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商九歌说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但是事实上,当六扇门到来之后,当她的身份大白之后,这个故事就已经结束。
接下来,就成了单纯的善后。
有时候故事就是这么的简单。
商九歌继续讲完了她的故事,当然,她依旧没有讲在黄河十七盗山寨中和方别薛铃二人的相遇,大概她感觉讲起来比较麻烦。
但是她讲了自己擒获了黄河十七盗贼首黄龙鱼,讲了从中搜出了财宝与女眷若干,讲顺流而下,又讲她的船被孟州县的官兵所围,她凌波于黄河之上,击倒了所有的官兵,但是又从劳诺德口中,得知了如果自己来到孟州县之后会发生哪些事情。
只是商九歌并不相信,或者说她想亲眼看看这些事情是否会发生。
于是她就来到了这里。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所谓贪官污吏,徇私枉法。”赵大先生叹了口气:“其实说白了,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和仕途前程。”
他这样说着,看了看被他一指点晕的黄县尊:“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商姑娘又有那么多人证,那么真相就会大白下去,而不会被少数人所操纵。”
商九歌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棍子重新插向背后,转身就要离开。
少女白衣飘飘,黑发木屐,一如往初。
“商姑娘要去哪里?”赵大先生看着商九歌的背影,大声喊道,因为对方是他长辈,说实话真不好挽留,更何况商九歌武功又是那样的高。
“晚辈想请商姑娘在这里留连几日,可否赏个脸?”
“太麻烦,不要。”商九歌静静说道。
“那商姑娘要去哪里?”赵大先生又追问道。
“不知道。”商九歌继续说道,整个人已经穿过人群,沿着孟州县的官道走去,一身白衣,一人一剑,渐行渐远。
赵大先生看着商九歌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都说剑仙剑仙,我今天才感觉,这位商前辈,真的快修成仙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黑衣弟子在赵大先生身后问道。
“当然是帮商姑娘处理后事了。”赵大先生说道:“她信得过我们,留我们在这里帮她善后,当然,也是她嫌麻烦的缘故。”
“怎么处理?”又有弟子问道。
“当然是如实处理。”赵大先生说道。
“如今局势尚未发酵,影响尚在孟州县一地,我们现在手里有商前辈从黄河十七盗营寨中救出来的那些女眷,以及尚且关在大牢里面的黄龙鱼,乃至于那些金银财宝,如今都算是在我们的手中,可谓证据确凿。”
“这位黄县尊企图鲸吞功劳,陷害忠良,我们只要如实上报,那么他今后别说仕途无望,就连刺配两千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商前辈在武林中身份重大,不过具体也看华山派的态度。”
“总之,散发财物,疏散女眷,为商前辈向朝廷请功,顺便把功劳安在华山派头上,这一件一件的,都需要我们来做。”
这样说着,赵大先生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六扇门最常做的擦屁股的事情啊。”
周围弟子都听出来了赵大先生的心酸无奈。
“不过。”赵大先生话锋一转,看了看远方,商九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相比于其他那些屁股,像是商姑娘这样的人,我还是希望江湖上更多一点才好。”
“只是正因为这样的人太少了,我们才感觉商姑娘简直是剑仙一般的人物。”
……
……
薛铃看着这场好戏渐渐散去,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方别的掌控之中。
某种意义上来讲,方别并不需要亲自过来看这场戏,大概只是因为自己的要求?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薛铃看向方别。
“当然是回家了。”方别理所应当地说道。
这样说着,方别自己一点一点滑下树,树下的白马依然在仔细啃着大树边的几根嫩草。
薛铃也跟在方别身后下树,如今对于掌握了金刚不坏神功的薛铃而言,恐怕直接从树上跳下来,都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为了避免太过于惊世骇俗的缘故,薛铃还是选择保守地滑了下来。
“我们现在回去,大概多久能到客栈?”薛铃看着两匹马匹问道。
这场戏看下来,马匹的马力也养的差不多了,并且回去也不是什么急事,可以缓缓图之。
“这要等到了才知道。”方别笑了笑,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两匹马一点一点离开了孟州县城,走向城外的大路上。
“对了。”两个人出了县城,薛铃才想起来问一个问题:“方别。”
“嗯?”方别看向薛铃。
“如果说是你面对商九歌这种局面,你会选择怎么样做?”薛铃问道。
“我吗?”方别笑了笑:“我当然是转身就跑了。”
“这样麻烦,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我怎么回去招惹呢?”
“毕竟,别看朝廷看起来像只纸老虎,但是其实真的是很可怕的庞然大物呢。”方别轻轻感叹道。
“以及。”这样说着,方别看向薛铃:“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呢?”
“我吗?”薛铃仔细想了想,她感觉以自己愣头青的性格,还真说不准结局。
“要看我是在学会金刚不坏之前还是之后了。”薛铃想了想说道:“但是我可能不会跑,但是我也肯定不会像商九歌那样一路顶上去。”
以及——如果我父亲没有死的话,这个天下,除了太子,也没有什么人比我的后台还大了。
少女静静想道。
方别笑了起来。
然后方别收住了笑声,停住了马匹。
薛铃感觉到了方别的动作,然后同样停住马匹,看向前方。
前方站着一个人。
女人。
白衣黑发,商九歌大大咧咧地站在官道上,夏日的夕阳缓缓落下,少女的影子修长。
“六扇门是你叫来的?”商九歌静静问道。
方别点了点头。
商九歌苦恼地摇了摇头。
然后从两个人的马匹之间穿过。
她的声音幽幽飘了过来。
“谢了。”
夕阳下,两马三人,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方别在马上向着薛铃伸出了手:“欢迎正式来到江湖。”
薛铃与方别击掌。
响声清脆。
商九歌一路向前走去,然后回头,看了看那两匹马夕阳下黑色的影子。
摇头笑了笑。
说道。
“还真是。”
“出门便是江湖。”
番外 我想活下去
铅云密布,雷霆在远处不住响动,这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方别睁开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呛了一口充满着土腥味的河水,他只能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手边的一根浮木,纵目四周望去,只见汪洋泛滥,目之所及都是黄汤一片。
江面上泛着零零散散的木头和花花绿绿的衣服,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哭泣,但是随即就被涛声所吞没。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以及我又要死了吗?
方别刚刚恢复意识就进入这几乎必死之局,内心彷徨困苦至极。
“救命!”他不由大声呼喊道,一喊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稚嫩清脆,显然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嗓音。
“好像有人还活着。”
“我去看一下。”
隐隐约约,方别听到了这样的对话,随即他脑后有风声传来,他只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自己也从水面上脱水而出。
那人踩在了方才方别赖以为生的浮木上,但是方别加那人的重量,也不过让浮木微微一晃,不曾下沉。
随后方别只感觉自己在水面上如同凌波而行,那人在湍急的江面上行走,竟然如履平地,只几个呼吸,方别就感到自己被放在了坚实的陆地上。
他感觉自己全身又湿又冷,水珠从身上不断淋漓而下,少年转身,看到自己方才的救命恩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过意外的是,那个救命恩人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衫,眉目冷清秀丽,竟然是一个年纪颇轻的女子。
她正将手深入怀中,摸索了片刻,然后取出一叠黄澄澄的铜钱放在自己的足下,也不发一言,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四周只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声,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动,显然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而四野空旷,目之所及大半都被洪水所肆虐,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少见的干地。
方别险死还生,看着面前的那叠铜钱,再看着正缓步离开的绿衣女子,不由踉跄站起,向前几步,但感觉身体虚乏脱力,几步便重新跌倒在地。
“姐姐留步!”方别在地上开口喊道。
“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那女子并未回头,但是姑且也停住了脚步:“我一念之仁而已。”
她的声音清脆冷清,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气。
方别跪坐在地上,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可我不想死。”
女子摇摇头,不再说话,重新迈动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方别咬牙,回头抓住地上那叠铜钱,重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继续向着女子背影跑去。
还好那女子走的不算快,方别紧走几步,便追到女子身后。
“还姐姐钱。”方别说道。
女子回头,看到这个全身湿透的男孩,正坚强站在自己面前,右手摊开,手心中是方才自己给他的那叠铜钱,上面沾满了泥水。
“还姐姐钱,谢姐姐救命之恩。”方别说道。“但我要死了,就用不到姐姐的钱了。”
女子冷清的表情稍微有些动颜:“只要自己想活,那就死不掉。”
“我想活。”方别说道:“我很想活,很想活。”
“求姐姐带我一起。”
女子摇摇头:“我不是好人。”
方别点了点头。
“有别的地方去的话,就不要跟我一起了。”女子继续说道。
方别摇头:“我无处可去。”
女子苦笑了一下,但是苦笑依然冰释了她脸上的冷清肃然。
她伸出一只素手,抓向方别手里的铜钱,方别咬着嘴唇,全身颤抖又一动不动。
女子握住了方别湿淋淋又冰冷的手,将他的小手握成拳头,将铜钱握在其中。
铜钱在手中冰凉沁骨。
“我叫何萍。”
“是一个刺客。”
女子这样介绍道。
然后她转身,拉着方别的手慢慢向前走去,男孩身体虚的要命,但是依然咬牙走在她的身边。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慢慢走在愁云惨淡的江岸上。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地涌向东方。
……
……
“你不是一个软心肠的人。”
方别裹在棉被里面,洗过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干燥的衣裳,现在手心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正在小口小口咽着。
感觉自己活了下来。
但是少年竖着耳朵,在认真听着隔壁房间的谈话。
何萍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板传了过来:“我来养他,他算我的徒弟。”
这个女子的声音依然冷清坚毅。
“不要胡闹,把他杀了,我们赶路。”那是男子的声音:“江西遭了这样大灾,我们也完成了任务,回总部复命要紧,带个孩子成何体统。”
方别裹着棉被一动不动。
何萍的声音冷清从墙壁那边传来:“这是我决定的事情。”
“我们不是好人!”男子低声喝道:“你也不是寻常妇人,如何有这等妇人之仁!”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寻常妇人,也就不要把我当寻常女子看待。”何萍的声音始终低沉平静,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就好像在江边她决定带方别走,那么就不会再因为别人的规劝而轻易放手。
男子沉重叹了一口气:“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吧。”
“他和我一样,都会成为一个刺客。”何萍说道:“这样,我就是为组织培养刺客的人。”
“我承诺我会将他培养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刺客,比你我还好的那一种。”
男子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你这样还不如让他死。”
“我问了他,他说他想活下来。”何萍平静说道:“当刺客也是活下来的一种方法。”
“毕竟,我当初也是这么活下来的。”
“随你便。”男子烦躁至极:“如果他不是当刺客的料呢?”
“那么就是他的事了。”何萍幽幽说道。
墙壁那边,半晌无话。
方别裹着棉被,喝着姜汤,沉默不语,直到自己的房门被推开。
方别抬起头,看着烛光下的何萍,少女依然一袭碧绿衣裳,在门口看着方别。
“都听到了?”何萍静静问道。
方别知道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因为就是何萍让他睡在这里,也让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方别点了点头。
何萍笑了笑,微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了烛火边的桌上。
“你说你想活下去,就证明给我看吧。”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这样说着,何萍转身,似乎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油纸包着的五香牛肉干,放在桌子上,放在了那本册子旁边,然后一句话都没说,便拉上门离开。
方别欠身,下床,看了看那本册子,上面写着《蜂巢心法》四个隶字。
他微微咬了咬嘴唇,然后伸手撕下一条牛肉干,放进嘴中咀嚼,感受着肉干的浓郁香味与质感在口中一点点漾开。
男孩仰头看向熏黑的天花板。
是的,活着真好。
他想活下去。
连同上一世一起活下去。
番外 雪中燕京
蜂巢心法,一共两千四百七十一个字。
乃是刺客组织蜂巢的基本内功心法,将全身一百零八孔窍中的真气如同蜂群一般引出,然后鼓荡全身,从而激活身体潜能。
经过了不止九年义务教育的方别,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心法全数背下,然后再温习一遍,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默写了一遍,确认一字不差之后。
外面刚刚打了四更的鼓点。
他原本想将这心法烧了,但转念一想,这心法并不是什么高深孤本,又是何萍亲手交给他的,于是就将册子压在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一枕安眠。
……
……
“心法背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何萍给方别送来了早餐,是白粥和油条配一小碟咸菜,顺便随口问道。
方别毕恭毕敬地将册子双手奉给何萍:“回禀萍姐,已经背完了。”
何萍抬眼看了方别一眼:“从第四段给我背到第七段。”
这倒像是老师找学生背课文的样子。
不过身经百战的方别点头,随后一字不差地将心法第四段到第七段全文背诵。
分毫不差。
少年偷眼看何萍的脸色,可以看到这位俊俏女子脸上轻微的喜色,但是随即收敛转为冰寒。
“伸手。”何萍说道。
方别伸手,何萍拿起一根筷子在少年手中快速点下,方别只感觉手心如同被蜜蜂扎了一下一般,瞬间便肿起来一道又红又高的细长凸痕。
很痛。
方别咧嘴,但是没有叫痛。
“慧则伤身,含锋不露。”何萍看着方别的表情,轻轻说道:“这心法,你要三天才能背会,十天才能入门。”
“十天入门,便算过关。”
“到时候,我再教你别的东西。”
方别点头。
何萍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小罐粗瓷的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擦一下。”
“饭要凉了,你先吃饭吧。”
如此说着,何萍转身,再拉门而出。
方别看着何萍的背影,轻微抿了抿嘴。
……
……
方别七岁那年,因江西洪灾,家园被毁,父母双亡,因此跟随十九岁的蜂巢刺客何萍,开始学习身为刺客的种种技巧。
只是天资鲁钝,事事皆为中人之姿,所以历样训练,都要付出精英数倍的努力,才能够堪堪与之平齐。
是时光阴荏苒,十年弹指一挥间。
天禄三十一年,腊月初八。
燕京城内一客栈别院。
大雪纷飞,大雪之中,方别身着单衣,眼蒙黑布,手执木剑,正在雪中反复劈砍。
但是他反反复复,并没有用什么复杂招式,始终只是一记最普通的劈砍,循环往复,永不变更。
“别儿。”何萍在院中对着少年呼唤道:“吃腊八粥了。”
“萍姐,我还有三百记挥剑,挥完就吃。”方别气息不乱,在雪中继续劈砍着说道。
何萍穿着一身白绒冬衣,光阴荏苒,如今已经二十九岁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青葱少女,她看着雪中的少年,少年的木剑看似挥舞地杂乱无章,但是每一记挥下,剑锋处就会有一片雪花被从中斩切为两半。
这样大巧不工的剑法,在常人看来,不过是一个粗浅的练武少年的闷头苦练罢了。
“过了年,你去当蜂针吧。”何萍说道。
“这么快?”方别反问道。
“不快了,你年岁到了。”何萍说道:“我十六岁就是蜂针了。”
而且我十六岁的时候,远远没有你现在要强。
何萍在心中说道。
有时候,连何萍都不知道,方别现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因为他对自己都不会说实话,虽然这有自己的教导之功,但是如果不真正和这个少年动手,并且生死相搏,或许何萍都不知道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我哪里能和萍姐比。”方别笑道。
“我过完年就向组织申请,给你调拨一个蜂翅来协助你。”何萍说道。
方别沉默不语,继续在雪中挥剑。
等到第三百记挥剑挥尽,第三百片雪花被分开。
方别才停手,拉下眼上的黑布。
“既然是萍姐决定的事情。”
“遵命便是。”
……
……
腊八粥,是腊月初八才喝的粥。
用糯米,芝麻,苡仁,桂元,红枣,香菇,莲子,黑豆为原料,以红糖熬煮,香浓可口,足以驱寒气,迎新年。
两碗腊八粥放在桌上,方别与何萍相对而坐。
“萍姐今晚有任务?”方别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何萍看着方别,没有说话。
“您冬装下换了衣服。”方别接着说道。
何萍这才点了点头。
“萍姐不介意的话,今晚我客串您的蜂翅。”方别看着何萍说道:“反正年后我也要独当一面,萍姐带我练练手也好。”
何萍摇头:“今晚我要去的是户部。”
方别神情一变:“蜂巢不掺和朝廷的事情,这不是惯例吗?”
何萍看着方别:“现在掺和了。”
“您不能去做!”方别道:“谢源大哥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他死了,我才要去做。”何萍淡淡道。
她永远是这样淡然冷漠的性格,除了稍微有点吝啬之外,活泼,元气这样的字眼从来和她沾不上边,方别十年前与她相遇的时候是这样,十年后的她还是这样。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何萍继续说道:“我已经申请了,做完这个任务,我就退了。”
“我来当你的引蜂人。”
何萍这样说道。
方别沉默点了点头,端起腊八粥碗,双手捧着,和何萍碰碗。
两个人面对面,一起默默吃着这碗浓稠的腊八粥,暖意从口中一路抵达胃袋深处。
食尽。
“不许摔碗壮行。”何萍说道。
方别讪讪放下了喝空的粥碗。
何萍点头,然后解下外面白绒绒的冬装,露出里面纯黑的夜行服饰。
“不许跟来。”何萍继续说道。
然后走向门外,在茫茫大雪中,只一个起身,就消失在屋檐之上。
身形之快,几近鬼魅。
方别看着院中大雪,叹了口气:“总是这样。”
……
……
腊月初八,户部左侍郎周海天在官邸遇刺,当场身亡。
朝野哗然,江湖震惊。
圣上命令六部九卿并东厂锦衣卫六扇门等彻查此案,三月无果。
而腊月初九清晨,大雪之中,一部马车晃悠悠地从燕京城中驶出,一路南行,抵至洛城。
天禄三十二年正月十六,洛城开了一家名叫霄魂客栈的小店。
老板娘姓何。
跑堂小二姓方。
第二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