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 都过来坐,愣在门口干嘛?”薛父一视同仁的招呼,瞧见王晏之不似从前的横眉冷对。
方才还有些安慰的王晏之顷刻间又难受起来。
薛如意先走过去, 坐在正中间,左边是薛父薛母, 右侧是两个哥哥, 满桌就只剩下李清翊边上还有个位子。
李清翊很大方的朝他打招呼:“晏之,开席了, 过来坐。”
王晏之浅淡的眸子略弯,朝他点头, 然后很自然的走过来,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好后, 薛忠山招呼大家先把酒满上, 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盅站起来,满脸兴奋道:“今日是我闺女十八岁生辰,愿我家如意年年十八,也庆祝她和离快乐。”
“来,走一个。”
虽没有听过‘和离快乐’的说法,但也不妨碍周建元几个融入欢快的气氛。他们立刻站起来同薛父碰杯, 附和他的话道:“祝薛小妹年年十八, 和离快乐。”
满桌的人只有王晏之还干坐着。
薛父不悦道:“隔壁小王, 别不合群。”
心口被插了一刀的王晏之一点也不快乐,勉强站起来, 碰了碰薛父的杯子。薛父高兴了, 把酒一饮而尽, 嘱咐道:“都喝光啊, 一滴都不许剩。”
其余人几人一口灌下, 王晏之瞧了眼薛如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喝完酒的薛大和薛二目光落在他身上,都无声的笑了。
喝完酒后,薛父又招呼大家坐下。周梦洁从下人手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放到桌子正中间,周建元和邹礼伸长脖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周梦洁道:“这是生辰蛋糕,就像生辰要吃的长寿面一样,这是我们家的习俗。”
李清翊道:“这蛋糕瞧着很是特别,想来也好吃。”
王晏之突然问:“去年如意生辰怎么没见有这个?”
薛二解释:“如意说再好看的东西,年年吃也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王晏之:“……”总觉得二哥话里有话啊。
陈温疑惑:“那今年怎么又有蛋糕了?”
薛大呵笑两声道:“今年十八,意义不同,还因为阿爹高兴。”
王晏之:什么意义不同?岳父为何高兴?
薛父拿出一只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后催促如意快点许愿。周建元几个好奇的盯着那蜡烛瞧,李清翊和王晏之则盯着薛如意看。等她睁开眼,把蜡烛吹灭了,李清翊笑道:“平日只听闻对着菩萨许愿,倒是头一遭听说对着吃的许愿。”
周建元瞧着新鲜,伸手想去摸着那雪白的蛋糕,就被薛二拍了一下:“吃的东西可不能碰。”
他嘿嘿笑两声:“你家的东西真新鲜,等我生辰,伯父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
薛父心情好,满口答应:“自然。”
周建元顿时觉得很有面子,要知道薛忠山如今是户部尚书,能亲自给他做吃食,那是天大的面子了。
薛如意许完冤,薛父立刻又递了把小刀给她:“如意,切蛋糕。”
薛如意切下第一块,先递给周梦洁,周梦洁推道:“第一块应该给寿星,你自己吃。”
她把第二块蛋糕递给周梦洁,然后切下第三块往李清翊方向去。王晏之眸子微眯,先一步挡在李清翊手前伸手去接,然而薛如意手转了个弯,直接递给李清翊旁边的薛大:“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了,第三块你吃。”
李清翊和王晏之皆是悻悻坐回座位。
这些日子薛父和薛二忙着上朝,薛如意时常承恩侯府如意楼两边跑,薛母如意楼皇宫来回走动。唯有薛大,既要承担如意楼大部分的工作,还要忙着修建温泉雅舍,家里的大棚也要看顾。
当真是辛苦。
薛大瞅了隔壁的俩人一眼,高兴的接过道:“谢谢小妹。”
薛如意又挨个切了好几块,无差别从左到右边传过去,传到最后王晏之恰好是最后一块。其余人都觉得这蛋糕细腻美味,只有他如同嚼蜡。
李清翊吃了两口,从袖带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薛如意,道:“早知你生辰送个礼物给你。”他打开锦盒,里头是一块蜜黄色透明琥珀,琥珀的中间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漂亮纯净的不掺任何杂质。
连薛父都忍不住赞叹:“这琥珀很稀有啊!”
薛家两兄弟和周建元几个都凑过去看,“确实稀有。”
李清翊点头:“这是我在陇西风铃峡谷追击羌人拾到的,觉得很好看就一直带在身上。之前在西郊瞧见如意就觉得这琥珀甚配她。”
王晏之冷眼瞧他:“翊王好闲心,追击敌人还有空捡这玩意。”
李清翊回他:“王世子病重不也有空做生意吗?”
双方剑拔弩张,周建元很有眼色的也从身后拿了一个大木盒出来,咋呼道:“我也早准备了礼物,前几日去多宝阁特意挑的,薛小妹你瞧瞧。”
紧接着邹礼和陈温,薛家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拿了礼物,满桌子的人唯有王晏之没带任何东西。
陈温问:“王世子不会空手来的吧?”
气氛又尴尬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王晏之时,薛如意出声道:“是我让他来吃散伙饭的,没带也不奇怪。”更何况他这几日忙着躲她,之后又大出血,足足拿了三十几万两给她。
“我带了。”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王晏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免死金牌递给薛如意,轻飘飘道:“纯金的。”
周建元惊得说不出话:这是纯金的问题吗,这是免死金牌啊!
这就相当送了一条命啊!
王晏之这前夫还真是大方,把他们秒得渣渣都不剩。
薛家几人都看向薛如意,薛如意没接:“我们已经合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要。”
王晏之起身直接将金牌塞到她手上,抿唇:“其余人礼物都收了,断没有不收我的道理。”
周建元几个眼睛都看长了,那是免死金牌啊,薛小妹也真舍得往外推。
饭桌上也不好推来推去,薛如意把免死金牌收进袖带继续吃饭。
周建元几个是惯会搞气氛的,很快就和薛父、薛家两兄弟喝起来。酒喝上头了,也不顾身份什么的,开始拉着李清翊和王晏之拼酒。
薛家人都知道王晏之一杯倒,正要阻拦他已经咕咚一口喝了,然后果真趴在桌上不动,任由周建元怎么喊都不醒。
周建元挠头:“这如何是好?”他看看外头的天色,道:“要不让王世子在这边住一晚,反正你们熟。”
薛大连忙道:“合离了再留宿不合适,要不你们顺带把他送回去吧。”
周建元几个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不顺路。”王世子瞧着冷冷清清的,那眼神特别吓人,他们怕啊。
薛父问:“丁野和浮乔没来吗?”
薛如意摇头:“他们被狗吓怕了,没来。”
薛父正想说干脆把人从围墙上丢出去,就听李清翊道:“我正好顺路把人送回侯府。”
薛二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等李清翊弯腰去拉王晏之时,发现他手拽着桌角死不松开。
薛家人:“。”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薛如意走过去,手刚往他腰间探,他立马乖乖松开手,任由着李清翊把他拖到背上往外走。李清翊腿还有点瘸,背着他一瘸一拐的看着甚是感人。
陈温忍不住感叹道:“这翊王殿下真是好人啊。”
伏在李清翊背上的王晏之却不这么觉得,等俩人快到大门口,王晏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你诚心要和我作对?”
李清翊轻松回他:“哪能啊。”
“那你什么意思?想同我抢如意?”
李清翊继续往前走:“不是抢,她合离了,只是想给她多一个选择。”他先前就说过,若是如意没有成亲,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王晏之:“她喜欢的是我。”
李清翊:“是吗,那她为何要同你合离?”
王晏之“她喜欢的是我。”
李清翊:“自欺欺人。”
俩人出了薛府大门,确定薛家人看不到了,王晏之右手成刀狠狠往李清翊脖颈上劈去。李清翊也不示弱,反手将人从背上摔了下来,俩人相对而站,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战意。
王晏之:“她不可能去陇西的。”
李清翊:“我可以去青州。”
原以为王晏之还要动手,哪想他凉凉的瞟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跟着李清翊来的小厮担忧道:“殿下,您如此挑衅他,不怕他发疯?”当初他曾跟着殿下尾随王世子去了西城门席周山,亲眼目睹他是如何对三皇子的,到现在心里还有些恐惧。
李清翊瞧着王晏之的背影道:“从前他给过我一包块点心……”那时他和母妃日子并不好过,读书回来的路上险些饿得厥过去了。
半大的王晏之给了包点心给他,据说是给太子殿下带的。
病重要死的人,尤其知道性命的重要性,不是害他或是大恶之人,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李清翊轻笑:“他不会轻易对我出手,因为你家王爷也是好人。”
小厮听得云里雾里:侯府的王世子可不像是会对好人手软的人。
——
是夜,银月高悬,树影婆娑。过完生辰的薛如意在屋子里整理今日收到的礼物,她一件件翻看过后,最后统一放进了床头柜里。她翻身上床从怀里摸出免死金牌掉在脸的正上方晃了晃,看了一会儿突然放进嘴巴里咬了一口。
嘎嘣!
果然是纯金的。
都和离了,委实不该收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想到这儿她披衣起身,拿起免死金牌往屋外走。
子夜寂静,寒枝挂霜。
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呼了口气搓搓手,确定家里其余人都睡了,才小心翼翼的翻墙过去。王晏之屋子里黑漆漆的,想来应该是睡了吧,她开门进去,惊讶的发现床上没人,只有一窝毛茸茸的兔子在蹦跶。
对了这兔子是她的。
薛如意抱起兔子窝往外走,正想往书房去看看,就瞧见院子的小厨房里有烛光和人影在晃动。
之前侯府分小灶后,王晏之就让人单独在如意阁弄了个小厨房。平日的给她煲汤,小日子给她煮姜糖茶。
这个点谁还在用小厨房?
薛如意抱着兔子走近,从斜开的窗户里,瞧见王晏之芝兰玉树的背影。她又走近了些许,透过半开的门往里看。
那人只穿着素色底衣,乌黑的段发用同色绸带松垮束起,两边衣袖被拉高,然后用黑色带子缠了几圈系好防止滑落,双手用力,不断揉挫什么。
她歪了歪身体探头看,才瞧见案板上一团面粉。
他手掌中央先前受的伤还没有好,纱布只包了薄薄的一层,昏黄的烛火下,隐隐可见红色的血迹透出。
大半夜的不睡觉,用受伤的手揉面团,他疯了吧?
薛如意伸手扣门,灶台前的人浑然不觉。她干脆抱着兔子走到他前面,把免死金牌递了过去。
王晏之揉面团的手停下,抬眼瞧她,脸上绽开一个温暖如春风的笑:“你来了,稍等一会儿,长寿面马上做好。”
他在做长寿面?
“我不吃。”薛如意把免死金牌放在案板上,转身往回走。
背后有个声音道:“和离了吃一碗面也不可以吗?”
薛如意回头,他一句话也不说接着揉面团,然后擀面、拉面、煮水、热油、下面条……动作一气呵成。
氤氲的水汽在他周身漫上一层温柔的色彩,面香味升腾而起。他盛起面,撒上葱花,然后用那双受伤的手把面端到灶台前的小桌上,坐下来朝她招手:“快过来长寿面吃了。”
浅淡的眉眼被烟气熏蒸得濃丽惑人,从前她觉得他的手好看得让人心动,现在这张脸犹胜那双手。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王晏之递过来一双筷子,弯着眼睫笑:“吃吧,很香的。”
那面洁白如玉、细若发丝,散在澄澈的汤碗里。那汤表面飘着金黄、细小的一层汤,一看就是鸡汤熬的,旁边还卧了个荷包蛋,再加上一层葱花,看上去清爽又美味。
明明不怎么饿的薛如意,莫名有了胃口。
她把兔子放下,挑起一根面。面细软有嚼劲,正要咬断,王晏之伸手过来阻止:“长寿面越长越好,不要咬断。”
于是她接着吸溜,发现这根面怎么吃都吃不完。她边吃面条边含糊的问:“这碗面不会只有一根吧?”
王晏之嗯了声,很自然伸手把她垂下的发丝拢到身后。顺势站起来,扯下自己束发的素色带子把她头发绑起来。
薛如意边吃面边感受他指尖在头皮上的轻轻触碰,舒适、自然,隐隐的药香在身后浮动。
原本有些冷的身体因为这碗热乎乎面的缘故变得暖融融、舒爽的不想动弹。
薛如意捧着碗看向对面重新坐下来的王晏之,真诚夸赞道:“这面煮的比我阿爹煮的好吃。”
王晏之眼睫更弯,笑问:“那,能否给这碗面一个面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薛如意不答,他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声音温柔含着缱绻:“我姓王名晏之,字子安,上京人士,年方二十四,今日刚刚和离。一见你便甚是欢喜,非卿不娶,姑娘可否给王某追求的机会?”
薛如意杏眼乌黑,里头映着他清艳的脸。
他撑着桌子,探过来,眸子看进她迷蒙的眼里,蛊惑又问了一句:“可好?”
薛如玉手里的碗险些捧不住,她心跳加快,隐在发丝间的耳根犹如火烧,很快整张脸都燃上绯色。
“……好。”她豁然起身,连碗都忘记放下,抱着就跑了。
窝里的兔子还在蹦跶,试探的跳到桌面上,往晏之肩上爬。他撑着脸无声的笑了,许是酒劲上来,他抱着那只兔子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直到丁野到处找不到人,才在小厨房里把人喊醒。
王晏之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如意答应他的追求,然后凤冠霞帔嫁给自己。他心情雀跃难以平复,不顾丁野的喊声,抱着兔子从如意阁直接翻进了薛府。
丁野也紧跟着翻进去。
他先去了如意屋子,里头空荡荡的,连床板都光了。寻常摆放木雕的木架上也空荡荡的,一应他熟悉的物件都搬走了。
王晏之有些心慌,抱着兔子往外走,薛家的人一个都没瞧见,前院只有一个老妈子在指挥下人抬东西,屋前的大棚都拆了。那人瞧见王晏之,惊讶的行礼打招呼:“王世子您怎么来了。”
王晏之扫了一圈,眉眼越发的阴郁:“如意呢?”
那老妈子道:“王世子,薛府今日搬家,主子们早早过去了,剩下大件的东西我们慢慢搬。”
“搬家?”王晏之呵笑两声,“搬哪?”
老婆子瞧他神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回话:“东街金鱼巷。”
“东街金鱼巷?”与侯府离得甚远,挨着翊王府?
他喉头有些腥甜:明明答应他重新来过的。
重新从搬家开始吗?
他面色病白,抱着兔子往正门口走,许是瞧他不知太过轻浮,老婆子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
与此同时,薛二提着大包的行礼往新家搬,他边搬边朝自己小妹道:“如意,先前不是说过两日再搬,怎么今日就急哄哄的搬家?”这几日天不怎么好,清晨起来就开始下雨,东风一刮,别提有多冷。
薛如意:“反正都要搬,没差。”
薛大接过她手上的箱笼,嘱咐道:“你陪娘在屋子里等着,这里我和你二哥来就好了。”
李清翊从马车上卸下大块的琉璃,嘱咐下人小心些,抬头高声问:“子瑜(薛大字子瑜),这东西放哪?”
薛大错开薛如意上前指挥,李清翊踩着水往薛如意伞下走,俩人并排站在一起往门口看。
李清翊问:“这院子还可以吧?”
薛如意点头:“是不错。”先前和王晏之合谋,为了方便才住在侯府旁边,如今都和离了,自然分开住的好。
门口熟悉的马车一晃而过,薛如意瞧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朝李清翊道:“翊王殿下先进去坐吧。”
李清翊点头,随着她一同往正厅走。
正厅里备了茶水,周梦洁吩咐下人把炭火烤上,瞧见李清翊连忙招呼他坐。等他坐下后才问:“翊王殿下,昨日皇上召见我,询问你的腿如何了,你觉得当如何?”
李清翊沉吟片刻后道:“正在康复中,总不能砸了薛夫人招牌。”
周梦洁轻笑,同他相处还真是舒畅。
“苏夫人什么时候启程去陇西?”
提起这个李清翊有些无奈:“她硬要等到年后才肯走。”
周梦洁不解:多留在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为何偏偏要年后?
苏嫔瞧着也是个聪明的,她有自己的打算,薛家也不好多过问。反正这事和他们薛家没关系了,就算苏嫔不小心暴露,任何人也查不到薛家头上。
“今日多谢翊王殿下帮忙,中午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李清翊点头:“正好,午后我答应帮忙子瑜建大棚。”
薛如意坐在炭火边,拿起火钳拨动上面的几个红薯,一阵焦香味在正厅漫延。李清翊耸耸鼻尖,朝她这边看来,询问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薛如意夹起一个红薯用粗纸包好递给他,“这是红薯,大哥刚来上京时种的。”大哥他们来上京时在外邦人手里买的,据说天启还没人种过这玩意。
李清翊抱着纸包,盯着那被烤得黑不溜秋的玩意有些犯愁,这要从哪里下口。
薛如意兀自捡起一个包好,边剥外面烤焦的皮边烫得吸气,不一会儿橙红冒着热气的瓤就露了出来。她咬了一口,眯着眼道:“好吃。”
李清翊学着她的模样剥开也咬了一口,口感软糯香甜,吃到肚子里暖呼呼的,管饱。他眸子亮了亮,问:“这东西能存放多久,亩产几何?”
薛如意摇头,周梦洁道:“保存好放到明年冬天也不成问题,煮熟了冬天可放好几日,夏天稍微差一些,亩产三十担左右吧。”也就是现代的三千斤左右,好的亩产据说有七十担。
她也不敢往多了说,要知道天启水稻亩产才三、四担,老大种的水稻亩产能达到八担左右。当初在青州,他们家虽然只有二十亩水田产量却比别人家五十亩还多。
青州县城很多米粮铺子都在他们家进米粮。
李清翊眸子晶亮:“那东西还有吗?什么时候可以种植?”
薛如意瞧他很是兴奋,疑惑的问:“你很喜欢吃?”
李清翊摇头又点头:“三年前陇西一战,边境十城严重缺粮,军中和百姓都饿死了不少人。”他当时就在军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战友活活饿死。
“我来时,陇西又遇大旱,只怕明年又有人饿死了。国库空虚,拨不了多少粮,若是明年开春能种上这个,便可以解陇西之困。”没经历极致饥荒的人永远不明白粮食对边关有多重要。
薛如意道:“冬天是不能种了,你要问问大哥,家里的粮食都是他种出来的。”
李清翊站起来刚想往外走,薛大就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一进门就同薛如意道:“小妹,不好了,方才吴妈回来说,王晏之回去就吐血昏迷了。”
薛如意漫不经心道:“他不是时常吐血昏迷?”每次都装得特别像。
薛大道:“这次不一样,听说成云涟被赎了出来,老太太因为你和离分了侯府的家产闹着要分家。同二房把王晏之堵在大门口,不给说法就不让进去。吴妈说,他抱着兔子去老宅找你了,之后直接淋雨回去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对,她跟到承恩侯府门口,就见他被闹得直接吐血晕倒。连你的兔子都摔在了门口,侯爷和侯夫人吓得让人去请大夫。”
“出来的大夫连连摇头,他们又去请了御医,这会儿应该往我们府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丁野急切的喊叫:“薛夫人,薛夫人,麻烦快去瞧瞧我们世子……”
周梦洁和薛如意同时站了起来。
同一时间,外头的下人又匆匆跑来,喊道:“夫人,小路子公公,小路子公公来了,还带了皇帝口谕。”
周梦洁面色微变,带着薛如意往外走。
正门口,小路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公公,见到薛如意出来立刻迎上来,道:“薛郡主,皇上让奴才来传话,让您进宫一趟。”
薛家人面色都有些不好:这个点来让如意进宫,肯定是跟和离有关。
莫不是要给王晏之那小子撑腰?
丁野挤开小路子,凑到薛如意身边道:“世子妃,还是先去看看世子吧,他烧糊涂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小路子有些不悦,但时刻紧记干爹陈公公的话,王世子身边人最好不要得罪。
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皇上口谕,命薛县主即刻进宫,薛县主莫要听这小子胡说,抗旨不遵可是大罪。王世子那边有薛夫人和御医过去就行了。”
见她有些犹疑,周梦洁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先随小路子公公进宫面圣吧,免死金牌带了吗?”
薛如意摇头:“还给他了。”
周梦洁错愕,只得道:“你先去,我去瞧过晏之,然后立刻进宫去。”
薛如意点头。
薛忠山走到小路子旁边,塞了些银子给他,讨好的询问道:“不知皇上传唤小女有何要事?”
小路子掂了掂银子,乐得做顺水人情:“皇上听闻王世子吐血晕倒,又听闻薛郡主同世子合离的事,甚是忧心,喊薛郡主询问一二。”
薛家人:果然是想给王晏之撑腰啊!
这便宜皇帝,管到人家姻缘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