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冷光的太刀与精巧锋利的手术刀相接。
“你的剑术竟然比你们的社长还要杀意凛然啊。”战斗并非是专长的男人此时已有了狼狈之相,原本披在颈间的红围巾被割断了一角,飘落在地。在他的身后,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幼女仍然在攻击着坚不可摧的结界,但却始终未寻得半分的裂隙。
手中的太刀翻转,抵住了男人指间艰难防守的手术刀,下一刻,男人绯红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大概是因为,”
“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吧。”
左手的短刀没入了他的心脏,我冷冷地看着他,失去了阻力的太刀顺势划过了他的脖颈。
“森鸥外。”
四十四个小时之前——
“好热!”
推门而入的乱步大声嚷嚷着,身后是抱着两大袋零食的敦。
是八月初的时候了,虽然这几天的气温稍微降了些,但大下午出门确实还是热得要命,敦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
“早上出门就提醒过你换短袖了,谁让你不听。”我从电脑前抬起了头,看着依旧是披风加衬衫的乱步,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擦擦汗吧,社里冷气开得低,别脱披风。”
斜对面的镜花懂事地上前去帮敦分担了一袋零食,我也起身,帮着他们一起将零食收进了橱柜里。
胡乱从谷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乱步立刻又出了门,进了走廊对面的茶水间,没一会儿就带着两瓶明显是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汽水回来了。
“汽水~汽水~”
抱着冰凉凉的汽水,乱步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把自己砸进了柔软舒适的办公椅里。
“不要立刻喝,放一会儿再喝。”我头也没抬地提醒他,“一下子喝着么冰的东西,会身体不舒服的。”
“就喝一口。”乱步满不在乎地答道。
“不行。”收好零食,我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渴的话就先喝点茶。”
不满地哼哼唧唧了几声,乱步最后还是放下了汽水,去倒了杯茶回来,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国木田的位子上,看着我工作。
Standard岛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收尾工作还是遥遥无期。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政府那边处理,但侦探社仍是要时不时地应要求补各种各样的资料给他们。
根据最后整理出的报告书,这次的事件恐怕能算得上是我入社以来遇见过的最麻烦的案件了。
幕后黑手的人选几次变化,牵扯到的势力也复杂又微妙,甚至还牵扯到了十四年前的大战,以及几年前死在了横滨的Mimic。
如果仅以敦的视角来看,大约这只是Standard岛的主人凡尔纳试图利用追踪异能武器来到岛上的威尔斯的异能,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谋求一个「完美的未来」,结果却导致能量不断累加,被自己的异能所产生的人格吞噬,而这一异能人格「加布」,又为了保持自己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威尔斯,融合她的异能,回到过去,不停地存活于这一短暂的时间轮回里,最终所衍生出的一场意外。
曾与Mimic的军人服役于同一部队的大佐为了将战争的真相与政治家们丑恶嘴脸揭露于世,让自己被抛弃背叛的同伴们的灵魂得意安息,将异能兵器藏在了岛上,等待十二点之时启动。
而威尔斯,作为这一异能兵器的研发着,为了组织异能兵器来到岛上,在最初的那个时间线里,和凡尔纳联手打败了大佐,组织了异能兵器被启动,但在最后关头,威尔斯却中枪死去了。凡尔纳吸收了她的异能,回到了过去,开始了无数次的「修正未来」。
在作为异能人格的加布反噬了主人凡尔纳后,他也在不断重复着回到过去这一行为,但在某个时间线里,Standard岛的船长得知了异能兵器的存在,并泄露了出去。得知了异能兵器存在的异能特务科为此找了个理由——捉拿逃窜至岛上的盗贼团——将侦探社送到了岛上。
而这,也就是所有意外的开始。只要太宰在岛上,加布就无法在杀死威尔斯后吸收她的异能,回到过去,甚至于,只要被太宰碰到,加布就会被「人间失格」消除掉了。
于是加布拟定了一个精细的连环计划,就是为了在大家以为一切解决、放松下来的时候,杀死太宰。
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事件结束之后,作为国际通缉犯的威尔斯就此去向不明。侦探社收到了来自军警的抓捕委托,不过国木田很有义气地将委托撕了个粉碎。
但我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一件让我保持了将近一个月好心情的事。
——风生见到我了。
『是不是有一天,风生就会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了呢?』
高天原也好,地狱也好,在那个世界里的,对于不同世界间的「结点」的了解,远比这个世界要多。和至今仍毫无进展的我不同,风生肯定有了点想法。
『现在只要等就可以。』
我这么想着,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即使时隔二十一年,甩锅给风生这种事我也依然轻车熟路、分毫不慌。
办公区旁的侧门被打开,披着外衣的社长带着佩刀缓步而出,环视了一圈社内。无论是正在工作的我和敦、镜花,还是照常偷懒的乱步,都停下了手里的事。
“国木田还没回来吗?”社长问道。
“是,国木田和小贤去南区了,大概要晚饭后才回来。”我起身答道。
“我去道场一趟,晚饭不必等我了,你们自己安排吧。”社长说着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国木田回来后让他联系我一下。”
“是。”我微微俯身,“近日有异能者夜晚在偏僻巷弄中受到袭击的案件发生,犯人尚未被抓到,请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社长略一点头,转头向大门走去。
“社长!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草莓大福!”乱步坐在椅子上对着社长的背影招手大喊。
“嗯。”如往常一样,社长相当习惯地应下了乱步的要求。
看着社长出了门,我坐回了位子上,撑着脑袋看着军警发来的最新通缉犯的名单,随口对着乱步问道,“你和敦出去的时候没有带大福回来吗?”
“带了。”乱步打了个哈欠,带着椅子转了个圈,“但是社长都要出门了,那就顺路再带一份回来。”
……我确定了,社长果然还是太惯着他了。
“凛一小姐。”对面的敦突然开口叫了我一声,我应了一声,视线经过电脑屏幕,只能看到他紫金的瞳孔,“那个袭击异能者的案件是……?”
“那个吗。”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隔壁同样抬起头的镜花,“只知道袭击者是一个戴着面具、身份不明的异能者,最近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了,有几个异能者因此丧命,但目前还是没有什么线索。你们晚上外出的时候也小心点吧,别走小路。”
——『别走小路。』
我的思绪突然飘忽了一瞬。
“……凛一小姐?”敦的声音又将我拉回了神,“侦探社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委托吗?”
“暂时还没有,毕竟受害者都是异能者,异能特务科不到特别情况,也不会把这种事交给我们的。”我答道。
“是吗……”敦仍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反倒是镜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种事情一般港口黑手党都会处理。”她提醒敦。
敦终于恍然大悟。
晚饭的时候,社里在的人并不太多,大家草草吃过了晚饭,也就又投入了工作之中,而我则是收拾了东□□自出门了。
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大学时射箭队的队友酒井绘的短信,让我今晚回学校一趟,她有事找我。
虽然说从横滨去京都要足足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晚上交通也不太方便,但因为是酒井提出的事情,所以我还是答应了。
当初在射箭队的时候,作为一个不懂得怎么领导别人的交际障碍,酒井以副社长的身份帮了我不少。可以说,除了偶尔指导队员箭术以外,我几乎没尽到多少作为社长和队长的责任,相比之下,酒井反倒是更像是个队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队内的各种事务。
细框眼镜,酒红色的微卷的发尾,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年多没见,我对酒井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后一次结年赛时见到她的样子,上次和贤治回学校的时候也没碰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不回来吗?”站在电梯前,乱步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我。
“今晚回来那至少都要十二点了。”我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脸颊,“明早就回来,嗯?”
“好吧。”他闷闷不乐地答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帮他顺平了乱翘的头发,“只是一晚上不在而已,你就当我回公寓睡了呗。”
“但是你也很久没回公寓睡了。”乱步抬手抚了抚我的脸,“你现在都是和名侦探一起睡的,你不在的话名侦探睡不着。”
“你是小孩子吗……”我无语地看着他,“没人陪着就睡不着什么的。”
“不是「没人陪着」就睡不着!是「没有月见山你陪着」就睡不着!”乱步气呼呼地纠正我的话。
“是是~”我赶紧给他顺毛,“那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又抱不到。”乱步嘟囔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要打电话。”
“嗯。”我按下了门边的按钮,看着门上的指示针逐渐从「1」旋到了「4」,然后是「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明天见?”我侧头看了一眼乱步。
乱步握了一下我的手,立刻又松开了。他定定地看了我一小会儿,突然伸手搂过我的肩,凑近我,有些用力地咬了一下我的唇瓣。
“小孩子可不会这样。”
他后退半步,放下了手,脸上的表情带着点不服气的意味。
愣了一瞬,我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低着头进了电梯。
『……』
『脸好烫。』
……
计程车、地铁、新干线,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转乘之后,我终于到达了几个月没回过的大学。
现在是晚上八点出头,不算晚,学校里还能看到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或是去上课自习,或是去社团聚会。酒井约了我在射箭队训练场旁边的那栋教学楼碰面,虽说是教学楼,实际上其实几乎整栋楼都是自习教室,隔着大老远都能看见那里亮着大半的灯。
我的夜视能力不太好,虽然学校的路灯还算完备,但还是有些路段太过昏暗,加上好久没来过这了,记忆稍微有些模糊,磕磕绊绊了好半天,才终于走到了教学楼边上的路牌边。
「到了,在路牌这,你在哪?」
靠着路牌,我给酒井发了条短信,很快也就收到了她的回复,但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上面。」
我盯着短信里的这两个字和一个句号,花了一秒钟来理解她的意思,然后才开始打字回复她的短信。
「在教室」
光标仍停留在代表疑问的「か」上,我睁大了双眼,手机滑落,啪啦一声摔在了铺着红地砖的人行道上,又顺着台阶,落到了水泥马路边。
像是被折断了双翼的蝴蝶,长发的女子轰然落地,细框眼镜在摔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间高高弹起,然后滑到了我的面前。
瞬间涌出的大片血污遮盖了她的大半张脸,但借着灯光,我还是清楚地辨认出了她是谁。
“酒井——!!”
像是石子落入平静无波的水潭,夜晚寂静的校园,骤然喧嚣。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新副本~
#论陀思可以有多么心脏#
#捅个森鸥外开心一下#
#刀片裹玻璃渣撒糖霜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