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宴骁到底摔没摔下去,没人知道,倒是当天传出来的留言倒是有鼻子有眼,华夏阅兵当天,他们陛下气急败坏,一头从城楼上摔下去了!
一时间,他直接沦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这些民众到现在还未发觉,他们对陛下的敬畏比起之以前少了太多太多。
李妩“飞升”之前,多少人敬畏惧怕皇城里的天子,可现在,他们也敢小声在背地里攀谈,聊起嘉朝自然也要说起华夏,而后者通常都是碾压前者的存在。
看到了华夏,他们才知道自己活的有多艰难,朴实的民众不敢奢求嘉朝能和华夏一样,可最起码,不要越过越差吧。
出现神种,福泽万世,说的冠冕堂皇,最后福泽的却是世家贵族,千秋节,千秋万代,赏赐的是满朝文武,剥削的却是百姓!
他们就像地里辛勤的黄牛,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少了太多太多,日积月累,又有华夏警醒,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有罢工的一天。
可逆来顺受惯了的农民又能做什么?
只能通过背地里的讨论,发泄一些不满,怨气就像滚雪球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到连隋宴骁也遏制不住的地步。
说起他,虎头蛇尾的嘉朝阅兵结束后,丢了那么大的脸隋宴骁命人闭紧宫门,谁也不许入内!
张怡叹了口气,对他失望透顶,至于宣王爷,早在隋宴骁做出那等丑事之后,他就直接气得昏过去,现在还在太医会诊。
说是人也不大好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朝堂的气氛都是萎靡不振。
与之相反的是喜气洋洋的百姓们,造反?原来这也是一条路,造反是死,可不造反,也是死,不过是早晚罢了。
所以他们听到造反没有慌乱,反而隐隐有些期盼,街头巷尾,不少人还在怀念那场阅兵,华夏的富强如高山仰止,巧的是所有造反军都打着李仙长的名号,百姓们眼花缭乱。
可他们只能等。
他们还是全家老小,除了无依无靠的孤寡谁也不敢去赌。
表面上看三地造反,建州地处江南最为富裕,陇州民风彪悍,实力很强,而云州,似乎一下子成了小可怜。
隋宴骁也是这么想的,派人出兵先去建州,陇州实力强可是地处偏僻,大部分又是异族,实在是不成气候,云州……云州被理所当然的忽略了。
可实际上,云州早已不同往日!
明山上。
已经到了采收的季节,今日的云州城不同往日热闹,清冷得让商人摸不着头脑。
“今天这是有事发生吗?”
卖东西老翁笑呵呵道:“谁知道呢,一大早走了,留下老朽我啊,在这看家。”
“客人可要进来看看,我们这天工坊,可有不少惊奇巧物……”
“不了不了,我得买布呢。”
他是特意跑来来买布匹的,商人家中经营布庄,前段时间同行降价,一下子抢走大半生意,他寻人四处打听才知道,云州贩卖的布匹比市面上价格便宜近两成!
商人逐利,这两成又该是多大一笔钱!
至于走进这天工坊,也是看老翁客气好说话,容易打探消息,正要使些银子细细打探,老翁摇了摇头:“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
“您这有布匹?”
他不信,单看这精巧的设置,自己要的廉价棉布绝不可能在这里售卖,商人想着有些脸热,因为不够资格。
老翁摇头:“没有,可我这里有能产布的机器,东家刚上新的纺纱机,一个人一个时辰就能织一匹布!”
客人瞬间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一个时辰一匹布?老翁可别敢诓我?!”
他眼里满是惊骇,一匹最简单的布,也要巧妇辛勤工作一天一夜,笨拙些的几天才能完成,现在只需一个时辰,商人彻底震惊了。
老翁:“老朽可从不骗人,现在就有绣娘在试用,不信您看。”
与此同时,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冲向明山,几乎整个云州城的百姓都到了这里。
起因还要从流言说起,不知哪一天,传出消息,明山上有神种!
云州城的百姓不屑,当他们不知道,都是假的,山上连山匪都叫百草姑娘一网打尽了,现在除了草根树皮,有什么神种?
况且豪强贵族死死拢着手里的黄玉,流传到民间的何其稀少。
这样的流言传了几天后,就连百姓都抛之脑后,迟迟未辟谣的官府却贴上告示。
刘大力是城里的劳工,早早地装卸货物,自从云州改变之后,层出不穷的商品引来不少商人,城里繁华许多,他这样的普通人只要肯下力气,全家都能混个温饱。
他抹了把汗,忽然看见几个官差在贴告示,等人走了刘大力才好奇地去看,瞬间,脚上就像生了根似得,一动不动。
“诶,那不是大力吗?他在看告示?他能看得懂吗?”
几个人都是卸货的同伴,刘大力人如其名,力气很大,干的活也最多,自然钱也最多。
可惹得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眼红,现在见他在看布告,倒是好奇起来:“大家都是卖力气的穷人,怎么他就能看懂?别是不懂装懂吧!”
那人说着笑了声,恶意满满。
一侧的人哽着脖子说两句:“怎么可能!大力天天都在看直播,下工就练字,如今可是勤奋得不得了。”
刚才说话的就是刘大力对头,恨他恨得不行,闻言冷笑道:“就他?那我可要看看看,他究竟学了几个字!”
说着几步走了过去,城里学习华夏字的风气蔚然成风,连官府都改了华夏字,只有孙丘不以为然,华夏是很好,他承认,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说句大逆不道的,等华夏推翻嘉朝,他死了也等不到!
还不如活一天是一天,反正他孤家寡人。
“大力啊,我看你在这布告栏前站了好一会儿,有没有看出什么花儿来?说出来让兄弟乐呵乐呵。”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
不少人心里更是不舒服,嫉妒或者羡慕两者皆有,凭什么刘大力一个跟他们一样累死累活的劳工,也能识字?
大家都在摆烂,只有他不同,悄悄做起了卷王,难不成还真能一鸣惊人不成?简直痴心妄想!
他说着拍了拍刘大力肩膀,动作亲昵,眼底的嘲弄更甚,刘大力吓了一跳:“孙丘?”
“不是我说,你真的看懂了?”
他话里讥笑太明显,刘大力涨红了脸:“看懂了,这可是大喜事呢!”
孙丘嗤笑一声:“假的吧,你个泥腿子也能认字?你看这周围,有谁跟你一样成天做梦……”
这下,就是他再傻也觉出不对了。
老实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嫉妒我?因为我学习没叫上你?不然你咋这么说,我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从来没骗过人。”
这话直接踩上孙丘逆鳞,他自觉自己可比刘大力聪明多了,他都没学会,刘大力一个傻子会?
“呵呵。”
刘大力也气:“我怎么不知道,我不仅知道布告上写的啥,我还偏不告诉你!”
他一句话能把人气死,说完就跑,揣着这样一个天大秘密,心口砰砰直跳,回家见了妻子,一下子脱口而出:“咱们云州有神种!”
“明天官府就要借神种,我要去签字画押,赶上第一名,翠娘,咱们家有救了!”
妻子听着吓了一跳,两个人借着月色在床边说了半宿,最后兴奋得整整一夜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上工的人少了两个,一个是刘大力,应该是之前为他说话的人,孙丘不以为然,甚至冷笑几声:“该不会被我拆穿,连工都不敢上了吧?”
他在这群人里面还算颇有威望,因为溜须拍马,很得小组长器重,刚说完,就有人围上来阿谀奉承。
孙丘得意得很,不过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忽然看见一群人朝官府跑去,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小老百姓就算知道府衙比之前好了不少,也不敢轻易上门。
他还看见了小组长:“哥,这是咋回——”
“去去去,别挡我!”说着踢了一脚:“挡了我的活路小心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这一记窝心脚又狠又猛,孙丘半天没起来,可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这样的人自负又敏感,今天丢了大面子,人都阴郁起来。
可偏偏,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像猫抓了一样。
脑子里闪过昨天刘大力的惊喜,忽然有点犹疑,难道他真的看懂了?
不!不可能!
中午的时候,孙丘累的直不起腰,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好兄弟,哥哥这次可要好好谢谢你!”
“不过是举手之劳,之前可一直是徐哥你照顾我,我就是投桃报李罢了。”
是刘大力!
孙丘下意识盯过去,瞥见挠着头,一脸憨笑的刘大力,他身侧的人,不是早上给了他一记窝心脚的徐组长又是谁?!
“看什么看?货都卸完了吗?”徐组长一脸冷漠,和刚才对的刘大力,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哥,我——”
然而对方早就揽着刘大力往其他地方去,所有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刘大力,刚才那人是刘大力,他竟然也能出口成章?最起码刚才那什么桃子李子的他们可不懂!
不久后,徐组长对刘大力态度好的原因也找到了,他竟然真的看懂了布告,官府发下消息,神种确实存在,就在明山之上,不止黄玉,还有一种红玉,但凡云州府辖区所属百姓,皆能凭借户籍文书,在官府登记借贷神种。
刘大力知道并且抢先一步告诉了好兄弟。
早上的徐组长正是因为知道消息,才夺命狂奔,因为他清楚,就算神种有一山,可他面对的整个云州城的百姓,神种有限,先到先得!
那是贵人把持的神种,如今竟然免费发放。说是收割后以一抵一,可是,神种轻易便可亩产千斤,何愁不能还债,对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免费的事!
不止他,得知消息的百姓都沸腾了,刘大力披星戴月地等着,也有人比他更快,徐组长到的时候队伍险些排出云州府,当时他的心就凉了!
是刘大力给了个位置,才让他得以借贷,后面官府派来官差,就是插队也不让插了,对于徐组长来说,刘大力就是雪中送炭,救命恩人!
之后的劳工得知这件事,只剩下一些贫瘠之地的黄玉,原本也是极好的,可谁不知道,红玉更好,软糯香甜,生食都可,听得人眼都绿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他们要是知道那布告上记载的乃是这样重要的事,就是给刘大力叫爷爷也成,被家里人得知后更是好一顿骂,孙丘这个罪魁祸首却跑了!
深夜,荒山野林里,孙丘冷笑一声。
神种?
倘若朝廷知道云州私自贩卖神种,这里有人都逃不掉!他要告密,要告诉陛下,云州城有神种!
才下过雨的林子里,孙丘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艰难,不能停,他喘了口粗气,他还没告密,还没看到这些人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道风声掠过,铮铮箭羽射进树干,挡住了去路,就差一点,这箭就能射)穿他的喉咙!
孙丘双腿一软,跌坐进泥浆里。
他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寄书穿着月白长袍,眸色昏暗,披散的长发仅用一根枯木束住,修长有力的手弯弓搭箭,他的眼比箭更为锐利。
箭矢射出一瞬,百草彻底震惊了,这是她印象里的文弱书生?
殊不知,周寄书自幼跟随祖母,对方出身武将世家,又找来武功高强的师傅,他虽不如明信武功高超,唯有一点,骑射功夫极好!
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周寄书:“来人,把他带走,严刑拷问背后是否还有主谋。”
作者有话说:
二更十二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