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辆北上的火车哐切哐切的停在了兴安站。
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下了火车，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他长着大众脸，扔在人堆里看不到那种。
眼睛却十分的亮,他深吸一口这里的空气：“终于回来了啊。”
他叫韩冬,是韩秋的弟弟。韩秋就是催眠了念橙的那个人。
跟韩秋遗传了母亲长相不同,韩冬完全遗传了父亲的大众脸。少时两人去学堂，连老师都不愿意相信韩冬是韩秋那个笑起来迷死人家伙的亲弟弟。
如今他二十七八了,看起来像个三十岁的大叔。韩秋呢，还像个十七八的学生。
说他是韩秋他叔都有人信,真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韩冬跟韩秋一样,做情报工作的。只不过韩冬被家里人催婚了，就回去结婚生孩子。
韩冬还记得自己哭着给爹妈说：“韩秋是我哥,韩秋都没结婚,我结婚做什么呀？”
爹妈语重心长：“韩秋那长相，姑娘们的媒婆都把咱家门槛踩坏了好几条,这不是不急么。你得早点结婚了，要不然姑娘们嫌你老。”
哪个姑娘愿意嫁给长的比自己爹还老的男人？
韩冬：“……”没爱了。真的没爱了。
正好韩秋也可以独当一面，就把韩冬留在京北，处理特务问题了。
韩冬跟韩秋接头后,两人就朝着陈老的军营赶去。
韩秋：“这两年没见了,你都不想跟我说什么？”
韩冬：“我都能当你叔了,叙旧不也应该你先跟我打招呼么？”
韩秋：“……”节哀。
韩冬呵呵一声：“我孩子都一岁多了，跟你计较什么劲儿。”
韩秋：“孩子长得像谁？”千万不能像他弟。
韩冬：“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踹下去。”
韩秋闭嘴不说话了。
看起来无论哪个年代，颜值都很重要。
快到军营的时候,韩秋才再次开口：“资料都整理好了？”
“你怀疑我的工作能力？”韩冬挑了挑眉。
“那位可是陈老唯一的孙女。”韩秋只提点一句，反正韩冬是聪明人，知道一会儿给陈老口述的时候不要激怒了陈老。
“我知道，不过啊……时家这回真的要倒了。”
对于时家，韩秋自从从念橙嘴里知道那些话的时候，就没怀疑过陈老的行动能力。
等到韩冬从陈老办公室出来，韩秋就听说陈老很生气，摔了桌子，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块怀表。
可谓是雷霆震怒。
韩秋戳了戳韩冬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韩冬终于可以扳回一局：“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情。”
韩秋：“……”这还惦记着早上他说韩冬显老的事情呢。
·
镜头回转，在韩冬到陈老办公室之前，陈老把军务放在一边，想了很多以前的东西。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蓁蓁那一身清朗书生气的遗传者，时方铮。在阿琬跟时方铮成亲之前，陈老看不上时方铮这人，总觉得白面书生，枪都没拿过……但这样有好处，那就是打不过他家阿琬。
后来每日看着阿琬笑得那么幸福，陈老这才渐渐接受时方铮。
在蓁蓁出生后，陈老已经彻底的接受了时方铮。这人有风骨有柔情，若不生在乱世，定是一方大儒。只可惜，蓁蓁再也见不到他父亲了。
直到韩冬敲响了陈老办公室的门。
“进来。”
韩冬把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恭敬地放在陈老的桌子上，然后在对面站定，等陈老看完，有什么问题再做解答。
资料是韩冬按照时间线整理出来的。
时蓁每一个时期的生活轨迹都有不下三个人的证词，不得不承认，韩冬能在短短一天内做完这些并整理成册，业务能力真是过分地强硬。
【第一阶段：出生到一岁半。】
备注：这一阶段的时蓁是真正的时蓁，是时方锐正妻的女儿。
【交换孩子阶段：时方铮千里迢迢回到时家，找给陈蓁续命的人参。同时，真的时蓁得了水痘，抵抗力弱，几天便病死了。时方锐正妻自从生了时蓁后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再孕，她担心孩子死了时方锐会休妻重娶，但也不敢直接偷了时方铮的孩子。
正好正妻的贴身嬷嬷说她有次走夜路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计划下次流民暴/乱。
时方锐正妻就在这时撺掇时方铮带着时蓁回姑苏，时方铮不知道流民的事情，以为大嫂嫌弃他入赘的身份，不欢迎他，于是去找大哥辞别。结果大哥在青楼留宿，大嫂让他留下一封书信就走。
之后时方铮果然遇到流民，葬身其中，陈蓁被他拼死护下，藏在草堆中，才躲过一劫。流民被大帅清理的第二天，大嫂的贴身嬷嬷出了城，按照她给时方铮说的路线踩着点，果然看到了时方铮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却并没有找到陈蓁的尸体。
不一会儿，她顺着时方铮尸体手的方向看过去，在那个小小的草堆里，找到了已经饿的昏厥的陈蓁。
那个草堆很小，也只有一岁多的孩子藏在里面才不会被发现。也正是因为这样，陈蓁才躲过一劫。】
陈老生气极了，却还是问道：“这里有疑点，为什么蓁蓁能恰好被藏在草堆里？”
这份口供是韩冬催眠了嬷嬷得到的。
他说：“那个嬷嬷说他们本地人曾经有人把孩子藏在草堆里，等流民走了再去各个小草堆里找孩子，一般都还活着。当时时方铮走的时候，嬷嬷还说过这件事，时方铮大概是记下了。”
陈老怒极反笑：“这倒是好算计！”滴水不漏，“她们就不怕蓁蓁也死于流民之手吗？”
“嬷嬷说，真的死了的话她们再找其他年岁相仿的孩子。”
正好在流民暴/乱的那天赶消息不灵通的时方铮出城，又在大帅清理了流民后去把陈蓁偷回来。
等到时方铮身亡的消息传到姑苏，自然再也找不到陈蓁了。这也是那个地方没有孩子尸体的原因。
陈老：“那个时方锐认不出来自己的女儿吗？！”
“时方锐特别重男轻女，对家里的女孩基本上不闻不问。他在知道自己正妻不能生孩子后，也很少去正妻房里，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之后陈老也安排人去时家看了看年纪相仿的姑娘，那人业务能力不好，看到一个一岁多被人叫时蓁的小姑娘，就为时家洗清了嫌疑。
正好那段时间时蓁的系统觉醒，她一岁半之前的记忆逐渐地模糊不清。
这才让陈蓁变成时蓁，蹉跎了十五年。
陈老根本不想看接下来的蓁蓁长大的各种记录，他说：“那个嬷嬷和正妻，安排下去。”
虽然陈老没说具体‘安排’什么，韩冬知道，肯定是让她们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既然有胆子做，那也得有胆子承担。
韩冬顿了顿，说：“……司令，那个……少帅已经把那个嬷嬷曾经偷人给丈夫戴绿帽的消息传遍了京北城，她现在已经被时家辞退，丈夫也不要她，儿子嫌弃她丢人也不养她。成了真正的流民。”
“还有时方锐正妻，不知道从哪儿听到可以再次生育的法子，偷偷挪用时家的钱，现在时家看似风光，里面已经快被她掏空了。等到时方锐发现，那就是她的末日。”
陈老：“……小兔崽子做的？”这句‘小兔崽子’比以前的那些都要和蔼。
韩冬一梗，不是，什么时候陈老跟少帅这么熟悉了？以前陈老都是管少帅叫少帅的！
现在直接就叫小兔崽子。这关系得亲密到什么程度啊……
韩冬突然想到，陈老的孙女跟少帅定下过娃娃亲来着。所以是一家人啊，难怪了。
陈老：“他还做了什么？”
“以前欺负过小姐的庶出姐妹们，都被十倍报复回去了。她们本来德性不佳，只是提早让她们暴露出来，基本上全都被同学孤立了。”
韩冬没说的是，等到时方锐发现时家被掏空，孩子们一事无成，那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无力回天。
陈老摆摆手让韩冬下去了，这才出手继续翻接下来的记录。
这些记录他看着都难受，但那可是蓁蓁切身经历了十五年的。
他又怎能不继续看下去呢？
·
时蓁这边经历了三天，终于做出了第一套军装成品。
完全按照少帅的尺寸，十分贴合身体，而且面料也不错，不会像以前的军装那样捂出痱子来。
时蓁开心的拿着军装进了少帅房间，楚副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居然在里面跟少帅说话。
时蓁开门时听道‘寒冬’，她就赶紧退出去。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太激动了，我这就出去。”
寒冬什么啊……现在还盛夏呢。
但楚副官还没让房门关上，就自己出来了：“小姐，我这边没事了，少帅在里面等您呢。”
时蓁看着楚副官飞快地跑了，唯恐避之不及，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舟其琛已经从办公桌后出来，他看着时蓁手里的军装，眼眸罕见的温柔一瞬。
“这是给我的？”
“嗯，你换上试试看。”
于是少帅直接就脱光换了衣服。
时蓁自从知道他从舟五岁变成舟二十后，就不再给他推拿了，舟二十虽然很是失落，但也没再开口。
有些事情作为小孩子可以随意的索求，但作为成人，就得谨慎起来。
时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换衣服，愣住了：“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少帅换好衣服，脸色都没变化，语气多了几分柔软和试探：“……我习惯了。”
时蓁：“……”不知道他是习惯了在自己面前脱衣服，还是说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
过了一会儿，时蓁语重心长的说：“你在我面前脱没关系，我接受程度高。但若是在其他人面前这样，难免会被人以为你耍流氓。”
少帅：“只对你这样。”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