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自然知道他说的办事情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洪国辉也提出了同样的话。
只是当时他是直接在家里说的,并没有把原主带出去。
原主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被梁建设虐待了半个月, 刚到洪家时,害怕不已, 说话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 直到后来有了儿子, 她的性子才逐渐放开, 整个人腰板挺直硬气起来。
田恬陷入迟疑。
说起来洪国辉和洪母都是特别好的人,嫁给洪国辉,她肯定不会吃苦受罪, 他也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待她好。
只是......
上辈子原主在洪国辉发家之后,和老情/人卷款离开, 还间接害死了洪母, 害的洪国辉养猪场倒闭,导致洪国辉生起报复之心, 最终难以收场的惨剧。
这辈子若是嫁给洪国辉,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虽然她不会像原主那样,和老情/人藕断丝连,但蝴蝶效应很可怕, 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在一起后,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活了多世, 完成过无数次任务,她算是总结出来了,没有一次任务会顺顺利利, 简简单单就完成的。
这两天她虽然在养伤, 她也想过该怎样完成任务。
最简单,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离开洪国辉和洪母。
一旦她离开洪家,洪国辉和洪母就不会出事。
洪国辉不会被刺激心生报复,悲剧就不会造成,也就等于她的任务间接完成。
她现在和洪国辉只是刚刚相见,两人都没有感情,这个时候离开,是最佳时机。
只是,她没有钱,这倒是一个难题。
“大妹子,你刚才在听我说话吗?”洪国辉见她沉默久久不言,忍不住出声问她。
洪国辉和她对立站着,他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了不少秋瑟的风,同时也有很强的压迫感。
田恬心里已经做出决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如实道:“国辉哥,我刚才有听的,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洪国辉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看她脸上的伤口才刚刚结痂,耐着性子道:“为什么?是因为之前梁建设虐待你吗?你放心,你跟了我,我绝对不会打女人的。你可以在十里八村打听打听,我洪国辉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和人红过脸,更不要说和人打架。”
微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枯黄的长发也被吹的飞舞,田恬理了理头发,把遮脸的头发全部别在耳后:“我知道国辉哥是个大好人,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不是这里的人,不习惯这里,我想.....回家。”说到此处,田恬眼眶通红:“还请国辉哥能放我离开,求求你了。你之前买我那两千五百块钱,我会还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写个欠条,等我离开后,我就出去打工,每个月都给你兑钱,直到还上那两千五百块为止,不,我还你三千块,好不好?”
洪国辉皱眉,沉默好一会儿不说话。
放她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买她花了两千五百块,他也不会强求她,毕竟他和她没有感情,甚至说难听一些,他心里现在还想着半月前逃婚的女人。
认定了共度一生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忘记。
那两千五百块是他找亲戚借来买猪仔的钱,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他为她已经放弃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她走了,他就完了。
最主要的是老娘如何接受的了。
她说了要还他钱,但两千五百块可不是一点点,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得打工几年才能还的上。
她说要还钱,他是不信的。
“大妹子,我不能放你离开,我买猪仔的钱全部用来买你了,你只能留下来当我的媳妇儿。
先不说这些钱是我们借别人的,就说现在村子里都知道我买了你当媳妇儿,一旦放你走了,村子里会怎么想?
我和我妈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我妈对你那么好,你真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心难过,看着她被人戳脊梁骨?她已经把你当成儿媳妇了。”
洪国辉定定的看着她:“说难听些,你家里人已经把你卖了,你回去又能怎样,难道再卖一次?
你还说出去打工挣钱还我,你家里人能愿意让你出去打工还钱?
大妹子,如果昨天我没有买你,你现在还在梁建设手里受折磨,你这辈子都注定是他的媳妇儿,他可不会给你机会谈条件。
你年纪不大,我不求你能感恩,至少你要讲理,要知道好坏对错。
我还是那句话,你跟了我,我会好好对你,你回家之后也未必能嫁我这样的男人,虽然我现在养猪赔本欠了不少钱,但我勤劳肯干,这个家迟早会越来越好,不会亏了你。”
田恬道:“国辉哥,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我以后甚至愿意加倍还你,那个家我不打算回去了,我离开后直接去外地打工挣钱还你,我说到做到,欠条为证。”那种家庭卖儿卖女,不顾女儿的死活,她傻了才回去受罪。
“欠条这个东西要是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老赖了,你知道凡是被买进来的新媳妇,都和你一样,说过同样的话。”洪国辉道:“她们都是被狠狠打一顿,饿上几天,有的就老实了,有的要是敢跑的,抓回来被打的半死不活,然后关进屋里,直到怀孕了才会让她们在院子里转转。大妹子,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今天才把你带出来,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希望你能心甘情愿的跟我。”
田恬活了多世,知道被卖的女人下场有多惨,洪国辉这样的,真的算是不错的。
直说不行,只能婉转一些。
“国辉哥,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想凑合,在梁建设那里之所以被打的那么惨,也是因为我不愿意凑合。我知道国辉哥是个大好人,也知道我刚被买进梁家时,你那新媳妇就跑了,你现在心里肯定忘不了她。我.....国辉哥,你别逼我,我真的做不到和你一起凑合过日子。”
洪国辉无语的很,小姑娘就是天真,嫁人过日子不就是那回事?
“我心里确实有人,也不想瞒你,现在还忘不掉她,但她在结婚当天逃婚,这辈子我和她也没了可能,换句话说,就算她回来了,我也不会在接受她。”洪国辉好言好语:“我向你保证,结婚之后我只想着你,只对你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田恬见洪国辉一根筋,完全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发愁道:“国辉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两年内,我如果把那两千五百块钱还给你了,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洪国辉道:“不去外面打工,不离开靠山村,两年内如果能还我两千五百块,我答应让你离开。”经历了半月前小敏逃婚一事,他真的不想逼她,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强硬和她在一起,婚后她各种作闹,只会弄的家里鸡犬不宁,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
只是两年而已,他等得起。
她现在身子虚弱,瘦巴巴的,圆房了也不宜要孩子。
两年时间就当给她调养身子。
田恬笑了,虽然两千五百块在九零年代不是一笔小数字,但两年以内,她相信自己肯定可以挣到的。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洪婶子和村民们那边,还请你多多解释,多多为我担待。”田恬郑重鞠了一躬。
洪国辉惶恐:“不用这样。”
“这是我对国辉哥的感激。”田恬笑。
洪国辉微微侧身,视线看向别处:“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两年后你还不上两千五百块钱,那就留下来乖乖当我媳妇儿,不许在说什么不能凑合的话,那时候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
“好,如果两年后我还不上,我心甘情愿留下。”田恬做出保证。
两人谈好,洪国辉背着背篓继续往前走,田恬跟上。
走了五分钟左右,洪国辉停在一块菜地里,里面种了红薯,绿色的红薯藤涨势极好:“这块地就是我们的,平时我就是来这里割红薯藤回去喂猪。”
田恬点头,哦了一声。
“你身子虚,先找个地方坐会儿,我很快割完猪草。”洪国辉拿着镰刀走进地里。
田恬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刚坐下她就发觉不对,连忙起身:“国辉哥,我来帮你。”
九零年代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割猪草的事情,大多都是女人做的。
她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自然要努力融入这里,洪国辉一家于她有大恩,她在人家家里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手脚必须要勤快些。
“没事,你伤还没好,歇着就行。”洪国辉不是封建的人,他度读过几年书,知道理解和尊重别人。
十分钟左右,洪国辉割了满满一背篓猪草,两人一前一后回家。
洪母在家里做午饭了,看到小两口一前一后回来,脸上笑开了花。
小姑娘瞧着瘦瘦弱弱的,但是胜在乖巧,走在儿子后面,文文静静的,看的人心里欢喜。
小两口走进院子,洪母拿着木瓢站在屋檐下,作势呵斥儿子:“你这臭小子,来娣才刚能下地走路,你怎么带她去割猪草了,那么远的路,累着了怎么办?”
田恬连忙解释:“婶子,我不累的,您看我走了这么久,都没有气喘,好着呢。”随即看到烟冲冒出缕缕炊烟:“婶子,在做午饭了啊,我去给您烧火。”
洪母倒是没客气:“成,那你进来帮婶子烧火。”烧火不累,只需要往灶里添些柴火就行,小姑娘可以胜任。
田恬快步进屋烧火。
洪国辉把背篓放在院子里,进厨房拿了专门切猪草的菜刀菜板,快步去院子切猪草。
洪婶子做饭,田恬烧火,洪国辉切猪草,三人各自忙碌着,小院里十分温馨,那一幕就是后世所向往的人间烟火。
“国辉,你等下切完猪草,拿一块腊肉烧了,今天中午咱们吃腊肉。”洪婶子道。
洪国辉闻言,立即放下菜刀:“妈,我现在就烧。”随即走进厨房。
洪国辉身材高大,走进厨房里,显得容不下他。
灶前烟冲两旁,挂了三竹竿的腊肉,烧火时的烟往上面飘,刚好能吹到腊肉,那些腊肉全部是黑黢黢的,看起来惨不忍睹。
洪国辉站在灶前看了半天,田恬不知道他要选哪一块。
“大妹子,你想吃哪一块,你选?”
搞半天是要把选择权让给她,田恬也不客气,指着中间那扇腊排骨道:“国辉哥,我想吃排骨。”
她是吃肉的行家,腊肉还属腊排骨和腊猪蹄最香。
洪国辉点头:“成,就那块。”
洪母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儿子终于知道开窍了,知道问人家姑娘了,以前让他拿腊肉,他都是随便选一块。
“国辉,只有一块排骨不够吃,再取一块五花肉下来烧了。”
洪国辉点头:“知道了,妈。”
田恬咋舌,这洪母也太大方了,九零年代虽然国家经济已经发展起来了,但是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平常人家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吃到一次肉,洪母倒好,一顿将近煮了两三斤。
洪母哪里是大方,她平时也很节约,现下家里多了一个儿媳妇,做婆婆的,自然想把儿媳妇养胖一些。
那些肉都是刚腌制不久的,当时猪仔还没出问题,她和儿子想着新媳妇马上进门,特意杀了一头猪做成腊肉,等那女人进门能吃好喝好。
只是没想到杀了猪没多久,小猪仔也不知怎么了,一个接一个死去,儿子全把那些小猪仔给埋了。
她当时看着真是心疼死了,想让他把肉低价卖了,他说什么也不肯,还说小猪仔是病猪,一旦让村民们吃了,会感染到人,她一听,也害怕了。
连着死了五十多只小猪仔,有的猪仔都有四五十斤了,那时候她坐在猪圈旁边天天哭。
儿子心情也不好,整天沉着一张脸 ,闷闷不乐。
之后新媳妇又在结婚当天逃婚了,他们一家成了村子里的笑话。
那时候她真怕儿子挺不下去了。
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家里多了来娣,儿子比之前看着有精神多了。
洪国辉取好腊肉,放进一个红色铁盆里,然后端了出去。
“大妹子,给我拿一下火柴盒。”洪国辉在院子里喊。
田恬应声:“好,马上送来。”拿了火柴盒快步走出去,洪国辉已经在院子角落放了一堆木柴,准备点火烧腊肉。
“国辉哥,给你。”田恬把火柴盒递给他。
她还挺好奇的,站在一旁看他烧腊肉。
她也做过腊肉,但她做的腊肉都是放在屋檐下吹干的,吃的时候稍微洗一下就可以,不像洪家还要烧一次。
木柴燃起,洪国辉用火钳夹着腊肉,翻来覆去的烧,直到烧的腊肉全身漆黑,滋滋冒油时才作罢。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腊肉的香味。
田恬光是闻着,都已经流口水了。
洪国辉把烧好的腊肉重新放进盆里,偏过头看向眼巴巴的田恬:“我去小溪边洗腊肉,你去吗?”那眼睛眨也不眨吞口水的模样,肯定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洪国辉不由有些心疼她。
田恬想去,但是有些迟疑:“灶里还烧着火呢,我得看火。”
“妈在家里,她忙的过来,平时都是她做饭烧火的,你跟我去吧。”洪国辉看出她的心思。
“行,你等我一下,我进去跟婶子说一声。”田恬道。
洪母的声音立刻从厨房传去:“不用说了,你和国辉去吧,我自己成的。”她巴不得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她就能早点抱上孙子。
田恬应声,跟着洪国辉出去。
小溪边离洪家不远,三分钟左右就到了。
九零年代国家才刚刚发展,溪水没有被化工污染,清澈见底,甚至还能见到水里的小鱼游动。
溪边开满了黄色白色的菊花,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这个点已经快中午了,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子和年轻的嫂子在溪边洗衣服床单,一群人挨在一起,说说笑笑,那笑声传的好远。
洪国辉带着田恬和大家伙打了招呼,在她们下游找了个位置,开始清洗腊肉。
“哟,国辉啊,今个儿吃肉啊,果然新媳妇进门就是不一样,瞧着还是两块腊肉呢。”
“真是大方,你媳妇儿可真有福气、”
田恬在一旁做害羞状,这个年代没结婚的姑娘,脸皮子薄的很,她的人设不能崩。
洪国辉笑:“她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是得补补,到时候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众人打趣的声音不停,直到洪国辉洗干净腊肉离开,她们才停止。
回去的路上,洪国辉道:“刚才那些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改变,只希望你也为我们想想,我和老妈在村子还要里做人,你是我买回来的,大家伙都认定你是我的媳妇,一旦我否则,别人会笑话我们的,这两年内,对外你都是我媳妇,如果两年后你真的做到了,我会让你离开,到时候村民们问起,我会说和你过不下去离婚。”
田恬理解他:“好的,我都明白的,就按国辉哥说的就行。”
洪国辉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进了院子,洪国辉把腊肉送进厨房给洪母下锅,他又去院子里切猪草。
田恬则继续帮忙烧火。
十二点半左右,洪母整治好一桌菜,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腊肉炒胡萝卜干,腊排骨,炒红薯叶,还有一大碗腊肉萝卜汤。
三菜一汤,配上一锅白米饭,算是非常丰盛的饭菜。
饭桌上,洪母和洪国辉母子俩轮着招呼她多吃些。
田恬受宠若惊,也很给面子的吃了两碗饭。
用火烧过的腊肉香的恨不能把舌头都吞进去,碗里大半腊肉都是她吃的。
洪母瞧着她能吃,高兴的很。
*
晚上睡觉,洪国辉又到洪母房间打地铺,洪母忍不住问:“你还没和来娣说清楚吗?”
洪国辉如实道:“今天早上带她一起去割猪草,和她说了。”
洪母顿时来了精神,坐起身子,郑重以待:“她怎么说,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她就算再厚着脸皮去借钱,也要把儿子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
洪国辉道:“她不愿意,说两年以内会挣钱把两千五百块还给我,到时候让我放她离开,我答应了。”
洪母闻言,顿时急了,脸色大变:“你疯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你知道两千五百块是多少钱吗?我这一辈子都没挣到过这么多钱!她摆明就是看你好说话,拖住你,然后找机会逃跑。”
真是气死人了,亏的她还对她那么好,那小姑娘就是个白眼狼,不知道感恩。
洪国辉道:“妈,我真不想逼她,我和她也说好了,两年以后如果她还不上,那就留下来心甘情愿当我媳妇,她答应了。
妈,强硬逼人当我媳妇儿有什么用,我新媳妇儿不愿意,还不是在结婚当天逃婚了,强扭的瓜不甜。
我半个月前受过一次,现在真的不想再受了。
这姑娘是个倔性子,那梁建设是个混不吝吧,把她打的半死不活的,她还是另死不从。
如果我强逼她,她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像梁建设那样打她?那我肯定做不到,那是畜生行为。”
洪母气急:“那怎么办?咱们是好人,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国辉啊,你想过没有,如果她在这两年时间内跑了,咱们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觉得她就是在拖着你,等她摸熟了靠山村,肯定会找个时间跑了。”两千五百块,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在两年之内赚到,她这么说,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洪国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他只能适应。
“妈,您放心,我会时刻看着她的,不管她去哪里,我都会跟在身边,如果她要是敢跑,我就不会认那两年之约。”洪国辉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大不了我学着村子里其他人,把人绑床上,直到她怀孕,给我生了孩子在把她放出来。如果她为我生了两个孩子后,还是想跑,那我不拦着她,直接放她离开。”
他这人确实是好人,也喜欢做好事,但谁要是敢伤害他,他一样会无情反击,不留情面。
洪母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洪国辉道:“我就是想尊重她,她毕竟是我一辈子的媳妇儿,以后是我孩子的妈,如果可以,我还是想经营出一个好家庭。”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做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光想想都很美好,如果用两年时间能换来之后几十年的好光阴,他认为是值得的。
洪母叹气,她儿子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孩子,怎么连着两任媳妇儿都那么艰难。
洪国辉安慰道:“妈,您别有负担,您和来娣继续相处就是,之前是怎么对她的,之后还是怎么对她。她身子瘦的厉害,就算现在我们在一起,也不敢让她怀孕,这两年你就当我们家给她调养身子好了,等两年后,儿子一定给你生一堆孙子孙女,让您好好乐呵乐呵。”
洪母想到一群孙子孙女围着她要糖吃,忍不住心动,罢了罢了,儿子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他想干嘛就干嘛吧,做父母的,不就是要当他们的坚强后盾吗!
“那你们的事不办了?咱们怎么跟村子里的人说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又有媳妇了!”洪母又开始发愁。
“妈,我们的事情不办了,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家里现在困难,没有钱办事,等以后日子宽裕了再说。”洪国辉道:“我和来娣已经说好了,人前她还是洪家媳妇,人后我会给她两年时间,不会进她的屋,等两年后她如果有钱还我,我放她走,对外称感情不合离婚,如果没钱给,那就做我媳妇,那时候我们再办事儿。”
洪母叹气:“我知道了。”
“那你这两年就一直在我房里打地铺?”
洪国辉道:“现在没钱建房子,只能先打地铺,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咱们大不了再建一间就是,不是什么大事。”
洪母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心疼儿子。
他惯会为别人着想,却从未为自己想过,看把自己委屈成什么样了。
“妈,很晚了,睡吧,不说了。”洪国辉道。
洪母点头,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
另一边,田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该怎样致富,可以在两年之内赚到两千五百块钱。
其实对于田恬来说,想要挣到两千五百块很容易,但难就难在她必须待在靠山村。
靠山村之所以历年都有买卖媳妇一事,就是因为靠山村太穷,外面村子里的女儿不愿意嫁进靠山村,靠山村的青年娶不到媳妇儿,只能通过非法买卖的手段。
她想离开靠山村是不可能的,洪国辉这人看似好说话,但是极有原则,说句不好听的,他今天已经在盯着她了。
他去溪边洗腊肉,是真的想让她跟着去吗?还是说他心里其实也有私心,怕他自己出去了,洪母在家里看不住她,她趁机跑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田恬都必须让他们相信她,打消他们的顾虑,否则她想挣钱的事情,肯定寸步难行。
两年以后,肯定要乖乖待在靠山村当洪国辉的媳妇儿。
翌日,田恬一大早就起来,几乎是洪母和洪国辉刚起,她就起来帮忙做事了。
吃住在人家里,她必须要勤快些。
再说洪母和洪国辉待她很好,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怎么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
“来娣啊,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洪母站在屋檐下梳头。
田恬笑:“庄户人家都起得早,我现在能下地了,哪里还能睡懒觉,就想着给家里帮点忙。婶子,您先梳头,我去厨房烧锅热水洗脸。”
“成。”洪母看她利索走进厨房,对她还挺满意的。
虽然她和国辉立的劳什子两年之约让人恼恨,但小丫头勤快肯干,这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洪国辉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先去猪圈看他养的那对老母猪,确认两只老母猪好好的,他才能放下心来。
他现在就靠着这两只老母猪翻本了。
之前养的四五十只猪仔死了,他赔的倾家荡产。
之后和老妈一起去求爹爹拜奶奶借的两千五百块,又全部用来买来娣了。
如今想要再借到钱,难上加难,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这两头母猪。
这两头母猪已经生产完三个多月了,再好好养两个月,又可以让它们和公猪配种,到时候等它们再下一窝,他有了小猪仔,就有了回本的本钱。
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
洪国辉在猪圈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早饭好了,田恬去叫他吃饭,他才过来。
猪圈建在后院的,后院圈了一块很大的地围了土墙,里面有几十个猪圈,味道超级难闻。
闻惯了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田恬根本没闻过这种味道,实在不习惯。
之前在梁建设家里,他背她回来,他身上也有这个味儿。
“是不是很难闻?”洪国辉道。
田恬笑:“可能是我没习惯,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洪国辉道:“不习惯以后就少来后院,在厨房里喊一声,我也能听到的。”他是出自真心的,小丫头不习惯,他也不是拘着一定要她帮忙的人,反正猪圈里有他一人忙活就够了。
田恬道:“没事的,以后国辉哥有忙不过来的事,我也可以帮忙的,我以前在家里也喂猪,只是没有喂这么多,一时间受不了这个味道,等习惯了就好了。”
洪母在厨房又喊吃饭了,两人没在说话,一前一后去厨房。
洪母看到洪国辉进来,立刻呵斥了一声:“浑身臭烘烘的,还不快去屋里换一身再来。”都知道来娣不习惯了,还这样进来吃饭,他这不是存心让人吃不下饭。
田恬连忙道:“婶子,没事的,不用换什么衣服,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娇气。”随即看向洪国辉:“国辉哥,过来吃饭吧。”
洪国辉想到他刚才在猪圈铲了猪屎:“我先去换一身,很快回来,你们先吃。”话落,快步离去。
田恬无奈,坐在一旁乖巧等着他过来再吃。
洪母越看她越满意。
这小姑娘乖巧懂事有教养,也难怪国辉愿意等她两年。
早饭过后,洪国辉继续去后院忙活,田恬在前院帮着洪母打扫卫生。
趁着空档,洪母还是忍不住为儿子说好话。
“来娣啊,有些话婶子知道不该说,但还是想和你说道说道。”
田恬心道洪国辉肯定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告诉洪母了。
田恬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会突然发作。
做为一个被买进来的女子,她的那个约定,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洪母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婶子,您说。”
洪母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儿子国辉也是个不错的,他是真的心里有你尊重你,才同意了你那无理要求。我不知道你提出这个约定的初衷是什么,你有什么目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儿子是个好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以后真的离开了,你又能保证能找到一个像我儿子这样待你的人吗?”
洪母叹气:“昨晚国辉跟我说起,我是很生气的,后来他安慰了我大半夜,我才睡觉的。其实今天早上我心里还过不去这道坎,但婶子喜欢你这丫头,真心想让你当我的儿媳妇,和国辉好好过日子。婶子如实跟你交底,之前国辉跑的那个新媳妇,是国辉有本事时,她自己贴上来的,隔三差五跑到我们家里献殷勤,对国辉各种关心体贴,其实我看不上那丫头的,她长的好看是好看,但心眼子实在太多了,要不是国辉和她看对眼了,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愿意那种姑娘进门的。但是只要她进了洪家的门,我也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厨房里的那几竹竿子腊肉,就是为了她进门杀猪腌制的,她却跑了。当时小猪仔死了,新媳妇儿又跑了,我真怕国辉撑不下去,幸好后来他救了你,想和你一起过日子,我才放心。但是你现在又和他立了一个两年之约,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孩子啊,听婶子的话,国辉真的是个好孩子,你跟了他,绝对不会吃苦受罪的,婶子在这里保证,只要我们家以后有吃的,都先紧着你吃,婶子绝对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爱。”
洪母的一番话让人动容,田恬心里愈发内疚。
确实如洪母所说,洪国辉和她都是非常好的人,如果不是碍着任务,她和洪国辉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至少她不反感他,对他的为人处世很欣赏。
“婶子,我.....”田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这是一位难得的好母亲。
就在这时,洪国辉沉着脸走进屋子:“妈,您和来娣说那么多干嘛?您这不是在逼她吗?我昨天已经和她说好了,会等她两年的,您别让她为难了。”他刚才在外面全部都听到了。
他没想到昨晚和老妈说了大半夜的话,以为已经说服她了,没想到她今天还是找了来娣。
田恬连忙道:“国辉哥,其实婶子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是过来人,经历得多,不想我们再走弯路。”
洪母激动道:“来娣啊,你这是同意婶子的话了?”
田恬哑然,她原本只是想给婶子找个台阶下的,现在台阶没下成,倒是把她问住了。
洪母和洪国辉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田恬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多嘴。
好一会儿,田恬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婶子....国辉哥,我....我.....”
这副情形,洪国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道:“妈,别问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等两年就等两年。”
洪母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田恬报以感激一笑。
洪国辉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论是人品还是德行,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田恬原本觉得自己定的两年之约没问题的,现下都觉得满满愧疚感。
洪母道:“来娣啊,既然国辉都这么说了,婶子也不多说什么了,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做主。我相信地久天长的,你会看到我们国辉的好,说句大话,我们国辉这样的品行,外面虽然人多,但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田恬低头垂眸,不敢在迎合。
洪国辉深深看了一眼田恬,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气氛尴尬,田恬连忙道:“婶子,我去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好。”说到这里,洪母突然想起她之前给儿媳妇做的新衣裳,就放在国辉房里的柜子里。
她连忙去拿了出来:“来娣,你过来试试,看看这衣服合不合身。”
田恬惊讶的看着洪母手里的红外套:“婶子,这衣服是?”
洪母笑道:“这是我给之前逃婚的新媳妇准备的,现在她也穿不上了,就给你穿。”这料子是的确良的料子,当时花了她十几块钱买来做的,那么贵的衣服,当时心疼了她好久。
国辉刚把她背回家那天,她舍不得把这件衣服拿给她,就拿了她自己的,现下她已经是她认定的儿媳妇儿,这件衣服也该给她穿了。
主要是现在秋天了,总让她穿着她一个老太婆的衣服,整个人灰扑扑的,死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好看。
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年轻人,还是要穿些鲜亮的颜色才漂亮。
田恬感动不已:“婶子,这衣服您拿去穿吧,您给了我两身,我有换洗的就够了。”
“我一个老太婆怎么能穿这种衣服,这不是穿出去笑人吗?这衣服是的确良的,穿在身上暖和的很,秋天了,要穿厚一点的衣服了。快穿上让我瞧瞧俊不俊。”洪母慈祥笑。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