气，还带了一点期盼。
颜柠暗忖，自己是不是对季宴过于无情了。
王副总那句话闪在脑海。
--她是季宴唯一低过头的人。
说到底，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而且，他除了嘴上说过几句气话，对她的付出其实很多。
反正时日久了，没有回应，他自己就会放弃，又何必再去伤害他？
--没必要。
或许是夜深人静，人更容易柔情，又或者季宴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豪门贵公子，却这么小心翼翼的，颜柠难得的反思自己，然后她发现，她对所有人都宽宥，唯有季宴，过分冰冷无情。
垂下眼皮，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柔了两个度，“行吧。”
季宴自己拿了碗，刚好还有一碗馄饨，在颜柠身边坐下。
季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在颜柠放下筷子之后一会才吃完，顺理成章的揽下洗完的活。
颜柠收拾着小山一样的盒子装进袋子里，下巴指着凹槽，“有洗碗机，放洗碗机里就行。”
暖和的水流冲在手上，季宴道：“你就没有发现，我不喜欢用洗碗机吗？”
颜柠还真没注意过，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英特利那段时间，有时候管家会请假，季宴好像的确没用过洗碗机。
颜柠帮着季宴把那些没动过的东西分给需要的人，两个人一起返回公寓。
下了电梯，颜柠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后别买这么多东西了，怪浪费的。”
季宴偏头看她一眼，“知道了，以后不会浪费的。”
颜柠不知道季宴玩的是文字游戏，还以为他是答应了以后不会再买。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抬脚下电梯回自己房间。
身后，季宴叫住她，“柠柠。”
颜柠回身，“什么事？”
楼道暖黄的微光渡下来，季宴茶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晚安。”
颜柠：“……”这也有必要特意叫住她吗？
珉了珉唇瓣，“晚安。”
话音落下，颜柠转身输入密码，进了自己屋子。
颜柠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季宴怔怔看着这扇门，心里一片柔软。
她居然和自己说“晚安”了。
--啧，大总裁好打发的像是幼儿园的孩子被老师奖励了一块糖。
心里那个欢喜啊！
回到房间很久，心口还是嘭嘭直跳，打开手机相册，里头全是颜柠微博下下来的图片，指腹在图片上哗啦很久，他做了一个决定。
到了凌晨，他官宣了一条微信。
【求助，怎样可以追到女神颜柠？太难追了，求支招。】
又配了九宫格颜柠的照片。
季氏作为华国最有钱的豪门家族，季宴本就是万众瞩目，再加上颜柠娱乐圈超高的人气，这条微博一公布，直接像是最一枚炸弹扔进了海里，惊起巨大的水幕，各大博主，新闻平台纷纷转发。
颜柠自上次求生综艺之后再没露过面，突然季宴爆出来正在追求颜柠，粉丝都乐坏了，人肉出了一张季宴的杂志采访照片，很帅啊！
颜值堪比娱乐圈最红的小鲜肉，一众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
【哇，季总好帅，我是吃颜一挂，这颜值很般配。】
【超级富豪也为追女生烦恼吗？】
【好好奇，超级富豪都是怎么追的。】
【首富配绝世美女，可以啊，好好追。】
【季总弄个追女生记录贴吧。】
【可以考虑上恋爱综啊。】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以光速在飞涨，以至于微博都瘫痪了。
娱乐圈里和颜柠合作过的人也纷纷转发，调侃，@颜柠。
像是和颜柠熟悉合作过的一些艺人，尤瑟，直接微信私信颜柠，向颜柠本人吃瓜。
高质量的睡眠有利于集中精神，颜柠睡觉有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习惯，所以，纵然手机已经爆了，新闻铺天盖地，她还睡的很香。
倒是盛为，他还没睡，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去看季宴的微博，气的立刻拨通了季宴的电话。
这回，他一贯的好修养都没了，直白的指责，“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宴站在落地窗前，弯弯的月亮像人的侧脸，灯海似星河……而她就在隔壁。
他的爱意早已如烈火焚身，她的生活仍旧平静如波，
能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撕掉她那过分冰冷坚硬的外壳，坠入这红尘俗世，恋一回这灯红酒绿的人间。
做一个人。
做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弯唇，说：“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喜欢她。”
--要喜欢她一辈子。
--
颜柠一早醒来，关掉飞行模式，手机嘀嘀嘀，各条未读微信响起来，她点开最上头置顶的，盛为的微信。
【季宴在微博跟你表白了，想好了怎么处理告诉我。】
颜柠切换到微博，先是搜了季宴的。
这人昨晚还是头一次开微博，01:11分，赫然是那条表白的微博，再切换到她的官博，下面全是粉丝在八卦吃瓜的。
颜柠揉了揉额角，季宴这个人！
这么大阵仗，恐怕她这辈子的名字都得和季宴捆绑在一起。
他为什么总是不经过自己的同意，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呢。
掀了被子下床，一拧开门，对上邢娜和赵菲担忧的目光。
“颜姐。”
“颜姐。”
颜柠朝她们挥手，“我没事，你们干你们的事。”
颜柠推开门走出去，发现对面的门开着。
“季宴！”
颜柠走近季宴的屋子里，却见季宴身穿一件白色的羊绒衫，外头罩了一件同色围裙，灶上一只砂锅，热蒸气冲着盖子往上顶，一只煎锅里有煎的金黄的疍，灶台的流理台上还有几盘下饭的小菜，蒸箱呜呜转动。
听见颜柠的呼喊，季宴回头，声音柔和，“你醒了？去餐桌等着，饭马上好了。”
烟火气笼在他身上，他像是没察觉到颜柠的冷淡，自顾自的说：“有你喜欢的虾仁水晶蒸饺，虾线我都挑干净了，这东西还挺难弄的，还有山药鸡丝粥，小火焖了很长时间，你尝一尝，比在英特利时候进步很多了，你应该会喜欢的。”
颜柠静静看着季宴忙碌，他身姿颀长，五官清隽，通身的贵气和厨房，和围裙这种东西格格不入。
熟练的煎蛋，装盘，熄火，盛粥。
骨节分明的手指很漂亮，细腻的白色肌肤和骨瓷碗相得益彰。
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指点半壁经济江山的手，跳虾线，去虾皮。
颜柠珉了珉唇瓣，跌了跌袖子，“我拿筷子。”
颜柠没再说话，像是忘了微博的事。
将吃的都摆在桌子上。
季宴灼灼盯着季宴，看着她吃下一口虾饺，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颜柠吞下嘴里的虾饺，“很好吃。”
季宴笑了。
--笑容干净而满足。
汤匙搅了搅粥，吹了吹热气，吞进口里，鲜香软糯，颜柠主动说：“粥也很香，我喜欢。”
颜柠把粥喝光了，虾饺吃完，连菜也没剩下，放下筷子。
“季宴，你很好，饭菜也很好，但我不是你对的人。”
“厨房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别为了我，也别为任何人丢掉你自己。”
“再见。”
季宴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是的。
他扣住颜柠的手腕，“你跟我来，我带你看个东西，让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季宴铁钳一样扣着颜柠的手腕拉着她，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你等我一下。”
季宴去里间，拿了一件他的厚外套给颜柠套上，带他来了另一栋公寓，正是他之前住的那套。
输入密码，来到阳台，指着望远镜，“你看一看。”
颜柠左眼对上目镜，看过去，这望远镜正对着她的公寓。
季宴说：“放心，你一直很谨慎，我没有看过你不该看的，况且我只是喜欢你，并不是下流的登徒子。”
“这套公寓是过年的时候就买的，其实你在苏家过年的时候我就用这台望远镜偷窥你了。”
“后来从英特利回来，那晚我在实验室等了你六个小时，你又拒绝我一次，我就再没来过。”
“我曾经想像你期盼的那样，强制性的远离你的生活，可会我每一天都过的很痛苦，做什么都没意思，人生好像失去了目标，比在这里偷窥你还痛苦，难过。”
“所以颜柠，”他偏头看向她，满眼皆是深情，“你别推开我，因为那不过是你以为的对我好。”
“是我最不想要的一种好。”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在微博公开这件事，不满意我缠着你，记恨我强吻你的事，可是我不这样，你会给我机会吗？你会给任何人机会吗？”
他肯定的摇头，“你不会，你太冷静，也太无情了，你拒绝所有人走近你的生活，拒绝所有爱慕你的人。”
“颜柠，一个人虽然自由，可是两个人也可以很好很好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你给我三年，不要躲我，让我追求你，如果你三年之内还是不能喜欢我，我绝不再缠着你。”
他朝她张开双臂，茶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燕尾猩红，倔强的看着她，近乎于是求的语气。
“你给我个机会，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