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天光大亮,京城报时的大钟齐声敲响。回荡在城内的钟声,宣告百姓,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汉王朱五在京城设立了二十个大钟,取自二十四个时辰的含义。时间一到,满城都是报告时的钟声。
京城府尹李存义在温柔乡中起来,抬起身上缠着地娇儿白皙手臂,起床穿衣。
“老爷,再陪奴家躺一会嘛!”帐中地娇儿声音软糯,说话时满是娇媚地语气,让人心里痒痒。
李存义在娇儿丰腴地身体上捏一把,娇儿故作惊呼声,笑道,“再陪你一会?你这吸血地妖精,老爷可经不起你折腾!”
娇儿地手臂爬上李存义地后背,妩媚地脸贴着他地脸,在他耳边轻语,“老爷昨晚上可厉害着呢,奴家让您折腾地,混身骨头都疼!”
娇儿口中软软暖暖地气息,吹到李存义地耳垂上,还有娇儿软糯地身体在脊背上摩擦,顿时让他心猿意马。
刚想翻身压上去,忽然想起今日还有公事,恋恋不舍地握着娇儿柔嫩的小手,“自从纳了你,老爷才知道什么是,自此君王不早朝!”
说着,忽然面色一僵。
得意忘形之下,说错话了。但见身后娇儿在骄笑,屋里的仆人都在忙碌,又放下心来。
仕女端来洗漱地铜盆,还有一面半人大地镜子,镜子中李存义那张四十出头地脸,显得有些憔悴。
“哎,老啦!”
李存义照着镜子,在自己眼角处摸摸,心中暗暗感伤时光飞逝。好似昨日还是少年郎,今日却忽然老了,眼角有了皱纹,头上有了白发。
镜子中忽然出现娇儿精美的面容,年轻貌美满是娇媚,和他有些苍老的脸一比。他心中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老爷,这镜子真是神奇,居然看得这么清楚,就好像眼睛里看到的似的。”娇儿目不转睛看着镜子,“这种宝贝,也就是姥爷您能有,怕是大都的皇帝都用不上啊!”
简单几句马屁,李存义又笑起来。
任凭仕女帮他穿衣,随口说道,“这宝贝再过些日子世面上就有卖的了,到时候老爷弄一面给你!”
娇儿大喜,又是一阵软话缠绵。
这镜子是工匠坊造出来的,对于外人来说,自然是万金难求。可是第一批做出来之后,朱五赏赐不少给手下的臣子。
在财物上,汉王朱五从不吝啬。只要官员们该遵守的遵守,他绝不会让人过苦日子。
但人心,永远没有尽头。
梳洗完毕,李存义从小妾的房里出来,迈步到饭厅,桌上已经摆了十几样精美饭食。
京城的点心,扬州的小笼包子,各色小菜,各种滋补的汤水。林林种种,都装在华丽的器皿里。
“早上吃这么油腻!”李存义挥手,“断下去,上些清粥小菜!”
仆人们无声的弯腰,菜肴下去的同时,浓稠泛着银光色泽的米粥,几样爽口的小菜被端了上来。
“见过老爷!”
李存义刚端起碗,官家李福笑着进来。这李福是李家的远亲,李家兄弟在定远投奔朱五之后,官越做越大,家里就需要李福这样的自己人操持。
“何事呀?”李存义边吃边问。
李福笑道,“定远县王之春,送的年礼昨晚上到了,都是些定远的特产,说给老爷您尝鲜地!”
王之春是李善长保举的定远县令,是他们淮西李氏一脉。
“过年还早呢,他倒是会巴结!”李存义轻笑一声,“大哥家里送去了吗?”
“回老爷话,大老爷那里小人起早就送去了!”李福笑道。
“大哥没墨迹?”李存义笑道。
他这个大哥,为官越高胆子越小,不但任何的礼都不受,不让人走他的门路,就连每次老家送来些特产,都要絮絮叨叨教训好几日。
但哪次,也没见他少吃,少用!
“小人没见到大老爷,大老爷府里的人说,天还没亮,大老爷就被召进宫了!”李福笑道。
汉王府在臣子和百姓地口中,私下称之为宫。
“这么早进宫?”
李存义眉头皱了下,随后笑道,“看到没,这就是恩遇,汉王那边是一刻都离不开大哥!”
李福自然马屁如潮,笑道,“老爷说地是,谁不知道咱大老爷是大汉的栋梁,要是放在蒙元那儿,就是宰相啊!”
李存义得意地笑笑。
当初追随朱五,是他们李家,这辈子做地最正确的决定。
吃过早饭,李存义穿上官服,坐进轿子,带着随从准备去府衙。
这些日子衙门事多,汉王府前几日有公文下来,深秋寒冷年关将近,责京城府尹安顿京城流民,修葺贫民房屋。
“汉王也太烂好心,不就是一群到京城讨生活的灾民,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轿子里李存义摇摇头,这些琐事,他最是不耐烦。同时,一想起还要亲自去南城那些贫民地地方去看看,心里不胜烦躁。
“等这些事过去,去庄子上待几日,让二小子给安排几场!”
想着,轿子动了。京城府尹地队伍,从李府的侧门浩浩荡荡出发。
轿子平稳的前行,李存义惬意的把脚放在了装着热水的暖宝上,闭目假寐。
突然,饺子却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
正疑惑见,外边传来管家李福的怒吼。
“尔等何人,敢拦李大人的驾!速速让开!”李福大声呵斥,“滚,不长眼地东西!”
啪,一声脆响,像是鞭子抽在人身上。
李存义好奇,撩开饺子的门帘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一个壮硕的武士,反手一个巴掌直接把李福抽得陀螺一样,李福口中,白色的牙红色的血吐到了雪地上。
“你……”李福捂着脸,不可思议一半的眼神,说不出话。
李家的下人们想上前帮忙,却见面前无数穿着盔甲的兵涌了过来,心中畏惧。
“你是个什么玩意?敢骂老子!”打人的武士冷笑,“别说你,你家主子见了老子,都得客客气气的!”
李存义马上从愣神中回过神来,视线中带着兵丁的武士,他认识。
此人是汉王亲卫中军的千户,汉王朱五麾下的老兵,朱馒头。
他原来的姓氏没人能知道,只知道他感念汉王朱五地活命之恩,改姓朱,取名馒头。
别看他朱馒头官不大只是个千户,但是按照汉军的军制,掌握汉王亲卫三千人,放出去就是一方将军。
若是平日,李存义肯定这些汉王身边的人,客客气气。但是今日,却有些火气。
“朱千户,为何拦住本官?”李存义从轿子中出来,又看看地上的官家,冷脸道,“我李家的人,纵有什么不对,也该由本官自己管教。朱千户无故打人,本官要到汉王那里讨个说法!”
朱馒头按着腰上的刀把过来,看着李存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回去!”
“嗯?”李存义怀疑自己听错了,“朱千户,你胆子太大了,仗着自己是汉王的亲卫,就猖狂到这个地步?”
“回去!”朱馒头唰地抽出半截刀,“汉王令,让你在家待着!”
“本官不信!”李存义大喊。
这就是他和李善长最大地区别,如果换作李善长,根本不会如此失态,而是要冷静的想想,原因在哪,是真是假。
“自己看!”朱馒头扔过一物。
李存义定睛一看,汉王的虎符令牌,当场傻眼。
汉王让自己在家待着?不许出门?为何?
“送他回府!”
朱馒头不耐烦,摆摆手,无数兵丁轰然向前。
家人们带着失魂落魄的李存义回府,回来时府尹大人可没有刚才的派头。
“汉王为什么要我在家待着?”李存义百思不得其解。
朱馒头为何敢那么猖狂,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老爷!”一个下人跑过来禀告,“咱们府全让当兵的给围住了,根本出不去!”
……
与此同时,李善长手里拿着南城二爷的卷宗,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书房中,朱五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
“你要是不信,我叫朱大毛进来跟你说,也可以把南城二爷那厮叫过来和你说,甚至也可以把关在大牢里的巡防营指挥使张三叫出来,跟你说!”
朱五地声音似乎没什么情绪,但是李善长心中,却是惊骇欲死。
他忐忑的等了朱五快一个时辰,茶都换了几次。刚一见面,朱五二话不说扔过来几张卷宗。
狐疑的打开之后,差点吓得昏死过去。自己的弟弟指使家奴在城外开设赌坊,青楼。
再看看上面那些南城二爷说出地名字,李善长面如死灰。
赌场是小,这些人的名字是大。作为朱五手下文臣之首,他的政治眼光,其实比朱五还要深,这些名字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说小了结党营私,说大了图谋不轨。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
这事来得太突然,即便如李善长如此精明,现在也是脑中空白说不出话。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懊悔。弟弟家中的锦衣玉食他不是不知道,家中的豪奢场面他不是不知道。
“臣……”李善长跪着,说不出话来。
朱五有说话,半晌之后长叹一声,“老李,你说,我该拿这些人,拿你兄弟怎么办?”
说着,朱五苦笑一下,这一刻,他特别想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