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县作为通往胡人之地的交通枢纽,十分繁华。
来往的商人穿梭着,一支支商队带着沉重的货物,到万兽县时总会停下来修整补给,因为离开万兽县后,是长长的山路,连一个歇息的地方都难寻觅。
很多年前,万兽县如其名,是野兽的栖息之地。
本朝开|国之时,天下一统,胡人不敢揾其撄,低头顺眉的同大庆做生意,大庆的盐酒茶和瓷器在胡人之中极受欢迎,边疆互市生意兴隆,商人们不远万里将大庆的商品卖到边疆,使万兽县终于开始繁华起来。
王大行喝着泛着米香的烈酒,眼观四方,看似醉意朦胧的眼睛实则精明而清醒。
这不是他第一次行商经过万兽县,这里足够安全,就着下酒菜喝点小酒,再睡个大觉是莫大的享受。
过了万兽县后,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好好休息。
大堂内,像他们这样的前往西北的商队还有一支,将大堂全占了。
先前这支商队不巧遇到连绵春雨,路上不好走,还有不少人得了风寒症状,索性在万兽县多歇息几天,正好两支商队直接撞上。
王大行邀请对方的主管喝酒,商量着一起走。
两支队伍的保镖加起来都快上百人,一般的山贼压根不在怕的。
长得胖乎乎的主管姓张,明显是个性情豪爽的,很快就跟王大行喝开。
两支商队主要卖的商品都不同,谈不上竞争,再说了,商品相同也无所谓,在胡人那边,多少货物胡人都吃得下。
外面正好下着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商队已经被堵在万兽县好些天。
幸好今天雨水终于停下来,太阳都出来,就是屋子里还显得十分阴暗潮湿。
“这雨下得可真烦人,大倒是不大,就是连着下了好些天,万一山上泥土落下来,我们不敢走。”张主管拍着大肚腩,“这愁得我啊,都瘦了十斤。”
“泥土太松软,马车陷进去也是个麻烦。”王大行附和。
从京城通往万兽县的路,几十年前林首辅盯着修过还能走,万兽县通往北方的路多为山路,年轻的还折腾得起,年老点的骨架子都要被颠得散架。
张主管美滋滋地啃着一个肘子:“王老弟,你吃这个肘子,这可是万兽县特有的冰糖肘子,肉紧实,不肥也不柴,恰到好处,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好吃的肘子,我打听过了,据说是跟猪的品种有关,我当初不信这个邪,不远万里,千辛万苦带了几头猪回乡……啧,你猜怎么着?”
王大行被他的话吸引,忙问道:“怎么着?”
张主管嘿了一声,“那猪换个地方养,肉质竟然变膻了,还比不上老家的土猪呢。”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肉,“可怜我当初还想着发展养猪大业呢。”王大行看得叹为观止。
这两大盘的肘子全啃光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明明行商这么辛苦,张主管还这么胖了。
又有一支商队过来,客栈的掌柜正在后院叮嘱店小二收拾房间。
商队的人多,来一支就够半个月的营业,何况这下子直接来了三支。
刚从后院出来,掌柜的就看见走进客栈的一名和尚。
“怎么来了个和……大师。”掌柜的生生改口,瞧这风度、这气质、这相貌,一看就像是佛家宣扬的佛子。
先不说大师的本事大不大,光是这副容貌,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甘情愿地叫一声大师。
这时,便见从大师身后飞出一只毛色漂亮的鹦鹉。
鹦鹉张嘴就嚷嚷,“店家,上点好吃的瓜子和点心,饿死小爷了。”
大师眉目温润,一把掐住鹦鹉的脖子,鹦鹉嘎地长叫一声,将头扭过来,对大师怒目而视。
狗宿主,你又虐待系统!
大师抓着鹦鹉,朝掌柜歉意一笑,“抱歉,小僧的鹦鹉太没礼貌了。”这一笑,仿佛春暖花开,连春雨带来的晦气都冲刷干净似的,大堂都亮堂不少。
老板娘的大屁股挤开掌柜,十分热情地上前,“圣僧,来碗面吗?本店素面可是一绝。”转过头来对掌柜说,“去,给鹦鹉上点瓜子和点心。”
出尘脱俗的大师拒绝了,便见他走向谈得兴起的王大行和张主管那桌。
来到两人面前,他行了个合掌礼,“阿弥陀佛,见过两位施主。”
张主管下意识的将沾满油脂的手藏身后,使劲拿衣服擦了擦。
他信佛,平日见到和尚都会下意识的心虚,大概是他太爱吃肉了,对提倡禁止杀生的和尚都很心虚。
王大行赶紧起身行了个礼,“大师有礼。”
大师此时笑得圣光普照,说话很神棍,“两位施主与贫僧有缘。”
大师说有缘就是有缘!
于是他不仅白嫖王大行和张主管的馒头——还是白面馒头,还白嫖人家的马车。
吃着瓜子喝着清水的鹦鹉不解:“宿主,皇帝不是说给你最快的马、最好的马车,你干嘛不要?现在还得求人。”
不是它说,皇帝给的马和马车肯定比这些商人的要好,可宿主却拒绝了,不仅拒绝马车和马,还拒绝皇帝派来照顾他的车夫和侍卫。
江河没好声气道:“你见过带着侍卫和上好的宝马西行的和尚么?”
亲,这不符合人设!
“见过!”鹦鹉十分肯定道,“唐三藏!人家的马还是白龙马呢!哦,人家的保镖就是徒弟,能一打万,比侍卫牌面大多了。”
江河顿时语塞,苦恼道:“可我的人设是无花,人家自己就牛!”
他也想要猴子这样的徒弟兼救兵啊,可这不是没有嘛!他的那些徒弟还没自己能打呢。
鹦鹉打量一番宿主,恍然大悟,怪不得狗宿主坚持穿白色僧袍,还以为他是穷讲究呢!还真别说,这装出来的一身谪仙风度,还真有几分完美无缺的模样。
“主要是,我担心天天坐马车,被一群人伺候着,届时会发胖。”江河抱怨地说,他现在非常有偶像包袱,瞧瞧自己这张脸多俊啊,胖起来还能看吗?
鹦鹉:“……”狗宿主,你真是想多了。
江河继续道:“说起来,相国寺的和尚天天吃素,胖的和尚竟然也不少!猪八戒一路西行一路吃素,每日几万步绝对有,还一路斩妖除魔,运动量不少,你看他瘦了么?”
他可是有理有据的。
鹦鹉翻着白眼不想说话。
鹦鹉现在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宿主肩膀上了,它之前还害怕自己吃太多会胖,每次都要多飞两圈减肥呢。
江河这出家人的面子工程做得一流,王大行等人都被他的风度和外貌镇住,觉得他一定是个厉害的高僧。普通的和尚哪可能在这春雨连绵、泥泞不堪的路上保持得这么干净清洁?他肩膀上的鹦鹉甚至没沾上半滴雨水!
现在想起来,他们还觉得不可思议,高人居然开口说三天后要跟他们出行。
王大陆道:“大师,我们明天就想出发。”
前几天一直下雨,今日好不容易雨停了,太阳明晃晃的,明天这路肯定会干,他们行商的虽然不至于一寸光阴一寸金,可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还是懂的。
江河老神在在,“明天还会下雨,后天歇一天,大后天方可出行。”
张主管面露怀疑之色,“大师还会看天象?”
俊美无瑕的大师双手合十,笑容清润柔和,“略懂一二。”
王大行精明的双眼闪了闪,满面笑容的让老板脸上了素面和几样小菜。
反正下不下雨,明天就能知道,如果这和尚能看天象,那他们就赚翻了。
当然,后来发生的事更让王大行跟张主管两人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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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县,兰花村。
清远刚进厨房就皱起眉头,只见厨房里的一排灶上,一条巨大的蛇横趴在上面,蛇尾陷入最小的锅里,最大的锅则盛着它巨大的蛇头。
闻声过来的清悟面无表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大白蛇冬眠结束后,就时常跟着他们对着干。
“果然是吃饱没事干吧。”清远喃喃地抱怨。
清悟咬牙切齿:“师弟,我想吃清蒸蛇肉,铁锅炖大蛇……我今天不想当和尚,只想当秃驴!”
清远一脸赞成,“这条蛇这么大,够咱们吃三个月吧。”
大白蛇终于将它的头从锅里支起来,蛇信子嘶嘶的,恶狠狠地盯着两脚兽!
它的尾巴吧嗒吧嗒的拍打着锅。
于员外心疼地冲进来,摸着被他喂得又大一圈的蛇祖宗,“蛇祖宗,您这是饿了吗?咱们不在厨房待了,到后山去,我准备了一只羊给你加餐!”
大白蛇终于收回视线,委屈地看着于员外。
于员外熟练地给它顺皮子,“我知道,您想大师了!我也想啊,可大师也没办法,他有自己要做的事,起来吃午饭吧,您看您都瘦了。”
于员外那个心疼哟,恨不得将食物塞进蛇祖宗的肚子里,让它再长一圈。
清远和清悟看得嘴角直抽。
有一种瘦叫于员外觉得你瘦!特么的他们的灶都快被这条胖蛇压塌了!
于员外担心他们家的蛇祖宗会饿着,天天派人来看它什么时候醒,醒来的第一天,就给它喂了几十只鸡鸭鹅,还一脸心疼道:“多吃点多吃点,你都瘦了。”
瘦个屁,瘦的是肚子么?
果不其然,吃了几十只肥肥的鸡鸭鹅后,那蛇的肚子果然胖起来,然后它就开始闹了。
“我们师父不在,他去京城了。”清悟冷静地说,“你再闹咱们也没办法。”
大白蛇不管,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这也没关系,就当它是条抹布,反正地板也要擦的。
然后这条死蛇竟然溜到殿外,外面春雨绵绵,地上的水坑也多,它在泥坑里打滚,变身为泥蛇后竟然溜回寺里到处打滚。
于员外有钱啊,他们师父讲究啊,这寺庙的地板都是清爽的浅色,这条死蛇这一滚,要多脏就有多脏!
师兄弟俩,加上不时来寺庙看望他们的石头,三人天天擦地板,简直要疯!
就在师兄弟俩想要铁锅炖大蛇时,石头带了两个从皇宫里来的侍卫上山。
“师兄,朝廷来人了!”他朝两个师兄欣喜喊道。
不仅他欣喜,他觉得两个师兄肯定更欣喜,他们都快要受不住这条大蛇。
等听完侍卫的意思,于员外顿时也惊喜了。
“皇上召见我家蛇祖宗?”他激动得不行,哎哟喂,他就说他家蛇祖宗总有一天会闻名天下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
大白蛇一听是要去京城,于是也不闹了。
它非常想大师,好不容易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夏天会紧跟着来,它的身体那般凉快,大师肯定会乐意搂着它睡!
哼哼,死鹦鹉给它滚一边去!
两个侍卫看着这条大白蛇,还真别说,如果不是它的体型太大,还真有点憨憨的感觉。
自古以来,白色的大型猛兽就有祥瑞之说,这条大白蛇肯定也是祥瑞,怪不得皇上想见呢。
“蛇祖宗!”于员外搂着大白蛇,欢喜得流泪,“皇上召见您,我于家终于光宗耀祖了。”
大白蛇嫌弃地用尾巴拍了拍于员外,它才不姓于呢,它要姓那也是姓江!
两个侍卫邀请于员外一起上京。
这大白蛇既然是他家祖宗,肯定会给他面子,路上没那么闹腾。
说实话,他们来之前真没想到会是这么巨大的动物,就算长得再憨,他们心里也害怕啊!万一这条大蛇发威,他们可不保证自己能制得服。
于员外自然满口答应,连忙道:“两位大人,我们家蛇祖宗吃的食物不少,我得准备一下!还有,它体型这么大,总不能一路扭着上路吧?会吓坏路人的,不如我给它改造一辆巨大的马车,它团吧团吧总能塞下……”
大白蛇现在已经能听得懂人话,当即不满地盯着于员外。
于员外小声地道:“祖宗,您忍忍,我这是担心有人脑子不清醒,想打你的主意,替天行道啥的……”
大蛇嘶嘶嘶,尾巴甩得飞快,我还怕两脚兽不成?
于员外深谙顺毛的道理,马上道:“您当然不怕,可若是这一路都有人拦路,到京城得花多少时间?你不想尽快见到大师吗?”
大蛇的脑袋顿时“吧嗒”趴了下来,它想尽快见到大师。
于员外的声音不大,但两个侍卫都是训练过的,耳聪目明。
两人互看一眼,再次坚定决心,一定要邀请于员外同行,他们可听不懂这嘶嘶嘶的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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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员外速度再怎么快,要准备那么多东西,还是花了十天的时间。
刚开始两个侍卫还有意见,等他们看到大白蛇进餐的情形,顿时都不说话,就这饭量,他们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去打猎也喂不饱啊。
于员外订制了特别大、特别高的马车,大白蛇窝进去后发现还挺宽敞的,自己只需卷成两圈,不用盘成蚊香,顿时十分满意。
马车是用三匹马拉的,后面还跟着数架马车,车里拉着的都是大白蛇的储备粮。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
他们迟疑地问:“这些都是它吃的?”
会不会太多了?怪不得这条蛇吃得那么胖,瞧瞧它那肚子,好像就没有消下来过。
于员外叹气道:“这些当然不够,但路途辛苦,鸡鸭鹅都累得不新鲜,等路过有城市的地方,再给蛇祖宗买些新鲜的吃食。”
他一脸对不起蛇祖宗、让它吃不新鲜的劣质食物的模样,看得两个侍卫嘴角直抽。
此时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这么讲究,皇上养得起于家的蛇祖宗吗?
大白蛇窝在马车里,这是特意加大的马车,它还可以在马车里锻炼自己的脑袋和脖子,上半身趴在马车顶,下半身盘在马车里软乎乎的被子上。
于员外怕它觉得马车颠簸,在车箱里铺了厚厚的被子,这让大白蛇可以放心的歇歇尾巴。
它歇尾巴的方式就是让尾巴乱晃,打在被子上也不担心被马车拆了。
只是这么一来,马车震动得厉害,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马车里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直到咻的一下,一条蛇尾巴伸出来。
“老兄,你们的马车……马车……”
路过的人抖着手,指着那条巨大的蛇尾巴,声音也跟着抖得不像话。
两个侍卫叹气,将后面的马车的车帘子拉开,含糊地道:“哦,这个啊,咱们运送的都是动物……”
路人看到装在笼子里的鸡鸭鹅,恍然大悟,“原来都是食材啊。”
那前面的车里装的蛇也不奇怪了,蛇浑身都是宝,蛇皮蛇肉蛇胆蛇毒,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龙肝凤胆都想尝尝,蛇肉更不必说了。
不过这么大的蛇尾,可见蛇身的肉一定很多,他建议可以来个一蛇多吃!
马车里的大白蛇不知道人类肮脏的心思,更不知自己被当食材。
它心虚地将尾巴收起来,若不是为了见到大师,它生平还真没这么受过罪,天知道它原本想将头伸出去放放风的,现在只有尾巴能伸出去放风,它真委屈。
于员外熟练的进马车哄它,“祖宗,您再忍忍,再过十天就能见到大师了。”
他家蛇祖宗养得富态,马车载重跑不快,再加上跑得快颠簸得难受,所以一行人只能慢慢地走。
大白蛇幽怨地看着于员外,嘶嘶嘶:我都说晚上自己走的,它滑得非常快!
于员外额头一滴冷汗流下来。
蛇祖宗晚上看得见,他年纪大眼神不好,两个侍卫一到晚上就成睁眼瞎,害怕将马车赶到沟里。
大白蛇听到这理由,嘶嘶嘶了大半天。
于员外这回终于听懂了,蛇祖宗就是怪他们两脚兽没用,他装作没听见,自己家的蛇祖宗嘛,要骂孙子那也只得受着!
两个侍卫倒觉得这路赶得舒服,他们来时可是快马,吃的都是干粮,现在几辆马车上装着大白蛇的储备粮,于员外一到饭点就抓只下来,要么烤要么炒,要么煮汤,吃得他们都胖了点。
大白蛇也不管这些,主要是每次车子稍微空一点,于员外马上会去补充储备粮,大方如它,就不跟两脚兽计较啦。
这日,人和蛇一起吃饱喝足后,继续出发前往京城。
两个侍卫大哥懒洋洋地骑坐在马背上,现在是中午,吃饱了就有点犯困。
于员外在马车里呼呼大睡,大白蛇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玩。
这是它最近养成的习惯,自己的头追着尾巴转,将自己长长的身体打几个结,然后慢慢解开,特别有意思。
“呜呜呜……”突然,风中响起了一道呜咽的哭声,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大白蛇警觉地竖起上半身,打成结的尾巴伸直。
没有修炼前,它不仅近视还聋哑,自从修炼后,它特地用灵气强化过内耳和眼睛等,现在它就是大师说的六边形战士,完美无缺!
侍卫和赶车的车夫看到迎面而来的两辆马车,他们也不以为意。
官道这么大,马车牛车,人来人往是常事。
直到一条巨大的蛇尾巴伸出来,将迎面而来的马车的车夫拍打下去。
“啊啊啊……”
马车夫摔下来后,马也受到惊吓,马车摇摇晃晃的,眼看要翻,这时蛇尾巴又甩过来,奇迹地将要翻倒的马车扶正。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那褐色的马吓得腿软,动都动弹不得,两条马腿抖啊抖,很快瘫在地上,以示对巨蛇的臣服。
大白蛇已经从马车里窜出来,“啪”的一声,又将摔在地上后很快跃起的彪悍马车夫打回去,车夫的鼻血喷了出来,连门牙都被打掉了。
后面那辆马车的马车夫看到这一幕,尖叫起来:“啊啊啊!大蛇!妖怪啊!”
这一连变故,让两个侍卫瞬间清醒,他们大喝一声,“大白蛇,住手!”
可是大白蛇根本不听他们的,侍卫急得不行,若是让大白蛇在路上伤了人,只怕到京城后,皇上会责怪他们。
两个侍卫吞了吞口水,直接将刀抽出来,心下气急,畜生果然是畜生,什么经受佛主洗礼,懂人性都是屁话!
两人一边戒备,一边叫醒于员外。
“于员外,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