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靠的这个距离拿捏的很好, 谈不上轻薄,却也是颜柠从没接触过的一种距离。
灼热的呼吸不远不近的喷在耳廓上,痒, 酥。
触觉神经像是高速蹿的电流,酥痒撞在耳膜,颤栗不止,低语像是一种魔咒钻进脑海又缠着心尖。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呼吸停滞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
颜柠身子自然超前倾,避开了这种狎昵。
绷着脸, 斥了一声, “你庄重一点,这是实验室。”
清冷惯了的人很难一下子接受别人的靠近。
下颚线条绷的紧, 耳尖却泛着桃红。
适可而止才是撩。
季宴知道,这已经是颜柠的极限了。
他原本是很急切的。
急切的想转正, 做她的男朋友,再进一步,男人,再是丈夫。
这种急切,源自于男人和女人不同的身体构造。
男人在遇到喜欢的女孩, 最大的期待就是早日侵占,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是身体上的需要, 也是心灵上的主权宣示。
而女生不同,她们想的是恋爱这件事, 譬如一起逛街, 譬如一起看电影,譬如看星星。
看颜柠这强作镇定的样子, 季宴忽然不急了。
他好像品到□□之外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小时候, 他特别喜欢吃草莓,有一年突发奇想,想要自己种,央着妈妈支了暖棚,买了秧苗,日日里都给它施肥浇水,当然,拢共也没种多大的。
某一天清晨,在一片脆嫩的叶子里,忽然生出一个青色的果穗。
那果穗好小啊,黄豆是的大。
可他好开心,像是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草莓近在眼前,清晨上学之前要看,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也是去看那株草莓。
一天天的,果子越长越大,他好想尝一尝。
在他忍不住想要摘下来的时候,他妈妈总是要摁住他的手,“还没有熟,没熟的草莓不好吃。”
小孩子,哪能忍得住。
他终究还是在那颗草莓还没有熟透,只是冒出一点尖尖就迫不及待摘下来。
吃在嘴里,硬邦邦的,不是记忆中的甜和软。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啊,原来真的是熟透了的草莓好吃。
后来,草莓整片整片的熟透,再茬又一茬的长,他除了第一回 高兴的吃了一盘,反而不像之前那样,天天期待去草莓棚。
现在回想,原来最幸福的是这种草莓的过程。
--这种过程给人生出无限希望。
而现在,颜柠就是那只青涩的草莓。
他的女孩还是一只刚刚出土的小嫩芽。
土厚了,水多了,温度太高对她来说都还是负担。
一点点,用适合的环境,让她慢慢成长。
--只要是朝他生长的,多一点耐心,多一付出又如何?
啊!迟早是他的女孩。
季宴自己撑着桌沿站起来,看向屏幕,“逗你的,我现在给你做。”
季宴自己识趣,颜柠吁了一口气,省的她再去说什么重话。
她下意识没有去深想,也就没有发现,她其实现在好像对季宴狠不下心,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季宴拉了一把圆凳过来,边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颜柠立刻道:“我需要这个程序能立刻复制出这些数据,运算要精准,然后排版,指令要灵敏,我对这个基础材料做了升级,更轻便耐用,你看看这个。”
颜柠转动鼠标,解释模拟图,季宴边听着她的解释边思考,待颜柠的话音落下,季宴拿起键盘就开始编程。
颜柠:“……”
“你不用再问我的吗?”
因为这个是未知的创新,而即便是同样的指令目的,宁副总也要详细和她解释,又那种编程方法,利弊是什么,最后再让颜柠自己选。
不同的专业都是未知,其实解释起来很麻烦,这就好比说大家目的都是为了让台机器运转,我负责这一块零件,你负责那一块,最后大家都做成了自己的部分,但是组装到一起,哎,相互数据不对,彼此没办法组合!活像肝胆科的大夫没法指出胃科的大夫有什么问题,会诊就要解释一通,大家专业不同,谁听着都是天书。
要是同一个部门还好,不是同一个部门,还费事,就相互扯吧!
前一世颜柠就是吃了很多这样的亏,后来一生气,我把你这一部分的技术大概都弄清了,别想唬我!
即便是这样,颜柠也要和宁副总沟通好一会,这会子季宴确是一个问题都没有分外再问。
季宴专注的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大概知道了。”
忽然效率这么高,颜柠还有点不习惯。
一个男人有过硬的专业能力,其实是很叫人欣赏的。
季宴说二十分钟,就真的二十分钟做好了,一秒都没有多。
“你试试。”他乜一眼过来,带了炫耀的那种,仿佛是在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立刻给你做出来。
颜柠试了试,完全超出他的预期,甚至还多加了一些颜柠没想到的一些实用性。
受季宴的启发,颜柠忽然又想加入一些新的想法。
“下班时间到了,走吃饭了。”
“你先走吧,我这点子做完就走。”
颜柠操作着仪器,忽的,“啪”一声,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黑暗。
一回头,季宴直接关了电闸,
颜柠:“!”
“你这个人你!”
“你幼稚不幼稚!”
颜柠气的随手拿起桌上的晶体管朝季宴扔,季宴一溜烟的往外头跑。
颜柠追出去一路扔。
两个人的喧闹声回荡在走廊里。
颜柠儿时被剥夺了童年,后来是少年,没有享受过那种无忧无虑的,在象牙塔里的日子。
此时的她尚不知,有一个人,费尽心思,只为将她缺失的东西弥补回来。
季宴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朝安全楼梯跑,颜柠也跨过安全门,板鞋在楼梯上快速飞奔,轻盈又快,似枝头的鸟儿。
跳下最后一截楼梯,原本开防火门的季宴却是忽的转了一个身。
颜柠没收住,整个人就撞了过去。
他常年健身,肌肉硬实,被撞了一下,还稳的像是一颗松。
女孩的身体柔软娇嫩,隔季宴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和男人当真是不一样的。
季宴被这柔软震的胸腔一荡,又立刻很有求生欲的举起手,显示自己的柳下惠精神。
颜柠很快站起身,揉着被撞到的鼻子,“你怎么忽然回过身了?”
“你就是故意想让我撞上来的!”
季宴晃了晃手表达自己的无辜,“我背后又没有长眼,怎么可能知道呢?”他漂亮的桃花眼越发显的无辜,真诚,“我就是忽然想到,你要真生气,我就让你打两下,出了实验楼就有人了,”他把脸凑过来,“打我两下消消气?”
颜柠忽的想起来,她在英特利的时候真的打过他。
其实现在往回看,季宴从来就不可能举报她。
这源于她对季宴从来没有任何信任。
他还是不计前嫌的,放弃了那么多的利益,只为不让她涉险。
反而是她,一直在伤害他。
颜柠心里有点难受,问道:“疼不疼?”
季宴:“啊?”
“对不起。”蚊子是的呢喃。
这呢喃道尽了一个人的后悔,自责。
这思维跳跃太大,季宴慢半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颜柠是在为英特利那三个巴掌道歉。
其实他皮糙肉厚的,也还好,当初他也干了混蛋事,这么一想,他又想起来那个强吻。
只是一想,血液已经烧起来。
啊!那滋味。
他不敢让颜柠看出她异样,转了话题,“我也有不对,当初没想真跟你离婚,就是,就是,”季宴羞耻了一下,还是提起自己的混蛋过往,“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我是受不了被你离婚,一时脸上挂不住,说的气话。你别怪我好不好?”
颜柠摇摇头,“没怪你的。”
季宴又说:“那我们算不算两清了?”
颜柠:“还是你要吃亏一点。”三个巴掌和一句话,轻重很明显的。
季宴笑的很无赖,“你要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以身相许吧。”
一说起来就不正经了!
颜柠瞪了他一眼,“去你的。”
那股子愧疚一扫而空,抬脚朝前头走了。
颜柠没看到,身后的季宴弯了唇,食指刮了刮眉骨,又抬脚跟上去问,“我们在外面吃,还是去盛为那吃?”
颜柠:“去盛为那吧,他说他那有。”
季宴下午的时候让人把颜柠的车子拖过去修了,自然,颜柠这回只有上他的车。
季宴的车在路口拐了弯,颜柠道:“你这路走的不对吧,盛为家不在这里。”
季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见长辈不得带点东西?”
颜柠:“……”你这角色适应的倒是快。
目光转向窗外,豁!还是超市。
下了车,季宴阻止颜柠带口罩,“不用带,这个超市是专门的富人超市,不会有人拍你。”
谁想带口罩,多捂人,颜柠就没带口罩。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衣饰不俗,果然,有人认出她来,也只是平静的扫了她一眼,并不奇怪,倒是不时有朝季宴打招呼。
“季总。”
“季总带女朋友逛超市啊?”
然后这些人会朝颜柠笑笑,随口夸一句,“很漂亮啊。”
啧!果然,在资本的世界,利益才能决定你的存在感。
季宴推了一辆购物车,颜柠走在侧边,季宴不时被人打招呼攀谈,她也只好慢悠悠的。
上一辈子她是没有雇佣保姆的,一天三餐在单位食堂解决,只顾了一个小时工,一个星期来大扫除一次,她每周也会来超市补一次生活用品,掐着时间,基本上半个小时就能补完。
她鲜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这么逛超市还挺新鲜的,货品琳琅满目。
颜柠随手拿起一只哈密瓜,豁!678.葡萄1680一串,芒果168一个。
雪蟹378一斤!牛肉980一斤,连生姜都50块一斤。
这简直颠覆了颜柠的消费观。
季宴见她对着一盒117块钱的胡萝卜凝神:“想什么呢?”
颜柠咋舌,“你确定这是超市?我怎么觉得他比抢银行还赚钱?”
季宴噗嗤笑出声,“没那么夸张,这些东西的材料都是原产地直达的,比如这个大白菜,之所以你能卖到40块钱一斤,是因为它是有机的,也是新鲜的。”
颜柠放弃思考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季宴倾着身子倚在购物车上,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你换个角度想,这是季氏旗下的产业,只要你愿意,”他又凑近一些道:“这些都是进了你的口袋啊。”
“--太太。”
颜柠:“……”
颜柠抓了抓耳朵,朝边上走两步,避开他的气息,仰头看货架,“咱们买点什么?”
修长的手指揉着耳尖,耳垂上的红色小痣被□□波动,季宴看到,她的耳尖更红了。
像烧红的虾尾。
季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上头一排货架,铁皮石斛,野生菌,枸杞,冬虫夏草。
“就这些吧。”
颜柠见他拿的全是保健品,“这不太合适吧?”
“老人家就该多养生,”季宴声音拉长,“很适合他。”
颜柠:“!”
作者有话说:
这个价格没问题,我是参照南思公馆富人区超市物价写的,所以,不要奇怪哈。我今天写的早吧,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