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因着李峥的运作,很快雪里红的消息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这事儿惊动了叶老爷子,得到消息的当天,老爷子便把叶柒找了回来,叶柒把事情与老爷子详细解释了一番。

弄明白前因后果的叶老爷子这才真正有了一种孙女翅膀长硬了连他都敢设计了的实感,可转念一想,在做生意这件事上,他这孙女终于学会了动脑子,那他这个阿翁替她做一回开路人也好。

就这样,叶柒虽被叶老爷子数落了一顿,但也有惊无险地过了关,叶老爷子还帮叶柒添了把火,亲自去酒坊里走了一遭。

这段时日,因酒坊接连不断的小道消息,坊间多少有人关注着这边,叶老爷子这一走动,走时还带走了一壶雪里红,这无疑是坐实了雪里红由叶老爷子监工的消息。

到了叶柒她们在东市摆摊那日,李信和汪良才支好了摊子,将酒拿了出来,便发现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往这张望了起来。

叶柒隐隐听见有路人窃窃私语。

“听说,叶老爷子有意重振叶家老酒坊,这才将叶小姐送去了那边管事儿。”

“可不是!”卖胭脂的小贩同摊前正为心上人挑胭脂的公子哥道“雪里红,就是他们摊上的酒,据说就是叶老爷子亲自去酒坊盯着这才顺利出货。”

那公子一脸惊讶:“那敢情好啊,我听祖辈说过,这叶家老酒坊当初就是在叶老爷子手里发扬光大的,他酿的酒都上好的,这…由他监制的…应当也差不了多少吧!”

那公子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叶柒她们的摊子,心有疑问道:“只是,她们往这东市来卖酒意欲何为?为何不在自己家店铺里卖?”

那小贩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叶家老酒坊位置偏僻,这些年出产的酒又不如从前,渐渐就没了生意,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叶柒见着差不多了,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着来往行人抱拳扬声道:“诸位!我叶柒过去受大家的照顾,也惹了不少祸,在此先向大家道歉,如今我叶家的雪里红再度问世,我便想着来东市请大家喝上一杯,一来聊表歉意,二来也请大家尝尝我叶家的酒!统共只有一百杯,先来先得!”

叶柒在东市也算是名人了,向来有霸王花之名,她今日的态度有礼有节,让许多人颇为惊诧,这霸王花是浪子回头了不成?

见众人犹豫不决,叶柒主动拿了两杯,走向先前在议论他们小贩与公子,将酒递给了他们,微笑道:“二位请!”

两人纠结了一下,小贩小心翼翼地问道:“真……不要钱?”

叶柒笑了一声:“往常我虽跋扈,何时见我诈过你们的钱?”

卖胭脂的小贩想想也是,这叶柒向来只有在东街撒钱的份,哪能骗他呢?

于是,他接过了叶柒手中的酒,谨慎了抿了一口。

“好……好喝!”

那小贩露出了一脸惊艳的神色,与他站得最近的公子哥儿有些狐疑地从叶柒手中接过那酒杯:“真的假的……”

可当他喝下之后,就如同那小贩一样,类似玉液琼浆、如饮甘露这样的词语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最终说出口的还是连连的“好喝”二字。

周围人见着两人的反应,面上的犹豫松动了几分,叶柒发现有效,便给了身后的花雕一个手势,花雕忙带着剩下的伙计们,拿着酒派发给离摊位最近的路人。

叶柒还记得木颂清叮嘱的话,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着,这东市平日里西域商人多之如过江之鲫,怎么到需要的时候一个都没看到,难道都说好了在家中不出门?

叶柒些许有点着急,可不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

木颂清说得只是一种可能,但归根结底,要达成的目的只是将酒的口碑推广出去,吸引那些真正的好酒之徒,只要能做到,不管是西域商人或是当地百姓,都是可以的。

叶柒自己就好酒,最懂这些人的圈子了,她用一杯酒向书画摊借来了笔墨纸,往上写了几个地址,招手唤来了花雕,同她小声道:“花雕,你回去通知孙秀一声,把这个给他,让他给每个府上都送上一壶,就说是我阿翁和我请他们喝酒。”

花雕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我这就去。”

刚跑出没多远,叶柒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花雕问了一句:“花雕,卢青有同你说,今天他与他家公子要去哪里吗?”

临出发前,叶柒才知道木颂清另有安排不跟着他们来集市,可问他们去哪里,木颂清却是笑而不语,说事情办妥了再告诉她。

神神秘秘的,也不是为何,他越不说,叶柒就越想知道。

花雕想了想,像是在回忆什么,叶柒等了一会儿有一些丧气,道:“不知道就别想了,先去办事吧!”

花雕点了点头,才往前走了一步,忽如如梦初醒:“啊我想起来了,昨天卢青让我备一些酒,说他要配木公子去齐水阁一趟。”

“行了,你去吧。”

叶柒挥挥手送走了花雕,心里反复念着齐水阁。

齐水阁建于长安西郊,傍水而立,是文人墨客聚集以文会友之处,木颂清去哪里做什么?

摊上的酒因着他们主动的发放已经少了近四分之一,因着这些人喝了后无一不夸赞,更多人按捺不住好奇上前来要酒,于是很快就形成了连锁,在李信的组织下,摊前排起了长队,大家依次开始领酒。

叶柒记挂着木颂清那的情况,见东市这情形几乎已经按照他们想得那般在发展,便将摊子交给了李信和汪良顾着,自己回了家一趟,从马厩中牵出了将军,摸着将军油光发亮的毛皮,叶柒想,木颂清那她还得去看上一眼才放心。

西山万里影影绰绰,齐水阁立于山下的白云湖边,水光潋滟,阁中的才子们挥毫作画,吟诗作对,将春景纳于这方寸之间。

木颂清带着卢青进来时,不少人多看了他几眼,这般好看的面孔在齐水阁极为少见,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神情中多少带了几分可惜。

身残之人即便是才华横溢,有盖世之才,也很难入得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