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瑞很快把图案画满了所有的石柱, 他甩着自己刺痛不已的手指,跑回方棋他们身边,邀功似的, 说:“怎么样?画得还行吗?”
寅迟一边把手机递给他,一边说:“还成。”
起码没画错。
方文瑞接了手机就迫不及待打开想要欣赏自己的英姿, 却见寅迟歪倒在方棋身上的身体缓缓直起, 直接错开他, 走到了之前让他放那根短棍的地方。
“他这是要干嘛?”方文瑞迷惑不解。
方棋看着寅迟的背影没说话。
寅迟在最中间的一根石柱前站定,他缓缓抬起手, 将手贴近石柱上被绘了图案的地方,又在距离石柱一公分的位置停下,他嘴唇微动, 晦涩难懂的语言启唇而出。
没人听得懂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只能看到随着他念出声音,石柱上很快出现的变化。
光亮从寅迟的手贴上的位置开始泛起,那里放着他让方文瑞放上去的拷鬼棒,短棍上的符箓点亮了绘上去的图案, 不如刘福攻击时发出的金光那般强盛, 但也比方棋照明时点的鬼火更明亮许多。
那些光亮星星点点, 顺着石柱一路往上,将原本暗红的符文都点上了柔和的金色, 像电路一样向着四周弥漫延伸, 直至铺满了整个地下室。
金色的符文有意识似的缠上了墙体中的尸体,下一刻, 墙体上的人脸同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伸在墙外的肢体也跟着挣扎不已,像是仍存有意识的灵魂在与禁锢他们的腐坏□□斗争, 想要借着符文的力量解脱重生。
一时间地下室里哀嚎声四起。
寅迟就站在符文发散的中心,他浑身也被渡上了一层金光,周围是人间炼狱,而他像是普度众生的佛陀。
只是这个佛陀没有光头。
方文瑞的目光像被吸附在了那些符文上,他一脸震撼地瞪着眼睛,感慨道:“哇靠,这个要是能拍下来该有多酷啊?”
可惜他不会。
方棋:“……”
他们在震撼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哀嚎。
刘福看着那些他熟悉或陌生的尸体在一片金光中挣扎,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他不自主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的只有一个字:“不……不……”
超度并不随他的意愿而停止,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四周的哀嚎与呻吟声越来越弱,挣扎的尸体越来越少,最后符文散去,一切都归于沉寂。
寅迟虚按在石柱上的手缓缓收回,他看了眼墙体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的尸体,却在原地站着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文瑞几乎是立刻朝他跳了过去,一脸激动道:“大师,我想学这个。”
寅迟被他的声音惊回神,唇角浅浅勾了一下,说:“好啊,回去从网上买本金刚经和法华经,先背熟了再说。”
从幼儿园学渣到高中的方文瑞:“……”
他正在想法华经和金刚经是个什么东西,寅迟已经越过他朝着方棋走过去,摆摆手对他说:“去把那根短棍捡起来,那是个好东西,你留着吧。”
方文瑞一怔,受宠若惊道:“给我吗?那你们呢?”
寅迟:“我们用不上。”
“……”
也是。
寅迟和方棋这么厉害,估计多的是更高级的法器。
他乐颠颠儿地去把短棍捡了回来。
方棋站在原地等着寅迟朝自己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一切如常,才问:“结束了?”
寅迟道:“嗯,可以报警了。”
“……”
说得也没毛病。
阵法被破,尸鬼也尽数被超度,事情看似已经完美解决了,方棋却没急着离开地下室,他把目光转向了之前还在厮打的夫妻俩。
杨素莹正虚弱地趴在刘福不远处的地上,大概是受了超度符文的影响,她身上的戾气散了许多,已经不再想着攻击刘福了。
而刘福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神色一片麻木,眼睛里连高光都没了。
方棋走到刘福身边,并不理会他的颓丧,问:“说说吧,给你拷鬼棒和帮你布下这个阵法的人是谁?”
刘福:“……”
刘福沉默不语。
方棋也不着急,耐心十足地等着他开口。
刘福一定会开口,因为他紧紧攥住的手掌泄露了他依旧不甘的内心。
僵持良久,刘福果然咬着牙开了口:“我不会告诉你的。”
方棋垂眼俯视着他,并没有因为他拒绝的话有一分变化的情绪。
刘福突然抬头,用血丝遍布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狠厉道:“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
“你现在很得意吗?你拯救了那么多人的灵魂,你自诩很正义是吗?虚伪!虚伪至极!你这么正义,我们当年受开发商欺压的时候你在哪儿?凭什么只能社会底层的人受欺负?我们用自己的方式翻身,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他妈谁啊?你凭什么跳出来多管闲事?”
“帮我布阵的高人才是拯救我们的人,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他是谁!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了底层人民的翻身,害了满满一地下室的人命,那位高人确实挺正义的。
方棋压下心底的冷笑,“底层的人?你们即将开发的城中村里的居民不是底层的人吗?你们养出来的东西跑去河对面的居民区里杀人,这就是你口中的高人对底层的人的拯救?”
他语带嘲讽,刘福眼睛血红,更凶狠地吼道:“那是他们自己没用!他们自甘平庸地活在那片居民区里十几年,把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那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
方棋淡声道:“嗯,所以十几年前的开发商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刘福:“……”
这人已经无可救药,方棋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下,离刘福最近的一块土层突然动了动,里面挣扎着钻出一只腐烂的手臂,后面连着一具完整的躯体。
居然还有一具尸体能动!
方文瑞吓得从原地弹起,一个箭步窜到了方棋背后:“有有……有漏网之鱼!”
方棋漠然道:“不是漏网之鱼,我特意留的。”
方文瑞:“什么?!你留这东西干什么?”
很快他就明白方棋想干什么了。
只见那只仅剩的尸鬼,居然彻底无视了他们,跟装了雷达似的,直接扑向了刘福。
刘福顿时吓得连连后退,脸上爬满了恐惧:“不要!不要……啊啊啊!”
惨叫声很快响起。
方棋看也不看直接转身:“走吧,离开这儿。”
三人一魂从地下室出来,地面上的尸臭味已经散去了不少,这里的味儿散了,说明有更远的地方闻到了这味道,所以他们从地下室上来时,刚好也赶上了警察出现场。
应该是远处的正常人察觉到了异常的味道报了警。
方棋并不想再和警察打照面,直接绕开了他们,去路边等车。
凌晨的车并不好打,但是等家里派车来接时间更长,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就近打车,上车的时候,还被司机嫌弃了一把他们身上沾上的臭味。
好在现在附近一大片都是这样的味道,他们才没被误认成杀人抛尸的罪犯,那样的话,他们估计能体验一把林江市警察的光速出警。
路上网约车和路边的警察擦身而过,没人注意到出警的警员里,有人正拿着调取的监控视频对领导做着汇报。
监控是白天的,记录的是公司楼下,方棋他们进出华城公司大楼的一段。
喻明忠原本只是例行查看,没想到在监控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方棋?他来华城集团干嘛?”
旁边的警员说:“不知道,局里刚接到报案不久,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排查……需要联系他来配合一下调查吗?”
说到配合调查,喻明忠神色有些古怪。
他想到了上次方棋回给警方的一句:“没空,少烦。”
“算了。”喻明忠道:“先去地下室看看。”
“好的,喻队。”
警员离开后,喻明忠又看了几眼监控视频,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上次在凤凰饭店出了命案,方棋就在现场,今天方棋来了华城集团,他们晚上就接到了疑似发现抛尸地的报警。
是巧合吗?
而且,谁他妈抛尸抛在市区贼有名的房地产公司楼下?脑子抽了吧?
喻明忠烦闷地从嘴里抽出已经抽完了的烟蒂,迎着尸臭也去了地下室。
*
恒安医院楼下,方棋他们赶回医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出租车司机把他们当瘟神一样赶下了车,见他们明明只有三个人却付了四个人的打车费,也没说破,只当是他忍了一路尸臭的精神损失费了。
其实路上开着窗,他们身上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是知道自己去过什么地方,没人能忍受自己还穿着被尸臭浸过的衣服。
去医院把方云松的生魂归位之后,三人又被一车送回了方家别墅。
“我爸真的没事了吧?”
这已经是方文瑞从医院上车之后第三次问这句话了。
方棋推门下车,看着司机把车开进车库,才转头又一次应道:“嗯,因为你把他的头扯断了,所以得养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方文瑞:“……”
他瞬间消停了。
进了别墅,方棋先回房间洗了个澡,洗完下楼的时候,看见寅迟正优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服装杂志,一页一页地翻着。
他倒是自在。
方棋没急着过去,他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静静地打量着沙发上的人。
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林淑云已经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赶过去了,见到寅迟她是很意外的,但在方文瑞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寅迟成了不可貌相的世外高人,林淑云虽然不信一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能有多“高人”,但也卸下了防备,让管家把方棋他们送回来休息时也把寅迟请回了家。
这种出于礼貌的邀约,一般人都是会拒绝的。
毕竟外出了两夜一天,事情结束之后,任谁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去自己家里好好休息。
比如现在在楼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方文瑞。
但是寅迟他不走寻常路,他连推辞一下都没有,对林淑云礼貌道了谢,就跟着来了方家。
来了也不去客房休息,坐在客厅里翻杂志。
什么毛病?
“你打算在那儿盯我多久?”
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眼,方棋发散的意识回笼时,正巧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
方棋只好走过去。
寅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见他走近,忍不住笑道:“正在想你会穿着哪套衣服下来,咱俩还挺心有灵犀。”
方棋:“?”
谁跟你心有灵犀?
方棋被雷了一下,一低头,看到了寅迟放在腿上的杂志,翻开的那一页,图片上展示的衣服,正好是方棋现在穿在身上的一套——一件纯黑的宽松T恤和短款的休闲裤。
杂志上的服装是适合年轻人的,不可能是长辈要买衣服,方家的年轻人,方文瑞爱酷,身上穿的总是和长辈们的审美不符,他是不需要别人帮他挑衣服的,还有一个现在在国外,看这杂志的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寅迟微微仰头,忽然看着他说:“这里住的习惯吗?”
方棋:“……”
这话问得就很奇怪。
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长辈关心小辈的话,又像一个熟识的人久别重逢的问候。
他们没到那份儿上吧?
见他面露狐疑,寅迟毫无所觉地问:“怎么了?”
方棋摇头:“没怎么。”
大概是看过了新闻,知道了他以前的生活环境,出于好奇才这么问的。
方棋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过去坐下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寅迟身上的味道,他身上始终保持有一种清冽的味道,在地下室里待了那么久,里面浓郁的尸臭,他好像丝毫也没沾到。
方棋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在车上闻到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座,狭窄沉闷又封闭的空间里,寅迟活像是一台空气清新器!
但方棋还是问了一句:“你不去洗一下?”
寅迟道:“回去再洗,我不习惯用别人家的浴室。”
“……”
所以你为什么跟来呢?
他没太大的兴趣寻根究底,坐了一会儿,他自己起身去拿了瓶牛奶,插上吸管后,就那么咬着吸管发呆。
寅迟翻完了一本杂志,抬头见他双眼无神没有焦点,不由得问:“在想什么?”
方棋:“阵。”
寅迟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阵”是什么。
“你对玄门世家了解多少?对布阵的人有头绪吗?”方棋问。
寅迟沉默了片刻,摇头说:“暂时没有。”
玄学本就是阴阳之间的东西,从古到今,所有的玄门也都不是黑白分明的,每个世家有各自出名的手段,这是公之于众的,就像杨威手里的测魂石,能证明他是杨家的人。
但除了明面上的手段,还有很多过于阴损的手段,被列为禁术,外人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阵法是禁术?”
寅迟说:“伤天害理,当然是禁术。”
“……”
方棋倏地皱了皱眉。
那就更奇怪了。
用阵法帮人转运就算了,用的还是禁术。
禁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那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哪个玄门高人这么舍己为人?
他帮刘福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他是在投资?
可投资是需要回报的,如果是为了钱,他那么大费周章,不得要刘福年年汇钱给他才能赚回本?
但是刘福在地下室被逼到绝境也没想过求助,说明他们已经断了联系了。
布阵的人到底图什么?
“你知道炼蛊吗?”
沉思被人出声打断,方棋:“什么?”
寅迟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缓缓抬头道:“炼蛊,一开始是用毒物喂养,养成之后,让它们互相厮杀,选出其中最厉害的一只,最后让它自己出去捕食壮大。”
那些尸鬼也是。
起初是靠阵法吸纳过来的阴气和阴灵喂养,养成尸鬼之后,那些尸体对游魂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也就方云松那种误入的生魂还能下口。
没有了食物,被关在地下室里的尸鬼开始蚕食同类。
所以方棋一开始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些尸鬼身上的牙印并不是他看错。
他们确实会自相残杀。
到最后胃口越来越大,更是直接盯上了外面的活人。
方棋还是不解:“刘福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吃活人?”
那扇门只有刘福能打开,说明那些尸鬼就是刘福故意放出去的!
“他不一定知道尸鬼最后要靠活人养。”寅迟说:“他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尸鬼吃人,觉得这是个找人填阵的好办法而已,近几年国家严打代孕,继续填阵的人命可不好找。”
放尸鬼出去就不一样了,杀了人带回来,既能填了阵,警察也无从查起。
他还真是会精打细算。
方棋默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说:“倒是和炼魂塔很像。”
只不过炼魂塔最后锻炼出来的是鬼差,那些尸鬼最后会炼成个什么玩意儿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寅迟却是一顿:“炼魂塔?”
方棋点头:“嗯,地府里一座炼魂塔,训练鬼差用的。”
“我知道地府里有炼魂塔。”寅迟好像有点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棋奇了:“你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鬼差知道训练鬼差的炼魂塔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寅迟:“……”
他默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寅迟率先把视线移开了,又若无其事地问:“你去过?”
方棋:“嗯。”
寅迟视线又移回来了,眉头轻蹙:“你去炼魂塔干什么?”
方棋莫名其妙。
这人居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人!
他态度敷衍又如实地说:“备考。”
“……”
意料之外的答案。
寅迟眉间一松,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觉得有点好笑:“你们这行还需要备考?”
方棋说:“现在哪一行不需要考试?”
寅迟:“……”
说得也是。
他笑着又问:“那你去炼魂塔里备什么考?不危险么?”
危险是肯定危险的,但好处也多,危险和机遇并存。
方棋道:“炼魂塔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有更多的时间备考。”
而且里面除了恶鬼之外没有别的干扰,比谁拳头大就行了。
寅迟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而且一直看着方棋,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方棋觉得这是他见这人以来,见到情绪变化最多的一次。
他被那眼神看得眼皮跳了一下,“你……”
“你考试那么着急干什么?明年不能考?”
“……”
急着去投胎。
方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正想说“关你什么事”,倏地又顿住了。
怎么不关他的事?
跟他有关系大发了!
可不就是因为他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线,他现在还被扣在地府当劳工吗?
这么想着,方棋再次抬眼,看向寅迟多少带了点幽怨。
他目光在寅迟脸上身上游移,来来回回。
寅迟:“你找什么?”
找线。
但方棋没说,抬头时眉头又紧了。
他记得当时找到那根和方文瑞有关的缘线之后,直到凤凰饭店的事情解决,那根线都是一直在的,为什么到了这人身上,出现过那么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让他连任务完成的进度条都看不见!
方棋:“……”憋闷。
“行了,别郁闷了。”寅迟忽然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同时起身:“我回去找人查一下,你早点休息。”
他以为方棋郁闷的还是那个阵。
额间微凉,是一剂很好的醒神剂,方棋见他起身,下意识道:“你要走?”
寅迟脚步微顿:“嗯?舍不得我吗?”
方棋立马道:“没有。”
寅迟:“……”
要不要否认得这么果断?
但看着方棋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很有耐心地站着没有直接走。
方棋直觉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但又找不到什么留人的理由,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钱还没给你。”
寅迟低声一笑:“嗯,但你现在有钱吗?”
方棋:“……”没有。
有钱的人在睡大觉。
寅迟又很大度地说:“不着急,下次再给吧,我加你个微信?”
方棋心说也行。
于是很痛快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准备扫码,添加好友之后,他空荡荡的微信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换了手机之后,寅迟是他添加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把你的住址发我一个,他醒了我去找你。”
寅迟没应,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方棋没忍住好奇看了一眼,见他正给新加的好友设置备注,把两个重复的字打进了备注栏:七七。
方棋:……
走!赶紧走!
眼不见为净!
*
此时的医院里,方云松在方棋他们回去之后渐渐转醒,但醒来后就一直坐在床头,一句话没说,且目光呆滞。
林淑云有些担心,但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还有外人在。
她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来医院,就看到方云柏躺在医院病房的地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守在他丈夫床前,他当即吓了一跳,立马就要报警,被那个男人快速阻止了。
男人跟她表明了身份,他是方云柏请来给病人做法的。
一听就没安什么好心!
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有直接把人轰出去,而是打了电话给方文瑞确认,方文瑞让她放心,说有高人把那人震住了,他不敢乱来,也不能让他出去。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在了病房里。
直到方云松醒来,几人神色各异。
杨威是对方棋的忌惮更重。
方云柏被鬼吓晕之后醒来,一直魂不守舍,见到方云松醒了,更是多了事情败露之后的恐惧和接下来该怎么办的迷茫。
林淑云则是担心。
方棋他们说把方云松的魂带回来的时候,她其实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就像看了一出一个人的无实物表演,没有任何的真实感。
两个孩子请来的大师那么年轻,不会是过程中出岔子了吧?
她丈夫不会傻了吧?
正这么想着,床上的人突然动了。
方云松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他被拖进了一间堆满尸体的地下室,他还被其中一具尸体把头给吞了。
梦境里经历的一切太真实了,他现在都还能感受到他被尸体吞进去时,留在头上的那阵黏腻腥臭的触感。
方云松脸色一沉,翻身下床就冲进了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