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吴富贵那张脸孔的时候, 吴秀只觉得浑身发凉,四肢僵硬,连带着心跳都暂停了一瞬。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凄惨的童年, 但再见到血缘上父亲的那一刻才知道, 一切都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只要一看见他,吴秀都会忍不住想起童年的日日夜夜。
在家中,吴富贵是永远的一家之主, 说一不二,容不得任何人的反驳, 他喜怒无常, 对妻女动辄打骂。
吴秀已经记不清自己挨打挨骂的次数, 但她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她捧着热粥上桌的时候手晃了一下,粥水撒了一点在吴富贵身上。
就是那一次,她差一点被打死。
无数次,她都觉得自己还不如早早的死了, 省得在这个世界上活受罪。
回忆起童年,吴秀压根没有丝毫的快乐和幸福,唯有的记忆都是干不完的农活, 父亲的打骂, 还有母亲总是搂着她哭。
也许母亲的怀抱和守护,也曾给她带来一些安慰, 她曾有一瞬间觉得母亲是爱自己的。
因为在父亲动手打人的时候, 母亲总会挡在她面前, 推着她回屋, 会偷偷的给她塞一个红薯,让她不至于饿死。
可等离开紫金山, 生活在赵家之后,吴秀才知道那不是爱。
她的母亲是懦弱无知的,她对自己的丈夫包邮不切实际的期待,只要吴富贵说两句软话,发生过的一切伤害都可以被抹平。
曾经她想过要把母亲从那个家带走,把她从泥沼中拿出来。
但云清弟弟说过的一句话,让她记忆犹新:“如果大姨自己不愿意,那谁也带不走她。”
吴秀的目光落到母亲身上,她今天穿着自己买的新衣裳,还穿上了新鞋,显得比往日都光鲜许多,只是精神头不大好,看来在路上吃了苦。
她微微垂眸,来之前,母亲都没透露过半点消息。
浑身的冰凉渗透到心底,吴秀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
吴秀沉了沉脸,忽然换上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直接迎面走了过去:“爸,妈,你们咋来学校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她欢喜的神色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吴富贵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吴富贵得意的瞪了眼保安:“看见没有,这个就是我亲生的女儿,她就是京大的学生。”
保安有些意外,毕竟这三人都蛮不讲理的,女儿的消息只知道一个名字,连专业都不知道,方才他还以为又遇上骗子了。
“同学,这真的是你爸妈吗?”
吴秀还没回答,吴富贵吐了口唾沫:“滚你娘的蛋,瞧不起人是不是,我女儿是大学生,以后毕业了就是当干部的料,可不是你一个看门老头攀得上的。”
门卫脸都黑了。
吴秀皱了皱眉,连忙道:“这确实是我爸妈,大叔,对不住,我爸妈脾气不好,实在是对不住了。”
门卫没好气的说:“那你们想进去就进去吧,校规你都是知道的。”
王春梅这会儿才低声开口:“秀,我们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要不赶紧去你宿舍歇一歇?”
哪知道吴秀笑着接过她的行李:“妈,你们好不容易来看我,哪能住宿舍呢,再说我爸是男人,也进不去。”
“那咋办,我坐了一天车腰酸背痛的。”王春梅拉着女儿抱怨道。
吴富贵更是说:“赶紧给解决解决,还京大呢,门卫都这么多事儿,摆明了瞧不起咱们贫下中农。”
吴秀眼神一闪,笑着说:“对,走,我带你们住招待所去。”
“北京的招待所条件可好了,听说里头房间够大,有门有窗,甚至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你们肯定没见过。”
一听这话,王春梅担心道:“这得花不少钱吧,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上就成了。”
吴秀摇头道:“这哪儿行,我就算借钱也不能让你们吃苦。”
吴富贵却显然很满意,笑着说:“还是我闺女懂事儿,这大学上的不错,你现在瞧着比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孝顺多了。”
吴秀只当听不见,带着他们往招待所走,甚至看都没看胖男人一眼,也不问他的来历。
孙大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在看见吴秀的时候,他心底就特别满意,原本只图吴秀是个女大学生,娶进门够有面子,哪知道吴秀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早知道吴秀这么好看的话,他早就把这事儿定下了,哪儿会跟吴富贵讨价还价,就这姿色,出一万块都不算多。
瞧着吴秀一副喜出望外的孝顺样子,孙大壮很是放心,暗道吴富贵倒是没骗人,这女儿八成啥事儿都愿意听父母的,婚事肯定能成。
孙大壮心痒难耐,扯了扯吴富贵的袖子:“叔,你介绍一下我。”
吴富贵这会儿嘚瑟起来了,淡淡道:“着急什么,早晚的事儿。”
“到了,就是这儿。”
吴秀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最好的招待所,光是那崭新敞亮的大门,就让没见过世面的夫妻俩看得目瞪口呆。
吴富贵更是说:“这辈子能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住一晚,我这辈子都值了。”
王春梅心疼钱,又不敢驳丈夫的意思。
吴秀笑着解释:“爸,这平时可是干部领导才能住的,今天让你们也体验体验。”
吴富贵更加满意了,故意摆出老领导的架势来,背着手往里头走:“你给我开个最好的房间。”
前台瞥了他们一眼,提醒道:“介绍信先看一下,房间都差不多,一个屋最多能住两个人,你们要开几间?”
吴秀这才惊讶的看向孙大壮:“爸,妈,你俩肯定住一间,这位是?”
孙大壮抢过话茬:“吴秀同志你好,我叫孙大壮,是临川镇上饼干厂厂长的儿子,说起来咱们还有渊源,以前你表姐赵娟娟和表姐夫潘登云都是我们饼干厂的员工。”
吴秀微微挑眉,笑着说道:“哦,原来是厂长的儿子,不过咱们临川镇的饼干厂是国有的吧?”
孙大壮笑容不变:“确实是国有的,在我爸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去年还拿了表彰。”
吴秀但笑不语,如果是别的工厂她还不知道,但饼干厂她多少是知道的,赵娟娟曾经回家提过,饼干厂的待遇是很好,但厂里头乌烟瘴气,派系很多。
一个小小的饼干厂,勾心斗角的事情比皇帝家还多,想升职加薪不看工作能力,得看溜须拍马,赵娟娟当初挺着大肚子也要参加高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饼干厂这么下去长久不了,所以才强拉着潘登云一起参加。
如今瞧孙大壮的架势,倒像是将饼干厂当做自家私有的工厂了。
但她并未多说什么,还顺势夸道:“原来如此,不愧是临川镇上的优秀工厂。”
孙大壮见她笑得好看,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一般挺起胸膛来,正要跟吴秀多说几句凑凑近乎,却见吴秀已经挪开脸。
“爸妈,我给你们开个房间,你们一路坐火车肯定累坏了吧,先进屋休息一晚上,明天我早早的过来接你们,带你们去看看故宫□□,还有长城。”
一听这话,吴富贵忙道:“你这安排还不错,就这么着吧。”
吴秀果然只开了一间。
孙大壮欲言又止,结果吴秀转头笑着问:“这位孙同志,你是来北京探亲还是公干的?”
“我,我是来……”孙大壮瞄着吴富贵,结果后者转过头不搭理他。
孙大壮皱了皱眉头,索性说:“我跟吴叔过来有点事情,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着自己开了一间房,也没让吴秀出钱。
吴秀只当看不见他们的眉眼官司,笑着提起行囊:“爸妈,我送你们去房间。”
“哎,我来帮你。”孙大壮抢着帮她提起来。
吴秀对着他笑了笑:“那就辛苦孙同志了。”
等送到了房间,屋里头那软绵绵的大床,那桌椅板凳,那卫生间,果然让夫妻俩大长见识,纳罕的东摸摸,西碰碰。
吴秀笑着说:“你们早些休息,明早我请个假,带你们出去玩一天,咱们也见识见识首都的大好风光。”
吴富贵大为满意:“行,你看着安排吧,最好弄个照相机,让我们多拍点照片,到时候让大队里那些土包子们知道,我们俩可是去过□□的人。”
这可是狮子大开口,但吴秀还是笑盈盈的答应了。
临走,孙大壮依依不舍的问:“吴同志,那你明天可早些过来,我们都等着你。”
吴秀对着他笑了笑:“你也好好休息。”
“哎,我肯定好好休息。”孙大壮高兴的不得了。
王春梅有些担心女儿,追着出了招待所:“秀秀……”
吴秀回头静静的看着她:“妈,你有啥话要对我说吗?”
王春梅心底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觉得女儿很古怪,以前在金水大队的时候,女儿见了她爸都不冷不热的,这会儿他们突然找过来,女儿咋这么热情。
吴秀忽然握住她的手:“妈,你想对我说什么?”
王春梅被她手心的温度烫的瑟缩了一下,讷讷道:“你,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我们住一般的招待所也就成了,没必要花这个大价钱。”
吴秀垂眸,遮住眼底的失望:“好,我知道了。”
显然是不想再说,转身就走。
“秀秀!”
王春梅追了两步,吴秀没回头,只问:“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春梅握住双手,犹豫好一会儿才说:“爸妈总是为你好的。”
吴秀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王春梅像是在安慰自己,一遍遍说:“孙大壮也不错,还是饼干厂厂长的儿子,这条件在临川镇没得挑,人也长得高高壮壮的,瞧着很喜欢秀秀,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
她转身低着头进了招待所,前台看着她夸:“婶,你女儿可真孝顺,我们招待所价格贵,寻常人都舍不得住的。”
王春梅笑起来:“是啊,我女儿打小就懂事,特别孝顺,三岁的时候就会帮我干活了。”
前台脸色有些古怪,暗道三岁的小姑娘能干什么,居然就能干活了。
王春梅对她的变化无知无觉,高高兴兴的上楼了。
一上楼,她就听见吴富贵跟孙大壮吵嘴的声音。
孙大壮扯着嗓门喊:“吴叔你这是啥意思,咱们可早就说好了,三千块彩礼钱,你把女儿嫁给我,现在你这是要变卦?”
吴富贵翘着二郎腿:“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这女儿聪明吧,京大高材生,漂亮吧,站在人群里都是出挑的,懂事吧,对我们孝顺的很,一看就知道是温柔体贴的性子。”
对吴秀,孙大壮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恨不得今天就娶媳妇,明天就入洞房。
但他瞧出吴富贵有坐地起价的意思,冷哼一声:“她再聪明漂亮也就是个女人,关了灯都一样,嫁进门不都是生儿育女暖被窝,三千块都够买个小金人了。”
吴富贵别的不行,看人脸色倒是很在行。
方才他都发现了,孙大壮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女儿,肯定中意的很。
他一琢磨,三千块还是太少了,不经花。
这会儿笑着说:“小金人再好再值钱,那也不是活的,哪儿像我女儿热乎乎,软绵绵的,你前头也有过老婆,肯定知道女人的好,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孙大壮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吴富贵又说:“秀秀是京大的学生,毕业了怎么样都能找到工作,指不定还能当干部,一个月工资不说五十,三十总是有的吧?”
“一个月三十,一年就是360,十年就是3600,二十年就是7200,我这还没算她涨工资和工厂发的福利补贴呢。”
“孙侄儿,我女儿是能挣钱的,我们俩夫妻好不容易把她养大成人,真要是嫁给了你,以后那就是给你家挣钱了,我们一分都花不到。”
“我仔细想想,三千块也太少了,至少得一万,低了一万我让她把车票钱还给你,回头我找个愿意出一万块的女婿。”
孙大壮脸色铁青。
他家是能拿出一万块,这可一万块是天价,真的拿出来了,指不定他家还得被查。
孙大壮心底也觉得吴秀是值这个钱的,可他见不得吴富贵这狮子大开口。
“吴叔你开啥玩笑呢,满世界打听打听,谁家娶媳妇彩礼钱能给一万,你要是能找到,我提着包袱就走,这车票钱我都不要你还。”
“你女儿是能挣钱,但现在她还在读书,还得靠我供养,将来就算找到了工作,难道她自己不吃不喝都攒着吗,一个月三十,吃喝用完能留下十块钱就不错了,一万块,够她干一辈子了。”
甚至还起身道:“你要是没诚意咱们可没法谈了,你把钱还我,自己去找那愿意出一万块的好女婿吧。”
作势要走。
见他强硬,吴富贵心底也后悔要多了,一万块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着,他刚才也是一时想大发了。
“哎哎哎,你别急啊。”
吴富贵笑起来:“我的意思是,秀秀将来上一辈子的班,好歹能挣回来一万块,你也不能让我们老夫妻太吃亏。”
“我家秀秀可是孝顺孩子,要是彩礼钱不够,她肯定也不乐意出嫁的。”
孙大壮想着吴秀美丽动人的模样,脸色一动:“你想要多少?”
吴富贵忙问:“你能给多少?少了我可不答应。”
“三千五,再多没有了。”
“不行,八千,凑个吉利的数字。”
“四千,这都够娶十个媳妇了。”
“那别人的媳妇也不是大学生,也没我女儿漂亮,这样吧,六千块。”
王春梅听着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她看着争得满脸通红的两个男人,心底忽然恐惧起来。
这个孙大壮真的是合适的女婿人选吗?
很快,王春梅又想,孙大壮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娶秀秀,肯定是因为喜欢她,将来也肯定会对她好的。
她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的高兴起来。
离开招待所,吴秀的脸色彻底的沉下来。
她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招待所,心底对父母最后那点期盼也彻底湮灭。
吴秀心底很清楚,吴富贵两人站着父母的名头,如果真的闹起来,会对她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即使她能抗住,名声也会被弄坏,指不定家教的活儿也会被搅黄,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学校并不会开除她,可吴富贵是个没脸没皮的,他真的干得出来一直纠缠她,直接破坏她所有的人际关系,工作生活的事情。
如果那样,她就又陷入了泥沼中,摆脱不得。
好不容易才从泥沼中挣扎出来,吴秀绝对不允许自己再一次陷入那样的境地。
跟他们硬碰硬是最差的处理办法,是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吴秀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做赌注。
她想了想,转身直接去了青大。
“你弟弟不在宿舍,八成今天又住在赵教授那边了。”
因为她常常过来,宿管阿姨都认识,见她出现就喊道。
“陆川也不在吗?”吴秀问了一声。
“另一个暑假就没怎么回来。”
因为路途遥远,青大暑期还住校的人不少,学校也给予方便。
吴秀道了声谢,直接往赵教授那边的小楼走。
赵云清暑假常常待在那边,怕表姐找不到人着急,特意带着她上门来人过路。
走到小楼下,吴秀抬头去看,准确的找到了赵教授的那一户窗户。
天色发黑,里头已经亮了灯,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显得分外的温暖。
吴秀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依稀听见里头爽朗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她表弟,云清总是喜欢笑,从小到大都喜欢,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酒窝,一口小白牙。
他的笑声总是爽朗的,无忧无虑的,让人听了忍不住跟着一块儿高兴起来。
有时候吴秀会觉得表弟是个很神奇的人,只要待在他身边,所有的不愉快都会慢慢消失,只留下幸福和安稳的岁月。
她刚到赵家的时候心底惴惴不安,总怕二姨和二姨夫哪天不喜欢她了,就又会把她送回家,她害怕的晚上都睡不着,总会在半夜惊醒,摸一摸身边的人才安心。
幸好,不管是姐姐妹妹还是弟弟,他们都无私的接受了他。
吴秀刚想上楼,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弟弟就会毫不犹豫的帮她,可她真的要把自己的烦恼和麻烦带给弟弟吗?
这么多年来,她没能为赵家人做什么,却总是给他们添麻烦。
吴秀咬了咬唇瓣,也许这一次她应该自己解决,不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
又看了眼那暖黄色的灯光,吴秀转身离去。
屋里头,赵云清哈哈哈笑个不停,差点饭粒都要喷出来,这不能怪他,住在一起才知道看着严肃死板的赵教授,居然是个活宝。
赵教授很是嫌弃他,挪开自己的饭碗:“不会做饭的人弄错糖和盐很正常,这有什么好笑的?”
赵云清笑道:“可普通人都会尝一尝,而不是直接往里头倒半罐子糖。”
“那是我惦记着你爱吃糖。”赵教授为自己挽尊。
赵云清看着那加了半罐子糖的红烧鱼,体贴的感谢了他的好意:“别说,要是再加点醋还挺像是糖醋鱼的,味道还成。”
“哎,这世界上能吃上赵教授您这手艺的,我也算是第一人,今天我要把这碗糖渍鱼都吃完。”
赵教授挑了挑眉:“那你多吃点,不吃完不许走。”
赵云清立刻顺杆儿道:“那我不吃了,我今天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嫌难吃就直说,就你这混小子敢挑剔我。”
两人正说着逗趣的话,赵云清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然往窗外看了眼。
“怎么了?”赵教授疑惑的问。
赵云清没回答,起身走出阳台往下一看,顿时大声招呼:“秀秀姐,你等我一会儿。”
“老师,我姐来找我了,这个点肯定有事儿,我下去一趟。”
说完旋风似的往下跑去。
赵教授摇了摇头,趁着他下楼去了,连忙将失败的红烧鱼倒进了垃圾桶,不能怪他浪费粮食,这味道实在是太渗人了,有些像他早年去杭州出差尝鲜的那道菜。
“姐,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咋要走了?”赵云清一口气追上了人。
吴秀掩饰的笑了笑:“本来想来看看你,结果到楼下就听见你笑得正高兴,肯定过得很好,我也没啥其他事儿,就想先回去了。”
哪知道赵云清打量着她的神色,拧起眉头:“不对,你肯定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