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躺在病床上, 茶色的眼珠,却给人一种深渊是的感觉。
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破碎感。
是一种很深切的难过。
颜柠哭出来了,是慌张无措的哭泣。
如果是其她的, 她都有可以努力克服,只有人身体这件事,她无能为力。
童年的时候看着她爸一日日消瘦。
少年时看着她妈妈枯萎。
那种看着一个人,一日日走向死亡的无力感,太让人绝望了。
她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 为什么不愿意谈任何感情。
她那时候太小, 承载不了那种,看着最爱的人离去那种痛。
所以,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 不向往结婚生子。
太难受了。
这样就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和爱人面对生离死别。
她一个人,便无惧生死,不怕自己死,也不怕别人死。
原来, 即便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不让自己沉迷在季宴给的爱里, 他对自己已经这样重要了。
他愿意为她死。
她更愿意死的是自己。
“你到底哪里疼?是不是还有伤到哪里?”颜柠恐惧的身体瑟瑟发抖,嗓子哽咽的抽不出气, 话都说的艰难, “你,不, 不要, 死。”
“不, 要。”
“不,要。”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来,滴在季宴的脸上,顺着脸颊,脖颈留下来,洇进病号服里。
爱一个人到极致,那么她的情绪就会比自己更重要。
颜柠的奔溃,让季宴倏然忘记自己的悲伤,给她后背顺气,“我不会死,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真的。”
颜柠又重重抽泣了两下,巴着季宴手臂的手背青筋明显,“真,的?”
“真的,”季宴肯定的点头,“我真的没事。”
颜柠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人真的担忧一个人,会控制不住将事情往坏了想,她不知道季宴的经历,只会将季宴痛苦的心痛和撞车,落水联系起来。
只当季宴的话是安慰,她更愿意相信专业的医生,“我去叫医生给你检查一遍。”
起身按了床头的铃,没有立刻看到医生进来,她又说:“我去喊医生。”
颜柠出门就遇上了护士,“许医生呢?”
许医生是季宴的主治医生。
“许医生在查房,”护士道:“72床出了什么事?”
“许医生哪个病房,”颜柠边急匆匆去找,“72床突发心痛,快,要快。”
护士也被吓住了,“许医生在53号病房。”
护士的话音才落下,颜柠已经冲进了病房。
许医生是这家医院的权威,带着一众学徒,在病房查房。
他手指轻轻在病患下腹按,“这里疼不疼。”
“一点点。”
许医生又朝下移,“这里呢。”
“啊!疼!”病人疼的眼睛都闭上了。
“这一块的伤口可”
“许医生,”颜柠冲进来,剥开两排白大褂,直接拽着大夫的膀子就朝外拉,“72床突发心痛,你快去抢救他。”
病患一睁眼就看见,许医生连人都是不稳的,被斜拖着拉出去。
急救往往是和时间争人命,许医生从最初的状况里反应过来,立刻调整好,和颜柠一道冲进病房。
“?”
护士两只手举着硕大的除颤仪站在床头,人是僵住的,季宴笔挺着着上半身,坐在床上,精神正常,瞳色清晰。
这是需要抢救的样子!
许医生楞了一秒,抬脚走过去:“你哪里不舒服?”
季宴反应过来,颜柠恐怕刚刚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可能还是有生命危险的那种。
季宴把手放在心上,一副柔弱状,“我心疼。”
许大夫随手给季宴连接上侧心率之类的仪器,数据都很正常,“可能是因为剧烈的撞击,一时间不适应,没什么大事。”
实在是季宴刚刚的那个样子太吓人了,许大夫简单的测心脏心率,颜柠总觉得太轻率了,“还是再做个精密的检查吧,他刚刚真的很痛苦。”
许大夫:“不需要,要真是哪里有损伤,心脏心率现在不会这么齐。”
季宴:“我真没事了,你相信医生的。”
“你不许说话,”颜柠又强势的看向医生,“你别用你觉得,你开个单子,检查一遍,我买个安心行不行?”
许大夫:“……”
季宴:“……”
许大夫被颜柠的胡搅蛮缠气的脸都青了,掏出口袋里的笔开单子,一边揶揄,“我还以为多大事,把我从患者手上拖过来,”啪一声,撕了单子,“头发丝都给你开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颜柠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她只想确定季宴是不是真的没有事。
季宴却是陷入沉思。
交了费,到了检查心脏的科室门口,颜柠同医生交涉,“我可以一道进去吗?”
检查室的医生扫了一眼面色红润,身材挺拔的季宴,“没有必要,毕竟有辐射,他自己检查一遍就好了。”
季宴轻轻捏她手指,“我没事,你在外面等,”
这类的射线检查,一般都配备厚重的防辐射服,颜柠看到有多余的,说:“我穿上这个可以的。”
又看向季宴,“我想跟你一起。”
季宴的手指被反手扣的紧紧的,似是一点也不想分开。
检查的过程,颜柠盯着机器,手指不自觉收紧,人是紧绷着的。
季宴目光盯在她被死死扣着的手指上。
之后,所有的检查,颜柠都全程陪同,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直到看到检查结果,颜柠手半举着片子,头微抬起来,唇角翘起一丝弧度,白炽灯给她带了笑意的脸上勾了白边。
季宴问:“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出事?”
“我当然怕拉,你车子落到水里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颜柠放下片子,唇角带了笑的看过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原来是因为感动。
季宴垂下眼皮。
也是,她从来都不爱自己。
当初答应他试试,不也是因为感动。
颜柠放下片子,看到床头的水果,“我给你削个苹果。”
季宴重新抬起眼皮看过来,颜柠垂着眉眼,水果刀切着皮发出轻微窸窣声,苹果在她手里转着圈,皮一点点往下坠。
男人和女人,天生存在一些思维上的差异。
更何况颜柠这种感情小白。
男人爱一个女人,首当其冲是表现在想和她亲密。
季宴想,她果然只是感动。
一切落定,她想到给他削一只苹果,而不是亲吻他。
颜柠把苹果切成小块,递过来,“吃吧。”
季宴说:“你喂我。”
颜柠就很听话的拿起小叉子喂他。
季宴低头,张开嘴,含住苹果,这个姿势,离她的脸很近,漂亮的杏眼近在眼前,里面有缠绵柔软的关切。
眼前这个人,他喜欢了太久,太用力,很辛苦。
他离得开她吗?
离不开。
纵使她不爱他,可他爱啊。
对她的爱,再次战胜了自尊。
感动就感动吧。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说了也只会增加她的负担和愧疚。
季宴知道,自己等不到颜柠的主动。
一个人太苦了。
他决定要留她一辈子在身边,所以,他要把这份感动算到极致。
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含着苹果,将另一半放进她嘴里,啃住她的唇,吃的是苹果,也是那柔软的唇。
她配合的张开唇,配合。
还好,这次,她到底在他身边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季总,你说是不是报应,那个周台”
后面的话,王副总生生给吞下去,脸上兴奋的八卦表情还没的急收回去,两种表情滑稽的合在一起,捂上眼,转过身,“你们继续。”
嗖的又跑出去。
季宴没想到王副总还能干出这种不敲门的事,强作淡定起身。
把颜柠脸上的被子拿下来,“正当的情侣,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说的很坦然的样子,若是靠近看,耳垂红的跟刚烧熟的虾是的。
颜柠揉了揉头发,跳下床,“我出去,你们说事。”
脚步都是乱的!
王副总再进来,笑的暧昧,“得偿所愿了?”
季宴理了理衣襟,唇角忍不住勾起来,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丢了个苹果朝王副总砸过去,“说事。”
王副总举起手接住苹果,“你撞的周台毫发无损,那个周台是真倒霉,六个而安全气囊一个也没弹出来,头脑震荡,胳膊折了,腿折了,命还在,等着缺胳膊瘸腿坐牢吧。”
曾经的周台,风光无限,对这种人来说,跌落尘埃翻不了身,做人下人,比死了都难受。
所以,他不是死刑,却宁愿和颜柠同归于尽。
让他活着面对这种结局,对他来说才是真的剜肉。
季宴想打人!
“这点事也值得你连门东都不知道敲。”
王副总:“……”
季宴:“这个季度的奖金没了。”
王副总:“……”我就真的还不如衣服!
王副总也不傻,现在有个人能压制季宴啊。
王副总人出去,两分钟的功夫,颜柠又推门进来了。
季宴目光盯着颜柠,对王澄的表面满意了,决定原谅他刚刚的无脑。
颜柠拘束的收拾东西,准备出院这件事,边不自然的咳一声,“那个,你别怪王副总,他也是担心你,这样子扣人奖金不太好。”
季宴想要一个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时,那是谁也看不出来的。
“你想我不生他的气啊?”
颜柠很难为情,声音细细的,“本来,本来也不关人家的事。”
季宴:“那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不扣他奖金了。”
颜柠捏着衣服的手指僵住,脸又烧起来。
季宴估计着这已经是她的极限,长臂一身,扣着她的腰锁在自己身前。
暧昧的气氛再次深温。
他缓缓的,再次靠近。
“咚咚咚……”
季宴想打人!
这个王澄今天是脑子进水了!
没好气的道:“进来!”
“怎么这么大火气!”盛为推了门进来道,“怎么了?”
大舅哥!
季宴立刻泄了火气,脸上堆起笑,“大哥。”
钟念念问,“没事了吧?”
季宴回:“没事,现在就出院。”
“立刻!”
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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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柠:“不是回家吗?”
司机开着车,季宴歪靠在车后座,“我们家是临江别墅啊。”
也是,季宴的家是大别墅,从来不是那个小公寓。
颜柠收回视线。
随着别墅临近,颜柠想起来,一穿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这边住了一个月。
管家:“太太,先生。”
“太太,先生。”张阿姨手指搓着围裙,“饭已经准备好了,来吃点吧。”
颜柠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从别墅离开,张阿姨也从这边离开。
季宴搬到公寓,张阿姨就请假了。
现在她回到别墅,张阿姨又到了这里。
狐疑的看向季宴,“张阿姨不会是一直都是你调动的吧?”
“都过去了,”季宴扣着她的手指轻晃,“还好,你又回来了。”
两个人坐在一边,紧挨着吃完饭,季宴牵着颜柠去她原来的房间,“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颜柠走的匆忙,她这边的东西都没有拿。
衣柜里的衣服,床上的睡衣,桌边的书,手稿,都原样放着。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手稿,“你还都还留着?”
他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嗯,有这些东西在,好像你还在这里一样。”
“别离开我了。”
“嗯。”
唇贴上她纤细的后颈,像雨点,细密的吻着,柔然的舌尖撩拨,手臂绷的筋像是被拉直的,酥麻的,轻轻揉。
湿热,又有一点凉意,她感觉腰腹上的那只手,箍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摁住那只在锁骨的手,“别。”
他指尖顿在凹凸不平的蕾丝花边,闭着眼,脸颊贴着她的面颊轻声摩挲,低语,“我好想,想的难受。”
指尖捏的又紧了。
他说:“我会掌握分寸,信我。”
她手指锁紧,又缓缓放开,目光偏过去,她看见,暖黄的灯光里,她的影子没在他的影子里,完全看不见。
鸡皮疙瘩一颗颗颤栗,整个人身体不自觉的紧紧绷着,躬成一只拉满的弓,呼吸都忘了。
抽了手,那人重新礼上她的衣襟,“我回房间洗个澡。”
门合上,颜柠才敢抬头,真是!
揉了揉脸,拿了睡衣去浴室,玫瑰香的沐浴露打在身上,擦过某个地方,神经突突直跳,似是那温热,烫人的触感擦过。
摇摇头,挥去脑子里的想法,冲了澡,换上西瓜红睡衣,窝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书来看。
咚咚,门上又传来敲门声。
颜柠放下书,季宴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是我,能进来吗?”
不是已经~~
颜柠纠结了一下,垂头看了看自己细细的两根肩带,锁骨,随手拿了一件针织外套披上。
“进来吧。”
门打开,季宴没羞没臊的披着一件浴巾,流畅性感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腹肌很绝!
□□感拉满到极致。
他额角的碎发还站着一点潮湿的水珠,不过身上并没有热水蒸气的温热。
他洗的是冷水澡,自然是没有。
颜柠目光从他肌肉上移开,问,“什么事?”
季宴说:“睡觉啊。”
颜柠:“……”
季宴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在中间加碗水?”
颜柠说:“好啊。”
季宴:“……”你就不能按套路来!
“呵呵,”季宴干笑,“万一碗倒了,水泼出来,床垫弄湿了就不好了,”他在床上做了个画线的姿势,“我肯定不会超过这条线。”
颜柠仰头看天,“菲菲有句至理名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是一只诚信的鬼,”季宴说:“说到做到。”
季宴说着自己就掀开被子,上靠窗的外侧。
颜柠咳一声,“我还得看会书再睡。”到底也没反对。
又捧了书到沙发上坐下。
季宴拍了拍另一边空位置,“坐着看。”
颜柠手指卷了卷边,慢吞吞的走过去,掀开被子,坐到床角。
季宴趴到枕头上上,灼灼看着她。
颜柠合上书,“你这样我没法看书。”
“那正好睡觉。”边说,边啪一声关了灯。
颜柠:“……”她是那个意思吗!
屋子陷入一片黑暗,颜柠捏着背角,人缓缓滑下去,阖上眼睛。
人的五官是此消彼长的,暗夜中,视力不行,人的感官就会放大,颜柠感觉季宴的呼吸就响在耳边,规律的,均匀的。
又不习惯的侧身对着外面睡。
感觉更重了,空气有点少的感觉,颜柠又正回去,又侧身朝外头挪。
季宴问,“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吗?”
颜柠说:“有。”
季宴:“什么东西?”
颜柠:“你。”
“这个你得习惯。”
属于男性特有的嗓音刚落下,一只大手抓住腰肢,朝床中间一带,人压过来,唇灼热的覆上来。
“你刚说的话!”她呜咽着。
“就亲一亲。”他说。
他吻的狂热又赤城,额上的黑发刺在皮肤上,痒痒的。
心脏像是被手穿透了。
他呼吸沉的像山,忽的,又给她拉上肩带,盖上被子,“我去下洗手间。”
浴室哗哗水声传出来,颜柠用被子蒙在脸上。
好一会,季宴又回来,掀开被子,把她扣进怀里,“睡觉。”
季宴发作过,颜柠反而不紧绷了,闭了眼,虽然还有点不习惯灼热的体温,还是很快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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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季宴拍了三本策划案放在两人面前,“帮我看看,这三个策划案,哪个更好?”
王副总扫了两眼,“求婚策划案?你要求婚?”
宁副总:“这么快?”
季宴:“哪里快了!”
恨不得一道把婚结了。
再憋下去,他怀疑自己得不行。
王副总和宁副总两个人拿起策划案认真对比,这个功夫,季宴来了一道微信。
是颜柠给季宴报备行程,“容总找我有事,我现在去他实验室那边。”
季宴顿时警铃大作,一天没结婚,他都不安心。
尤其是对容冽。
“你们两给我挑,我现在出去一趟。”
“你一会还有越洋会议呢。”
“你给我开。”季宴人已经出去了。
王副总拍拍宁副总的肩膀,“你还没习惯啊!”
宁副总:“现在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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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最恨的就是,容冽这货太狡猾,竟然早早就注资了颜柠的实验室,使得两个人十天半月就得有一会交集。
恨不得彻底把容冽撅出实验室。
他跟宣誓主权是的,搂着颜柠的腰肢,皮笑肉不笑,“容总,好久不见,怎么还是一个人?还没找到女朋友吗?”
容冽也皮笑肉不笑,“季总是打算兼职居委会大妈吗?”
颜柠揉了揉额角,“说正事吧。”
容冽看了一眼颜柠,在前头带路,“你跟我来。”
实验室的自动门重重打开三层,最后在一间停下。
容冽下了个指令,眼前豁的一下,玻璃窗变的全透明,眼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液态罐。
液态罐里,闪着淡蓝色的光,光中央,躺着一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容冽目光穿过玻璃窗,看向液态罐里的人,眼神柔软,“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研究量子力吗?”
“就是因为这个人。”
“她是我的母亲。”
“十年前,她得了癌症,当时无药可医,我舍不得她离开,于是从国外聘请了最先进的团队,为我母亲做了这个低温冷冻,希望等这个癌症有特效药的时候再将她唤醒。”
“现在十年过去了,国外当时头一批接受冷冻的人,陆陆续续有人解除了液态氮,但是都没有活过来,这项技术,应该是不行了,我母亲也许已经死了。”
他看向颜柠,近乎于哀求,“我想求你,能不能在我有生之年,研究出量子力的秘密,让我母亲复活?”
季宴把玩着颜柠手指的手顿住。
掀起眼皮看向容冽。
颜柠思考了一下,“原来你想求我的是这件事,我最近在打算设计量子力的设备仪器,只是具体会研究成什么样,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容冽说:“只要你愿意花功夫去研究就行,我这边实验室的资料给你共享,你来。”
容冽这边把颜柠引进量子力的实验室,把最机密先进的资料给颜柠看。
他没注意到,季宴在实验室里扫了一圈,拿了一个精密的高背镜,先是照了一眼颜柠的眼睛,再又照了一下容冽。
原来在这里。
当年,他为了救颜柠,反复实验了可以承载灵魂的媒介,也就是颜柠脑子里的系统。
其实这是一种承载人魂魄的媒介。
这个东西是仿照人的灵魂做的,有两只高度进化,有了自我意识,甚至能自我判断,脱离了他的掌控。
人工智能有自我意识,最可怕的是没有善恶区分,就像工厂里的机械,只要有了指令,即便是人被绞进去,它会依然运作。
当时他做的时候,只想要这个东西能精准的找到已经进去宇宙的颜柠灵魂,所以给它设置了各种精密的环境分析。
是以,这两只系统反侦察出他的销毁意图,跑了,进入了宇宙隧道。
再后来,他做出来只有善念的媒介,才放心将他放入宇宙那个幽暗的隧道,去寻找颜柠的魂魄。
这个东西的附着点,其实是在眼睛上,只是肉眼看不见。
这两个媒介其实是半废品,她不像颜柠脑子里那只,可以带着颜柠的魂魄自由的穿梭进人体。
只能融进别人脑子里,但不能带走别人的魂魄。
看来,容冽已经被这东西蛊惑了。
或者说,容冽自己的思想已经被这东西蚕食了。
从实验室出来,季宴靠在柱子上抽雪茄。
颜柠感觉他忽然变的心事重重的,“你怎么了?”
季宴抽了一口雪茄,“你真的要听容冽的话,研究量子力灵魂这一块吗?”
颜柠手插在兜里,“是想研究来着,怎么了?”
季宴没说话,只吸着雪茄,在肚子里酝酿着说辞。
一只抽完,他狠狠碾碎了雪茄道:‘你不用研究了,量子力的尽头,人的确能复活,但是得夺舍别人的命来换。’
颜柠:“?”
季宴道:“如果真的研制出来,那么,只会让无数富人犯罪,去夺取别人的命,社会就乱了。”
颜柠眼皮一跳,因为就是她活下来,原身死了,“你怎么知道?”
季宴当然知道,因为他曾经有了一些研制成果的时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拼死也要得到这种不死的方法,夺了别人的命也在所不惜。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们来验证一下,这个容冽,他想要复活的究竟是他母亲,还是他自己不死,想要生生世世荣华富贵。”
颜柠:“?”
--
这个能骗到容冽的人,当然是他实验室里有一定威信的人。
季宴反复斟酌,无疑,一直在容冽实验室供职的楚沐很合适,有人格底线,不会为了科研置人命于不顾。
这一席话停下来,楚沐的面色越发凝重,握着季宴交给他的透明玻璃管,道:“我可以帮你试试。”
容冽这边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忽的,楚沐的电话打过来。“容总,好消息,我找到媒介,做出来亚核粒子,可以将人的魂魄物质化,和亚核粒子合体了。”
楚沐的声音很兴奋。
容冽这边瞳孔一缩,所以,以后他再也不用被癌症困扰了吗?
是的,他的身体有遗传癌症史,即便这些年他全力保养这惧身体,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发现了这个苗头。
如果找到这种媒介,他再也不用担心下被子做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甚至可以在任何一个想要的人身上重生。
他放下电话,同特助道,“成功了,快走。”
两个人飞快跑到实验室,容冽道:“东西在哪?”
楚沐手里攥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就是这个亚核粒子,但是这个东西反人类,一个人的身体,只能存在一个灵魂,要是被坏人拿走了,随意夺舍别人的生命,那该怎么办?”
楚沐将这个瓶子对准一个销毁器,“还是毁了吧!”
容冽:“你给我,不能毁。”
容冽和特助的心思全在楚沐手里的瓶子上,没注意到,后面猛的有人扑上来,季宴和颜柠分别钳制住两个人。
楚沐立刻从盒子里打开一个仪器,季宴要将容冽的脑袋对准仪器。
容冽挣扎着喊,“粉碎仪,你不是很季宴,你是司语成?你又要毁了我?”
季宴冷笑,“你果然已经不是原来的人,自主意识已经是那只人工智能了吧?你研究这些,其实还是想完完全全的侵占容冽,奴役他,再不停的复制和你一样的人工智能,侵占统治人类吧?”
容冽诡异的冷笑一下,“你想毁了我,做梦!”
下一秒,容冽朝着另一个方向诡异一笑,然后,整个人软软的倒下去。
季宴:“不好,人工智慧能跑了,又去了虫洞。”
颜柠看见,他钳制的那个助理,也同样的姿势晕了过去。
“怎么办?”颜柠问。
季宴随着光消失地方,打开,果然,这里有一个进入虫洞的隧道入口,“我来想办法。”
颜柠;【249,你是不是有办法追上那两个人工智能?】
249:【可以。】
颜柠看向季宴说:“我去,我是有意识的。”
季宴犹豫了一下,又确定道:“好,我保证你能回来。”
颜柠对着那个洞口,像是磁场在脑子里作用,她的意识变成轻呼呼的一道光,穿过一个幽长的隧道,追上了两团光束。
249发动了磁场,将两道光束搅乱,光束被粉碎的瞬间,两个人工智能的原子多记忆状态融合到颜柠的记忆里。
人的大脑是由原子组成的原子意识,在这虫洞里,重组,一同激发的,还有司语成融进颜柠魂魄的部分原子。
一瞬间,坍塌成完整的记忆画面,像是电影一道道略过。
澹台邑误入虫洞,发现了澹台静的宿命,会在十岁的时候死亡,人工智能蛊澹台邑,愿意为澹台静改宿命,只要他愿意让他们寄宿,重新进入地球。
澹台邑选择用自己的命,和温筱置换,温筱的智商,一直停留在十岁。
阳光晴好,海棠树郁郁葱葱,有朗朗背书的声音,白色衬衫少年拨开拨开一支疏影横斜的树枝,一个少女回头,高马尾,沐浴在阳光里,朗声背着化学书,少年心脏砰然噗通噗通跳,目光凝在那被阳光描了边的姣姣面庞。
书摆在椅子上,少女走过来,无声抽走了书,待少女坐下,勾唇羞涩一笑,心里像吃了蜜糖。
端着餐盘,悄悄坐在女身后背。
拥挤的公交车上,无声为女孩架出一个干净的小小空隙。
最炎热的夏天,一次次走近音像店,寻找一只冷门胶片,又一笔一笔,刻在胶片上。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抱歉,我只想学习。”
“抱歉,你这样我很困扰。”
“抱歉,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
……
一次次,被拒绝,心脏抽痛,在孤独的深夜,力透纸背的写,“不要再喜欢她。”
“不要再喜欢她。”
写了一本又一本。
听见实验室爆炸,疯了一样赶过去,无力的跪下去,扒着残骸,大声吼,“你怎么可以死!”
“你伤我这么深,怎么可以死!”
偌大的实验室,一个人,数十年如一日一度被别人视为疯子,却只沉浸在研究里。
发现承载灵魂的媒介,含着笑,吸取自己的灵魂原子,入进虫洞,和另一具魂魄融合,然后自己没有意识,消散在虫洞。
阴差阳错的,249因为超强的磁性吸力,带入一部分,一道进入这个世界,进入季宴的身体。
一股强烈的磁场作用,意识被牵引着。
“柠柠?”
“柠柠?”
缓缓睁开眼皮,视线渐渐清明,颜柠看见,季宴关切的脸,“感觉怎么样?”
颜柠心脏一阵阵揪扯,疼痛,酸楚,激烈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好痛!
她终于感知到了他所有的情绪。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默默这样爱一个人。
季宴问,“你怎么了?”
颜柠手扶住他的脸,猛的亲上去,她说:“我爱你。”
季宴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睛亮的吓人,灼灼盯着她,难以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她红着眼眶说。
季宴迟钝了三秒,眼睛忽的就红了,一颗颗泪珠砸下来,又忽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