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事大了。
余独白站在瞬间锁死的浴室门外,用三秒钟想好了离职的理由。
虽然他知道原来不会伤害商则,但是商则作为一个被宠坏的富家公子,在家里被第一次见面的女花先是咬了耳朵,现在又被强硬地拖进密闭空间里,心态肯定要爆炸。
无论结果如何,他两次失手没救到人,这份工作十成十是保不住了。
余独白叹了口气,怀着复杂的心情敲了敲厚重的玻璃门,可惜门没有半点要开的意思。
就在他考虑去找商家夫人的时候,商则突然像一只被逼急的兔子一样狂冲了出来。
他跟原来在浴室里整整待了一分钟,除了他们俩,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分钟里曾发生过什么事。
余独白看着浑身上下湿透的商则,愧疚道歉:“对不起少爷,都怪我能力不足,两次都没办法将您从原司令的手中救出来,我现在就去跟老板申请换一个保——”
“不,不是你的错!”商则后背紧紧贴着浴室门,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是她,都是因为她太厉害了,你赢不过她很正常,我不怪你。”
他有一只手颤抖得很厉害,紧握的拳缝里似乎还流出了些许淡蓝色的沐浴露,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一边神游似的往外走,一边喃喃道:“对,都是因为她太厉害,她实在太厉害了,我是害怕她,我才不是主动的,我都是被强迫的,我绝对没有害羞.....”
余独白没听清商则的碎碎念,却将他熟透的脸庞看得清清楚楚。
红红的,俏生生的,就像第四星极其稀缺的苹果一样,咬一口好像会有香甜的汁水溅射出来。
余独白给商则当了快一年的保镖,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老实说.....看着还怪吓人的,有种真的丢了脑子的飘忽感。
待主仆二人离开有一段时间后,仔仔细细给自己洗刷了一遍的原来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用机器烘干身上的水,赤条条地站在等身镜前,一遍遍扫视着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疤。
当目光落在锁骨处时,与满身伤疤显得格格不入的牙印,忽然跃入原来眼帘。
牙印没见血也没破皮,就微微泛着点红,上下两排齿痕很整齐,始作俑者的牙口一看就很好。
“呵。”原来轻笑了声,用指腹随意地在牙印上搓两下。
又菜又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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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换上商家特意备好的常服,前往一楼。
将她带往B区的人临走前应该是和商家的话事人打过招呼,否则也不会一看到她下楼就匆忙迎上来。
“原司令!”商成才挺着肚腩大步流星而来,粗糙圆脸上露出一个还算是真诚的笑容,“我叫商成才,商业的商,长大成才的成才,久仰原司令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然气度不凡!”
“也不知道您平时爱吃些什么,我就干脆让我夫人多准备一些了,如有招待不周,还请您多见谅。”
“客气了。”原来目光掠过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语气平平地回应。
“原司令,上边都给我交代好了,这段时间您就放心踏实地住在这,我不敢吹我这栋房子的防护等级是最高的,但至少是B区数一数二的,在这您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生命威胁!”商成才拍拍胸脯,很是自信。
“打扰了。”原来点头。
“哎呀,这怎么能算打扰呢,您能到我这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商则,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跟原司令问声好!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吗!没规矩!”商成才笑到一半忽然变脸,凶巴巴地对着某个地方厉声命令道。
原来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跟待在楼梯口瞎磨蹭的商则对上视线。
对方一愣,连忙望天望地就是不肯望向原来。
可片刻后,他又像做贼一样悄悄撩开眼皮,不受控制地将目光黏在原来身上。
“这位是?”原来回过头明知故问。
“啊,这是我儿子商则,否则的那个则,他平日里胆子就比别人小一些,许是第一次见原司令,不小心被您身上令虫族胆寒的萧杀之气所震慑,因此才这么畏畏缩缩,让您见笑了。”商成才一边谄媚地吹捧着,一边用余光狠狠瞪了商则好几眼。
商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小步挪过来。
他一手轻拽着新换的宝蓝色丝质衬衫,露在外头的肌肤白到发光,两只脚挪啊挪,挪了许久才挪到原来的旁边,乖乖低着脑袋小声说道:“原司令好。”
“呵呵,你好。”原来转头看他,用手撑着下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表情,“令公子的胆子好像确实比常人.....小一些啊。”
商则闻言沉默不语,被咬过的耳根却烫了几分。
这话究竟是嘲讽还是陈述,很难分得清。
毕竟他从浴室里落荒而逃,实在算不上胆大,可连商成才都要敬上三分的原来,他却敢贴脸嘲讽,又实在算不上胆小。
非要说的话,他倒是有几分无知者无畏.....当然,贬义的那种。
“呃哈哈.....”商成才尴尬地笑了笑,老脸稍微有点挂不住,“他,他平时表现还是可以的.....啊对了,有件事我忘记跟您说了,整个三楼都是您一个人的空间,只要您没有吩咐,那就不会有任何人上去打扰您的。”
商成才话题岔开得有点生硬,原来也没兴趣故意下他面子。
只不过在进行毫无意义的枯燥聊天时,她总忍不住偷偷开小差。
甚至于到了后半段,她已经无法无天到,当着亲爹的面调戏他的宝贝儿子。
原来很早就察觉到有一道羞涩又黏腻的目光一直在偷偷注视着她。
撇除商成才后,也就只剩下坐在她对面位置上的商则了。
原来一抬眸,呆了吧唧的商则就慌乱无措地撇开脸,她一转移注意力,那道目光便又重新黏上来。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偷感不是一般重。
“原司令啊,你也是知道的,现如今的生意哪里有那么好做啊,多亏我有点运气和实力,才能....”
“嗯嗯嗯嗯,你说的没错。”听着商成才没完没了地自我吹捧,原来出于礼貌敷衍地应答了两声。
趁着对方说爽了拿水润喉的空挡,她不动声色地换了只手托下巴,淡定为自己即将要做的小动作打掩护。
原来垂着眸,纤长的尾睫掩去大半眼中的情绪,微侧着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实际上在商成才有限视野的背后,她空闲的那只手若无其事地放到了衣领位置,状似无意地伸出一根指头探进领口深处,冷不丁往下一勾拉,将藏在暗处的锁骨露出来。
而后,原来当着商则的面,用指腹绕着变成淡粉色的牙印摩挲着,动作又轻又慢,像是在回味什么一样。
商则:“......”
他仿佛触电一般猛收回视线,坐立难安地左右晃了晃脑袋。
可躲躲闪闪到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回过头来,被原来勾得目光都呆滞了。
原来唇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侧头与人交谈时的慵懒状态很吸睛。
她穿着垂感很好的黑衬衫,臂膀的线条十分清晰漂亮,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可明明看起来很正经的一个人,却在只有两个人能看见的地方,勾勾画画,各种暗示,反差感极强。
商则从小到大都被商成才耳提面命,绝对不要靠近女花。
他一直都很听话,直到上大学的时候偷偷崇拜上了身为女花的原来,图库里存了上千张她的照片,又因为一桩命案对她大失所望,而现在.....
他感觉崇拜和失望,好像都开始慢慢变质了。
原来用余光扫了两次商则,他都傻傻的没发现。
那副涉世未深,动不动就被弄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让她不禁回想起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刚开始粗暴地把人抓进去后,原来单纯手痒,没想做什么。
她觉得只要她一松手,商则应该就会慌不择路地自己逃出去。
可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原来的意料,一个巨大的威胁就在眼前,他的选择居然不是找机会逃跑,而是像一只没经过社会化训练的幼猫一样,待在浴室墙壁的夹角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原来一向不会把自己的同理心浪费在男性身上,因此,商则这幅作态并未勾起她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反而让她滋生出了一丝想要捉弄人的恶趣味。
迎着商则害怕中又夹杂着其他古怪情绪的目光,原来淡定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后,她当着商则的面暂时解除了镣铐的限制,链接啪一声断开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双手放在衣服下摆处,干脆利落地往上一掀。
浴室暖黄的灯映射在墙面上,轻飘飘的阴影落下一团又一团。
商则的瞳孔一瞬微缩,下一刻像被人死死掐住了脖颈一样,整张脸都憋红了。
原来沉暗的身影如大厦倾覆,把他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被迫往逼仄的三角空间里蜷缩再蜷缩。
他这幅姿态,看着很可怜,也很好玩。
原来将镣铐恢复链接后,两只手撑在墙壁上,进一步做出压迫感极强的全包围动作,垂头注视着把脑袋用力埋进膝盖里的商则。
“躲什么呢?”
“还不打算走啊?没看够嘛?”
原来戏谑出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
一经提醒,商则才意识到自己躲避的行为实在是很愚蠢,无法再忍受这种窒息氛围的他,膝盖一软,妄图狗狗祟祟地爬离原来的包围圈后,再站起来撒腿就跑!
但,他才刚跪下,就被原来掐住胳膊猛提了起来。
“行,既然不打算走,那就过来帮个忙,正好我的手不方便。”
原来强硬地将疯狂扑腾的商则拖拽到淋浴区。
她一边控制住人,一边将固定好的沐浴露从机器上暴力地拆卸下来,乱挤了一些在商则手心里。
商则的脑子乱成一团,抓着一手沐浴露扭头就想跑,结果却被突然打开的花洒淋了一身。
原来在哗哗的水流声中靠近他,低声道:“愣着干嘛,抹啊。”
“抹,抹.....抹什么?”商则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抹什么?还能抹什么?
原来隔着逐渐升腾的氤氲水汽看他,额角的血迹被冲成淡淡的红色,带着一丝腥气与温水混合,快速地穿流过她冷淡的眉眼。
她握在商则肩上的手,一寸寸滑到他的手腕处攥住,准备手把手教他到底该抹什么。
“抹什么?”
“我啊。”
她的声音被冲降下来的水分散得有些模糊不清,商则努力想要去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掌心却是忽然一热,沐浴露在霎那间就被夺去了大半。
大脑一片空白的商则拼命绷直了五根手指,生怕多触碰一分一毫他不该触碰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手还能充当肥皂使用。
“这么乖?”不干人事的原来惊叹出声,好心地帮商则撩起凌乱的刘海。
见他不动,原来又戳了戳脸颊。
又捏了捏鼻尖。
还掐了掐脖子。
他一概没反应。
心情如同高压锅爆炸的商则,理智早已经被炸烂了。
他呆呆傻傻地任由原来欺弄,连反抗都不想反抗。
直到一只滚烫的手得进尺地向下,将他遇水变沉的衣服撩起一角,意图更进一步。
此时此刻,商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慌乱无措地咬了原来一口,趁她吃痛松手,撒丫子冲向出口打开门狂奔出去,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徒留抹了一半沐浴露的原来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轻抚着锁骨上的齿痕。
失策了,还以为是很放得开的男孩子呢。
记忆回笼,原来将小动作停下,故意抬眸与商则对视。
被盯了个措手不及的商则,吓得呼吸骤停。
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切的商成才,聊到兴头上直接一伸手重重地拍在他宝贝儿子背后,大笑道:“原司令你可别不信,小则最清楚我——你抖个啥?你干嘛啊你?”
受到二重惊吓的商则,脸蛋如同一滴颜料坠入水中,晕开了成片成片的红。
“没,我没干嘛,我在发呆。”他艰难地扯出一抹假笑,桌底下的双手已经羞耻到拧成一团了。
“发呆?你发呆盯着人家原司令干什么?你小子的礼貌都——”又一次丢脸的商成才很不满,当即就要发作,好在此时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人,及时打断了他的训斥。
“打扰了,这是最后一道菜。”一个温婉娇小的女人含着微笑走出来,将辛苦烹饪的菜摆上桌。
“这位是?”原来挑眉。
“噢,这位是我太太,叫叶翎。”商成才简短一句话概括,没解释是哪个叶,哪个翎。
“叶太太。”原来朝她点头。
“啊,原司令好。”叶翎听见原来对她的称谓,不知为何有些惊讶,但随及笑容却更明亮了些,“也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您的胃口,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或者想吃的菜,随时告诉我.....”
“不用,这些够丰盛了。”比起对商成才的敷衍,原来对叶翎倒是展露出了实打实的温和笑颜,“辛苦你准备这么一桌子菜了,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呃,原司令,她.....”商成才闻言表情有些为难。
“没关系的原司令,你们先吃,我还有点事要急着去处理。”叶翎注意到了餐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很是贴心地找了个离场的借口。
“是啊原司令,我太太她——”
“坐。”原来打断商成才的话,直接伸手做出请的手势,笑意微敛,不容拒绝。
她手上明明还戴着象征罪犯身份的镣铐,却并不打算为此低调几分,反而始终一派气定神闲,强势得令人不敢多语。
这样的她,让商则逐渐忘却了刚才的窘迫,眼底多了几分痴,心脏狂跳不已。
颜面失了又失的商成才勉强笑了下,眼神却很晦暗。
他朝着叶翎点点头,装作大度道:“既然原司令都这么说了,那你手头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等满脸不安的叶翎落座后,原来才恢复成轻松随性的模样。
“吃饭吧。”她笑道,而后终于伸手夹了这顿饭的第一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