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梵天突然之间这般激动是有缘故的。
当年,他只知道是杜家姐妹俩救下了昏迷不醒的他。
在带着杜云雁回宗门之后,他慢慢想起在受伤昏迷之时,他曾微微掀开过一两次眼皮,看到有个身影忙进忙出,空气里还雷符的气味。
救了他的人,应该是一个人。怎么成了两人?
于是他询问了杜云雁。
问她们是在哪里发现的他,当时的他什么状态,可看见追兵了,追兵从哪里来的,后来追兵去了哪里,追兵有什么特性……
当时的杜云雁眼神闪烁,答了一问后就表示不记得了。
梵天对此生出了疑问。
后来云瑶入宗之后,他也去询问过云瑶一样的问题。
可云瑶亦是支支吾吾表示,他可能是记错了,又或许救了他的还有其他人?
姐妹俩言之凿凿,梵天也只能把这疑问按下,心道或许当时真有其他人顺手救过自己?如果找到那人,他定要好好报答……
事实上,是杜云雁在被梵天盘问后不久就找到了云瑶,让她将来一定要和自己一样的说法,切不能露了马脚害自己丢了好不容易进了浩天门的机会。
杜云瑶答应了,所以才配合了她……
这么大的恩,怎么能白瞎?
陶然可不答应。
若不是当时的云瑶有魄力有脑子,就凭她,怎么能从魔族手里将梵天这条命轻松夺下来?
这个恩情,必须得让梵天还上……
陶然作势说漏了嘴。
在被梵天又催促了两次后,她这才道了来:
“当时有两个黑衣魔族在追您。和你一样,他们是从南面过来的。一个提刀,一个拿轮,幸亏我提前意识到您是被追杀,已经抹去了您的灵气痕迹,还收起了您的剑,又引动了一张雷符丢在东面,把那俩魔族引过去,否则您即便被我救在山洞里,也一样难逃被他们发现的命。”
多年疑问一朝解。
梵天一时无语。
他就知道自己和这丫头渊源不浅,所以这些年他几乎对这丫头是与旭阳那个亲师父差不多的关注。
可到底,这救命恩人在自己手下混了这么些年,最终却混成了这种鬼模样,倒是他的不是了!
梵天又是一叹。短短几天,竟比他一年叹的气还多。再怎么的,他也得帮着这丫头把修为给弄上去!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因为杜云雁?”
这不是废话吗?
就这样,杜云雁的欺上瞒下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连进入宗门的资格都是骗来的!梵天能不气吗?他一个大修,被个丫头给玩弄股掌,颜面无存啊!
几人再次询问陶然近几年的事是否真的全部记得了?
陶然表示,她只记得一件: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看见了一个女修。她让我好好修行,争取早日与她见面。诸位叔伯师叔,我被这个女修的风采所震动,我决定以后要好好修行,不负宗门的教诲和诸位师伯师叔的心血!”
这话毕,引发了好几双眼就那么呆呆盯了她几秒。
这应承有些假大空,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有个心理安慰……
由于云瑶不记得她被谋害的事,那么一切就再次回到“以证据说话”这一准则。
无疑,杜云雁谋害,是证据确凿。
杜云雁几乎要疯。
杜云瑶怎么就不记得了?她大哭大闹,要求见杜云瑶,可……陶然病着,虚弱着,怎么去见她?
杜云雁惊恐不已,生怕将面临自己承受不来的惩罚……
旭阳出关了。
他哪里想到,这次去炼一批重要的丹药而已,出来的时候五个徒弟折了四个,剩下一个……还是诸位师兄弟口中的“一言难尽”。
旭阳的脾气一向都很好,可这次也是大发雷霆。
他自认管教不力,亲自用雷鞭狠狠抽了那四个逆徒一顿。
可就是他处刑之时,这四个孽障还在互相攀咬。三个男徒一拨,与那杜云瑶已成水火之势。
旭阳见他们如此不成体统便更气,是一点没留情,抽足了半个时辰,叫四人都是只能跪地爬的程度……
他自觉身负责任,也请了掌门责罚。
管教不力,纵容恶徒,差点铸成大错,他当罚。
于是,旭阳也在被压了修为后,挨了十六鞭。
随后,旭阳带着一身伤,开始请罚自己的四个徒弟。
掌门将处置权限给了旭阳。
旭阳表示,如此四人,自是没资格再留在他的十三峰。但在他清理门户之前,他要求先将这四人送去思过崖反省。
杜云雁十年,蔡荣五年,倪明和路华各两年……
才说到这里,这四人已经开始求情了。
思过崖,可不仅仅是思过。
那是一片没有灵气,无人无兽的悬崖。
等待他们的,将是每人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到了那里,他们的修为会被封住。他们不但要承受凡人的饥寒病痛,每天还要面对孤独,飓风和雷暴。
日复一日,将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反省内心。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法修炼却得忍受日子极慢速地度过……
修士争的是时间,可他们的时间将在重复的每一天里消磨。
然而他们这些年努力争取机缘,可不是为了走得更快吗?
思过崖的十天都难受,何况是以年来计量?
四人都很着急,可旭阳还没说完。
“等思过崖出来,你们便……”旭阳的手指在了蔡荣,倪明和路华身上,“你们仨,便去外门吧。”
外门,是整个宗门弟子里,最低级的修士。他们没有好的资源和师父,修行全靠自己的悟性和钻研,他们还得花费大量时间在做任务挣灵石上。
一旦入了外门,修真路想要走远便几乎是不可能了。这不是断了前程?
三人嚎了起来,抱着旭阳的腿脚不撒手。
可旭阳看着的,却是杜云雁。
刚刚他也从梵天那里听说了杜云雁是骗进宗门之事,此刻更是有了主意。
既是不配,那便该哪儿来,上哪儿去吧。
“你,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杜云雁吓惨了。
逐出师门不可怕,可废去修为?十年后从思过崖出来,再没了修为,她岂不是个年近五旬的凡人小老太太了?
那也太可怕了!
这个世道,凡人寿数,多的也就七八十。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杜云雁从未这般真心哭求过她的师父,声声泣,都那么动人,以致于陶然忍不住露了个面。
“师父,师姐应该知错了,能否对她略微放宽处罚?”
“你……你在为她求情?”
“是。”
杜云雁可不能走,她得留着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