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冲向房间扯掉脸上的围巾口罩和头上的发绳, 把头发打散。要解浴巾反应过来,齐扉那么大一尊神在外面,要是被记者拍到他就完蛋了。抱着衣服迅速拉开门, 齐扉的手停在空中,四目相对。
“你先进来, 我去换衣服。”徐枳湿漉漉的头发打着卷贴在她皙白的肌肤上, 她因为刚才的狂奔脸上微微泛红,大眼睛漆黑明亮, 像是星星落进了她眼里,“随便坐, 等我五分钟。”
徐枳抱着一堆衣服, 胸口露出来一片白净, 整个肩膀裸露在外面。
齐扉黑眸晦暗,短暂的停顿, 他长腿跨进房间反手砰的关上房门, 指尖抵着房门, 站的笔直, 稠密睫毛微垂, 移开眼, “嗯, 可以。”
徐枳想让他先坐到沙发上, 回头扫到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她快速把跑过去衣服扔进了行李箱,朝齐扉点了下头。压着心跳,保持着平静踩着优雅的小碎步走进了浴室。
齐扉把拎着的保温桶放到了桌子上, 若无其事的环视四周, 卸下双肩包抬手碰到鼻梁上的口罩。他解开口罩清瘦手指虚拢着按了下鼻梁骨, 喉结一滚,他把双肩包随手放到地上,转身坐到小沙发上。
他的手指上移,落到眉心,松一口气。
徐枳关上浴室的门在锁门和不锁之间纠结了一分钟,锁门显得自己很防备齐扉,她最终没有锁。抖开那一团衣服,一条吊带睡裙里卷着内衣,徐枳对着吊带陷入沉默。
这个东西,怎么穿出门?徐枳以前不是没在齐扉面前穿过吊带睡裙,可那时候她和齐扉不熟。不熟的人面前穿什么都可以,裸奔都不羞耻。
可现在不一样。
徐枳抬眼去看镜子,头发凌乱,镜子里的人很不端庄。没有化妆,脸上的缺点都浮现出来。
再出去拿衣服,多少有些尴尬。迟疑许久,徐枳穿上了内衣和吊带长裙,外套罩在外面。
好在护肤品都在浴室里,徐枳简单铺了粉底,又觉得太刻意。抬手把粉底揉散,折腾了十分钟才觉出自然。
她最近头发长出来很多,发尾有点毛糙。可护法精油在外面,徐枳抓了抓头发,做出比较自然的状态拉开门出去。
应该不刻意吧。
齐扉倚在沙发上打电话,他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但破的很含蓄,他敞着长腿弓起膝盖,才露出一道缝隙,膝盖有一半露在外面。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很低的应了一声,嗓音微沉,尾调慵懒带着几分疲惫,“明天有时间就回去,今晚回不去。我知道,等确定了再说。”
“喜欢了就好好追求,谈恋爱就认真的谈,别听你哥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又不是什么名门,还要选个秀。你喜欢就好,那个姑娘白白净净看起来挺可爱的,你们又是同行,有话说,我看很好,很般配。”大嫂在那边叮嘱,“需要什么跟家里说,别什么都自己扛着。”
“嗯。”齐扉听到动静,漫不经心的抬眼,目光停在徐枳身上。
徐枳头发已经吹干,随意的散着,白净的一张脸素颜,眼睛很大很漂亮。白色牛仔外套里面是一条黑色吊带长裙,带子细的似乎一扯就断,窄窄的一条贴着她皙白的肌肤。
“注意休息,别熬夜。那不打扰你了,紧着你的事去做,有时间回家一趟就好,没时间就算了,不用听你大哥的。”
“谢谢大嫂,忙完手头这个项目就回去。”齐扉手肘离开了沙发扶手,移开眼,大脑空白了一瞬,“有进展我会跟您说,再见。”
“你吃晚饭了吗?”徐枳拿起客厅里的餐牌,翻看着上面的菜单,看的很认真,实际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在飞机上吃了,给你带了汤。”齐扉抬手一指保温桶,嗓音有些哑,他清了下嗓子才开口,“清炖的燕窝,低糖,不会长胖。”
“谢谢。”徐枳脊背都挺直了,拿起保温桶到对面的大沙发,保温桶放到桌子上,才正经抬眼去看齐扉。目光对上,他的眼里似乎有旋涡,徐枳差点就失足陷进去,好在她定力好,抽出了理智,“你怎么过来了?”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齐扉握着手机在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一个来回,手指搁到一边扶手上,手肘压着一边的沙发扶手,手指抵着一边的下颌,微歪了头注视着徐枳。
看什么?看看路明有没有把她拐走?
“林总……知道吗?”徐枳晚上没心情看热搜,齐扉回北京不会被跟吗?狗仔不追他?粉丝不追他?
徐枳的名气差齐扉十万八千里,今天中午就被一通堵。
“记者会拍吗?”徐枳打开保温桶,抬眸看齐扉。
“不会被拍,处理好了。”齐扉嗓音有些低哑,微低了头去看徐枳的眼,嗓音沉下去,慢悠悠的,“怕跟我传绯闻?”
“这不是怕给你招黑。”徐枳觉得他目光灼人,垂眼专注的拆保温桶,里面有一个勺子一个小碗,“给你点个面行吗?”
齐扉点头,随即道,“好。”重新捞起了手机,黑色薄款手机在他的两根修长手指之间,来回的转动。
徐枳拿起桌子上的菜单,扫码点餐,备注多一个汤碗。
“你订酒店了吗?”徐枳下完单,找苏琳的联系方式。余光扫到齐扉的双肩包,结合他刚才的电话,他今晚是要住酒店了吗?他在北京有房子吗?
“订了,隔壁。”齐扉把手机平放到桌子上,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的房子太久没人住,还没有打扫。”
徐枳放下手机,不用找苏琳了。
“那——”
“今天——”
他们同时开口,齐扉黑眸中的笑很浅的溢开,抬起一根手指示意,“你先说。”
“今天下午我见路明了,就是明日传媒的路总。”徐枳大大方方的坐在对面,面对着齐扉说道,“他把版权转给我了,我们两清。你喝水吗?矿泉水可以吗?”
齐扉起身去拿矿泉水,他步伐不算快,但腿长两步就走到小冰箱前,弯腰拉开冰箱门取出两瓶水。其中一瓶他放到手心暖了下,才拧开递给徐枳,“挺好,恭喜。”
他尾调有些紧,似乎绷着情绪。
徐枳接过水攥在手心里,仰起头,“齐扉,你的短信我认真看了。没有回应,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在感情里,是个很糟糕的人。”
“谁说你糟糕?哪个脑子不清醒的人说你糟糕?”齐扉蹙眉,目光沉下去,他拎着水站在徐枳面前,“为难的话,就当我没有给你发过,不用在意。”
徐枳看着他,忽的就弯下了眼,笑了一会儿开口,“我十三岁的时候自杀过一次,跳了东城湖。路明把我从水里捞了上来,把我送到了医院。”
齐扉缓慢的抬眼直视徐枳。
“我根本就不懂爱情是什么,我也不懂喜欢,更不懂谈恋爱。我只是盲目的把他当成我的救命稻草,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如果我们做朋友,可能会有个不错的结果,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可我选择了最差的那条路,我的感情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早晚会分手。”徐枳停顿了一会儿,索性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话说出口,“这种感情在心理学上叫吊桥效应,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害怕会心跳加速,有一个人出现,吊桥上的人就很容易把恐惧的心跳误会成心动。心动是爱情还是恐惧?处在吊桥上的人没有能力去分辨,就很容易走进误区。”
“伤害的是两个人。”徐枳认真严肃,“这种感情,开始也会失败,失败了很难收场。”
“我跟你的最初相识,可能有一点吊桥效应。后来,我真正喜欢上你,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不是在吊桥上。”齐扉把水放到了桌子上,面对徐枳,“我在平川,我在一个很松弛的状态下,清晰的感受到对你的心动。”
齐扉在平川在松弛的状态对她心动?什么时候?
空气一片寂静,徐枳的心不知道怎么跳的飞快。
高高的悬着,整个人都很焦虑。她焦灼着不安,心脏有点慌。这种焦灼下,她拿出燕窝里的小碗,倒了半碗燕窝来转移注意力。无济于事,徐枳抬起头,“我说我自己,我可能无法分辨,我对你的喜欢,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恐惧吊桥下未知的危险,扉哥——”
徐枳下午回来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对齐扉是哪种感情?她遇见齐扉的时候,也是在吊桥上。如果是吊桥效应,这对齐扉是不公平的。
“你喜欢我?”齐扉开口,眼眸锋锐。
徐枳握着燕窝的碗,对上他的眼,嗓子有些干。
他那么优秀,谁喜欢他都不意外,包括徐枳。
齐扉单手插兜站在茶桌前,睫毛停在眼上方,映出一点细碎的阴影。沉黑的眼锐利,注视着徐枳,嗓音沉缓一字一句,“你说,你喜欢我,对吗?”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这个吧?可齐扉的重点就是这个。
“我不确定。”徐枳端起燕窝的碗,舀了一勺子燕窝喝下去,“扉哥——”
“你能确定的是什么?”齐扉在对面坐下,抽出手,两只手交拢手肘压在腿上,微倾身注视着徐枳,“徐枳,抬眼看我。”
徐枳咬着勺子看向齐扉棱角分明的脸,他整个人深邃凌厉。
心乱如麻,她仿佛处在火焰山上。天气炎热,空气逼仄,氧气稀缺,每呼吸一次都带上很大声响很大动静,糟糕的一塌糊涂。
“会心跳很快吗?会紧张吗?”齐扉沉黑的眼凝视着徐枳,他的嗓音很沉,缓缓慢慢,像是伊甸园的蛇,尾调有些轻,“会心动吗?是哪种心动?想……碰我那种,还是只想让我保护你那种?碰的意思,对我产生欲—望。”
徐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响很疯狂,胸口都有些疼。齐扉的脸近在咫尺,他看人时非常专注,专注的仿佛全世界只有徐枳一个人。
谁不想碰齐扉?
徐枳是圣人吗?她是圣女吗?她只是一介凡人,有七情六欲。
如果没有心,不用考虑以后,她是个真正理智清醒不会沉陷不会失控不怕失去的人,她会毫不犹豫的跟齐扉发生点什么。
可她不是那么洒脱的人,她做不到。
徐枳的目光从齐扉的眼睛下滑到喉结,拿掉了勺子,觉得被齐扉带偏了。
怎么就跑到想不想碰他上面去了?话题应该在吊桥上。
敲门声响,送餐的到了。
“我去取餐。”徐枳简直是逃离了现场,在门口戴上口罩和帽子,捂的严实才拉开门。徐枳拒绝了服务员送进门,用托盘把两碗面放到门口玄关柜子上。关上门转身就撞到了齐扉的手臂,齐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徐枳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到了门上,仰起头,“扉哥?”
她怕被服务员看到齐扉才来取餐,齐扉来门口干什么?
“你讨厌我吗?”齐扉站在徐枳面前,抬手落在她身后的房门上,手指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
徐枳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们近在咫尺。
她摇头。
齐扉的睫毛上沾了一点光影,他喉结滚动,沉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他的嗓音很低很哑,沉到似乎只有气音了。
“讨厌我的碰触吗?”
“齐扉——”
“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你的喜欢是什么。我不喜欢分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在乎的是那点喜欢。”齐扉垂着睫毛,他的手指停在离徐枳的下巴一厘米的地方。指尖几乎要触到徐枳,能感受到体温又没有切实的碰上。停顿了大概有半分钟,他的手落下去拉下徐枳的口罩,低头偏了下脸唇贴到了徐枳的唇上。
他的唇微凉,身上有木质香调。
徐枳后颈一片麻,脑袋嗡的一声炸成了烟花。
“你可以推开我,最后一次机会。”齐扉稍微拉离了一些距离,但说话时气息拂到了她的肌肤上,他说,“推开,我是你哥,我是你老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碰你一下。不推,我不管你的心在哪里,这辈子,你的人必须在我的怀里,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他的手臂撑在徐枳的头顶,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徐枳的肌肤,掀开稠密的睫毛,瞳仁沉如深海,“徐枳,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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