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这个念头才从脑中闪现出来, 顾姣就立刻变了脸。
“在想什么?”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姣嘴里说着“没,没什么”, 心里却忍不住唾弃起自己, 她真是太坏了!她怎么能这么想?四叔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吃未来四婶的醋,甚至还想着……
绝对不能让四叔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姣心脏砰砰跳动, 她不敢与四叔对视, 生怕四叔知道她的想法,连忙躲避着四叔的目光佯装没有事般和他说,“四叔,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
赵长璟这会倒是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真的累了, 便点了点头。
正好前面有一家看皮影戏的茶馆,想着顾姣应该会喜欢, 便问,“那边有看皮影戏的, 要去看看吗?”
对顾姣而言, 现在去什么地方都好,她并非真的累了, 只是现在极需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心,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回去。
“好。”她点头应道。
一行人便朝不远处的茶馆走去。
看完皮影戏出来,顾姣的心情也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街上经过这一会, 人已经没先前那么多了, 不用再人挤着人走路, 顾姣也就没再像之前似的继续牵着四叔的袖子, 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处地方,顾姣轻轻咦了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她看那处地方进进出出全是女客,还烟雾缭绕的,不由又泛起了好奇心,“四叔,我们也去看看吧!”
赵长璟颌首。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间寺庙。
“喜缘寺。”顾姣仰头看着那块牌匾上的字,一字一顿念道,想起这就是小二说的那间寺庙,正想拉着四叔进去看看,门口的引客僧就过来了。
他拦在他们面前,做了个合十礼后抱歉道:“几位施主,今日本寺只招待女客。”
“为何?”
顾姣惊讶,她还从未见过只招待女客的寺庙。
正好旁边有几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姑娘路过,其中一个粉衣女子听到这话便停下步子看她,笑问道:“姑娘是外来人吧?”不等顾姣回应,她又说,“喜缘寺是求姻缘的,今天是乞巧节,大家都是进去求姻缘的。”
顾姣轻轻啊了一声,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她跟粉衣女子道了谢,看着她跟同伴进去,没跟进去,要是别的寺庙也就算了,求姻缘的,她实在没什么兴趣。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没事就爱往寺庙那边跑,除了祈求家人身体健康,求得最多的就是姻缘,她希望上苍能够保佑她跟九霄哥哥的亲事顺顺利利,保佑他们以后可以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可结果呢?
再想起这些,顾姣心里已经不难过了,就连怅然都已经很少了,果然,时间能够治愈一切的难过和不平。
就是不知道九霄哥哥现在到哪了?她离开的那日听爹爹说,大军好像也是那日离开,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再想起赵九霄,顾姣心里有的也只是关切和担忧。
默了一会后,顾姣收拢思绪。
正想招呼四叔离开,脑中忽然想起刚才离开酒楼的时候小二说的那句话,那个小二说这喜缘寺祈福最灵。
也许这间寺庙真的很灵呢。
她虽然自己不想求,却想替四叔祈一愿。
她希望四叔能够所求皆如愿,希望四叔能够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原本到嘴边的话忽然一变,她仰头看着赵长璟,小声说,“四叔,我也想进去看看。”
赵长璟神色微怔,“求姻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叔问这话时语气太过惊讶,顾姣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一些,她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知道她好奇心一向重,赵长璟也未多想,他没有阻拦,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寺庙后嘱咐顾姣,“那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些。”虽然知道里面不太可能有危险,但他还是递给顾姣一个精致小巧的信号弹,这并非顾姣亲卫所用,而是他平时用来联系下属的。
“有事就把这个拉开,我看到后会立刻来找你。”
“不用了吧。”
顾姣愕然,“我看里面都是和我一样的年轻女孩,而且我还戴着帷帽呢,谁也不认识我呀。”她觉得四叔有些小题大做了。
“防患于未然。”赵长璟看着她,难得有些严肃,“要真出事了,就晚了。”
就连梁、武两个护卫也都点了头,跟着劝道,崖时虽然没说话,但意见也是一样的,顾姣无法,只能接下,比划了下,发现正好可以装进她的荷包里,仔细放好后,她重新仰头看着赵长璟说,“那我进去了。”
怕他们久等,她又小声说了一句,“四叔,你们去前面的茶寮坐会吧,我待会出来就去那找你们。”
赵长璟点点头,人却未动,依旧站在原地目送顾姣进去,即便看不到人影了也未离开,只是往旁边走了一些,免得阻拦了其他人的路。
他头戴帷帽,负手站在玉兰树下,清冷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容,也能感觉出他风姿卓然,路过的年轻姑娘有不少都忍不住往他这边看。
可赵长璟却连眼风都没扫过去一眼。
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寺庙大门,直到身后传来梁大明的声音,“先生怎么也会有信号弹?”
赵长璟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温声解释,“家中有做烟火生意,他们担心我出来遇到危险,便让我拿着这些东西,唬唬人也好。”
很拙劣的解释,但梁大明却深信不疑。
他点点头,先前的疑惑退散,感慨道:“原来如此。”说完看着眼前这个挺拔的身影,他又忍不住赞道,“先生待我们小姐真好。”
他虽然和这位小姐的西窗先生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能够感觉出他是真的关心小姐,小姐也是真的敬重他,心里不由起了招揽的心思,“不知赵先生如今是在哪做事,不如回头我同我们将军说一声?以先生的才能只做一个西窗先生多少有点屈才了,我们将军身边正缺先生这样的人才!”
赵长璟温笑,“多谢好意,我暂时并没有这个心思,若之后有再请梁护卫帮忙。”
他言语客气,梁大明虽然可惜,却也没有多言,反而拍起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先生何时有兴趣了,尽管来找我,我梁大明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替先生安排一份差事却是没问题的。”
赵长璟与人点了点头,依旧是很客气的语气,“多谢。”
知晓实情的崖时并不想说话,眼见梁大明一脸高兴的模样,他撇过头,等他回头知道这位主的身份,怕是得吓死,他懒得多言,索性靠着树干抱剑阖目。
……
寺庙今日人的确不少。
都是来求姻缘的,有结伴同行的年轻姑娘,也有母女,或是带着丫鬟的年轻女子,倒是很少有顾姣这样一个人来的。
即便戴着帷帽也能感觉到旁人望过来的视线,顾姣被她们看得有些局促,心里不禁感慨道,还好戴了帷帽,她们不认识她也看不到她。
排了好长一会队才轮到顾姣,她从门口小沙弥的手里拿过香,又同人道了谢,这才走进大殿。
顾姣觉得自己和九霄哥哥亲事不顺利,肯定是她过往祈福的时候不够认真,所以这次她格外严肃认真,她一路缄默着走到蒲团前跪下,闭着眼睛认认真真和佛祖说道:“佛祖在上,今信女祈愿,望四叔能够心愿成真,可以早日和他的心上人长相厮守。”
说到“长相厮守”的时候,顾姣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窒闷,但一想到自己是在为四叔祈福,要认真,她忙又敛了心绪,又怕自己这样不够诚心,她闭着眼睛说了好几遍,说到最后,她怕佛祖都要烦她了,才停下。
祈福完。
她认认真真朝佛祖拜了三拜,又捐了一大笔银子才离开。
出门的时候,她又碰到先前那个粉衣女子了,她们也刚在别的大殿祈福完,看到顾姣,那粉衣女子率先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你也祈福完了啊?”
顾姣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自来熟的姑娘,她以前在京城除了阿锦和蓉蓉她们,几乎没什么朋友,在书院上学的时候,每次有人和她聊天,都会被赵绯如和白又晴破坏,她们一个阴阳怪气,一个温声细语,每次都能把围在她身边的人赶走,久而久之,她也已经习惯不和陌生人来往了。
所以这会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她不免有些拘谨,她两只手无意识地捏着裙子,点点头,想了想也问了句,“你们也好了吗?”
“是啊,”粉衣女子笑道,“今天喜缘寺还有送巧果,拜织女,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怕顾姣不放心,她指了一处地方,“喏,就在那边。”
顾姣看过去,果然瞧见那边有不少人。
她以前还没跟那么多人一起拜过织女呢,心里不免有些心动,但一想四叔还在外面等她,她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家人还在外头等我,就不去了。”
粉衣女子啊了一声,想起来,笑盈盈道:“刚刚那位蓝衣公子是你的夫君吧?”
顾姣瞪大眼睛,忙摆手,“不,不是,他不是我夫君。”
粉衣女子眨眨眼,歪头想了想,“那是未婚夫?”
“不是,他……”顾姣手足无措,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误会她和四叔的关系,正要和人阐述,就听粉衣女子啊了一声,了然笑道:“我知道了,他是你的情郎吧。”她凑过来,压着嗓音和顾姣说道,说完不等顾姣回答,又笑着说,“你的情郎还挺好的,我未婚夫就不怎么肯陪我逛街,每次让他出来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所以我刚才特地向佛祖祈愿,希望我的未婚夫以后能多陪我一些。”她说起自己未婚夫的时候,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
她身边几个女孩嗔她,“丁子宥还不够好?你还想怎么好?不过你那位情郎真的挺不错,”那人说着看向顾姣,“刚才我们出去接人看到有几个姑娘给你情郎送花送帕子,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们左一句情郎,右一句情郎,顾姣想辩解都没法子插嘴,脸都急红了。
终于等她们说完,她能解释了,那边又有人喊她们了,“慧娘,青青,你们做什么呢?还不过来,要拜织女娘娘了。”
“来了!”
几人应了一声,又跟顾姣打了招呼,便结伴往那边过去了。
还未解释成功的顾姣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她颇有些郁闷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咕哝道:“他是我四叔啊……”
什么情郎啊?她有些郁闷。
原本以为四叔他们在茶寮那坐着,没想到走出寺庙就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四叔站在一株玉兰树下。
看到她出来,他立刻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今天是上弦月,月亮虽然不够圆,却很亮,四叔踩着月色朝她走来,满街灯火在他身后,他身形清隽挺拔,衣摆无风而动,即使戴着帷帽也无法遮掩他的风姿,顾姣不由又想到刚刚那几位女孩子说的那些称呼,她原先只觉得解释不清心中郁闷,但这会看着四叔越走越近,心脏莫名跳得有些快。
她不清楚这会心跳是因为什么,只是忽然有些庆幸,幸好四叔刚刚不在,要不然真是……她们误会她也就算了,四叔有心上人,若让他知道别人这样想他们,会不会以后就不跟她这么好了?
想到这个可能,处于七月酷暑夜里的顾姣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了?”隔着薄纱,顾姣的神情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赵长璟还是能够感觉出来她有些不大对,他朝她身后的寺庙看了一眼,长眉紧拧,问她,“在里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顾姣没听到,她仰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四叔。
脑中全是那个念头。
“顾姣?”
直到听到这一声呼唤,她才回过神,浓睫扑朔几下,她颤声问,“怎,怎么了?”
赵长璟目光无奈,“是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
透过薄纱看到四叔紧拧的长眉,顾姣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她很高兴四叔能有喜欢的人,甚至期盼着四叔能和心上人在一起,要不然她不会特地进去祈福许愿,甚至还捐了上千两香油钱,为得就是希望上苍能够听到她的呼唤,保佑四叔所求如愿。
可只要一想到四叔以后会对别人这样好,甚至比对她更好,她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
四叔对她好,是四叔人好,她怎么能有这么重的私欲?
她不敢让四叔知道她卑劣的心思,忙扭头避开了四叔专注的目光。“真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她撒了个慌。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所以根本不敢和四叔对视,说完便垂下眼。
赵长璟想她今天逛了这么久,也的确该累了,低头静静看了她一会没看出有什么不对,说,“那走吧。”
顾姣点点头。
这会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她没再牵着赵长璟的袖子,两人并肩往前走着,走到一处地方,她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株杏树下有一对年轻男女。
时下风气开放,未婚男女出来游玩也是常有的事。
她并未多看,正想收回目光却见那年轻姑娘拿出一只荷包,红着脸羞答答地递给了那个男子,紧跟着那男子便抱住了那个年轻姑娘。
看到这一幕,顾姣忽然想起今日自己也给了四叔一只荷包,若是其他日子也就罢了,可今天是七夕……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四叔解释一番,眼睛却在这个时候被人瞒住了。四叔温热的掌心透过那一层薄纱覆在她的眼睛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有些不习惯,她眼睫颤了几颤,嘴里讷讷问道:“怎么了?”
“没事。”
赵长璟说着移开了手。
手心有些痒,是她睫毛划过带来的痒意,他虚握成拳背到身后,语气如常与人说道:“走吧。”
顾姣眨眨眼,没事干嘛捂住她的眼睛啊?她不明所以,看了眼四叔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往前看,那对年轻男女已经不在那株杏树下了,倒是正朝他们走来,两人牵着手,年轻姑娘低着头脸很红,而她身边容貌英俊的男子看着很是高兴,走起路来意气风发……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姣眼尖,感觉到那姑娘的嘴唇有点红,还有点肿。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虽然自己没这方面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忽然就福至心灵般明白四叔为什么要捂住她的眼睛了。
顾姣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忘记刚才要跟四叔解释的事了。
直到走到河边,看四叔停下步子,她才反应过来,愣愣看着面前的乌篷船,她眨眨眼,有些惊讶,“四叔,我们不回酒楼吗?”
赵长璟轻轻嗯了一声。
他先上了船,而后朝顾姣伸手,“带你去个地方。”
不清楚四叔要带她去哪,但顾姣对他显然没有一丝防备,她没有多问,甚至没有犹豫就把手递给了四叔。
……
而此时去往东胜卫的官道上。
大军出发已有五日的时间,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到大同府了,赶了几天的路,就算人不累,马也吃不消了,这会大军就地扎营休整。
赵九霄并没有进营帐歇息。
今天并非轮到他守夜,但他不觉得疲惫,索性就在营帐外头坐着,月亮很亮,他手里握着一个黄色带红色穗子的平安符,没有参与进身边几个卫士的聊天。
进军营已有几日时间。
头一天到西山大营报告的时候,傅洺傅大将军就找过他了,傅家和赵家往前数两代是姻亲,即使这些年也常有往来,要按辈分,赵九霄得喊他一声叔。
可见面第一天,傅将军就和他说,他说得很直接,意思也很分明,进了军营就把以前的身份抛掉,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在军营就只按军功说话,他没意见。
他不怕吃苦,也从没想着讲特殊,这阵子他跟新兵一起吃喝一起睡觉,即便最开始不习惯,但也都忍了下来。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会想念在京城的生活。
并不是怀念京城的锦衣玉食,他只是有些想念祖母和他爹娘,还有……顾姣。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从未想过顾姣,甚至想起她就觉得烦,可自从和她分开之后,他就时常想起她,不知道她到哪了,不知道她的心情怎么样了,她还难过吗?她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他……
赵九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要去战场,他要去打仗,他要把那些践踏他们大夏的贼子全都赶出大夏!
但他……的确很想她。
“说起来,今天是七夕吧。”
“是啊,原本还跟我家婆娘说好,今年七夕带她去逛逛的,唉,这一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你还有婆娘,我连个婆娘都没有,本来已经和村里里正家的女儿说好亲事了,可这一走,这亲事怕是也得黄。”
赵九霄听着那些话,扭头,“你们刚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
有人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卫士甚至惊讶道:“小兄弟,原来你不是哑巴啊?”这几日他们跟赵九霄同吃同住,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们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赵九霄皱眉。
他没多说,只重复问了一句,“今天是七夕?”
“是啊。”
有人见他脸色难看,不由问道,“怎么了,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赵九霄没回答,就在几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几乎称得上是呓语一般的声音,“是她的生日。”
“她?”
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问赵九霄,“你喜欢的人?”
赵九霄长睫微颤,他抬起茫然的双目,“喜欢?”
“对啊,”原先问话的人笑道,“你这平安符就是她给的吧,我见你整日拿着。”那人年纪稍大,也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有妻子的,这会看着俊朗少年怔然的面貌,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回想这少年整日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只宽慰道,“没事,咱们打鞑靼多少次了,这次估计也用不了几个月,等打完仗,你就能回去找她了。”
赵九霄满脑子还是他说的那句“喜欢”。
他喜欢顾姣?
他怎么会喜欢顾姣呢?他不是最烦她了吗?
“什么是喜欢?”他忽然问。
“啊?”大汉一愣,看着少年怔忡茫然的眼睛倒是反应过来了,懂了,这小子估计才情窦初开不知情为何物,“喜欢啊……”他讲不出那些文绉绉的话,想了半天才说,“我追我婆娘那会,见不着的时候就会想她,就算才分开,也会想着下一次见面,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见到她才好。她高兴的时候我比她还高兴,她难过的时候我恨不得替她难受。”他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被身边几个年轻卫士打趣了几句,脸都红了。
“去去去。”他转头看赵九霄,见他还是一副怔然的模样,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说,“小兄弟,喜欢有很多种,我的不一定适用你,但我看你整日拿着这平安符,这姑娘肯定对你很重要。”
赵九霄依旧没说话。
大汉摸不清他的脾性,正想继续和身边几个卫士说话,就听赵九霄哑着嗓音开口了,“我以为她对我不重要,可我和她分开之后才发现她对我很重要,她和我的梦想一样重要。”
“可我……”
他忽然用力攥住手里的平安符,声音沙哑,“把她弄丢了。”
“弄丢了?”大汉一愣,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倒是一个年轻卫士听懂了赵九霄的意思,安慰道,“怕什么,我见你这平安符还挺新的,估计是临走前那位姑娘给你的吧?”
赵九霄点了点头。
“那不就好了,她能特地给你去求平安符,显然心中有你,等你打完仗挣了功名回去,再好好哄哄人小姑娘,肯定能把她追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道清泉一般注入赵九霄的脑中,让他原本茫然颓靡的思绪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对啊。
等打完仗回去,他去找顾姣好好聊聊不就行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永远是最关心他的那个人,他知道他这次是惹她难过了,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但他会改的。
以后他再也不会惹她难过,让她伤心了。
赵九霄自和顾姣分开之后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在这一刻重新绽开了笑容,他冲几人郑重道了谢。
“哎,这有什么好谢的?”
“就是就是。”
“等以后你和那位姑娘成了,可记得给我们吃喜糖啊。”
……
那几个卫士早些时候看赵九霄一副不理人的模样,私下还都议论过他,但这会见少年面带笑容,一扫从前阴霾,倒很有几分疏阔爽朗的模样,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拉着人说道起来。
夜里晚风拂过,头顶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赵九霄在说笑声中仰起头,他握着手里的平安符,看着头顶的月亮,他的眼里已经没了从前的迷茫,看着那柔和的月色,他的声音都变得温和了不少,“顾姣,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九霄啊,你没希望了哈,乖,别东想西想了,等着喊四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