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来很残酷,为了让人如痴如醉的权力,许多人做了许多迫不得已的事。但迫不得已多了,也就淡然。
武则天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梦想没有错,如果非要说哪里有错误,那就是,她需要用无数人的尸骨为自己铺就一条康庄路。武士彟年轻的时候工作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妻小。武则天小时候经常被欺负,就因为武士彟非要追随李渊去西边看看。武家的亲戚,当然要履行义务,替死去的武士彟照顾杨氏和她的几个女儿。
这里头自然是武士彟的二房里相氏打头,她至少有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爽)。所以,她们一家就在武士彟一家其他人的关照下生活着。但有人看不惯杨氏一家四人都是女的,武士彟的儿子武元庆、武元爽,还有侄子武惟良、武怀运(武士彟的亲哥哥生的),几人关照武则天的方式有些特别:谩骂、讽刺、挤对、羞辱。
武则天发毒誓,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欺负她的人抬不起头来!
她总是说到做到。
在武则天之前,她姐姐嫁给了越王府里头一个名叫贺兰越石的小官,日子过得还不错。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刚怀孕不久,姐夫贺兰越石就撒手西去,应了当年老道的一席话。至于她的妹妹,就嫁给了郭孝恪的弟弟宁远将军郭孝慎。三妹原计划学习一下大姐克夫的模式,把郭孝慎克死,可人们发现,郭孝慎这人的八字实在太强,两人磨叽半天,孩子没生出来,就携手西去了。
武家女人克夫,不信走着瞧!
众人悻悻地瞧着武则天。
人们传说,兴许是武则天不克夫,或者是太宗皇帝命太硬,旁人想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硬不够硬。
总之,武则天的丈夫成功存活下来了。
武则天终于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了今天的成果,为了光耀门楣,她让李治先将杨氏封为荣国夫人,又将大姐封为韩国夫人,把小时候经常欺负她的武惟良,从始州长史超迁为司卫少卿;武怀运,则从瀛洲长史迁为淄州刺史。同父异母的武元庆,从右卫郎将升到宗正少卿;武元爽,从安州户曹累迁至少府少监。
她得意地想象着武惟良、武怀运、武元庆、武元爽如何赧然,如何羞惭难当。
荣国夫人杨氏也对女儿不计前嫌的做法感到欣慰,她做主请客,让家里人都来。酒到酣处,老太太忽然问那两个侄子:“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事不?今日的荣华富贵怎么样啊?(颇忆畴昔之事乎?今日之荣贵复何如?)”
武惟良讪讪地吃着东西,露出难堪的表情。他说的那句话,让所有人震惊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有了功劳才这么早入职,不求什么富贵显达。我们升职恐怕跟皇后没有关系吧?呵呵,不过,如果真跟皇后有关,那也是朝廷对我们错爱,我们得天天提心吊胆才行,不光荣,一点儿都不光荣……”
杨氏审视着说话的这个人,半晌,她才嘟囔出一句,“你们还真行!”
武则天听杨氏诉完苦,哈哈一笑,全当没事,安慰母亲走了。
转头,她立刻上书一封,严厉斥责自己亲戚,尤其是武惟良、武怀运二人恃宠而骄、逍遥不法,理应贬黜,也算是打压那些想要不劳而获的外戚。武则天说,她不指望自己能比得过长孙皇后,但对自己那些没有功劳的亲戚,她也是下得去手的,相对于一国之兴盛,所有的私情,又渺小得何值一提呢?
看了天后的上书,李治的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李治把武惟良他们支走了。
武惟良,检校始州(四川广元)刺史;武元庆,龙州(广西西南)当刺史;武元爽,濠州(安徽凤阳)刺史。
完了吗?
没完。
武元庆到了龙州,因想着以前被武则天弄死的流人,因此恐惧忧郁,没几天就死了。而看起来最爽的武元爽,当刺史的地方也在不远的安徽,可这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大概是因为被调安徽的诏令让他不满,他多说了几句抱怨的话,被人传到了武则天的耳朵里,于是,在安徽没待几天,武元爽就被流放振州(海南),几天后就死了。
武惟良是最安全的,因为武则天暂时不想弄死他。
但不要着急,想要报复,要先弄清报复的三个等级:狠心、狠毒、恶毒。很不幸的是,可怜的武惟良,摊上了最恶毒的报复。
【都是夫人】
那个时候,武则天还是很郁闷的,因为她的姐姐。
姐姐韩国夫人死了丈夫,眼下又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先不管他,倒是女儿长到豆蔻年华,美丽动人。韩国夫人是武皇后的姐姐,出入禁中探望再经常不过,母女两个一起去看武则天,也就碰上了多情的李治。李治没想到,媳妇家里头的姐姐竟然会如此让人着迷。
他开始忘情,他受不了韩国夫人妖娆的进攻。
就这样,李治和韩国夫人发生了关系。
让中宫议论纷纷的并不在此,而在于,李治顺便也把韩国夫人的小女给收了。日久生情,这话不假,李治对母女两个的感情有些难以控制了。比较可惜的是,三人耍了没几日,韩国夫人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在她最得意的时候一命呜呼,死因不详。李治没有看出里头的蹊跷,他还是很怀念韩国夫人的,为了安慰夫人的女儿,他给他夫人的女儿以及自己的夫人上封号,名为魏国夫人。
此时的武则天,忽然表现出了自己淡定从容的平常心,她以二姨的身份去关怀小魏国,还常常给她送吃的。
DTTV采访武则天:
“请问您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哈哈,都是顺手的事儿,顺手的事儿!”说完,武则天去安排别的事去了。最恶毒的报复来了,有一日,封禅泰山回来供奉的甜饼送到了中宫,供皇后品尝。武皇后欣喜地表扬各地刺史的心意,尝了几块,见吃不完,就安排人,拿封禅献食的甜点去给魏国夫人送去。魏国夫人还挺高兴,吃了几口,便暴死宫中。
有人说,是武皇后让人送到魏国夫人这里的。李治不敢相信,他找到了武则天。
“真的吗?陛下,真的吗?”
“真死了……”
“臣妾该死啊陛下,死的不该是魏国夫人啊!”
“你什么意思?”
“这是……这是封禅献食,有人要毒死臣妾。”
就这样,无辜的武惟良死定了。李治不敢相信,一家人怎么能下得去那个毒手。实在是太残忍了,幸好皇后自己没吃。他立刻下令,将献食的武惟良抓起来,准备择日斩首。李治虽然难过,但他花更多的时间去陪武则天。
现实让她失望了吗?不要失望,还是好人多一些。李治安慰着她,问她有什么意见。武则天恨恨地说,就是武惟良和武怀运,从小就让我尝尽了耻辱。如今能干出这样的事,他们还配是武家人吗?武皇后建议,给这两个歹毒的人改姓。
“改成什么,你说,听你的!”
“蝮式!”
“毒蛇一样?”
“难道不是吗?”
“好吧。”
武惟良和武怀运的媳妇,是武则天的嫂子。
当年伤害她最狠的,就是这两个妇女。嫂子们被没入掖庭(太监、宫女儿待的地方),武则天显得很高兴,可荣国夫人不是,她常常怀着好心去看望她们。毕竟都是曾在一起生活的人,做事,不能做那么绝。荣国夫人对武家嫂子洗的衣服很感兴趣,经常挑出很多毛病,搬东西也笨手笨脚,让荣国夫人很担心。
荣国夫人的担心,让武家嫂子愤怒无比,她们破口大骂。
荣国夫人慈祥地望了望她们,转身走了。
第二天,探望她们的人变成了武皇后,这让她们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只是暂时的,因为她们没有机会再体会这种危机了——她们很快就会死!
武家嫂子被人拉走,脱下衣服,裹上荆棘,有人拿着荆条开始猛抽她们的身子。模模糊糊中,她们能看到,武皇后正在一旁督战,就像看屠户杀猪一样,眼神透出幸灾乐祸的影子。惨叫声中,嫂子的血肉成了烂靡,太监、宫女都不忍心看了,可武则天却并不满足。她让人去拿狼牙棒一样大的荆条,一直抽到血流满地,气绝身亡为止。
众人长舒一口气,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刑罚,偶尔看一次,真是让人呕吐。
他们站在那里,示意武则天,是不是可以抛尸了。
武则天的行为,让所有人明白了她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她摇了摇头,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在死尸身上猛抽,一直抽到身上的肉被打光,雪白的骨头露出来(束棘鞭之,肉尽见骨),这才罢手。
见真是死绝了,武则天才满意而去。
【还不是为了你】
李义府、许敬宗,都已经死了。想要驾驭整个国家,单从中宫入手那是根本不行的,朝廷百官,如没有自己的亲信,纵然你再有本事,也只能远远观望,谢绝操作。武则天准备学习一下李世民的做法,创建文学馆,招纳有识之士,从而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李弘、李贤、李显,都有自己的文学馆,可跟老娘比起来,无论从政策支持上,还是人员地位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说干就干。
武则天宣布要修书了,他招募贤才,编写《列女传》《臣轨》《官僚新诫》《乐书》《少阳正范》等十分有价值的书。编辑部编书,文人众多,但实际上,主笔的只有那么几个人。本人曾读过一首唐诗,说的就是那人在文学馆闲得蛋疼,天天以将一本书读几百遍为乐。各种文学馆都这样,唯独李世民和武则天的文学馆不是如此。
这批学士,名头挂的都是编辑,实际上却都是朝中的文臣,朝野大事,哪个不得有他们的投票权?
学士们接到武则天的密令,常常能够决策国家大事。对没有干过这么痛快的事情的学者来说,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帮人时常从北门听候差遣,所以,人送大号“北门学士”。
北门学士是可以直接拿到百官的表疏的(李治头疼的时候就让武则天帮忙),他们偷偷参决,直接将宰相的权力夺了过去。北门学士的成立,宣告宰相风光的结束。北门学士所纂《建言十二事》,将自己的声望推向了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