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在已经要毕业了,素来严厉的鬼冢教官也没单拎出来训他。
降谷零找个借口支开萩原等人单独拦住了景光,从对方支支吾吾中才明白他反常的原因。
“我答应毕业后和小耀一起住,毕业典礼结束后就去挑家具。”景光说着又道,“刚才高明哥还打电话给我,说小耀怀疑我有喜欢的人,现在热衷于怎么让我打消这个念头。高明哥让我做好准备,小耀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会很黏人。”
降谷零嘴巴张了张,嘶了一声说道:“地狱啊。”
看着双目失去高光的景光,降谷零更加肯定这小子应该对耀哉有意思。他吞吞吐吐:“要不、要不你直接和耀哉坦白了吧。”
景光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打算在跑路前解决一下亲友的终身大事才安心吗?”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首先,我没有跑路。”降谷零觉得景光真的是被耀哉污染了,说话怎么能这么毒。“其次,自己主动说好过等他自己发现,而且你能保证住在一起之后能瞒多久?一天?一个小时?”
景光缩着脖子道:“也不至于吧,有那么明显……等等,不对啊,我喜不喜欢小耀这件事,我还没想明白——”
对上降谷零那双写着‘无药可救’的双眼,景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降谷零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下意识的反应就已经暴露了,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
景光:“可是……”
降谷零觉得自己真是为友人的感情生活操碎了心,说:“如果你不喜欢耀哉,早在我第一次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反驳,而不是伤脑筋想那么久。”
他双手按着景光的肩膀,严肃的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你。只是你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的了解自己。”
醒醒,你这反常的毛病早就在耀哉第一次亲你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且在耀哉没回国这段时间,就是一副犯了相思病一样的模样,每次提到他都会精神恍惚。
降谷零并非独断的下了定论,他是在那天猜到景光反常的原因之后,从过去诸多的蛛丝马迹里寻找迹象,结果越找越觉得可疑,可疑到让他完全无法否定。
他接着道:“而且重点是,如果你的感情让耀哉知道了,你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吗?”醒醒,那可是成了精的狐狸,就你这本事压根瞒不了多久!
稍微对自己的‘无法拒绝耀哉’的病情程度有点自觉!
景光,景光眼里的光再一次消失了,他其实还真考虑过这一点。于是恍惚着说:“他会和我绝交。光是想象到这个未来,就好难受啊。”
要不是想象到这个可能性,他也不至于纠结这么久。
降谷零:???
——所以你也考虑过万一被拒绝的话会不会决裂这种事对吧?
——都这样了你还否认个什么啊?这不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吗?
他打断景光外散的思维,让他回归现实:“难道不应该是被他利用这一点,让你承诺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约吗?你不要对他的道德水平有什么误解。”
那小子从小就很刑的!长大了和小时候的区别仅是变得更会装了而已!
景光:“啊?小耀才不会这么做呢,你不能对他有这么重的偏见。”立马就回神了。
话说到这里,降谷零只觉得心累。他比出一个打住的手势:“那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想主动坦白,那来讨论一下最近该怎么应付他吧。他可是怀疑你有喜欢的人。”
提到这一点,降谷零咂舌。
——这小子怎么就那么敏锐呢!一下子抓住重点!该不会早就发现了才故意这么跟高明哥说的吧!
对象是耀哉的话,降谷零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如此一来,就越发担心景光的未来了。
此时他眼里的诸伏景光,俨然是一条被绑在砧板上的鱼,屠夫就是秋月耀哉。
景光倒是语气松快的道:“说到这一点,我还想让zero你给我帮个忙。”
降谷零想也没想的说:“什么忙直接说就行。”他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客气。
景光这才放心的道:“到时候我就说,我是因为担心你的事才反常的。反正他到时候应该找不到你,更不会主动找你,耀哉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分寸的。”
降谷零脑门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怎么回事?兄弟替你两肋/插/刀,你竟然要插/兄弟五十米大刀???
他咽着口水语气虚弱的说:“你该不会是想和耀哉说,你喜欢的人……是我?”他指着自己的脸,手指抖得跟帕金森发作一样。
景光眨了眨眼,想了想说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之前是没想到这一层……“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与其让小耀相信我有一见钟情的对象,不如相信我有一个日久生情zerozero你别跑啊,我开玩笑的!”
降谷零哪里敢停,跑得就像是一阵风,刷拉一下消失在景光的视野中。站在不远处电线杆下,边吃冰棍边等的松田三人只觉得他们的衣服刘海都被吹飞了。
松田一口咬掉了冰棍,指着降谷零消失的位置说:“萩,你分析一下他抽什么疯?”
萩原苦恼:“这不是我的强项啊,但小降谷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
伊达航点了点头:“有点可怜,还有点沧桑,我打赌他边哭边跑。”
松田果断:“不可能,我和他打过那么多次架他都没哭过。是比你逊色一丢丢的硬汉。”
萩原:“小降谷会哭什么的,有点难想象耶。别看他是个大帅哥,是继我之后最适合成为牛郎店头牌的强力竞争者,其实性格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欺负啦。”
伊达航:“……为什么要比这个?”什么头牌不头牌的,萩原你肿么肥事?而且降谷这小子也就在私底下好欺负一点,在外人面前可严肃了。
最后他们三个都从钱夹里掏出一千日元,由伊达航来保管,表示加入这个赌注。
而追着降谷零赶来的景光,人没抓到,就先被伊达航三人拦住了。
伊达航面无表情单手勒住他的脖子说:“来解释一下你是说了什么才让zero哭得那么惨的吧。”
景光震惊:“他哭了?”
松田点头,随口胡扯:“眼泪都飞我脸上了,我舔过,确实是咸的。”
萩原皱着眉一脸担忧的说:“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啊。你们这样,让我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他露出‘我很难受’的幽怨神情。
景光:“……”看着面前三张落寞的脸,颇有一种友谊岌岌可危之感。又想到自己把降谷零气哭了,更是绝望。
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他尝到恶作剧翻车的苦果。
可、可是——我喜欢小耀这件事,怎么说得出口啊!会担心同居之后不小心占了对方便宜而被讨厌的事……更说不出口啊!
但那可是同居!小耀本来就很黏人,要是说出和我一起睡一起洗澡之类的话……真的会有这种担心的吧!
诸伏·无法拒绝耀哉·重度患者·景·光,似乎因为大脑缺氧,嘴里吐出一道幽魂。
毛头警校生的生活之精彩程度,是早早踏入社会的秋月耀哉所想象不到的。此时的社会人检察官先生,正和加藤坐在妃法律事务所的待客区里。
这是一家不大的私人事务所,事务所的主人妃律师在接待客户,对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即便是看起来厚重隔音也很好的门板,也隔不住对方歇斯底里的哭声。
一名女助手尴尬又歉意的给他们二人续了咖啡,耀哉问:“里面是离婚纠纷吗?”
女助手:“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隐私。”
耀哉嗯了一声,喝了口加了许多糖的甜咖啡,站起来优雅的整了整袖口说:“听起来妃律师遇到了点麻烦,而恰好我是那种很重视时间效率的人,像我这种人可不敢在工作时间这么耽误,浪费人民的税收。”
特搜部出了名的税金小偷,在加藤和女助手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大阔步的走向办公室,按下门把推开了门,看向了室内的两名女性。
因为他突然的闯入,原本坐在椅子上哭嚎的女人都停下来,还打了个嗝。
耀哉没管她,而是看向了坐在办公椅上戴着眼镜的女性,他道:“多年不见了,妃学姐,您还是如我记忆中的那么美丽知性。”
妃英里想让他出去的话顿时被堵住,她仔细打量这名气质不凡的少年,从记忆深处里总算是扒拉出一个人:“你是帝丹……秋月耀哉?”
差点把魔兽这个词说出来的妃英里连忙刹住嘴。
她是听有希子说秋月耀哉回来了没错,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要让耀哉尽快离开这里。
但耀哉显然没想过轻易离开。好不容易出趟外勤,虽然有点意外要见的律师是个半熟人,问题不大,眼下还有问题要解决。
他看向了那名停止哭泣,低着头拼命补妆想掩饰自己狼狈的女客户,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您的声音太大了,我的听力又比常人好一些,所以在外面都听到了。”
女客户大惊失色:“都听到了!”这么丢脸的事情,都被听到了!
耀哉抬手在半空中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对方冷静:“我觉得你的烦恼很简单,恰好我有一个你能稳赢这个官司的主意。”
他仰着头,自信飞扬的用让人不得不去信服的傲然语气说:“你让我亲爱的妃学姐重新给你写一份诉讼,让你的丈夫必须无条件净身出户。”
女客户连忙道:“不可能,他说了不可能同意离婚!法官是他的高中同学,他家里有钱,我父母早就过世了,我一个人根本斗不过他!他就是个混蛋,是个神经病,他不打我不出轨,我没法以这两条起诉他,整天在外面装得好好丈夫的样子,实际上对我各种冷暴力各种控制,大冬天的将我关在地窖里,每次见朋友手机都得和他维持通话状态——”
耀哉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到时候出庭就跟法官说,因为他的行为让你很痛苦,日夜生活在地狱之中,每次看到他睡在你旁边的时候,都会想着厨房里的白糖还剩下多少,每次煮开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着淋在他身上,你厌恶他,敌视他,甚至到了看到任何和他相关的人,都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毁灭心理……”
室内连同室外的人:……???
耀哉面不改色笑容依旧的道:“你说完后,你就扭头看他的律师,再去看你身后他的父母亲戚,最后看法官,然后对着他们笑,笑得越灿烂越甜蜜越好。我保证,这么做他肯定会同意离婚。”
说完后,他亲切的问女客户:“听懂了吗?”
女客户再次打嗝,打得停不下来,但她的眼里却骤然迸射出一道光辉。
“可以!干了嗝~~!”说着激动的看向妃英里,“就拜托您了,妃律师!等离婚了我就出国,再也不回来,我豁出去了!”
妃英里麻了,她相信麻了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可行度是真的高!
但是——什么魔鬼才能想得出这种招数啊!!!有希子不是说他是检察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