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教授,这光天化日之下,您老怎么说起了鬼话?”
“鬼话有时候比实话更具有真实性!嘿嘿,至少鬼的立场不会改变,这一点比我们人强。”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的物质社会虽然发展文明了,但在精神上,我们却遗失了古圣先贤的美好————追求————”
姬顺臣一句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就传来了几声女人的喊叫。
“四少爷!四少爷!四少爷在楼上吗?”
占家老宅的大门,早上他和邹教授进来后就顺手闭上了,大白天同村的人偶尔进来并不奇怪,但谁会进来直接喊叫四少爷呢?姬顺臣思前想后,占先生所在的陈家庄,应该没有姬家的本家亲戚。
姬顺臣和邹教授闻声下楼,出了上房,抬眼看见一位中年妇人站在院里,手捧一把白瓷茶壶,有些激动地望着姬顺臣,跟在她身边的,正是清晨他们在占家门口遇到的那位横坐在毛驴上的新娘。
在乡下,能唤出四少爷的女人没有几个,姬家本家同门为躲避灾荒,几乎全都进了城,这个中年妇人会是谁呢?
“阿姐,您是——啊!你是六姐呀!你怎么会在这里?”姬顺臣抢前一步,上去托住了中年妇人的臂膀。
六姐曾是伺候姬顺臣母亲的房中丫头,可以说姬顺臣是六姐一手抱大的,但小孩子不记事,小时候的姬顺臣,对六姐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六姐后来由母亲做主,远嫁给和姬家有生意来往的一个山东商客,偶尔也随走南闯北的丈夫,回趟姬家大院看望过去的主人,因为抱过四少爷的缘故,六姐常常被母亲提起,已经长大了的少年姬顺臣,在家里见过六姐几回,才渐渐对六姐有了深刻的影响和感恩之心。
时光飞驰,物是人非,兵荒马乱,商路艰涩,大概有二十多个年头,六姐一家和旧主姬家就断了音信来往,今日六姐突然出现在占家老宅,让姬顺臣又惊又喜。
“一言难尽呀四少爷,我家男人和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日本人手里,我和闺女侥幸逃出,一路乞讨回周原家乡,落脚到了陈家庄,今早闺女回门,说看见你一大早在占家老宅门口,我担心你吃大亏,才寻思着过来,给少爷端壶茶喝,占家井里的水吃不得呀!”
“哦!姐,咱家闺女和我从未见过,你又如何肯定是我?逃难回家,为何不去姬家大院找我们?三爷一直在家,去年我回来,他还不停地念叨你呢!”
“你有多少根头发,姐心里都有数,你左耳朵上的福痣,是六姐我摸着长大的,闺女回来说了,我想这不是四少爷还能是谁!再说了,荒年灾月的,外省有鬼子,关中有土匪,就是再大的家,日子都会难熬,姬家给姐的恩情够大的了,姐哪敢再给姬家添麻烦呀!”
也许正是因为六姐知道占家井里的水喝不得,怕伤了人的性命,才一时着急冒然闯入,看来占家老宅里,不光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女尸,或许还发生过更离奇的事情。
姬顺臣接了六姐闺女递上的热茶,递给邹教授,自己也接过一杯喝了,招呼大家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姐,你说说,占家井里的水为啥喝不得?”
“四少爷你不知道,这占家的老宅子,自打画匠占举和他老婆娃去年走后,一直在闹鬼。”
“闹什么鬼?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鬼?”邹教授迫不及待地问。
“去年刚入冬,听说每隔一段时间,到了半夜三更,占家的厨房就会亮起灯光,只听案板吧嗒吧嗒响,风箱呼哧呼哧拉,起初,邻家以为是占举和他老婆回家来了,半夜里烧锅擀面做饭,第二天一大早,邻家发现占家大门紧锁,也没多心。可过了一段日子,半夜里,隔壁占家厨房又有了响动,吵得邻家睡不安稳,爬起来跑到墙根吆喝了几声,占家厨房里的响动才消停了下去,邻家回到屋里炕上倒头又睡,可不管怎么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心里便挽起了疙瘩,他爬起来开了自己的大门,暮月下摸到了占家占家的门楼下面,发现占家大门还是锁得很严丝无缝,邻家心里一下子就发了毛。”
“哦,六姐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会不会是贼娃子翻墙进去,饿极了在厨房里做饭吃!”
“贼娃子哪有这么大的胆,是一个女鬼半夜在占家的厨房里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