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读着读着, 就发现那光点周围一圈有些泛黄,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他惊惧停顿,陆太后不满道:“怎么停了接着读。”
变黑的地方开始冒烟,出现青黄色火焰, 并且快速扩张到整个圣旨。
眼见着手里的圣旨被火苗吞灭, 陈公公磕磕巴巴大喊:“着……着火火……”
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上的圣旨瞧, 人群骚动,陆太后后退两步, 禁卫军统领陆舟挡在她身前。
青黄色的火焰越烧越旺, 像嘉佑帝的愤怒。
陈公公手被灼伤, 痛得直接丢掉明黄的卷轴, 圣旨在火光中化成灰烬。
刘成姚激动得大喊:“牝鸡司晨, 天理不容,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降下天火惩罚你们。”
“皇上——”
他身后的官员兴奋了, 连呼‘牝鸡司晨,天理不容’吵嚷着要二皇子登基。
陆太后听得火大,推开陆舟,一巴掌把刘成姚扇到地上, 怒道:“牝鸡司晨,哀家要司早司了,用得找你在这说!”说的好像他不是娘胎里出来的一样。
刘成姚被她打得惨叫连连, 诸位大臣吓得后退,嘴里还愤怒的喊:“太后您怎可如此无礼……”
太后打完后终于解气了,整理好衣发重新面对众人, 肃声道:“圣旨虽毁, 皇上口谕还在, 这皇位只能是五皇子的。”
李清翊冷笑:“父皇是中风,敢问要如何写圣旨,如何口谕?”
陆太后梗了一下,道:“皇帝方才回光返照,亲口诉说,陈公公代为书写,有何不可?”
被打趴在地上的刘成姚颤巍巍爬起来,指着陆太后道:“一人之言,何以为信?”
陆太后:“本宫的话不可信你们想如何,想造反不成。”她话音落地,一大群禁卫军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抽出长刀直指李清翊和众人。
陆太后冷笑道:“谁要造反,现在说出来给哀家听听!”
众人齐齐后退,李清翊伸手挡在最前面,质问:“太后难道还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薛忠山往后退,薛二揪着他爹的衣袖左右张望,小声骂道:“王晏之那个王八蛋不是说要来吗,丁野人呢,这个时辰还不到,想来给我们收尸呢。”他往袖带里掏了掏,又往胸口摸了摸,“阿爹,你炸弹带了几颗?□□呢?”
薛忠山提出一大布袋给他,薛二惊悚:“你全拿来了?”
薛忠山点头:“这不是以防万一吗。”
薛二:“……”
双方剑拔弩张,陆太后瞧着李清翊,胜券在握,肃声道:“五皇子登基,翊王殿下没什么意见吧?”
李清翊还未说话,章台殿前突然出现哒哒的马蹄声,王晏之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翊王殿下有没意见臣不知,但微臣意见有些大。”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王晏之于三千骁骑卫前,骑马佩剑而来。身姿笔挺、青衣墨发、端得清皎出尘,书画难描。
躲在花丛里的薛如意暗暗骂了声‘装逼’,然后继续观察场中局势。
陆太后见到王晏之的一刹那,眉眼阴郁起来,压着胸中火冷声问:“你一介平民胆敢带兵闯入皇宫?”
王晏之摆手,兵马令行禁止,停在他身后长矛出鞘,气势骇人。
他随意坐在马背上,从袖中掏出一封明黄的圣旨道:“此前除了太后,只有我见过皇上一面,我手上的圣旨是皇上年前就写好,交于陈公公保管,托付给我的。上面清清楚楚写明,皇位由第二子李清翊继承。”
众人哗然。
陆太后隐在袖在里的手紧紧扣住掌心,险些抠出血来。
出尔反尔——该杀!
陆相急了,指着王晏之喝
道:“竖子胡言,皇上就是被你气晕厥的,就是被你害死的。来人啊,把他杀了!”
禁卫军一时竟然不敢动。
王晏之嗤笑道:“什么叫被我害死的,皇上明明是被太后娘娘毒死的。”
刘成姚和一众大臣惊惧,看向陆太后,质问道:“王家二郎说的可是真的?”
陆太后冷喝:“休要信口雌黄。”
王晏之挥手,国师很快被绑了上来。
“举国上下都知道,国师是太后举荐的,国师炼制的‘长生丸’里有剧毒,食之可令人吐血疯癫,最后抽搐而亡。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盒药丸,继续道:“这里还有一盒药,可以找太医当场验一验。”
陆太后被冤枉得险些吐血,她下得明明是‘断肠散’一日日侵蚀人的肺腑,让人五脏六腑绞着疼,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什么时候下过丹毒了?
“你休要胡说,国师虽是哀家举荐,但哀家从未示意他下毒。仅凭你一张口,就随意污蔑皇家,今日若是不拿出切实证据,即便你手持圣旨,哀家也绝不饶你!”
王晏之从马背上下来,慢条斯理往前走。他每走一步骁骑卫就跟着进一步,长矛在日头下闪着寒光,看上去分外骇人。
“证据啊,当然有。”
他朝陈公公招招手,禁卫军统领陆舟还来不及阻止,陈公公就一溜烟朝他那边跑,然后从袖带里掏出一物递给王晏之。
刘成姚眼见,轻呼出声:“录音笔?”
王晏之点头,把手上的东西展示给所有人看,然后面对太后:“这东西叫录音笔,刘大人曾经见过。可以还原任何人曾说过的话。”
说完他朝花丛里喊了声:“如意。”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薛如意从花丛里爬出来,走到王晏之身边,对着录音笔说:“王晏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王晏之把录音笔摁开,里头立刻重复薛如意方才说的话:“王晏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一众臣子连同陆皇后以及她身后的兵士都惊奇张大嘴。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东西,可以留住说过的话。
王晏之抽空回了薛如意一句:“我瞧见你裙摆了。”
薛如意:“……”
转而又继续看向陆太后:“我去瞧皇上那日,便把这东西藏在了他枕头下。”
说完后退两格,里头滋滋两声,突然传来陆太后冷漠的声音。
“皇帝,哀家昔年待你不薄,哪想你连同魏太后那个贱人害哀家孩儿。哀家被你诓骗这么多年,幸好老天有眼……今日是离儿的忌日,哀家现在便送你下去找他赔罪。”
里面夹杂着陈公公痛心求救的声音。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还原在所有人面前,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陆太后面如白纸。
刘成姚一众人痛哭出声,哀叹太后残忍。
“陆氏残害皇上,天理难容,皇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太后也不能逃脱罪责。”
“请太后饮鸩自尽!”
“请太后饮鸩自尽!”
眼见讨伐声重,陆相咬牙喝掏出传国玉玺,喝道:“圣旨何用,玉玺在五皇子这。”
薛如意从袖带里掏啊掏,也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玺,举给众人看:“我这也有一块。”
陆相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薛如意手里的,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怎么有两块传国玉玺?
事实上,只要有玉有银子,薛如意能一人雕一块出来。
不过是死物,她只需瞧上一眼便能雕。
她朝李清翊扬手:“翊王殿下,你的玉玺。”说完用力一抛,众人被她的动作吓得肝胆俱裂。
那是玉玺啊,怎么能随便丢。
好在李清翊身手还行,稳稳接住了。
太后扫了一圈众人,见无可辩驳也不再辩,看向李清翊道:“皇位只有一个,既然都想要,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御林军统领何在?”
她话毕,皇宫各处又涌出大批持弓箭的御林军和陆家私军与禁军形成合围之势,将王晏之带来的骁骑卫及一众大臣团团围住。
“谁不从就全部射杀。”
禁卫军、御林军和陆家私军加起来差不多是骁骑卫一倍还多,又是在皇宫中。
论实力,翊王输定了。
陆太后背脊挺得笔直,胸中沟壑万千。
然而就在这时,李清翊挥手,骁骑卫让开,露出中间二十几架连发弓、弩,漆黑泛着冷光的箭头直指陆太后。
禁卫军有些慌,军中多是用弓箭,极少数才配有单发的弓、弩,射程也不见得有多远。像这种大型连发的弓、弩还是头一次见,瞧着怪渗人的。
关键是它还能调转车头,比如身后的陆家私军刚想偷袭,那□□车扭头就连发十支弓、弩把人射成了筛子。
力道之大,生生将人射飞出去,钉在宫道上的大理石砖上扯都扯不下来。
这二十几驾弩车加上三千骁骑卫足可以对抗这么多禁卫军、御林军和陆家私军了。
李清翊道:“工部最新研制的连弩,太后娘娘别做无谓的抵抗。”
陆太后脸色越来越白,先皇时期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败在王晏之那奸诈小人手里。
“少废话!”
“给哀家杀!谁能取王晏之和翊王人头,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还有些后怕的禁卫军、御林军、陆家私军瞬间情绪高涨。
弓箭、长刀齐舞,朝骁骑卫砍来。
陆舟护着陆太后和陆相往寝殿门口退,薛如意一把拉过王晏之快速往她阿爹二哥那跑。
李清翊护着刘成姚一群大臣往廊下躲。
薛家兄妹成功会师,四人躲在寝殿柱子后探头张望。
陆太后一眼便瞧见青衣的王晏之,眼中迸发出恨意,朝陆舟道:“现在立刻给哀家杀了王晏之,赏银万两。”
陆舟眸子染上兴奋,提剑掠身冲了过去,王晏之还没动手,一颗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就砸到了陆舟脚下。
他以为是暗器,惊慌躲避,哪想那东西滚了几圈安安静静躺在脚下,一点反应也无。
薛如意拍了薛二一下,恼道:“炸弹怎么没用?”
王晏之听薛家人提过好几次炸弹,据说这东西能移山填海,一个能弄死一群人。
就这?
陆舟嗤笑两声,一脚踩在那煤球上。
砰咚!
方才还得意的人,眨眼间炸成血沫,外头的衣裳都碎没了。头顶的屋梁炸得摇摇欲坠,地下炸出个深坑。
一众打打杀杀的人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得愣住,眼见人炸没了的陆太后和陆相眼中惊骇,面如金纸,勉力扶住门框才没吓倒。
那是什么鬼?
好好的人突然碎成那样。
这要怎么打。
薛二提着手里的大布袋,朝太后道:“让人住手,不住手现在就炸死你们。”
陆太后扣着门框没动。
薛二拿出两个炸弹递给薛如意,道:“小妹,扔远一些。”
薛如意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往陆家私军的位置丢。
砰咚!
章台殿正前方百米距离处,陆家私军被砸得死了一大片,都不带喘气的。
李清翊身后的大臣探头往外张望,瞧见巨大的烟尘又吓得缩起
脖子。
禁卫军终于不在动作。
妮玛,弩车就算了,现在来的又是啥玩意。
这还打什么打。
任凭陆太后怎么吼,禁卫军、御林军、陆家私军都不敢再进寸步。
李清翊接过王晏之手上的圣旨,当众宣读,又朝陆太后兵马道:“缴械投降着不杀!”
禁卫军、御林军、陆家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大势已去,大半部分纷纷缴械投降。
李清翊朝陆太后道:“太后,愿赌服输,李家的天下你是夺不走的。你现在自缢,本王可饶皇后和小皇子性命。”
陆太后冷笑:“哀家没输。”她拍手,刘嬷嬷拉着捆得结结实实的苏嫔出现。
众人还摸不着头脑。
陆太后就道:“翊王殿下,你欺君在先,如今苏嫔和江山你选一个。”
这女子是苏嫔。
一众老臣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