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换成大枪了,还在比。”
朱玉又补充一句。
老道眼睛贼亮,笑道,“能跟常遇春杀得难分难解的人不多,张定边,嘿嘿!”
说着,看看朱五,问道,“瞅瞅热闹去?”
“有啥好好看的!”朱五笑了笑,“先招待关先生才是正经事,这个关先生,是个奇男子,虽说和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可是为人可敬可佩,不能怠慢。”
席应真有些失望,往前走着,吧唧嘴道,“行,不看就不看!”
“你先去,我解个手,马上来!”
老道点点头,跟着李善长和关先生渐渐走远。
朱五眯着眼睛,看着老道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友谅?呵呵!”
回头,朱玉还在身后。
“你去传话,别比了,让陈友谅和张点边回住处等着,晚上我见他们!”
“是!”朱玉点头,转身就走。
随后,朱五才慢慢的背着手,朝安排酒宴的方向走去。
“刘福通的人来了,徐寿辉的人也来了,估摸着官军也快来了。
消停日子没几天了,春暖花开,尸横遍野!要打仗了!”
……
“喝!”
“呔!”
校场上,伴随着两人的呼声,两杆大枪相撞。
咔嚓一声。
枪杆子豁然碎裂,碎片飞溅,人群纷纷后退。
“好!”
震天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比试,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常遇春和张定边,刚对刚,猛对猛,飞沙走石之中,毫无花俏的生死相搏。
额上都是升腾的汗水,身上的肌肉块块凸起,像是两只猛虎一般。
刀砍废了。
枪也废了。
但是,依旧非分胜负。
张定边把手中半截大枪插在地上,仰天长啸,“痛快!”
常遇春随手把枪丢开,“再来!”
旁边看热闹的也起哄,“再来,再来!”
“老子正有此意!”
张定边大喝一声,随后一拽,上身的衣衫褪去,露出古铜色,刀刻斧凿一样伟岸的身躯。
常遇春也打出了性子,活动活动胳膊腿脚,全身的关节,咔咔地响。
接着,二人俯低了身子,彼此的目光热烈的盯着对方。比完了兵刃,就要比试拳脚。
一时间,连围观的人都没声音了,屏声静气等待二人猛烈的碰撞。
“等等!”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同音。
紧接着,朱玉从人群中挤出来。
“常大伯,俺爹说别比了!”
他和常遇春说话时,躬着身子,态度恭敬。
转向陈友谅和张点边,却板直了腰板,“二位,大总管有令,让你们回住处等着,晚上见你们!”
“既然大总管有令,就到这吧!”
傅友德在边上看了半天,听到朱玉的传话,松了口气,这两人再打下去,说不上就得倒下一个。
随后朝亲兵使了个眼色。
几个亲兵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散了,散了!不比了!”
围观的人不甘心的嘟囔着,退散。
朱玉在常遇春耳边轻语几下,也转身走了。
常遇春摇摇头,“这才刚打出意思,就不让打了,没意思!”
说着,对张定边笑笑,“张佳兄弟,既然大帅比让武比,咱们就文比。”
张定边披上衣服,“何为文比?”
常遇春瞧了下已经走了的朱玉,小声道,“喝酒!”
张定边眼睛一亮,却回头看看了陈友谅。
陈友谅暗中点头,张定看才道,“好!他娘的,好几日都没喝酒了,老子嘴里淡出鸟来了!”
武人喝酒简单,不挑地方不挑场合,朱五是禁酿卖酒,但是不禁喝酒。
这些定远军的高级军官,谁没有私藏的好酒?
只不过,得低调些,不能太张扬。
校场里一个安静的小屋,亲兵远远的派出去放哨,四人随便围坐在桌子上。
几个大海碗,两坛子酒,两个卤猪头。
常遇春蒲扇般大大手随便撕了两下,猪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就这么啃,下酒!”
常遇春把手在衣服上抹了下,笑着说道。
“来,先干为敬!”
说完,一扬脖儿,一碗酒哗啦啦的进了嘴里,再亮碗,干干净净,不留半滴。
“好酒!”
张定边也是一饮而尽,痛快地说道,“过瘾!”
“兄弟,你在那边是个什么官?”常遇春啃着猪头问道。
张定边随口答道,“小官,比不得常统领。”
常遇春咧嘴笑笑,他虽然粗却不是傻子。
朱五的兵锋已经越过安庆,最远到了徽州一带。江西那边的情况,定远军也有所耳闻。
徐寿辉,让官军打得喘不过来气。无论是地盘还是人马,甚至是未来前程,都比不上这边。
“兄弟,哥哥是个粗人,性子直,说话也直!”
常遇春端着碗,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你那边,没啥意思!”
陈友谅正在小口吃肉,飞快的看了下常遇春,又低下头去。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就听常遇春继续说道,“你这一身万人敌的本事,居然还是个小官,别动不说,就凭你军帐里八十六颗人头的战功,在俺们这,起码是个万人队的副统领,朱总管的心腹爱将,岂会让你干传话使者这种鸟事!”
“咱们卖命,就是奔前程,图富贵。他徐寿辉当了皇帝老子,过了瘾,可是兄弟你这样的大才却得不到施展,跟着他啥意思?”
常遇春和张定边在捧杯,“来来,再走一个!”
二人又是干了,常遇春大笑。
“这年月,要跟,就得跟朱总管这样的人!”
常遇春又道,“俺家总管,最爱天下好汉,最重天下英雄。”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傅友德,“这位傅兄弟,原本和你一样,也是一身本领没人看中,只能在刘福通那边当个亲兵。
当日他随刘福通的人到和州,和俺比试了几手,正被俺家总管看着,你们猜怎么着?”
陈友谅,张点边果然一脸好奇。
常遇春顿了顿,说道,“俺家总管当场就动了爱才之心,愿用五千兵马,换傅兄弟一人,并委以重任,现在是大帅亲卫中军的统领之一,跟俺老常平起平坐!”
“啊呀!”
陈友谅一拍脑门,惊问,“原来兄弟你就是傅友德,渡江之战,生擒元军大将蛮子海牙的傅友德?”
“正是在下!”
傅友德笑了笑,随后爱惜的摸着身边的腰刀,“在下本无名小卒,若不是朱总管~~~”
说着端起酒碗,“总管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朱五如流星一般窜起,手下的猛将也名动大江南北,他和傅友德也成了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陈友谅若有所思,“朱总管慧眼识珠,大有古人之风!”
“张兄弟,过来一块干吧!”
常遇春趁热打铁,情真意切,“江南花花世界,比你们那好到天上去了,咱们总管更不会亏了兄弟们。俺把话放在这,你要是混得没有在那边好,割了俺的头当球踢!”
他这边拍胸脯子说话,那边张定边和陈友谅对视一眼,都笑了。
张定边笑道,“多谢常统领好意,可是从投奔义军的那天开始,在下就发过誓。”说着,看下身边的陈友谅,“我们兄弟,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怪俺!”
常遇春端起酒碗,“俺说的是你们哥俩!都过来,咱们定远军就不怕英雄多!”
“我们哥俩虽然官小位卑,可毕竟已有主人,昔日誓言不敢忘,忠贞二字记于心。”
张定边正色道,“不是我哥俩不识好歹,实在是~~嗨,这杯酒,敬常统领!”
常遇春面有不甘。
傅友德在边上说道,“不说这些,喝酒喝酒!不打不相识,今日喝个痛快!”
一场酒,喝得天昏地暗。
似乎,都有些醉了。
……
“真这么说的?”
天快黑了,朱五安置好了关先生,在自己住处会见常遇春。
常遇春此时哪有半点醉态,精神抖擞,把白天和陈友谅张定边喝酒的事,说了一遍。
朱五手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老常,这两人你怎么看!”
“张定边忠义,陈友谅有心机!”
“接着说!”
常遇春晃着脑袋说道,“陈友谅看俺似乎有些醉了,不住的打听咱们定远有多少兵马粮草。还不住的问俺,打安庆的场景,是个人精!”
“唔!”朱五点头,“乱世中,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常遇春笑道,“总管此话何意?不过两个无名小卒,当得起这话?总管不喜欢他二人,俺这就去杀了!”
“无名小卒?”
朱五哈哈笑道,“早两年,我也是无名小卒!”
……
庐州,朱重八刚刚训营回来。
门口,徐达和汤和已经在等了。
“这么晚了,你俩干啥?”
朱重八接过亲兵提过来的毛巾,擦脸问道。
汤和等亲兵出去了,才小声开口,“重八,有使者来了!”
“嗯?”朱重八手一顿,“哪边的?”
汤和压低了嗓子,“朝廷,拿着脱脱手书来的!”
朝廷!
朱重八豁然愣住。
半晌,纳闷地道,“好大的阵势,咱们和朝廷可是势不两立的,鞑子丞相的手书?啥意思?”
汤和琢磨下,“俺听使者说,是招安!”
朱重八眼光突然凌厉起来。
冷声问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