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双腿发软, 已经站都站不住,只能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他脑中嗡嗡嗡作响,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被几个学生从屋里头拖出去, 毫无尊严的拽到了楼下,当着孙子的面被□□。
一时间,徐老头似乎又听见了孩子被吓哭的声音。
“徐老师?徐老师——”
徐老头猛然惊醒, 看见刘五一一脸关心的模样。
“徐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我扶着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刘五一关心的问, 心底却恨不得徐老头立刻倒霉。
既然徐老头不要他的锦上添花, 那就活该他倒霉,到时候还能雪中送炭。
徐老头惊醒过来,反倒是冷静了一些。
他挺起腰杆儿,如同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战士:“老师没事,老师得去看看。”
说着, 他推开刘五一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围拢的地方走过去。
刘五一皱了皱眉,总觉得徐老头的反应哪里不对, 他撇了下嘴, 优哉游哉的跟了上去。
吴明山摸到了那块松动的砖头,他嘴角咧开, 带着恶劣的笑容, 暗道这次赵建国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到时候他堂哥的仇就报了。
想到大仇得报, 他还能从寡妇那边拿到一笔钱,吃香的喝辣的, 吴明山控制不住笑容。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红袖章被一群孩子盯着看,心底有些不耐烦,大声催促道:“吴明山,找到没有?”
吴明山猛地低头去看,脑袋都差点挤进那洞口:“怎么会没有?”
红袖章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赵云清背着手站在旁边,大声问道:“你们找到了吗?”
赵国庆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问:“你们就差把徐老师的屋子都扒了,还没找到吗?”
其余的孩子纷纷嚷嚷起来。
孙明似乎猜到什么,拧起眉头来:“你们找也找了,搜也搜了,到现在也没发现任何东西,总不能真要把房子都扒了吧?”
红袖章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找到没有?”
吴明山连声道:“可能不是这块砖头,我再找找。”
他一块块砖头敲过去,可除了方才他扒拉出来那一块,其他都砌的严严实实。
吴明山急得满地乱转,额头都是冷汗,猛地抬头朝着刘五一看去。
刘五一脸色也阴沉沉的。
【系统,怎么回事儿?】
【被提前发现了。】系统怀疑是赵云清干的,但他根本无法透露赵云清的任何信息,能量持续下滑的后果就是,他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刘五一捏紧了拳头,猛地看向徐老头,果然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差点忘了,这该死的老头会玄学那一套,居然破解了他的招数。
红袖章不耐烦的问:“到底有没有,你可别让我们白走一趟。”
此时红袖章已经有些后悔了,怪不得任冲不乐意过来,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啥油水,大队里九成九都是贫农,他想敲诈都难。
早知道就不该信这个姓吴的小子,这次要是白来,他非得让吴明山负责不可。
吴明山脸色一白:“东西没了。”
徐老头已经恢复了冷静,开口道:“几位小哥你们到底在找啥东西,既然是接到了举报,那举报人说了什么?”
“我自打来了金水大队,勤勤恳恳的在这儿教书,从来没离开过村子,我从哪儿去弄那些违禁品?”
孙明也大声喊:“这个我可以替徐老师担保,既然有人举报,那你们让举报人出来,我们当面对峙。”
赵云清仰起头喊:“对呀,你们可不能冤枉我们老师,让他出来对峙。”
红袖章瞥了眼吴明山,他自然不说是谁,要是说了就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敢来举报。
“看来确实是误会,那今天就打扰大家了,走,我们回去。”
吴明山还不死心,可他还没张嘴就看见红袖章警告的视线,顿时憋了回去。
红袖章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只留下一片狼藉。
“等等。”
一群人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人堵住了。
赵建国带着大队里的壮丁,上来就直接拦住他们:“就是你们接到了举报?”
红袖章瞧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有几个还拿着锄头镰刀,脸上顿时挂不住:“赵队长,你这是想干什么?”
赵建国冷着脸:“同志,你们要抓出潜伏在人民内部的坏分子,这个我可以理解,我们也会配合工作,但是你们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跑到我们小学里头喊打喊杀,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今天是我们鲁莽了,但我们也是为了好好工作,请赵队长配合一下。”红袖章打着哈哈。
赵建国板着脸道:“该配合的我们肯定配合,但既然没找到东西,这算不算诬告?”
“同志,这个举报人诬告的不是别人,是新中国的好同志,是我们的人民群众,他这是想要分化我们工农兵,想要从内部击垮我们。”
红袖章的笑容都僵住了:“那都是没这么严重,可能就是个误会。”
赵建国却红了眼:“什么误会,是不是某些同志思想资化,看不起我们种地的贫农兄弟?”
“这所小学是我辛辛苦苦跑了很多趟才办下来的,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读书人字,将来更好的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镇上的老师不肯来,我千恩万谢的,才让他们同意调遣知青作为临时的老师。”
“同志你看看,我们这两位老师,一位年纪已经一大把,每天不但要上课,还得帮大家伙儿看孩子,一位虽然年轻,但他上课的同时还得下地劳动。”
“孩子交给了学校,家家户户都能腾出手专心致志干劳动,可现在倒好,他们躲在背后红口白牙的几句话,就让我们的老师受委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一喊,后头的社员也纷纷喊起来:“对,不能这么算了。”
“不能让人冤枉我们大队的人。”
“把举报人抓出来。”
眼看群情激奋,是太不可控制,红袖章心底也有些犯憷。
他要是找到了证据,那就占据了高峰一切好说,可现在没找到,人还被堵在了学校门口。
吴明山要吓死了,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哥,回头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不等红袖章点头,赵建国又问:“同志,你现在明知道有人故意诬陷,破坏我们集体团结,却还要包庇这个人,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共犯。”
“你是不是共犯?”
红袖章刚刚有些心动,被赵建国这个一喝,吓得将吴明山推出去:“就是他说的。”
赵建国眼神一厉:“果然是你。”
“大家伙听着,这个人姓吴,是曾经来咱们大队偷东西,最后被判了劳改的吴金山的堂弟,他自家堂哥不学好在劳改,却怪罪到我们这些受害者的身上。”
社员们一听都恍然大悟。
老黑叔更是拎起扁担来:“原来你是吴金山的堂弟,他娘的,你哥不是好东西,你也是个贱皮子。”
赵建国朗声道:“各位同志,你们被蒙骗了,这个吴明山因为私仇对我们大队怀恨在心,故意使坏,指不定他身上还藏着所谓的证据想栽赃陷害我们大队。”
孙明立刻道:“对,一定是这样,幸亏我提出来全程跟着,否则就被他得逞了。”
徐老头也喊:“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知道那块砖头松动了,可见是早早踩过点的。”
“我就住在这个屋,我都不知道这块砖头松了,他这个外来的从哪儿知道的?”
赵建国开口问:“同志,现在我合理怀疑吴明山故意陷害,身上还带着证据,我实名举报他,你们是不是也得搜一搜?”
红袖章脸色一变。
吴明山倒是松了口气,故作坦荡的说:“搜就搜,我对金水大队是没好感,但我绝对没做栽赃陷害的事情。”
红袖章咳嗽一声:“既然赵队长实名举报,那我们肯定是要搜一下的,也好向在场的社员证明,我们革委会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直接上手,亲自搜起来。
吴明山信心满满,下一刻,红袖章脸色却是一沉,从他怀中掏出来一本书。
“这,这不是我的!”吴明山惊叫道。
等看清楚是什么书,他连声喊道:“怎么会在我身上,不可能在我身上。”
红袖章脸都黑了,指着他骂道:“吴明山,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真的打算栽赃陷害。”
更蠢的是居然还被发现了,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证据确凿,他就算是想寻思也不可能。
这个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赵建国都愣住了,他刚才只是想给吴明山一个教训,没想到还真的找出来。
既然有了证据,他当然不会放过:“同志们,你们都瞧见了吧,就是这个人想破坏人民内部的团结,破坏我们正常的劳动生产活动。”
“把他抓起来劳改。”
“让他跟吴金山作伴去。”
“这才是要□□的坏分子。”
社员们一看有证据,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手推搡起来,有几个暴脾气的抓着吴明山的头发就打。
红袖章暗骂晦气,立刻放弃了吴明山:“同志们说得对,这样破坏人民团结的坏分子决不能轻易放过,咱们要狠狠的□□这样的坏分子。”
吴明山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他自然知道□□的厉害,连声喊道:“不是我,是他,是他故意栽赃我的。”
可这会儿哪里会有人听他说话,整个人都被踢来踢去。
吴明山透过人群看见了刘五一,后者沉着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就算倒霉也不该是他一个人,吴明山怒吼一声,爆发力气推开身边的人:“凭什么只怪我,是你们自己大队的人想让赵建国下台。”
“是谁?”赵建国拧眉追问。
吴明山指出刘五一:“就是那边的小子,前些天我在你们大队附近转悠,是他主动找上门想了这阴损的法子,这书也是他找的,说自己会想办法塞进那老头的房间。”
“我不知道这书怎么出现在我身上,但肯定是他在捣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社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信。
刘红新跳起来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儿子才多大,他跟大队长和徐老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是啊,五一不至于吧。”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社员们都不敢相信。
赵建国看了眼刘五一,心中没底。
吴明山赌咒发誓:“就是他,我不知道他为啥要这么做,但这书就是他给我的。”
赵建国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红新,你见过这书吗?”
刘红新看了直摇头:“没见过。”
“五一才读小学,他也没离开过大队,他从哪儿弄来这种书。”
“大家伙儿别被他骗了,他肯定是怕被□□,故意拉一个孩子下水当垫背。”
众人一想也是,刘五一就算有这个心,他从哪儿弄来这种书。
徐老头看了眼刘五一,也觉得不太可能,这孩子对他一直很尊敬,为什么忽然要陷害他,再说了,那本书他也看了,是外国的孤本,刘五一能从哪儿来。
吴明山绝望了,哭着喊道:“真的是他给我的……”
可惜现在除了刘五一,唯一相信他的人是赵云清。
赵云清抿着嘴角,看着刘五一的神色变化,心底十分郁闷:“他到底想干什么?”
【肯定没安好心。】
“不能继续放任下去,刘五一越来越疯了,再把他留在大队太危险了。”
今天刘五一能诬陷徐老师,明天就能诬陷其他人,如果他只是一个穿越者还好,可刘五一身上还有一个机具杀伤力的系统。
【宿主你想怎么办?】
“三七,你说过精神力不足时,宿主负担系统压力过大,会导致他精神不稳定。”
【确实是这样,所以刘五一的计划才会漏洞百出。】
【当然,刚才多亏宿主敏锐,三七也给力,我们才能共渡难关,一下子收拾掉吴明山。】
赵云清眯起眼睛来,看着刘五一沉默不语,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而另一头无人相信吴明山,已经要压着他去晒谷场□□。
赵云清忽然背着手走到刘五一身边,抬头道:“我知道是你。”
刘五一顿住,假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
“我知道你是坏人,那天你就是想淹死我,今天肯定也是你陷害徐老师。”
赵云清一边说,一边要往徐老头身边跑:“我要告诉徐老师,徐老师喜欢我,他肯定会相信我,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搭理你。”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刘五一脸色一沉,心底蹦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
身体的行动超过了身体,他猛地伸手,一把拽住赵云清的衣领子,伸手就去拽那根红绳子。
既然这小屁孩不识相,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一计不成,直接拿赵云清当筏子也成!
“我还有证据!”
闹腾的人都停下来,纷纷朝着刘五一看去。
只见他一手拎着赵云清,一手举着一根红绳:“赵建国身为大队长却大搞封建迷信,这就是证据。”
刘红新黑了脸:“五一,你干啥,赶紧把人放开。”
刘五一不依不饶道:“同志,你过来看这个,上面刻着字,我看到是徐老师偷偷送给赵建国作为贿赂,最后挂在了大队长家儿子的脖子上,为的就是掩盖他自身算命先生的身份。”
“赵建国不但接受了贿赂,还经常跟徐老师来往,大搞封建迷信。”
围观的人都傻眼了。
徐老头自己都傻眼了,他咋变成算命先生了,虽然他身份是有点问题,可跟算命先生压根没关系啊。
赵云清满脸无辜,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哭起来:“爸,我脖子好疼。”
小孩儿一哭,立刻把周围的人惊醒了。
赵媛媛像一只老虎一样冲过来:“你放开我弟弟。”
赵建国也跨步上前:“刘五一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儿子。”
刘五一见红袖章压根没动,心底一慌,大声喊道:“大队长搞封建迷信你们都不管吗?”
刘红新黑着脸,冲上来就是一巴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看清楚你手里拽着什么。”
刘五一转头一看,等看清手里拽着的东西时,脸色一片惨白。
他右手上拽着一根红绳,可红绳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刘红新又给了他一巴掌:“好好的发什么疯,赶紧给我滚回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
刘五一却压根不管他,等着赵云清:“平安扣肯定在,就在他身上,上次我还瞧见了。”
“什么平安扣?我从来没给过云清这东西,再说红绳还好好的,东西总不可能掉了。”
徐老头掷地有声:“我真是掉进屎坑里有嘴说不清了,各位乡亲,各位同志,你们是知道我的,我是读过几年书,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那些邪门歪道。”
孙明站出来为他说话:“偶尔大队里说起来,徐老师还要从科学角度分析。”
“是啊,谁搞封建迷信,大队长和徐老师都不可能,大队长从来不信这个。”
“这个我替徐老师和大队长作证,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刘五一的耳朵在嗡嗡嗡作响,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条红绳,为什么是空的?
赵建国紧紧搂住儿子,暗道幸好当初叮嘱过,除了自家人别人不知道这东西存在,不然他也是说不清。
只是刘五一为什么会觉得平安扣是徐老头送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古怪的很。
赵云清倒是明白的很,啧,果然刘五一经不住激,让他闹,闹得越大越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就让他跟那该死的系统一起玩完。
刘五一咬牙:“就在他身上,肯定掉在他身上了。”
赵云清挣扎的下了地,扯开自己的衣服给大家看:“看,没有。”
他哭得可怜巴巴的,眼睛还含着眼泪,脖子上红了一圈,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哎呦喂,孩子脖子都红了,建国赶紧给看看。”
“早前阿清带着根绳子,我还以为挂着什么,原来是空的。”
“就一条红绳有啥关系,现在连红绳也不让人带啦?”
“刘五一是不是疯了,咋就要跟大队长和徐老师过不去?”
“你们瞧他的眼神就挺渗人的,刚才吴明山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他干啥要这么干?”
“疯子的脑子谁知道?”
刘五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刘红新直接打断。
“你闹够了没有,如今你妹好了,轮到你发疯了是不是?”
刘红新涨红了脸:“赶紧给我回家去,大家伙儿散了散了,是我没管好孩子,弄得这孩子三天两头的撒谎骗人。”
他拽着儿子就要走,深感今天之后,他是没脸在大队里做人了。
【宿主,你失败了!】
【兑换那本书花费了我很多能量,如果这次依旧失败,系统将陷入沉睡模式。】
【宿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能就这么被带回去!
刘五一看着周围人看笑话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次要是被带走,那以后再也没办法翻身。
“我还有证据!”
刘五一的脑子飞快转动,大声喊道:“革委会的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
“我还知道一件事,这件事牵连重大,只告诉你们。”
刘红新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别说了,同志,真对不住,我儿子发病了,他脑子不正常,你们就当他说胡话。”
红袖章眯起眼睛,看了眼赵建国。
赵建国咳嗽一声:“同志,我从过军,当过兵,现在家里还挂着积极分子的奖章,祖宗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我问心无愧。”
红袖章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孩子说,我刚才就说过了,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赵建国点头:“放开他,听听他还要说什么。”
刘红新撒开手,咬牙切齿道:“五一,你给爸留点脸面,省点心,咱是要在大队里过一辈子的。”
刘红新觉得儿子是真疯了,先是陷害徐老师,后又举报赵建国,现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刘五一却完全没体会到他的好意,喊道:“我要举报一个□□分子,她改了身份证明下乡到我们大队,如今活得逍遥自在。”
“她就是下乡知青张萱萱,她根本不是工人家庭的女儿,而是资本家的小姐,她表弟陆川也根本不是表弟,而是她亲弟弟。”
“陆川跟张萱萱姐弟俩就是潜伏在人民内部的□□!”
“同志,只要你们查一查,肯定能查到他们俩的真实身份,大队长赵建国也知道,他在故意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