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电波拦截,让我们失去联络手段。在这之后是物理拦截,监视卫星、追踪犬只、道路封锁、军用无人机……根据侦探社以往和军警合作时的经验,部队搜查范围扩大的速度是半径每小时五十千米左右,也就是说,想要成功逃出军警的搜捕——
“我们需要可行的移动手段。”国木田冷静地分析道,“有两个候补。”
“第一,前往南边的主干道路,夺取车辆离开这里。”
“第二,前往北面的火车站,乔装打扮为乘客,乘车逃跑。”
“而我们所要选择的方法——”国木田环视了一圈聚集在他边上的众人,视线在我的身上多停顿了两秒。
“是汽车。”
他说道。
“为什么?”谷崎问道。
“如果选择火车的话,万一被军警追上,我们就不得不与之交战,如果因此导致了火车脱轨,就会造成重大事故。”国木田收起了地图,“那样的话,许多人将会因此丧命,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所以我们才要开车。”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彼此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样就好。”晶子轻笑了一声,“那么做就好,国木田。”
“——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出发吧!”
*******
我们打劫了一辆车。
一辆……买了车辆被盗保险的车。
镜花与我们分开行动了,之前先去别馆探路的敦如今情况不明,搞不好他还不知道侦探社现在已经被变成了罪犯,再简单商讨商讨后,由最擅长潜伏和应变的镜花潜回别馆,去接应敦。
因此,如今车上只有五个人。
开车的国木田,副驾驶上的晶子,坐在后排的贤治、我、谷崎。虽然我很想去负责开车或是坐在窗户边上,但是我也知道国木田这么安排座位的用意,无非是万一我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凭借贤治的怪力和谷崎的细雪来控制住我。他们对我还是并不十分相信。
我闭上了眼,努力忍住晕车的恶心,靠着椅背休息。晶子用「请君勿死」治疗好了她肩上的枪伤,但却没有给我进行治疗,只是简单帮我包扎了身上几处较大的伤口。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牵制,以我动手击退军警时展现出来的实力,如果我的伤痊愈后反过来攻击他们的话,他们即使能挡住也必定会损失惨重,倒不如就这么放着我。
我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不过目前看来我还活得好好的,大约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也就是疼点而已。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即使已经掏出了军警的搜查范围,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谷崎注意着车辆后方的动静,忧心忡忡地提出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重要的问题。
“继续潜伏,收集情报。”国木田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不过……这也要有人愿意藏匿作为凶恶罪犯的侦探社才行……”
“这种地方,不是有很多吗。”我合着眼轻声说道,“侦探社的「友人」绝对不少,只不过是……我们愿不愿意将他们拖下这摊浑水的问题了。”
其他的不说,无论是露西的异能空间还是坡的书中世界,都是藏匿我们、方便我们移动的绝佳去处,并且他们都绝对会愿意帮助我们。
只不过,他们要帮助我们,就得要冒着成为“恐怖分子同谋”的风险,被通缉,或是死在「军方」这一国家的暴力机器下。他们愿意为了朋友而置生死于度外,但是侦探社却未必希望承下这份沉重的人情。
“……”
“我倒是能想到……一个地方。那里绝对安全,只是让人很不爽就对了。”
晶子突然开口道。
“?”
我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晶子也绝对不会想给其他人带去麻烦,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对方就是「给他们添麻烦也无所谓」并且「有能力对抗政府」的存在……
这样的地方、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真的吗!”
“是哪里?”
谷崎和贤治显然还没想到那个答案,依然惊喜又好奇地继续问道。
“很让人在意呢。”
——我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有人伸手将我揽在了怀里,看似亲昵的动作,却巧妙地制住了我的关节,封住了我的动作。
“务必请您也告诉我们。”
那个声音在我的头顶再次响起,我感觉到了头顶略微一沉,像是有人将下巴靠在了我的头上。他的动作藏着不易察觉的强硬,却并不算粗鲁,至少并没有让我感觉到痛,甚至就对待敌人而言,算得上是「轻柔」了。
——是个有点麻烦的敌人。
我在心下做出了判断,半垂下眼眸,分毫敌意也没有泄出,右手却已经无声无息地抬起,轻巧而迅捷地擒住了他看似随意环过我身前的手腕,腿下扫过一阵轻风,锁住了他靠近我的左腿,死死绞住。
是个高我一个脑袋的男人,肌肉的线条像是教科书一般精练而恰到好处,显然受过顶级的训练,并且本身也有着极佳的战斗天赋。他几乎是在我钳住他的手腕的同时,便立刻翻转过了小臂,让我在一瞬间松了指节,同时拢起手掌,想要反抓住我的手。
我并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手肘斜插入他的臂下,让他的手臂间露出了一条缝隙,矮身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像是扭过一圈的皮筋一样,松开了一条锁住他的腿,上半身转过了一圈,将膝盖抵在了他的大腿上,手肘顶在他胸口正中的剑突处,另一只手的五指准确地落在他脖间的大动脉处。
我们的交锋转眼便已结束,我也终于看见了他的模样,军绿色的制服和帽子,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胸口与帽檐上有着图案相同的金属徽章,腰间是一柄白鞘的西洋剑。男人有着一头利落的白色短发,发尾带着些许火焰般的红,就像是条红尾的白鲤,他闭着眼,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意,右耳上坠着的球形吊坠仍在因为刚刚交手的动作而慢悠悠地晃着。
“哦呀?还有一个穿和服的少女不在这里吗?”他分明是合着眼的,却好像能看见车里的每个人一样,轻易地便点出了离开的镜花,“而且,这位美人鱼小姐似乎不在通缉名单上、也不是侦探社的社员呢。”
他的笑容纯良得像是人畜无害,好像根本不把制住他的我放在眼里。
我看着他帽檐上镶着的那枚有些眼熟的金色徽章,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家伙是什么人。我曾经找安吾要过政府方面的各种情报,安吾也非常“慷慨”地将他权限范围内我提到的没提到的情报全都给了我。
也包括——
这枚徽章所代表的那个地方。
“贤治——!”
我大喊了一声,靠门的贤治立刻便会意地打开了车门,伸手要来拉我。虽然并不抱希望,但我还是在喊出声的同时,手间便已发力,试图直接掐进这个男人的大动脉里。
男人的反应很快,他抬手直接扣住了我小腿上的一处伤口,硬生生地将那一道本不深的血痂抠破,伤口狰狞地翻出,我没防到他这突然狠厉起来的一手,压着他的膝盖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松了一瞬,让他挣脱了出来。
贤治抬拳砸向了他,然而这足以轰塌几面墙的冲击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抬手接下了,他抬腿似要将贤治从车里踢出去,我用左手卡住了他的膝盖,但他的力气却大得不合常理,好像能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我挡下了他的这一脚,但却折了左臂的骨头。
“你他妈给我——”
“滚出来吧————!!!!”
没有因为骨折的左臂而有丝毫的停顿,我的右臂锁住了他的脖子,身后的贤治抱住了我的腰,毫不迟疑跳出了行驶中的汽车,我在离开车内的那一瞬蹬了一脚车沿,借着反作用力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将男人压在了身下。
我们三个人在车流并不多的公路上滚出了十多米远,混乱间我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国木田他们驾驶的汽车已经失去了踪迹,应该是谷崎使用了细雪。
男人将我从他的身上扯了下来,在翻滚中丢了出去,但我背后的贤治还是让我们稳稳地落在了大路的中间。男人在离我们七八米远的地方站了起来,毫发无伤,连制服都没有多少破损。
“为了同伴能顺利逃走,所以牺牲自己留下来拖延敌人吗?”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轻笑了两声,“真是令人感动的同伴情谊啊。”
“虽然和预计的稍微有点出入,没能把那个能制造幻象的小哥拖出来,不过勉勉强强也差不多。”
“一对一的、把你们逐一收拾掉吧。”
他对着我们微微一笑,尘土飞扬间,另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腰间别着白鞘西洋刀身影在他的身后缓缓浮现。
来人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稍长的棕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着,左眼下花瓣般的三点印记为他平添了几分阴柔的妩媚,露指的黑色手套妥帖地包裹住了他纤长有力的指节,短袖的制服外套和白色的护臂之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肘,小臂上的肌肉线条要比白发男人更加明显、更加精练。
他看起来有些没有精神地半垂着眼,细长墨黑的睫毛即使隔着几米远也清晰可见。帽子上印着的那枚金色的徽章在黄昏的暮光里熠熠生辉,流转着摄人心魄而又威严宏丽的金光。
“条野,只要砍杀这两人就行了吗?”
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错。稍微派上点用场吧,猎犬中最强的剑士阁下。”被称为条野的白发男人回答他。
“你们似乎搞错了点什么。”我随手擦掉了脸上的血,骨折的左臂软弱无力地垂在身侧,沾满鲜血的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太刀,“我可不是来被你们斩杀的。”
“小贤,白色头发的交给你,棕色头发的交给我。”我侧过脸,对一旁的贤治温柔地说道,“可以吗?”
“嗯!”贤治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我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又抬不起左手,只好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但是记住了,你不必去打败那个男人,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来,等到国木田他们等会儿回来救援。”
“嗯,你也是。”他毫无察觉地对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安心吧。”我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太刀,刀柄早已浸满了我的鲜血,暗红一片,“我会帮你们把最麻烦的这个男人解决掉的。”
我抬头看向了那个同样已经拔刀出鞘的男人。
“来吧、”
“政府最强特殊部队中的最强战力——”
“「陨石斩」·末广铁肠阁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那个男人他来了
他要来挨打了!(喂
————
老是习惯性写末广黑发,可恶
这家伙竟然是个棕毛,我至今都难以接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和乱步一样的美丽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