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新干线的出口,再往前走,远远的,便能望见一望无际的海洋。从海面上吹拂过来的风,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
这是木须阳菜的家乡,emmm~其实不能说是木须阳菜的的家乡,应该是木须会社的家乡。木须阳菜的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在这个海滨城市出生长大的,而木须阳菜却是在东京出生,并且在东京长大。她像是每年陪着他们回来探亲的旅客一般,虽说在这儿的记忆不多,但都是美好的。
美好记忆的归处,木须阳菜愿将它记为自己的家乡。
由于不知道要在这儿停留多久,木须阳菜带了一个行李箱,装满了换洗的衣物,以及最重要的东西,那份用两天时间即兴编写完的企划案。对于一个专攻美术的艺术生来说,独立完成一份企划案,并且用时两天,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完成了,或许是过去生活中接触的多了,就如铃木绫子所说的,她干这一块有天生的优势在。
不过,两天完成的企划案里头,想必是有不少错误的。时间紧迫,她也只搭上了框架,写上了主体内容,让整体不至于看上去干瘪无用。若是细细揣摩,其中的问题必定不少,但,这是她留给那些叔叔阿姨们的,比起一份经过他手的完美企划案,或许他们会更喜欢一个坚定不移,捧着粗糙梦想的诚恳之人。
行李箱的四个轮子在石子路上摩擦过去,木须阳菜没有急着回去。时隔两年多,她想先看一看这个带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那片草地,母亲曾和她一起搂着拍照,那海边的栏杆,再次趴在上方,将全身的重量交给它来托举。眼前的海,是每每看一眼都会久久难以移开视线的存在。
只不过,阳光照射在海面之上,它似乎没有以前那般明亮透彻了…荡起的波纹,翻涌着,或许是心境的不同,那海有种扑上来吞噬掉她的错觉。
坐上公车,木须阳菜将头靠在窗边。随着车子的行驶,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凉凉的,和公车内温暖的空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个人回来,总是有些孤独寂寞的寒冷吧……
半小时的行程,木须阳菜发着呆。下车后,低矮的房屋群体映入眼帘。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纵横交错的沥青路。蜿蜒的石子路是主要通道,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沿着依稀还印在脑海里的路线,一直往前。
农田一片片,有的搭上了暖棚,有的并没有,黄秃秃的,还保留了一丝秋天的气息。
再往前走,有了几棵叶子掉完的树木,随着这样的树木增多,木须阳菜知道,她快要到了。
站在门口的她,收回了即将碰上门铃的右手,呼出的热气在面前形成白雾。
她犹豫了……
自从上一次别过,这已经是两年多没见了。时间可以戏耍掉许多东西,但是当站在门口的这一刻,那些东西从记忆废墟中挣扎出来。
脑海中出现了她签下名字时,太奶奶脆弱迷茫地看着她的样子。那一瞬间,她是不是有后悔曾经将自己的笑脸与温和,交付给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请问你找谁?”
身后传来声音,木须阳菜转过身去,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的女士正挎着菜篮子,皱眉盯着她。
“你好,我找一下,太…”木须阳菜顿了顿,“木须老太太。”
“你是?”对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是木须阳菜,她的重孙女。”
得到了回复,对方的眉眼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你就是那位让老太太天天念叨的重孙女啊。老太太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昨天从医院回来一直躺着。我出去买菜前,她还在休息。”
“你是?”
木须阳菜瞧着对方熟门熟路地绕过她,拿出钥匙开门。
“我姓石下,是老太太请来的护工。你可以叫我石下阿姨。”
“护工?”太奶奶年纪大了,该是有人照顾着的时候了。但她一直不愿意让人来服侍她,坚持着自己洗衣做饭,自己生活。而且她还是一个不太愿意有陌生人介入她的生活的人,之前爷爷就说给她请位阿姨,帮着日常照顾她,被太奶奶严词拒绝了。现在…
木须阳菜抿嘴,一个从不愿意有人来照顾的人需要有人来服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奶奶的这个身体不舒服,已经很严重了。
闭眼再睁眼,木须阳菜的声音有些颤抖,“石下阿姨,请问你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