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州,依旧是和州。
战火并没让这座城市变成废墟,或者是其他城市那样,在征服者的蹂躏下,变成人间地狱。
朱五的定远军从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强调纪律,军中将领更不会用无辜的生命,去激将士卒的战斗力。最重要的,定远军的士卒压根就没有过祸害百姓的恶习。
所以,现在的和州和以前一样。喧哗热闹,人声鼎沸。由于定远军需要大量的铜铁,哨石,往来的商人甚至比以前更多。
城中一处不大不小的客栈里,张天祐和郭天叙并立窗前,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和州比咱们濠州热闹多!”张天祐带着些感慨,“这一年来,濠州都是在吃老底子,原来还有些人气,现在是愈发衰败了。等这事过了,劝劝你爹,带大军来和州吧!”
郭天叙眉头紧皱,再无往日跋扈的样子,“老舅,事成后你真要放了朱小五?”
“心知肚明的事儿,何必问呢?”张天祐冷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放?”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一个红巾军官打扮的汉子进来。
“少爷,舅爷,妥了。”汉子说道,“晚上鸿宾楼两桌,都是左军时的老兄弟。”
闻言,郭天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道,“王春儿,办得好,事成之后,爷定重重赏你!”
前文说过,当初朱五创建左军之时,郭大帅派来几个老军协助,其中有个王姓老军有两个义子,成军后留在了左军。
刚开始是后勤队伍的百人队长,随着左军变成定远军,又占了和州,王家哥俩,王春,王生已经是千人队的千户。
现在进来说话的是王春,在鸿宾楼布置的是他弟弟王生,俩人在定远军中不显山不露水,勤勤恳恳。任谁也想不到,他俩居然会是郭子兴当初种下的钉子。
咬人的狗不叫,这哥俩既是军中老兄弟,又人缘好,他们做内应,估计定远军实权人物,一个都跑不了。
一天很快过去,城门关上后,和州就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小门小户的早早关门休息,只有些酒楼烟花之地还有些灯火。但是城里像鸿宾楼这样灯火通明的地方,只有此处。
王春,王生哥俩站在门口,憨笑着迎客。一身新衣,脸上带着喜气。
街角,一群红巾军的军将连说带笑的走来。
当先那人,身材健硕声音洪亮的真是朱五手下心腹之一,二虎。
旁边年纪四十多,看汉人模样的是朱五的骑兵统领李赛,他原是濠州的守门老军,后投奔朱五,被视为心腹。
后面是朱十三,二十二,郑遇春等定远军的中坚力量。
“你俩小子不地道,弟兄们都猴急猴急,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你俩却不声不响的定亲了?”
见着王家哥俩,二虎就率先说笑。
王春笑道,“媒人介绍的,张家寨的姑娘!”
“这好事咋让你俩碰上了,踩狗屎啦!”
“这事五哥知道吗?你这喜酒得留着五哥回来大办!”
大伙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鸿宾楼门前一阵热闹。
“今日先请兄弟们乐呵乐呵,定亲当然得等五哥回来!”王家哥俩笑道,“各位兄弟快请。”
随后,除了定远军的老人儿,冯家兄弟到了,廖家兄弟也到了。
“席老道,李善长没来?”
人都进去后,王家哥俩小声嘀咕。
“差不多了,除了受伤的郭家兄弟,基本上都在了。”
嘀咕完,俩人又换成一副笑脸,慢悠悠的进去。进去前,朝着柜台里面的伙计,点点头。
……
“五魁首啊,八匹马阿,六六六!”
“两只螃蟹,八条腿阿!两头尖尖,这么大个阿!”
鸿宾楼的二楼,巨大的包间里,客人坐满两桌。桌上都是上好的酒菜,除了定远的军饷,朱五每个月都会给心腹的兄弟私饷,足够这些兄弟吃喝玩乐。
都是粗人,没多大会,二楼两张酒桌就开始乌烟瘴气的吆喝。
冯国用等后来投奔朱五的人还好些,二虎带着那些濠州就跟着朱五的兄弟,嘻笑怒骂没大没小。
当然,这只在他们这人中间,若是不熟悉的外人,他们话都懒得讲。
“兄弟们,俺提一个!”
二虎喝得有些上脸,端着酒杯站起来,“今儿是王家兄弟的好日子,定亲了!老兄弟有窝了,俺高兴,来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大伙乱哄哄的起哄,王家兄弟笑着和大伙碰杯。
“弟兄们敞开了喝,难得今儿高兴!”王家兄弟笑道。
“哎,老王,你这定亲了怎么没见着岳家人露面?”有人出生问道,“新娘子俺们现在见不着,大舅哥啥的应该到场吧!”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不自然的笑笑,随后推到门口。
“张家舅爷,您老露面吧!”
“你舅爷来了不早请……”
众人气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楼梯上一阵密集的脚步。腾腾腾,鼓点一般。
大伙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下意识的摸兵器,却摸了个空。上楼前,大伙把兵器留在楼下。
紧接着,包间的几扇门,啪啪地被推开。一队彪悍的黑衣人破门而入,手中兵器雪亮,最前头的几人,尽然平端着几把手弩。
“王家哥俩!干啥?”
哗啦,二虎直接把酒席掀翻,用圆桌护在兄弟们面前,红着眼吼道。
“二虎,稍安勿躁!”
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老一少,志得意满的走来。
“张天祐!”
“郭天叙!”
屋内众人大哗,本来还有些迷糊的马上清醒了,有反应快的这是时已经在琢磨如何反抗,叫人了!
再傻的人都明白,这俩人本就不是和州欢迎的人,现在五哥不在,大伙被他们设计套住,对方想干啥已经是呼之欲出。
郭天叙看着屋里或是慌乱,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手足无措的定远军众人,心中闪现些许的快意。
猫抓耗子一下子弄死了没意思,落在爷爷手里,不好好炮制你们,怎解心中恶气。
“诸位!”
张天祐满脸和气,一点不像要杀人的样子。环视一周,二虎那边,定远军的骨干全拥挤在一起。
另一桌客人应该是后投奔朱五的,此刻或许吓傻了,几人呆呆的坐着,没啥反应。
“朱五忘恩负义,意图谋害大帅,已经服诛。张某和公子,奉帅令掌管和州兵权,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的听话,大帅自有封赏。
说是负隅顽抗冥顽不灵的,格杀勿论!”
“阿?五哥死了?”
“大帅杀了五哥?”
慌乱中,二虎顶着圆桌,怒吼道,“弟兄们,别听他胡说,杀出去喊咱们的人来。”
“螳臂当车!”
郭天叙冷哼一声,“动手!”
几把手弩马上就对准了二虎他们,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