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算沙部:开阳就位

王鲲鹏站在这片石林中,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是鄂西常见的地质形态。但是这种每个石头都被侵蚀成了刀刃一样的形状,在整个鄂西,只此一处。千百万年的演变,让所有的石头变成了诡异的模样。

王鲲鹏走到石林旁边水潭附近,蹲下来,看着水中的倒影,水潭的对面是一个只有十几米高的断崖,断崖上一股瘦弱的溪水落入水潭。王鲲鹏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潭水里不停的晃动,影影绰绰。

七个星位中,四大家族占据的四个星位,分别是天枢苗家,天璇黄家,开阳魏家,摇光钟家。王鲲鹏为了这个阵法,看到了黄家的后人黄坤,把他拜了徐云风为师,不动声色之间,就让得到了黄家的支持,当然也和黄溪欠了王鲲鹏的人情有关。钟家没有指望了,他们和张天然的渊源太深,而且立场仍旧不明,幸好有一个罗瘸子一个外姓弟子,又刚好养了秦晓敏这么一个人傀。不然王鲲鹏实在是无法想象,摇光星位会该找什么术士家族来镇守。可是让秦晓敏做了人傀,却触痛了徐云风,徐云风在这件事情上,可能永远不会再原谅自己。

说动苗家宋银花镇守天枢星位是最困难的,代价是让方浊这个清静派的玄门正宗去学习放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王鲲鹏突然意识到一点,自己已经把身边所有能交换的人脉都用尽了。自己的所做所为,跟申德旭说的一样,真的是与张天然没有任何的区别。老严把自己引上了这条道路,现在已经很明白了,老严的目的就是让自己退无可退。不然当年也不会告诉自己该如何用七星阵法与张天然决一死战。

老严,老严。。。。。。。

王鲲鹏慢慢回忆,当年在大鲵村第一次见到了老严的情形,那时候自己还以为一切事情都是偶然,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触一发而动全身。师父赵一二也知道这一切都无法避免,所以当时师父看见老严之后,就知道事情已经走向了早已经安排好的局面中。

然后是在北京的那个四合院里,老严毫无保留的教会了自己的七星阵法,可是自己还以为是简单的御鬼术。结果后来老严画出阵法每一个星位的镇守者,把每一个星位的镇守家族都告诉了自己,除了四个家族之外,方浊和申德旭也是老严留给自己的帮手。并且邓家的渊源,也是老严告知。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老严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并且诡道的前辈赵一二和金旋子都已经去世,王鲲鹏开始设想,当初如果疯子不是那么倔强,答应了赵一二,继承诡道的幺房,那么老严会不会把疯子带到北京。如果疯子去了北京,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带领这些门派,布置七星阵法和张天然决斗。

王鲲鹏想了很久,答案是肯定的。如果那样,自己倒是可以置身于事外,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民事律师,专门打一些离婚的官司。董玲和自己也不会离婚,而是好好的在一起生活。至于疯子成为一个厉害的术士,那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最多也就是一个谈资而已。

想到了这里,王鲲鹏内心开始无奈的发现,整个事情,徐云风是无法逃脱的宿命,而自己却是在最开始有选择的机会,但是这一步踏出之后,就无法回头,反而卷入到了漩涡的中心。

但是徐云风却意外的走到了自己从来有想象到的层面,无乱老严如何提醒自己,疯子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异数,但是有一点疯子做到了,那就是他即便是认为所欲的事情都是虚无,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自己都是可笑的蝼蚁,但是疯子心中有一件事情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疯子认为就算是一切都是虚无,但是虚无中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无论是友谊、爱情,亲情亦或是怜悯,崇拜都是真实无误的存在,这就是徐云风和孙拂尘最大的区别。

王鲲鹏进一步想到,其实孙拂尘也没有完全摒弃,他不是折腾了老大一圈,想给孙六壬一个虚幻的生活的生活吗。

但是老严还是想错了,疯子就是疯子,就算是看透了旁人看不明白的一切,但他还是回来了,愿意帮助自己,并且对宁愿去相信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还是有让他值得去坚守的事情。

王鲲鹏脑袋慢慢的把所有的人都一个一个的梳理一遍,他必须要这么做,每个人的性格,做事的动机,他都要掌握。因为他做事,必须要注意到每一个细节。现在他对徐云风、方浊、黄溪、黄坤、邓瞳、申德旭、魏如喜还有宋银花进入到阵法,和他们的性格,都已经了如指掌,现在他要做的是,想明白,古赤萧和老严是为了什么,而他们的对头张天然到底为了什么!

王鲲鹏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现在他只有最后的机会了,因为魏如喜一定是知道的。

“带我去见魏老爷子,”王鲲鹏对着水面说。

何重黎已经站在王鲲鹏身边很久了,十分的尴尬,“我看见你在打坐,没敢打扰你。”

“没有打坐,”王鲲鹏说,“我在想事情。”

何重黎又说:“师祖跟我说了,你一定会问,为什么魏家会毫不犹豫的帮助诡道,所以你会来找他。“

“是的,”王鲲鹏说,“带我去见他吧。”

“不行,”何重黎拒绝了王鲲鹏,“师祖也说了,他带着铜尸,铜尸不能闻到生人的气味。”

“哦,”王鲲鹏明白魏如喜的意思,又问,“魏老爷子有没有给我留什么口信?”

“有。”何重黎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裱纸,然后交给王鲲鹏。

王鲲鹏把黄裱纸拿在手上,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何重黎对王鲲鹏犹豫的说:“放到水里浸一下。。。。。。”

“谢谢。”王鲲鹏笑了一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无所不知。”

何重黎在王鲲鹏面前十分的拘谨,两个手搓了一会,“王所长,我还有事情。。。。。。。”

“你去做你的事情吧,”王鲲鹏摆摆手,“不用管我。”

何重黎立即走了,王鲲鹏看见他走到旁边的树林里,把一个棺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尸体拉出来,然后贴上符贴,带着尸体走到石林里一个刀刃一样的石头下方,绕到了石头的背面。王鲲鹏走绕了一个大圈,走到了石林的另一边,看见石林里大部分的石头下方,都站着一具尸体,只有不到两成的石头下方是空的。

当何重黎把这个尸体安排好,尸体稳稳的站在石头之下,之后。然后几个中年的汉子,把棺材用木杠扛起来离开。又有几个中年汉子,把一个棺材放到了树林里,然后等和何重黎把里面的尸体拉出来。

魏家赶尸门徒,还是听从了魏家的号令,给何重黎带了几十个棺材过来。但是他们的赶尸手艺虽然精湛,可是却没有黄家的一个绝技,当年黄溪是可以把死去的黄莲清从家里往外带。魏家没有这个本事,就只能把棺材带过来。

几十个棺材,也就是几十个赶尸匠,湘西赶尸的手艺虽然式微,还是有不少的赶尸匠没有抛弃这个古老的巫术。只是不知道再过几十年,何重黎老了,死了,这门手艺,还会不会存在。

这个世界开始在转变,越来越理性,趋同于唯物客观。也许这也是梵天在保护整个世界的方式吧。何去何从,王鲲鹏也无法去猜测了。

王鲲鹏回到了水潭边,把黄裱纸浸在水里。黄裱纸立即变得柔软,在王鲲鹏的手上塌落,贴在手心。王鲲鹏抖抖手,尽量让黄裱纸平展。

黄裱纸上慢慢显出了几个字。

“黄兄铁焰,魏兄永柒敬启。孙鼎敬上。”

这几个字消失了,两幅图画又慢慢显示出来。

一副图是太一混元,另一幅是洛书。

太一混元图画的非常潦草,混乱不堪,阴阳两鱼的形状因为水在纸上浸润而相互渗透,又相互分离,能够看起来在不停的运转。然后又显出了一个卦象,王鲲鹏看了是下坎上离,是一个“未济”的卦象。当“未济”的卦象消失后,太一混元又开始流动,慢慢的恢复到了混乱不堪的形状。

王鲲鹏又看着下面那个洛书的图案,上面的其中奇数一、三、七、九为阳,二、四、六、八为阴数,五居中宫。但是每个数字都稳稳当当的就位,没有任何变化。王鲲鹏仔细看着,等着这个洛书的变化。但是等了很久,一直到黄裱纸的水都干了,洛书的图案慢慢隐去,洛书上的奇偶数术都仍旧一动不动。最后整个黄裱纸就形成了一个下坤上乾的“否”卦。

黄裱纸彻底干了,王鲲鹏看的很明白了,孙鼎既然称呼黄铁焰和魏永柒为兄,那么一定是有求于他们。而且他们已经认识,既然已经认识,那么就是在三峡古道战胜同断之后的事情。

可是孙鼎为什么要给魏永柒和黄铁焰写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信件呢。

王鲲鹏脑袋里继续分析,当时孙鼎已经投靠了古赤萧,而他要给黄家的老大,还有魏家的当家写这封信,是为什么?

很明显,他要拉拢这两人。古赤萧授意孙鼎这么干,那么就一定是要对付张天然。这封信,就是收拢两人的意图。

可是就画了两个道教图案,就把魏永柒和黄铁焰拉拢过来,也实在是太简陋了吧,至少有一些打动这两个家族首领的话语才对。

可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这两个图案,就是关键。

王鲲鹏脑袋里,不停的想着混元太一“未济”,然后又想了洛书不变的图案。想了很久,王鲲鹏终于明白了。古赤萧要说服魏永柒和黄铁焰,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劝说,因为这个道理,两个图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大道若朴,两个图案其实就在说明一个道理,“未济”卦象代表的是无限延续。而“否”卦就是一个死卦。

他们在决定梵天的人选!

而张天然已经是道教最高境界,正统宗教也承认他的首领地位,一贯道的几十万教众,并且因为古道一战,让四大家族彻底拜服,他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唯一人选。

但是古赤萧不答应。

古赤萧意识到了张天然做梵天的危险。那就是张天然是一个做事非常有规则,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控制一切、毫无瑕疵的人。

但是这世界上最为危险的事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顺序来了,就是下坤上乾,看起来很完美,却意味着终结。

而混元太一的无规则,卦象是“未济”,却又代表了连绵不绝。

王鲲鹏的心若死灰,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张天然的性格实在是太相似。却发现原来自己的这种想法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反而徐云风这样的毫无想法的人,才会被孙拂尘看中。

古赤萧和孙鼎就是这个原因,才用两个简单的图案,告诉了黄铁焰和魏永柒。孙鼎还生怕他们不明白,还画蛇添足弄了“未济”和“否”卦来提醒。其实非常多余,黄铁焰和魏永柒都是术士高手,看到这了混元太一和洛书,他们就已经完全理解古赤萧用意。

所以一九五零年张天然出阴,必然不会成功。

而现在孙六壬已经露出了破绽,张天然卷土从来。上次是张天然志在必得,却没想到一直支持自己的黄铁焰和魏永柒反水,在关键时刻突然倒戈,打破了平衡。这就是古赤萧的阴谋之策。

但是现在,王鲲鹏不仅苦笑,他的能力不如古赤萧,却要用阳谋和实力更强的张天然对抗。

最无奈的是,他只能赢,决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