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他必须选择一样。
“爹爹,您就行行好, 答应我吧。”
老倌叹气:“罢了罢了,答应你了, 明儿我就把你的牌子挂上,如何?”
冯清傻归傻,却是难得的有情人,他在欢场摸爬打滚大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既如此,成全他又何妨。
而且冯清长的好, 一旦接客,生意定然极好,他就算拿四成,也是挣钱的。
冯清心有悲凄,可一想到妻主不能再等,他只能点头。
“就依爹爹所言。”
老倌很是满意:“武将军对你一直很喜欢,我这就派人去给她递话,你复出后的第一夜也能值千金。”
冯清见过武安将军, 那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不过除了妻主, 换做谁都是一样的,只要谁给的银子多, 他就伺候谁。
“爹爹做主即可。”
老倌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以后好好接客, 多存点银子, 等老了也能有所依仗。”
“是。”冯清垂下眼帘,掩去落寞。
“那你且等消息吧,等武安将军那边有消息了,我就派人通知你。”
“好,那儿子先回后台准备了。”
冯清行礼退下。
没多久,冯清要接客的消息在众位公子间传开。
张哥哥第一个站出来:“冯清,你怎么那么傻,你难道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接客,你和你那妻主再也回不到从前。”
“就是啊,你真的要想清楚啊,别人都是拼了命想穿上衣裳,你却是想脱.....”
“你妻主一辈子是瞎子,你能拥有她一辈子,若是你治好了她,你只能拥有一阵子,哎,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怎么那么傻。”
冯清眼神落寞:“众位哥哥是为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不过这件事情,我心里已有注意,不会更改。”
众人气死,但也没办法。
“但愿你那妻主真能怜惜你。”
大家心里都知道,之前冯清卖艺不卖身,名声就已经毁了,好人家都不会要这样的男人。
一旦他接客,更不会被人接纳,特别是像霜王爷那样的女人,内心高傲,她比寻常女人更加介意。
冯清这是亲手葬送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没有会不介意自己的男人是青楼小倌,接客后,每日伺候三五女人是常事,时日一长,茶楼饭桌,都会有人议论小倌身子.....
冯清坐在铜镜前不说话,任由小厮为他上妆。
晶莹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他连忙擦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妻主能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翌日一早,冯清没有第一时间回客栈,而是去找房子,他一定要在接客前,把妻主住的地方落实。
半日功夫,冯清找了一座一进小院,干净整齐,一个月八两银子。
贵是真的贵,但冯清算过了,以后他接客了,八两银子付的起,只要能让妻主住的舒适即可。
田恬见冯清回来,心中大石落地:“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晚?”
冯清如实道来:“奴家去寻房子了,找了一进小院,咱们等下就搬。”
“好。”田恬点头,很听话,她现在是个病人,不能自理,能做的就是不给冯清添麻烦。
吃过午饭,两人搬进新房。
田恬察觉到冯清情绪低落,忍不住担心:“清郎,到底怎么了?若是做的不开心,晚上就别去了,等我身子好些了,我会想办法养你的,上次我说的那个说书的活计,你若是有空,你就扶我去茶楼,让我去试试。”
上辈子原主的眼睛是冯清治好的,这辈子她觉得不用冯清,也可以好。
她有龙诀,只要不断练习龙诀,她的身体素质上去了,眼睛半年好不了,一年也能好。
只要她好了,以她的本事,养活他不在话下。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和他说,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她确实可以随便编个理由解释龙诀来历,可龙诀能治眼睛,太过神乎其神,她也无法自圆其说。
冯清怎么舍得妻主瞎眼还出去受苦:“妻主,您好好在家里养着,挣钱的事情有奴家,您不必担心,奴家可能是找房子太累了,打不起精神,不是因为其他事。”
田恬叹气,冯清不愿意说实话,又不愿意带她出去,她也头大。
“清郎,带我去茶楼吧,总归要试试的,若是成了,我就有养你的本钱。”
“妻主,奴家有些累了,这件事情等改日再说,好吗?”
田恬无言,冯清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出去了,这个小傻子啊!
晚上,冯清进了风雪院,老倌就叫住了他。
冯清十分紧张,双手拽着衣袖:“爹爹,可是武安将军今夜要来?”
老倌摇头:“爹爹已经递信过去了,不过武安将军好像在京郊军营,还没回来,今晚她不过来,你还是如往常接唱小曲儿的活儿。”
冯清松了口气,心里既是开心,又是失落。
开心的是今夜又可以为妻主守住身子。
失落的是武安将军不来,他的妻主又要拖延一日才能看病。
连着三日,冯清都没有等来武安将军,他有些急了、
“爹爹,还没联系上武安将军吗?”
老倌也很无语:“武安将军还在军营没回来,我也没办法,儿子,你就那么缺钱用?”
冯清如实道:“爹爹也知道,妻主的眼睛拖不得,前段日子下大雨,妻主眼睛就疼了一次,昏睡了两日才醒过来,儿子想尽快给她治疗。”
老倌点头,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你若是不介意伺候的是谁,那我就直接把你接客的消息散布出去,届时价高者得,你觉得如何?”
冯清眼眶都红了,点头道:“爹爹安排就是。”
除了妻主,其他人都是将就,伺候谁都一样。
老倌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晚上,冯清登台献艺,一段桃夭舞惊艳四座,老倌趁此机会,大力宣传冯清接客消息。
众色女一个个激动沸腾了。
连着三日,老倌都在为冯清接客造势,京中有权有势的女人几乎都知道了。
冯清在三年前拍卖初次时,就惊动京城,其美貌甚至引的皇五女前来,如今虽然不是处男,但他曾经霜王爷小侍身份含金量不低,竞价当晚,风雪院挤满了人,来的全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冯清穿了一身大红色喜服,就像是个新郎般。
他笑盈盈的往台上走去,摇曳着若柳的身子,又纯又骚,让一众色女眼冒绿光。
“这小/骚/货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他,看上去有滋味的很。”
“今晚来的人可有不少厉害的,你有钱也不一定就能把人领进房间。”
“价高者得,反正小娘有钱,谁要是和我争,也要被我扒掉一层皮。”
冯清跳了一段露/骨艳舞,把全场气氛烘托到最高处,老倌宣布正式竞价。
“最低价三百两起拍,请各位贵客加价吧,价高者就是今晚的新娘子,可以和台上的新郎一夜春宵。”
色女们激动不已,在台下大喊大叫。
“我出四百两。”
“四百二十两。”
“四百五十两。”
“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老倌已经激动的快要晕厥过去,一千两银子啊,这比清倌人还要值钱啊。
之前他的头牌雨公子拍卖初次,也就堪堪到一千两白银,已经顶天了。
这个冯清,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我出一千两黄金,谁敢跟我争。”
一千两黄金出来,现场鸦雀无声。
一千个铜板等于一两银子。
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
一千两金子,相当于一万两白银。
这个价格,没有人再敢竞价。
老倌都快高兴疯了,他连忙掐自己人中,生怕自己会晕过去。
冯清也没想到这人出手如此阔绰,她不在大堂里,而是在二楼包厢里,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这么有钱的,身份肯定非凡。
“一千两黄金还有人追加吗?”老倌道。
台下人愤愤道:“谁敢追加啊,差不多一万两银子了,买一个残破之身一夜,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就是,大不了我等着他的第二夜,第三夜,以后越来越便宜,没准一年后,一次只要二两银子。”
“这位大姐说的对,我也不加了。”
老倌一锤定音道:“恭喜一千两黄金的大娘子拔得头筹,等下自有小厮带您去新房见新郎。”
冯清回到后台沐浴梳洗打扮,准备等会伺候。
老倌忍不住道:“儿子啊,等会儿你多顺着那个人一些,一千两黄金可不是好挣的。”
冯清问道:“爹爹,我要伺候那人是谁?”
“是....吴琴大人。”老倌道。
也只有吴琴大人才会豪掷千金,她是大凤王朝有实权的大官,深受女皇重视,兼任了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内务府总管等数个官职。
冯清脸色微变,旁边的哥哥们看他也是一脸可怜。
吴琴管着国库,中饱私囊不少,不然何以敢出如此天价。
吴琴是风雪院常客,但凡伺候她的男子,第二日浑身是伤,不好好好休养几月,根本好不了。
听说她府上的小厮更惨,隔三差五就从后门抬出一具年轻尸体,那尸体都被打烂了,惨不忍睹。
“也别太悲观,总之多顺着一些总是没错的。”老倌道。
冯清点头:“爹爹,我知道的。”
一千两黄金,他能分到六百两,这笔巨款足以让妻主治好眼睛,就算事后在床上躺一个月,那也是值得的。
张哥哥在一旁不是滋味,那吴琴最喜欢用小皮鞭打人,小倌身上伤口越多她越兴奋。
这时,有个小厮过来禀报:“爹爹,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问何时才能进新房?”
老倌看向冯清。
冯清道:“我现在就过去。”
小厮赶紧去回话。
吴琴出手阔绰,冯清今晚伺候的房间也是全风雪院最好的。
他刚进去片刻,吴琴后脚就到了。
她穿着一身红衣,新娘打扮。
五十岁左右,大腹便便,脸上皱纹明显,一进入屋子,就淫/秽盯着冯清。
身后的小厮还抱了一个木箱子,恭敬放在桌上,行礼退下。
房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冯清今年也才十九岁,吴琴都能当他奶奶了。
“果然是目若朗星,面冠如玉,好个翩翩少年郎。”吴琴游走小倌院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子。
一想到今晚能尝到他的滋味,激动的直搓手。
冯清唇角含笑,施施然行礼:“奴家给大人请安。”
“还叫大人,今夜你该叫我妻主。”吴琴朝着冯清走去。
冯清心下不自然的很,妻主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瞎子,他也只认她一人为妻主。
“大人,叫妻主多没意思,依奴家看,就得玩点有意思的。”
吴琴瞬间来了兴趣:“叫什么?”
“还请大人恕奴家无罪,不然奴家不敢说。”
“恕你无罪,你直说便是。”
“叫您姨岂不更好。”大凤王朝平均十五岁成亲,五十岁左右,都已经是当奶奶年纪,喊她姨也没问题。
吴琴笑了,眼眸大亮:“好,这个好,我喜欢。”
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不过姨好啊,这昭示她的成功,她这个年纪还能玩到十几岁的男子,可不就是妙不可言。
冯清猜对了,她本就是个变/态,如今竟然毫不犹豫答应。
“姨,您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吴琴直接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给他看。
皮鞭,蜡烛,链条等等,种类繁多,看的人心中惶恐。
“都是用来对付你的好宝贝。”
冯清看那皮鞭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脸色微微发白。
“奴家为您跳一支舞,先助助兴可好?”
吴琴点头:“就跳你刚才在台子上的那支舞,骚里骚气的我喜欢。”
冯清不敢违抗,立刻跳了起来。
吴琴越看越激动,径直从木箱里拿出皮鞭,啪一声朝他身上狠狠甩了过去。
鞭子从他胸膛而下,瞬间就打烂了衣裳,鲜血流出。
冯清疼的大叫出声,凄厉的声音整栋楼都听得见,舞蹈还不敢停。
吴琴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他身上,听着他的痛乎声,越来越兴奋。
没一会儿,冯清就被打的浑身没有一块好地儿。
吴琴瞧着他浑身血迹,房间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的兴致达到最高,准备再打几下,要宠幸他了。
冯清自然也懂她的眼神,当吴琴下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他就朝着门口那个方向移动,恐惧道:“姨,太疼了,您就饶了奴家吧,就让奴家好好伺候您吧,等会打的太过,奴家没法伺候您,会败了您的兴致的。”
吴琴被说的激动无比:“没事,等会儿姨给你吃助兴的药,不会败了我的兴致的。”
说着,手里的鞭子又狠狠朝着他抽了过去。
冯清再次挨了结结实实一鞭,他好似支撑不住身子,重重朝着门口倒去,生生把房门撞掉了一扇。
冯清顾不得疼痛,爬着往外面去。
吴琴还是第一次把人打出去,冯清脸上的恐惧实在让她心里满足,她追了上去,不顾楼下众多人看着,拿着鞭子就往冯清身上使劲抽打。
冯清疼的满地打滚。
旁边的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敢劝。
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吴大人,女皇身边的大红人,谁敢触她的霉头,除非是不想活了。
老倌和一众公子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大家都不忍,但是他们不敢上前,一千两黄金,哪里是那么好收的。
不付出半条命,这钱绝对拿不到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冯清被鞭子一卷,一个不小心直接从二楼的楼梯扶手翻下,狠狠摔到了一楼。
众人大惊。
饶是吴琴也傻愣住了。
冯清躺在一楼地上,摔的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老倌顾不得许多,连忙过去,大喊道:“快去找大夫。”
一众公子也走到跟前,看到冯清惨样,捂嘴流泪。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浑身没有一块好地了。
冯清笑了笑:“爹爹,我...还好。”说完就昏迷了。
他很好,他保住了自己清白的身子。
这一出就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宁愿以自己终生残疾为代价,也要保住这身子。
不管以后能不能和妻主在一起,他都要为她守身如玉。
老倌心里痛极。
吴琴兴致败坏,无语极了,原本以为今晚能玩的痛快,没成想这新娘当的真憋屈,洞房花烛夜,新郎快死了。
她晦气的扔掉鞭子,转身就走。
老倌派人把冯清抱进后台房间,等着大夫过来诊治。
这时,吴琴的贴身女婢过来了。
“刚才大人说了,这冯清她还没碰呢,他恐怕值不了一千两黄金。”
老倌也气愤的很,到嘴的金子泡汤了。
“大娘子,我风雪院诚信为本,冯清虽然没有伺候大人,但这一身伤也是由大人造成,这样吧,折半,一半奴家原封不动还给大人,一半就当给冯清养伤了,如何?”
“此事,我还得去请示一下大人。”女婢离去。
张哥哥忍不住呸了一声:“什么人啊,刚才当着众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开口,走了之后,竟然让一个女婢来要钱,真是无耻。”
老倌无奈,好事没成,他知道这笔钱肯定要吐出一些的。
不过他看冯清昏迷前如释重负的笑,心里一惊,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若真是这样,这孩子得傻成什么样!
不一会儿,女婢去而复返,答应了老倌的要求。
老倌也爽快,直接还了五百两金子。
*
翌日,田恬在家中等冯清,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他回来。
田恬担心他出事,可她现在看不见,也不敢乱走,只能在家里等着。
连着等了三日,田恬都没等到冯清,心中不安加剧。
她这几日饿了,就去敲邻居的门,她身上有点银钱,让人帮忙做顿饭是没问题的。
田恬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出去找人,但又怕到时候走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更给冯清增添烦恼。
他肯定会没事的,一定是有事耽误了,上辈子冯清这时候日子过的平和,积极努力存钱,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
或许他被邀请去别的地方唱小曲儿,走的太急,没来得及通知她。
冯清醒来已经是四日后的事情了。
他一醒来就问自己睡多久了,张哥哥道:“你啊,都睡了四日了。”
冯清脸色煞白,当即就要下床,张哥哥连忙道:“你现在浑身是伤,怎么能随意下床,你赶紧好生躺着。”
冯清都快急哭了:“我四日没回去,妻主又是个不能自理的,我无法想象她这几日是怎么过的。”
张哥哥皱眉,赶过来的老倌也皱眉,当时事情太突然,他们都忘了他家里还有个瞎子了。
“我先派人去你家看看情况,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先好好躺着。”老倌道。
冯清摇头,还是要走:“爹爹,我必须亲自回去,妻主若是没看到我,肯定会担心的。”
老倌真是服了他了。
“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冯清说几句话。”
“是,爹爹。”几位和冯清交好的公子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老倌直接道:“这次的事情,是你自己设计的?”
冯清摇头:“爹爹,您怎会这样想我,若不是被吴大人打的太狠,我也不至于逃到外面去,您也是看到的,吴大人在外面都不肯放过我,我是情急之下才掉下一楼的。”
老倌仔细盯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冯清低头垂眸,心中焦急不已,四日不见,妻主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她生活不能自理,这四日她又吃什么?
老倌叹气,知道他问不出个所以然,从怀里拿出二百五十两金票:“你没有伺候吴大人,之前银子折半,按照你六我四,你该得三百两金子的,但你之后昏迷,我为你请了大夫,以及各种名贵汤药,已经花了五十两金子,所以只给你二百五十两金子,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多谢爹爹。”冯清接过真诚道谢。
老倌长吁短叹:“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傻的人,希望你不会因为你所做的事情后悔。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你回家之后好好养着,切勿劳动。”
“多谢爹爹。”冯清作势就要起身。
不一会儿,一顶软轿从风雪院后门离开。
一路上冯清担忧不已,生怕妻主出事。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