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莫八镇老叶家里, 红果喝了口热茶,老叶说卡德林场售价两百万,这价格她确实买不起, 只笑道:“我帮人问的, 你有他们老板娘的联系方式吗?”

老叶摇头说:“没有, 不过我有盐大炮家管事熊哥家的电话, 你要吗?其实跟熊哥谈一样的,我这铺子就是跟他谈的,老板娘都委托给他了。”

“可以啊, 跟能说了算的人谈就行。”

“你等等。”老叶进里面房间找熊哥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拿了一张纸给红果, “这是熊哥家的电话,或者我帮你约他也行,我刚好今天下午要去他家拿房产证。”

“那感情好,就是又要劳烦叶叔了。”红果把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折好放包里, “明天中午一点, 还是在你这儿,约熊哥来聊一聊, 行吗?”

两人就这么约定了, 红果又问:“叶叔,卡德林场老板叫什么名字啊?”

“潘老板啊, 潘什么华, 潘梁华好像是, 具体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了,不过他有个外号很响亮, 叫盐大炮, 听说他祖上是卖盐的, 有钱人,可惜绝后了。”

红果点了点头,又问:“你听说过一个人吗?也是玉衡来,他名字叫李儒年。”

老叶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谁啊?”

“没事,我帮别人打听的。”红果把杯中茶喝完,时间不早,她还得赶路,就告辞了,临走时再确认了一遍明天跟熊哥见面的时间。

从莫八镇去木西沙开车大概要四个小时,宗炎祖辈开的那个木北沙老场则还要往西北再开七八个小时山路才能到,现在木北沙已经没有玉矿厂了,木得的玉矿采挖了几百年,近年产量也是在逐渐减少,以后玉矿资源会越来值钱。

红果一路开过去,到木西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场口负责人早在家准备好了饭菜等他们。

木西沙场口有四五个玉石大厂,大玉坊同时在几个厂拿货,每次来挑玉都得挑到半夜。

顶级好货不常有,他们主要采购的是中上等货,同时给县里和玉衡的其他同行带大批中等货、中下等货,玉料选好之后,大玉坊的财务对账打款,顶级料当即带走,其他的由场口安排送货上门。

红果这次给自己挑了四五块中上的小料,花了两三千元,都是有瑕疵但种水很好的货,宗炎雕工好,他可以避开或者利用瑕疵进行各种巧雕,成品如果能遇到懂得欣赏的伯乐,还可以卖个高价。

在木西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返程,店里有专职的司机开车,每次红果一起去场口,车里人多坐不下,他们就不带司机,其他人不会开车,只能红果来。

林虎这人见多识广,做事冷静,负责还有点傲骨,他跟红果久了,知道红果是个有本事的人,能人都天生钦佩比自己更有能耐的人,红果安排给他的事,他一般不会推托,所以在别人眼中,现在林虎就是红果的亲信。

上次红果建议林虎去学开车,做保镖是个青春饭,还是要有一门自己的技术才好,林虎听她的建议,果然去学了。

回程路上他看红果开车累了,便说:“李房头,到了前面平坦路,我跟你换着开吧。”

昨晚宾馆的床铺有股怪味,红果确实一晚没睡好,她问:“你拿到驾驶证了?”

“刚拿到手,不过还没上过路。”

李东一听是新手司机,就有点害怕,“林虎,这可不是打架,只有力气是不行的。”

老廖也担心:“这路不好开吧?”意思是不适合新人。

雷鸣今天倒没睡觉,不过他也不喜欢发表意见,只半眯着眼,似乎在想事情。

被李东和老廖嫌弃了,林虎有点不高兴:“前面一直开到莫八镇都是平路。”

李东笑着唱起来:“我有点点害怕,我的小哥哥!”

林虎怼他:“怕你个鸟!你要害怕,你就下车走回去!”

李东不懂开车,他也不再是领导没人给他面子了,只好闭嘴不说话。

开出山区进入平坦小道后换林虎来开车,林虎作为新手开的很慢但相当稳,红果坐在副驾驶上,本来只想眯会儿眼的,结果真睡着了。

咔嘭!

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冲,红果被惊醒,睁眼一看,跟前车追尾了。

坐后排的人都被急刹车吓了一跳,李东骂了一句:“林虎你行不行!”

林虎摔了一下方向盘:“前面突然停车!”

看了眼外面,已经快到莫八镇,林虎和红果下车去看追尾的情况。

前面不止一辆车,乌泱泱下来一群人,红果定睛一看,好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这一定是故意的,她不相信会这么巧。

明炮上下打量着红果没说话,他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扎着麻花辫,手臂到肩膀都爬满纹身,满身都是肌肉的壮汉,另外一个就是上次带头追红果车,穿绿色大衣那人。

今天那人还是一身绿色衣服,眼神不善地瞪着红果——就是这个女人,害他在明炮的大本营里地位一落千丈。

上次红果急刹车害他们追尾,这次他们也搞了个急刹车,显然是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绿衣服皱着眼皮说:“有句老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看,就是这么巧!两笔账刚好可以一起算。”

林虎:“明哥,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老板,我们都是打工的,混口饭吃。”

林虎快四十了,而明炮不过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小年轻,但人在江湖,按实力说话,明炮就是年纪再小,林虎都不得不叫他一声哥。

红果以前在店里远远观望过明炮,这人表面上看去是笑眯眯的满脸和气,耍起狠来立马来个四川变脸,阴厉狠绝,翻脸不认人。上次的事,他丢的不光是金钱,还有道上的面子。

所以,他这次是想找补回来?

明炮还在盯着红果,他去大玉坊好几次了,并没有正面碰见过她,这次总算见到了,长得眉目清秀,比一般标准美人还多了那么点韵味。

绿衣服:“你们混口饭吃,但老子差点被你害得没饭吃了!想从这条道过去,拿十万来!”

这是当街打劫啊!

老廖他们想下车看看怎么回事,刚下来,结果看见是明炮,忙吓得灰溜溜躲回车里去。

林虎:“你拿了我这条命也值不了十万。”

“那就拿你这条命。”绿衣服说完,身后五六个小喽啰往前走了几步,手里拿棍的,拿枪的都有,都趁机对敌人秀出自己的獠牙和肌肉。

林虎摸向自己腰间的枪,这阵势,怕不能轻易回去了。

红果忙按住他的手,当着那么多敌人的面拔枪,只会把自己人送走,她说:“明哥,之前买玉的事都是凯哥安排我们做的,是他骗了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凯哥算账呢?”

明炮穿着一身东南亚风格的花衣服,像那条在山洞里遇到的小蟒蛇,“张凯这孙子躲起来了,不然,老子至少要废掉他一双手。”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红果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明炮,微笑着慢慢走前去。

她的眼睛会勾人,明炮的心怦怦欢跳着,看着她靠近,淡淡的清香味也那么迷人,耳朵微痒,只听女人凑前来,道:“跟他们说,放我们走。”

微凉的金属贴在了他的下颌处!他被这个女人劫持了!

吓得明炮身旁的人往后退了几步!纹身壮汉立马举起枪,对准了红果。

“干什么!”

没人看到李红果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枪,就这么明晃地对准了明炮的脑袋。

明炮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却听见她轻声警告:“别动!”

随后,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贴了上来,在他腰上一摸,明炮浑身被电击一般,他犯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揩油了!

红果利索地取下明炮腰间的枪,往左边的稻田上一指:“你们,全部,往田里跑,我数十下,谁胆敢不跑,我就开枪……10……9……”

绿衣服最先反应过来,他对手下挥了挥手:“跑!赶紧!”

小喽啰们都没搞清楚状况,慌慌张张往稻田里跑去,不是来打劫别人的吗?怎么反被人打劫?!

“6……5……4……”红果双手持枪,一手指着明炮,一手指着纹身猛男。

纹身猛男显然比绿衣服要勇猛,他拿枪对准了红果,绿衣服扯他走,他也不走,红果扣下扳机,砰砰砰砰砰!一连五枪扫过去,枪枪都打在了纹身男的脚下。

那猛男生怕红果枪法不准走火了,这才往后退到了稻田边上。

有一两个小喽啰听见枪声,已经捂着耳朵往稻田深处跑去……

气得明炮吐血的心都有。

这时红果的车辆突然启动!

明炮似乎并不担心红果对他开枪,他说:“李红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过算了。”

红果愣住了,这么严肃的场合,这玩意竟然还有闲情调戏她?

明炮继续说:“你看我,一表人才,道上兄弟几百个,有房有车还有花不完的钱。”

红果拿枪顶了顶他的下颌,冷眼盯着他,“我,已婚,我自己有钱,不需要花男人的。”说完想了想,觉得不够狠,“就算没结婚也不会考虑你。”

由于她语气太过的不屑,说出的话,仿佛冷枪砰砰砰打在明炮心上,他舌头舔了舔嘴唇,这娘们!要不是他被她用枪指着,他绝对让她好看。

这是他们的车已经摆好,从窗户看过去,是雷鸣在开车!他从里面跨过来给她开了车门,“李房头,林虎,快!”

林虎也叫一声:“李房头!”然后快速开了后面的车门,先上了车。

红果正要让明炮也往稻田里跑,明炮老老实实道:“我不动,你上车吧。”

路上有人开摩托驶过,看见马路上剑拔弩张,吓得赶紧掉头!

红果瞥了明炮一眼,信不过他,“背过身去!”

明炮无奈,只好老实背过身去,红果用枪顶着他的背,然后快速上车,关上车门,雷鸣猛踩油门,车快速飞去。

明炮似乎不死心,他对着渐渐消失的车屁股大喊:“23777,我的电话,有事给我电话!”

他的马仔们,一头雾水,都看蒙了!

结果那绿衣服刚跑回来,就被明炮一脚踢翻,“妈的!有事你跑最快!”

绿衣服爬起来一脸委屈:“不是!明哥!我是怕那女的疯了,伤害到你!”

“她能伤害到我吗?我故意让她得逞的!”

明炮说完,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当然,他那句话“故意让她得逞”的话也没人相信。

雷鸣开车快速往前飞奔,红果看了看手上多出来的这把枪,明炮舍得花钱,用的都是美式好枪。

刚才吓得半死的李东,这会儿趴前来,好奇问道:“房头,你怎么会打枪啊?”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红果把枪收起来,“来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得提前练一练吗?”

“在哪儿练的?”

这话把红果问倒了,她回头斜瞪了李东一眼,脸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干你屁事!

李东咳嗽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不敢再发一声。

“以前用□□打过鸟。”红果还是补了一句,她瞥了眼雷鸣,“开车技术可以啊!”

雷鸣比后面那两个有担当多了,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每次遇到麻烦,他都会站出来一起解决。

雷鸣笑了笑道:“我自己有辆破车。”

老廖感叹:“哎呀,雷鸣啊,藏得深!”

李东又活跃起来,道:“开车技术比林虎强!”

林虎:“我技术再差也比你不会开强!”

…………

红果赶到老叶家的时候,已经一点过一刻,被明炮耽误了时间,她没跟大家一起吃午饭就赶来了。

幸好卡德林场的人也迟到了,那人也刚进门,才坐下,老叶正在泡茶。

老叶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雄哥,卡德林场的事都是雄哥说了算。雄哥,这是李红果,年纪轻轻就是玉衡最大玉器行的房头,年轻有为,很厉害的。”

雄哥大概四十岁的样子,很瘦,带着黑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他把公文包放身后沙发上,道:“我也姓李,李英雄!”

“雄哥你好。”两人握手后坐下。

“是你要买林场吗?”李英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这小半年来问价的人不少,但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来问价的,还是第一个。

红果知道自己看起来就不像个正常买家,从李英雄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到,对方带着一丝失望的情绪,不免笑道:“别人委托我来问的,委托人是个美国华侨,他对卡德林场很有兴趣,只要价格合适,他就可以拿下。”

听说是美国华侨委托红果来问的,李英雄顿时觉得这次问价还靠点谱,态度热络了许多。

“美国华侨那就最好不过了。”

“为什么?”

“我们老板娘要收美金,她等着拿到这笔钱,投资移民国外。卡德林场占地差不多有18万亩,售价35万美金,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木得人,有几个能拿出那么多美金的?这也是林场拖到现在都还没成交的主要原因。”

本来看一个小姑娘来问价,李英雄收起了公文包,是不打算把资料拿出来的,现在他把资料主动摊开奉上,“这是卡德林场的资料,面积,地形,种植的树木等等,上面都有写。”

红果接过文件夹打开来细看,原来卡德林场全称叫阿尔卡德林场,英文名Alkaid,占地3万英亩……

老叶给他们倒了茶,听说红果没吃午饭,还特意拿了一盒当地的特产咸饼出来,红果也没客气,边吃着饼干,边翻阅资料。

李英雄跟她介绍林场内大概有几座山脉,有个大峡谷,峡谷旁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泊,种植了多少的经济林,经济林里包括一片松树林可以采松香。

红果看了看,指着资料里原始森林的面积道:“你们有90%的林场面积都没有种植经济林。”

“是啊,老板不差钱,不怎么管。可以说林场内,大部分地方还是原始森林状态,树木种类非常多样化,野生动物也多。”

“林区里有几个锯木厂?”

“我们没有锯木厂,木材都是运到外面,买家自己处理。”

红果诧异,没有锯木厂,那他们在地道里听到的锯木声是从哪儿来的?

“你们现在有在伐木出售吗?”

“这个季节雨水多,我们不伐木,一般伐木都是安排在秋季。”

连伐木都没有,那就更奇怪了,究竟是哪儿来的声音?

李英雄看红果陷入沉思,以为她在犹豫,便又道:“你们要是把林场买下来了,有一片榉木林到了秋季就可以找木材商来伐,到时候我这边也会给你们推荐合作对象。原始森林多也有很多好处,里面有很多珍贵木材,把这批珍贵木材砍伐了种植经济林的话,也可以卖不少钱。”

“这份资料我可以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

“我听人说,这个林场以前是玉衡一个封姓人家的私产,是吗?”

李英雄没想到红果对卡德林场还有些了解,他笑道:“西南边这一半以前是封家的,另外一半以前属于公主岭,是从柬镇一个地主家买的。”

“就是说,有一半面积归柬镇管?”

“对!不过我们老板以前私底下运作过,卡德林场归属莫八镇管,每年的林业税统一到县府交就行,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林业税也很低,一年还不到一千人民币。”

红果问:“价格还可以再谈吗?”

李英雄道:“35万美金已经是最低价了,去年对外报价是40万,总共180000亩的林地,平均每亩价格很便宜了,真的就是白菜价。”

“就是因为不够划算,所以才一直没卖出去,不是吗?”红果笑了笑,道:“林区面积看上去是很大,但真正的经济林太少了,雄哥,你跟你们老板娘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个优惠价,我也回去跟委托人好好聊聊。”

李英雄毕竟经验老道,他说:“这样,你们商量好了,还个价来,我也好去跟老板娘谈,这样大家都可以节约时间。”

双方约定了,具体事宜两天后打电话详谈。

回到玉衡已经是下午四点,红果实在太饿了,在外面吃了一碗馄饨才回家。娟子今天休班,她去县城玩刚回来,在路上遇见了,她便陪着红果一起去吃东西。

红果告诉娟子她拿了几块还不错的小料,等宗炎这边雕琢好,还需要她帮忙出货,娟子满口答应。

娟子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白裙子,脸上笑吟吟的,看着似乎在县城玩得很开心,红果知道她在谈对象,可能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吧。

早前娟子因为看见红果戴了新手表,很是喜欢,今天趁着去县城,她自己也去买了一块,回家路上,她把手腕凑到红果面前,“好看吧?”

娟子的女士手表比宗炎买的要秀气一些,价格看上去也不便宜,红果问她:“你对象送的?”

“我自己买的。”娟子撇了撇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幸福,有个有钱的老公。我现在谈的这个,赚的还没我多呢,就是工作稳定、体面。”

工作体面,在县城上班,红果想到了霍达文,“你对象什么工作?”

娟子笑着瞥了她一眼,“不告诉你。等真的成了,我再跟你说。”

“快告诉我。”

“就不告诉,你当初不也这么对我的。”娟子还在对红果跟宗炎结婚了都还瞒着她,耿耿于怀,“我这就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对,这个词好像不太好,我这应该叫做‘有样学样’,我学你的。”

看着娟子又拽又调皮的样子,红果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提醒,“不告诉我就算了,只要不是霍达文就行。”

“为什么?”

“真是霍达文啊?”

娟子眨了眨眼,急了:“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能是霍达文?”

“霍达文品行不好。”想起原著里,霍达文虐待娟子,最后被娟子给反杀了,这种人渣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是不是因为霍达文跟曾玉宁谈过恋爱,所以你膈应?”

“不是,跟曾玉宁没关系。”红果仔细观察娟子的表情,看样子还真有可能是霍达文,她便给她下了个重锤,“我听律师说的,霍达文这人表面看去挺好,斯斯文文的,其实吃喝嫖赌样样齐全。”

娟子笑盈盈的脸渐渐落寞下来,但依然嘴硬:“哎呀,不跟你说这些了。”

已经进了封家巷,巷子路面不宽,后面有滴滴滴的汽车喇叭声,两人让到边上,一辆橙色凌志从她们身边驶过。

这不是刁明德开的车吗?红果对这辆车可谓印象深刻。

橙色凌志在封家大院门口停下,就停在宗炎的吉普旁边,显得小巧袖珍,还有点小家子气。

娟子好奇问:“谁啊?”

刁家的车,应该是刁家人吧?刁家还在和她打着官司,这是上门有什么事?自从牛头来惹事被打后,刁家人再没派人来找她们麻烦。想起曾老太说刁明理和曾玉宁在处对象,难道是刁明理?

果然,从车上下来的是曾玉宁,而司机位置出来的是刁明理,两人依不舍地挥别,然后刁明理又上了车。

听见汽车声响的曾老太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趴在车窗上,邀请刁明理晚上就在家里吃晚饭,老太太热情洋溢地说了几句什么,最后橙色凌志直接往巷子另外一头开走了。

直到车尾灯消失,曾老太回过头刚好看见红果和娟子回来,满脸喜气盈门的对孙女说:“还是这种小车好看,看着就洋气。”

娟子马上怼回去:“我看是骚气!骚黄色!”惹得红果忍不住笑了。

曾老太还想着回怼,被曾玉宁给拦住,意思是让她低调点。

因为孙女和刁明理的关系还没最终稳定下来,曾老太难得忍气吞声了一把。

等娟子红果进去后,曾老太才小声说:“奶奶这辈子能不能扬眉吐气就看你了。”

对于奶奶把她的婚姻当做炫耀的资本,曾玉宁颇有些不高兴:“你还是指望我弟给你长脸吧。”

“我还不能指望你了?!还没嫁给有钱人呢,尾巴倒是翘起来了,没良心的。”

……

红果回到家,宗炎不在,因为他车就在家门口停着,人也不在店里,很有可能是去地道那边守着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多久,她放下行李,下楼发现飞叔在客厅看电视。

飞叔最近运气不佳,这几天都没去赌牌,他昨天今天都没看到宗炎,以为宗炎在店里加班呢。

这样看来,可能昨天早上红果去木得之后,宗炎就下隧道了,在地道里呆了整整两天一夜?想着地道里有大蟒蛇还有野人,她放心不下回房拿了背囊准备下井去。

她正要出去,房门打开,宗炎进来了,脸上衣服上都是泥浆,还有股不好言说的臭味。

“回来路上又碰见那个野人了……”野人很狡猾,故意引宗炎跳进一个排便用的泥坑里,最后搞得他一身狼狈。

看宗炎对自己一脸嫌弃的样子,红果手指顶着鼻子,想笑又不敢笑。

宗炎洗了个澡,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拿出去扔了!

红果问他:“你在地道里呆了两天没遇见那两条大蟒蛇?”

“没有。可能搬家了吧。”宗炎吹干头发,坐下来问她去木得有没有收获。

红果把带回来的资料递给他,天快黑了,宗炎拉开电灯,快速翻阅。

“你在中线尽头还能听到锯木头的声音吗?”

“听得见,全天候不间断。”

“我问了卡德林场的雄哥,他说林场内没有锯木厂,这个季节也没有人在伐木,这锯木的声音是哪里来的呢?”难道中线尽头不是卡德林场?

宗炎抬头看着她,“我在中线尽头听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我发现一个规律,每隔三到四个小时,就会传来一声伐木工人的咳嗽声,前两次咳嗽的时候我还没太注意,到了第三次我突然发现,咳嗽声的声音大小,咳嗽的时间长度,似乎完全一样……”

“重复的咳嗽声?”红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甚至诡异,她靠在藤椅背上,努力往唯物主义方向去理解,突然,脑子一个激灵,她坐起来说:“会不会是录音?”

宗炎熬了一天一夜没睡,脸上满满都是疲倦,在地道里呆久了脑子会木,被红果这么一提醒,仿佛打开了一扇窗,让他顿时清醒过来:“可能性很大。”

“故意放锯木的噪音,是为了阻止别人挖墙出去?”

宗炎道:“这是最科学的解释。”不然就太诡异了。

接连几天不停地奔波两个人都累了,今晚好好休息,红果道:“我们明天直接去把墙挖了。”

宗炎看完卡德林场的资料后又翻到了第一页,红果跟他复述了一遍她说了解到的林场情况。

“三十五万美金,没几个人买得起,所以从去年年底卖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宗炎盯着林场资料的第一行字:卡德林场全称阿尔卡德林场,英文名Alkaid……

想起丙爷吐槽林场取了一个不中不洋的名字,为什么在中木边界,一个中国人买下的林场,取了一个洋文名?

红果倒是理解:“木得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你看,山林面积用的也是英亩。老板娘交易非得要美金,可能就是崇洋派吧。”

这个理由说得通,但还是隐隐觉得不对。

Alkaid?

这个英文名很眼熟,宗炎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越洋号码,电话嘟嘟嘟了好几声,那边有人接了。

红果听宗炎跟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英文,对面应该是上次打电话调戏她的那个女生,那人一直帮宗炎处理美国的事物。

挂断电话不久,有传真过来,宗炎拿起传真看了一眼,笑了一声:“果然!”

他把传真递给红果,红果看了看,纸上写着:Alkaid,大熊星座第三亮的星星,北斗七星之一的摇光星,摇光星又名破军星。

原本他们一直以为摇光代表的是莫八镇,其实它代表的仅仅是卡德林场,把范围缩小对他们寻找破军号,更为有利。

还没高兴多久,他们又想到了一个问题,Alkaid这个名字是盐大炮买下林场后取的。

宗炎:“为什么盐大炮要取这个名字?按道理他不应该知道‘破军号’的秘密才对啊。”

是啊,为什么?这不可能是巧合。

“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封家通过地道从林场运送玉石回玉衡,他本身就是一个知情者。这次他家卖林场,那么久都没卖出去,可见林场本身并不像房子那么好交易。但听丙爷的意思,当年封家刚放出消息要卖林场,没多久就卖出去了,可见那时候盐大炮是一直在盯着的。”

如果是这样,破军号会不会已经被盐大炮据为己有了。

红果想起了李英雄说的话,她摇了摇头道:“也不对。盐大炮的老婆等着卖林场的钱到账好投资移民国外,如果盐大炮早把破军号据为己有,那她还至于要卖了林场才能拿出足够投资移民的钱吗?”

说的有道理,那唯一可能就是盐大炮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找到破军号。

楼下小云在喊他们吃晚饭,小云嗓门大,喊的满院子人都听见了,他们放下手中东西,赶紧下楼去吃晚饭。

等吃了晚饭回来,一开门,他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红果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股淡淡的不属于他们房间的味道,像是口香糖。

有人进来过!遭贼了?

拉开抽屉,红果的钱包还在,里面放了百来块钱也没有被动过,“你有少东西吗?”

宗炎的钱夹也没有被翻动,金条放银行保险柜了,其他东西也都没丢。

有人来过,但是没拿走东西。

宗炎看着桌上的资料,刚才离开的时候,传真纸是放在最下面的,现在那张纸放在了卡德林场资料的上面。

是谁进来过?目的是破军号?

现在这院子是混居的,房门的门锁也不牢靠,红果想了想道:“等这边房子纠纷结束后,我们搬到东跨院去住,这边重新装修一下。”

里里外外,她都要加上锁。现在这样住着太没安全感了。

宗大老板说:“装吧!费用我出。”

红果笑了,“你是不是早想挖我们家地皮了!”

“早点挖了,大家安心。”

“我有不祥预感,那两箱黄金不一定在我们家地底下。”

“对,我也有这种预感。如果你爷爷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回来取走呢?两箱黄金啊。”宗炎开始收拾桌面的东西,他把今天收到的传真撕掉,扔进了垃圾篓里。

红果倒了杯凉白开,“可能我爷爷早就没了。他去投奔盐大炮,但并没有协助盐大炮把破军号找出来,盐大炮会留着他吗?”

种种猜想在她脑子里飞窜,都有可能,或许,现实比猜想更残酷。

他们难得不到十点就上床休息,第二天,天还没亮,又一起下地道。这次他们是直奔中线终点,锯木声还亘古不变地响着。

前两天宗炎在这里守着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这里的石头研究透了,石块依然是北斗七星的布局,不过这次的七块石头分布的很散,从地面到墙面到地道的顶部,不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根本就找不到代表“摇光”的石块在哪里。

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摇光石头取下来了,果然里面还有第二层,与此同时,锯木声比之前跟清晰了。是录音吗?他们犹豫了一会儿,都到了这一步了,没有理由退缩。

决定继续开凿第二层的石头,等把第二层石头边缝的黏土刨掉之后,因为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们没像往常那样把石头往外推,而是轻轻把石头一点点抽进来。

原本越来越清晰的锯木声突然就停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天已经亮了,但从洞口往外看,朦朦胧胧的,光线也很黯淡。

他们半蹲着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动静,半响,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宗炎这才拿手电筒照向外面!

外面,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幽幽瞪着他们!

把两个无神论者都吓得微微一震。

不对,那双眼睛很熟悉,红果把手电筒也打过去,原来也是一个黑乎乎的雕像,跟她家井下山洞的那个雕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动作和神情稍微有些不同,这对面的雕像更温和一点,没那么凶神恶煞。

推开双层石头门,外面是一个山中空洞,绕过雕像往外走,是一层层往下走的青石阶梯,阶梯下是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连接着四五个空房间,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最外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一个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处有光。

从洞口处爬出去,外面竟然是一口旱井。

旱井的井口被一个巨石挡住了,只能漏一点点的天光进来。红果抬头往上看,旱井大概有四五米深,两边石壁非常光滑,连个可以落脚的坑都没有,这要怎么爬上去。

他们没带飞虎爪,宗炎想了个办法,他回山洞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把石头拴在绳子上,然后用劲试了三四次,才把石头扔到井外,那石头刚好卡在巨石缝里,用手拉了拉绳索,还挺牢固。

“我先上去。”宗炎说着先爬了上去,巨石和井口之间的空隙不够大,宗炎出不去,他只得退回到井里,他看了眼红果不前凸也不后翘的身材,无比自信地说:“你可以出去。实在出不去,我也还有办法。”

红果非常轻快地爬了上去,结果差那么一点点,她脑袋挤不出去,没有前凸后翘,但她有个聪明的大脑袋!

红果整个人趴在井圈上,外面有厚厚的落叶,胜利就在眼前,她想了想,也不是没办法,她从背后取出小刀,把井圈外的土往下挖。

往下刨了寸许泥土,终于有足够的空间,她爬了出去。

外面是茂密的阔叶林,含氧量高到让人迷醉,红果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蹲下把底下的泥土在往下挖掉一些,宗炎爬上来后,就能直接出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宗炎上来,她探头进去,发现井底空无一人,而宗炎的背囊扔在角落!

宗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