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
朱五乘着夜色,刚走到卧室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谢莲儿地干呕声。
这丫头的身孕反应,比别人都强烈些,稍稍浓郁些的味道,都能吐起来。
“小姐,多少用一点儿。郎中说,虽说饮食要清淡,可是不能一点油星都不见呀。这高丽参炖的乌鸡汤,奴婢一点油都没敢留。”
朱五撩开门帘,正好一个妇人跪在谢莲儿的脚边。
这妇人是以前谢莲儿养母的身边人,如今她有了身孕,谢广坤把这些从小伺候她的人,都派了来。
“不喝!端走!闻着腥!”谢莲儿捂着嘴,眼圈红红的。
生声孩子就是在身上往下割肉,当娘就是女人的生死关,孩子从没出世就开始折腾,一直到长大成人。
但就算是长大成人了,世上那个孩子不折腾娘呢?
朱五微微叹口气,挑开门帘进去。
“殿下!”
他一进去才发现,屋里靠着墙根还站着十几个容貌俏丽的丫鬟,想必也都是谢家送来的。
“又不舒服啦?”
朱五摆摆手,让行礼的人起来,直接坐在床边,拉着谢莲儿的手,“胃口不好!”
见着他,谢莲儿委屈极了,抹着眼角,“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想吐!”
朱五描了一眼妇人手里端的鸡汤,笑道,“既然如此,这些肉就少做,挑她爱吃的瓜果之类多弄点!”
“是!”妇人低眉顺眼的答应了,然后把鸡汤交给旁人,小声道,“去厨房倒了!”
“等会!好好的鸡汤你倒了干嘛?”上好的高丽参加药材炖的乌鸡,说倒就倒,这汉王府里什么时候这么奢侈了。
但是一想到这是谢莲儿的娘家人,有些话在嘴边就没办法说。
想了想,对外头喊,“朱玉,进来!”
外边,扑愣两下,朱玉进来咧嘴笑,“爹,找俺?”
朱五指着鸡汤,“喝喽!”
当下,朱玉也不客气,从妇人手里夺过碗,一扬脖子,碗底儿溜干净。
傻小子吧唧两下嘴,挠挠头,“不是说鸡汤吗?鸡呢?”
“呵呵!”他这啥样,直接把谢莲儿逗乐了。
朱五也笑道,“好喝吗?”
“啧啧!”朱玉舔舔嘴唇,“就感觉甜滋滋儿地,别地味没尝出来!”
“呵呵!”
此时,谢莲儿已被逗得不行,捂着脸肩膀晃动,笑出了声。
朱五笑道,“干脆我把这傻小子留下陪你吧!你不爱吃的都给他,他傻乎乎的还能给你解闷!”
谢莲儿顿时不笑了,拉着朱五的袖子,怯怯地问,“要走?”
朱五苦笑的点头,“武昌那边十几万人等着我呢,趁现在秋高马肥,士气正旺,多打些胜仗!”
看着谢莲儿刷白的脸,可怜巴巴的眼神,朱五心里也难受。女人这个时候,正式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古今中外,从古到今一概如此。
可是身为大汉的国主,如此乱世中,男人怎能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朱五在家里对谢莲儿多有照顾,迁就。在别人眼中已是离经叛道,妇人之仁。
其实谁都不知道,别看朱五在这世上如今要风有风,要云有云。可只有枕边人给他一个家,只有这个家,让他感到暖。
谢莲儿强笑笑,“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说着,看看屋里的人,突然脸色羞红到了耳根,声音蚊子似的,“这些丫头,你挑着顺眼的,带几个吧?”
“嗯?”朱五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谢莲儿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我不在你身边,你身边得有人陪着,家里的丫鬟知根知底!”
“哈!”朱五笑出声,再看看屋里那些俏丽的丫鬟,什么都明白了。
谢莲儿是说不出这话的,大概就是自己老丈人的指点。如今莲儿大着肚子,自己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与其让自己纳别的妃,还不如用家里的丫鬟拴住。
屋里头不只是谢莲儿羞得够呛,那些丫鬟们也都羞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不过也有大胆的,飞快的用期盼的眼光看了一眼朱五,又马上乖巧的低头。
朱五顿感头疼,外面一堆事儿,家里头怎么也弄的这么复杂。
周围唯独有一个人不懂,朱玉大眼珠子转转,愣道,“不用旁人伺候,俺跟着爹就行。爹的脾气,一般人还伺候不来咧!”
“下去!”朱五笑骂,“把他们都带下去!”
屋里的人瞬间退下,朱五叹口气拉着谢莲儿的手。
“傻丫头,就那么不放心我?”
“不是,我……”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啥?”朱五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引得一阵娇嗔,“我就那么猴急?媳妇这边怀着孩子,那边就得找女人?再说,我是去打仗,带着女人成什么样子?”
谢莲儿小心地说道,“爹说,不能专宠!”
“别听你爹的!”朱五握着她的手,“还记得你受伤时,我在你床边说过啥没有?”
说着笑了下,“当时你昏迷着,啥都不知道!”
谢莲儿如何能不知道,没亲儿听见,知画也说了好几遍。抬头看着朱五,眼里满是浓浓的柔情。
“我先是你的丈夫,然后才是汉王!”朱五正色道,“咱俩在一起就是家。”说着,在谢莲儿肚子上指了下,“往后还有他,咱们一家人何必弄些外人来!”
有身孕的女人最是敏感,任凭那个女人都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刚才说了那些话,谢莲儿心里已是莫大的委屈。
现在听朱五如此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靠在朱五的肩膀上。
朱五心里,无声长叹。
谁他妈不喜欢漂亮小姐姐呀?
谁不愿意身边一堆美娇娘?
可问题是自己这个身份,汉王府终归不是普通的家,弄那么多女人搞宫斗吗?
再说自己是大汉的国主,大汉上下还没谁公开纳妾弄一堆女人的,自己要是开了这个头,怎么弄?
自己的老爹,在自己成年的时候说过。
男人这辈子最大的自由,不是放纵,而是自律。
自律则家和万事兴,放纵则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
看着眼前人脸上的泪痕,朱五不禁恍然,当了这个王,就算是最亲近的枕边人,也难免心里顾及着自己。
很多话,要拐弯抹角的说,生怕自己不高兴了。
不是矫情。想想重活这一世,还是濠州城的日子最快乐。客栈里为了点散碎银子帮工,入了伙元军来了提刀子就上。
人和人之间,哪有这么多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长大,成家立业的代价吧。
人呀,都是活着活着就变了。
自己这么想,但是在别人的心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天变一个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
不用问,是朱玉那小子。
果然,声音响起,“爹,刚送来的蓝信,山东的!”
“我出去一下!”
朱五轻声的说了一句,走到外面,结果信。
蓝色的信上蜡口封得严严实实,用小刀挑开。
只看一眼,朱五的眉头就皱了。
朱重八没打下济南,反而损兵折将,士气大跌。济南镇北王努度而噶正在组织军队,打算围攻朱重八。
“他太急了!”朱五在屋里踱步,“山东不是打烂了,元廷放弃的淮西,他朱重八想出头容易,但是想立足很难!”
军国大事为重的时候,朱五倒是不参杂任何私人的想法,不过现在一个在山东生龙活虎的朱重八,好过被打成丧家犬的朱重八。
当初放他走的意义,和驱逐徐寿辉是一样。让他们接着搅和,尤其是山东,越乱越好。
想着,朱五在朱玉耳边轻声说道,“去告诉席老头……”
三天后,汉王朱五留席应诊,李善长坐镇南京。自己带着三万汉王亲军,乘船沿江而上,和带大军驻扎在武昌的郭小三集合。
千里江山如画,百战雄兵如云。朱五的战舰和汉王大旗,抵达武昌之后,无论是陆地还是长江。
浩浩荡荡的军旗,一眼望不到边际,军旗下的汉军,都用炙热的眼神,看着从战舰上走下的朱五。
“参见汉王!”
“见过主公!”
“五哥!”
迎接的诸将,各有各的称呼。
朱五一身铁甲,腰插长刀。环视众将,笑道,“知道吗?老子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