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多起来的时候,北川星就想回楼上去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参加了泳池活动,就让她们两个人拿着房卡先上去。过会儿他们会把午饭一起带回去。
她们裹着大浴巾站在门口等电梯,电梯打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服务生。两个人给推着推车的服务生让了个位,随后就走进了电梯。
青木花枝道:“回去之后得洗个澡呢。”
北川星懒洋洋地点头:“等会儿我想睡觉。”
“不吃午饭了吗?”
“嗯……”她想了想,说,“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吧。”
电梯上升到顶楼,提醒到站。顶楼只有两套房,北川星刷卡开了他们自己的房门,一边走进去,一边拿下浴巾,挂在衣帽架上。
她身后的青木花枝把浴巾拿下来,走进浴室里放水。
因为北川星要睡觉,所以就先洗了澡。她带着水蜜桃的香味打着哈欠从浴室里出来时,青木花枝正从门外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热牛奶。
“给。”青木花枝把杯子递给她,随后道,“在沙发上坐下吧,我帮你吹头发。”
北川星一边说着它会自然风干,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了。青木花枝从抽屉里找到吹风机,插上电源站到她身后,先是用毛巾擦了擦,又梳了两下,才打开吹风机。
北川星抱着抱枕靠在椅子上喝牛奶,电视里播放着新闻,洋娃娃案件持续发酵,今天上午刚发现了第三名死者。
“这回是……公主吗?”青木花枝看着头戴皇冠、身穿厚重礼裙的女孩,不可思议地问,“这衣服真的很漂亮。”
北川星点了点头:“嗯,我也想知道,这些衣服到底是他买的呢,还是自己做的呢?又或者是私人订制?想想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被抓到,就也应该知道不是后者,前者也不太可能。那么就只能得出是他本人自己设计制作的了……一个服装设计师,他在寻找自己梦想中的模特。”
被她提醒之后,青木花枝才意识到这一点。
“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每一次的衣服都和人极为相配,所以看上去十分美丽,除了没有生气之外,看上去就像是画里的场景。”她摸着下巴说,“但是他到底是在为衣服选人呢,还是为人选衣服呢?如果是前者的话,灵感从哪里来的?”
北川星笑了笑:“缪斯。”
“你的意思是,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引导着他的行为?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无意的话,也就是说她始终被监视着……”
她突然想到了北川星。北川星若有所感地回头过去,哭笑不得地说:“不至于吧。他动手的时候我在读小学,那时候我身边就已经有琴酒和其他组织的人在监视我了,组织会发现的……但是会不会告诉我就不一定了。”
她飞快地过了一遍最近的动态,与少女失踪的时间一一相对应,随后摇了摇头说:“不会是我。元素没有重合,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表现出过红嫁衣、芭蕾舞者、公主这种类似的画面。”
“艺术家的脑回路你一个科学家怎么可能理解呢。”
北川星托着下巴笑:“你不是就是艺术家吗?想想看?”
她曾去过青木花枝的家里,看见过她家中凌乱地堆积在一起的画作。颜色或明亮或暗沉,图案十分抽象,层次感强烈,是她情绪的表现。
北川星虽然没多少艺术细胞,但是也还是觉得很好看。后来她们上课的时候,青木花枝甚至因为不想听课,凭着记忆给北川星画了一幅画。那幅画里化学仪器层层叠叠,玻璃瓶交错,在重叠的空间里,无数个北川星反射在玻璃平面上。这幅画技巧之高超,人物形象之清楚,得到了来自北川星的毫不掩饰的夸赞。
青木花枝有点艰难地想了想,告诉她:“艺术家的思维告诉我,可能性太多了。我可以现在看着你坐在椅子上,就会认为你是一个女王。从而想为你画一张脚下匍匐国民的画。”
北川星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你夸起来人来这么委婉的吗?”
青木花枝耸了耸肩。
“嘛,管他呢。我觉得不太可能缪斯是我,模特倒说不定。”
“别这么说。”
“怕什么。”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角的弧度流丽飞扬,深绿色的眼眸倒映着青木花枝的影子,“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
“这是睡了多久了?我看看,中午十点半到下午五点四十,七个小时……天啊。”
“是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吗?”
“就算是。她上午还睡了三个小时。加起来今天白天睡了十个小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等她自然醒吧?”
“那说不定得等到明天。”
“那个,多睡觉对身体有好处。”
“这已经算是生物钟紊乱了。”
像无数个喊北川星起床上学的早晨一样,降谷零上手一把掀开被子,随后弯下腰把她捞起来,以最高效率把她搬出了房间。
一起过来喊人起床的青木花枝第不知道多少次对班长大人强得可怕的执行力投去钦佩的目光。
来到客厅里之后,才发现门口吵闹得很。降谷零停了停,问:“是怎么了吗?”
青木花枝道:“我过去看看。”
她小跑过去,在诸伏景光身后探了探头,就看见一群同学站在门口,嬉皮笑脸地,手上多多少少拿了些东西。
“这是干什么?”她小声问诸伏景光。
同班同学见是她,吹了一声口哨,就道:“青木,你劝劝体委,让我们进去呀。我们带了很多零食,来和你们办夜谈会!”
“而且副班也来了。不给我们面子也总得给副班面子吧?体委,拜托拜托,大人有大量,让我们进去玩一玩吧。”
“真的,我们带了蛋糕和烧烤啊!保证到时候走的时候也会帮你们把垃圾收拾好一起带走的!”
“而且听说你们这里有私人泳池!和露天烧烤摊!那么大的地方就你们四个人未免也太奢侈了吧,拜托了体委,让我们给你们活跃一下气氛啊——!”
“青木同学也帮忙说下话呗?团队里女孩子意见为主吧?”
青木花枝默默地往后缩了一些,心想他们队里具有话语权的那个现在正搂着别人的脖子趴在人肩上睡觉。
诸伏景光一个人驻守门口抵挡千军万马的攻势,青木花枝小声地让他们声音小一点,屋子里还有人在休息。
“谁在睡觉啊?都这个点了……”大家面面相觑,“是北川吗?”
降谷零走过来问:“是在说什么?”
“啊,班长~!”
降谷零脚步一顿:“为什么语气这么奇怪……?”
“因为正期待着班长大人!”
降谷零越过诸伏景光,伸手作势要关门。门外伸进来一只脚,硬生生地拦住了,随讨饶后说:“错了错了,班长,别这样,我们只是想问你们能不能进去玩一玩,主要是想借用一下烧烤架嘿嘿。”
降谷零道:“楼下不是有吗?我记得老师们说过,会在海滩附近摆设烧烤架……?”
“被抢完了。明明去得很早却发现已经被抢完了,而且听说B班那些也没抢到的人借了对面套房的烧烤架,所以我们才想着来借一下你们的……能借吗班长大人?借用一下吧,小的们之后为您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毕竟是同班三年的同学,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降谷零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诸伏景光和青木花枝的意见,之后才说:“我问问。”
外头一众人星星眼看着他。
挤在门口的三个人纷纷往室内走去,被他们挡住的室内情况也跟着往里走的同学们的打量而揭露庐山真面目。
宽敞明亮的客厅,柔软的沙发和古朴的茶桌,头顶上唱K用的霓虹灯光,落地窗将客厅和阳台隔开,半开放的厨房,用了一半的食材整齐地摆放在空位上,吧台上还放着盛装着食物的餐盘,高脚椅上的少女撑着下巴看着餐盘,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脚点地。
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松垮的体恤罩在身上,更显得身材瘦削,脖颈脆弱,锁骨分明,手和腿修长莹润。吧台昏黄的灯光下,给人一种微微散发柔光的既视感,如同遥远的岁月当中的人物,隔着漫长的时光无法触碰。
像是被惊扰了静谧的时光,她侧头过来查看,深邃神秘的绿眼睛使人想起湖中魔女。
比起头一次被美景美人震撼到说不出来话的同班同学,更加深刻了解她本质的三个人毫不在意地往前走了两步。诸伏景光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给她的腿盖上,看到她的脚,顿了顿,扭头看降谷零。
降谷零还没意识到:“小星星,他们来借烧烤摊,要借吗?”
大家伙儿这才想起来他们来这儿是有正经事的,不约而同期待地看着北川星。
北川星看了一眼闲置在外面的烧烤摊,再看了一眼诸伏景光下午拿上来、这会儿正扔在案板附近的食材,道:“可以啊,我记得烧烤架有三个对吧?你们用两个,我们用一个。外面的桌子椅子也可以自由使用,只要不要把垃圾乱扔、临走前把所有东西复原就行。”
她抬了眼,语气轻轻冷冷地:“可以做到吗?”
这话问出来很有压迫感。导致大家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像对待老师一样齐声回答:“可以。”
北川星点点头:“请便。”
六七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客厅,来到露天烧烤场地,合上落地窗门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北川同学真是一如既往的有那种女王一样的气势呢……”
也有人小声哼哼:“装模作样,真以为这是她家?”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这确实是属于北川同学一行人的领地。”副班长说,“而且要求保持干净是很正常的,不说明情况、不给一个下马威的话,有些人是不会听话的。所以在我看来,北川同学做的一点都没错。”
“是是,我也觉得没错啦,一开始都以为她不会让我们进来的。毕竟北川同学领地意识很强呢。嘿嘿,怎么说,像小老虎哈哈哈。”
一个女孩子反驳道:“我觉得像猫!那种高贵冷艳的猫,对别人就爱搭不理,要么就‘刷’地一下亮出爪子。但是对自己的铲屎官就很无奈,虽然很嫌弃你傻,但是你摸它的时候它也不会反抗,就那种‘哎,虽然你这是大不敬,但是看在你是我小弟、平常做的还挺好的份上,就给你点甜头吧’的感觉。”
“……好强!概括得完全到位!”
“因为我家猫就是这样的,所以偶尔看见北川同学,就有点情不自禁地想用对我家猫主子的态度对待她。但是很可惜啦,一直都没有靠近的机会……”
落地窗之外声音嘈杂,北川星咬着叉子为难地看着餐盘里的牛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青木花枝咬着西蓝花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景的手艺我相信的。”她闭上眼反省,“我只是在想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晚饭吃的是牛排。”
青木花枝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诸伏景光,降谷零也在冰箱前面拿着什么东西。她这才偏过头来回答道:“唔,也许是因为比较简单?是有听诸伏说,过会儿要吃一点烧烤沙拉什么的,可能他觉得牛排可以先垫垫肚子?”
“可以垫肚子的东西有很多。任何吃的只要量少一点都能垫肚子。”北川星一本正经地分析,“牛排绝对不是最佳选项。景如果不是想要惩罚我,肯定不会做这个东西。”
“……小星你很讨厌牛排?”
“不,算不上讨厌,有的时候也会想吃。但是切牛排很麻烦,而且有的时候咬不清楚,容易卡牙缝……总之就是很麻烦,所以不太愿意吃。”
青木花枝摸着下巴:“那你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事?”
北川星皱着眉沉吟不语。拿着她的鞋走过来的诸伏景光听了一耳朵,一边弯腰把鞋放在她脚边,一边道:“没那回事,完全是准备给你慢慢吃用的。因为准备食材的时间会比较长,怕你因为闲而乱吃别的东西,毕竟吃饱了的话就不能再吃了。”
北川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看着牛排的眼神都慈爱了很多,“原来它是零食!”
青木花枝吐槽道:“但是吃很久的话,牛排冷了不就更不好吃了吗?”
北川星摇了摇头:“我只要嘴里有东西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去吃其他东西了。”
青木花枝不能理解。
她看着北川星端着盘子从椅子上下来,诸伏景光眼疾手快地接住掉下来的外套,接着抬了抬声音,提醒道:“穿鞋。”
北川星两步跳到沙发上坐下,手里的餐盘稳稳当当:“这样就不要紧了。”
诸伏景光差点给她气笑。
冰箱前的降谷零探着头说:“景……我没看到有沙拉酱诶?”
“没有吗?”诸伏景光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可能是我忘了,不要紧,等会儿我下去拿。”
“我下去拿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诸伏景光看了看流理台上的食材,想了想,报了几样蔬菜和一些酱料。
北川星拉起沙发上的小桌子移到自己面前,随后打开电视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青木花枝:“来呀来呀,我们来看电视。”
青木花枝单手托餐盘,弯腰拎起她的鞋子走过来,问:“什么?”
“不知道。”北川星随口说,“调着调着就能找到喜欢的了。”
青木花枝默,这个回答倒是非常北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