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傀儡

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 不出意外,都是他的“遗物”。

方棋没什么珍贵的东西,除了一张银行卡, 一些必要的证件,或许还有一枚玉佩, 但是不值什么钱。

证件在他昏迷的三个月里, 方家已经给他重新办理了, 而他的银行卡,里面的钱不多, 对方家来说确实是“用不上”。

但他有一个疑惑。

这位喻队既然来找他,为什么没把东西一道带来呢?

还是怕他说话不算话不肯配合,特意找了个借口让他跑一趟警局?

对此喻明忠很无奈地解释道:“我们今天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他们今天出警, 是因为有学生报了失踪。

万万没想到的是, 方棋就是失踪人口之一。

其实早在华城集团的地下室里察觉到异常时,他们就可以来找方棋配合调查,没这么做一是因为华城集团的埋尸案已经可以完美结案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二是觉得方棋不会承认。

以方棋当时在凤凰饭店的案子里对他们的态度, 摆明了是不想配合的, 而以他们对那些奇人异士的了解,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眼高于顶不屑于参与“红尘俗世”的。

直到走进门卫室之前,他们都还觉得方棋是块难啃的骨头, 结果却出乎意料。

埋尸案后, 本以为他们和方棋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却在学生集体自杀案时意外得知了方棋转学到这所学校的消息。

这次学校里有人报警, 他们接过失踪名单一看, 好家伙,又有这位方少爷!

于是喻明忠当机立断, 从警局调了一位微表情专家,打算找这位方少爷面谈一下。

他觉得这次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们很可能还会有下一次“偶遇”。

方棋听完:“……”

他默了片刻,说:“人口失踪24小时内不是不予立案吗?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喻明忠:“那是正常情况下的人口失踪,你觉得你们学校现在有人失踪正常吗?”

“……”

先是有学生接连自杀,再是十几个学生集体要自杀,现在又突然有学生失踪,谁能保证会不会又是换了一种方式的“自杀”?

方棋无可辩驳,他在门卫室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两天后,我去市局取我的东西。”

听到他这话,门卫室里的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方棋离开后,拿照片的小警员忍不住担心道:“队长,咱们这么干是不是不符合规定啊?需不需要跟上级请示一下?”

“请示什么?”喻明忠道:“请示上级允许我们搞封建迷信?有人信吗?会动的尸体都见过了,还管什么规定不规定?把案子破了再说!”

“再说了,强制配合那叫违规,人家自愿的怎么能叫违规?”

“呃……”

说得好有道理!

小警员能说什么?只能说队长英明。

方棋进学校之后,先是去了一趟教学楼,走进教室看到空无一人,才蓦地想起今天是文化节,没人会课上不够窝在教室里。

离开教学楼后,他又想去玄学社,然而鬼屋因为罗阳煦和覃元彦的昏迷,已经被迫停业了。

他觉得这所外国语学校在建校的时候肯定没有好好选址,选了一个风水极差的地方,净来招一些麻烦的学生,先是叶千瑜,再是罗阳煦,好不容易办个鬼屋想挽回一点学校声誉,现在计划也泡汤了。

但这学校也是真的顽固,出了这么多的事,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停学的相关通知,怕不是上面有人。

方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走的是和寅迟前几天调查学生自杀时走过的路线。

上师范时,方棋也曾经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过,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来了这所学校之后,他和寅迟一起在校园里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然而走了几天两个人的,再回到一个人走,他蓦然发现,两者感觉其实特别不一样。

他说不出具体有哪里不一样,只是一个人走了没多久,他已经觉得枯燥疲惫,又或许是失去了一个目标,他不知道他这样走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路过校门口时,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远离了喧闹的校园,回到了他一个人租下的公寓。

公寓里很简洁,蜗居的环境很适合一个人躺在床上刷手机,但方棋没有刷手机的习惯,没事干的时候,他一向喜欢睡觉。

躺在床上闭上眼,之前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自然涌上来的困意,今天却躺了半个钟头都没有动静。

但是也没关系,困意酝酿一会儿就有了。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固执地不肯睁开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被黑暗吞噬,让他终于陷入了熟睡。

楼下沿路的街道从从喧闹到宁静,窗外的斜阳西沉之后又升起,方棋再次睁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他洗漱之后赶往学校,熟悉的座位上已经有熟悉的人坐着了。

方棋在教室门口顿了顿,才继续走进去。

寅迟正在跟人胡侃他们昨天在鬼屋里的经历。

“……那当然刺激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天有多凶险,走廊上堆了满满一堆的尸块,这时候有人提问,你是报警还是不报警?不报警的话尸块会立马攻击你,报警的话,碎尸的杀人犯就会攻击你,你怎么选?”

“……”

向阳虽然不信他说的,但依旧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认真思考道:“这要是我的话……我估计会选报警,那堆尸块一看就不正常,沾上一块都不会好过,被杀人犯盯上我还能跑不是吗?”

寅迟道:“嗯,他手里的大砍刀有四十米,应该会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向阳:“……”

两边都是死局,那还怎么玩儿?

“不过你这个创意还真不错,昨天要是能运用到鬼屋里就好了,都怪覃元彦和罗阳煦他俩,胆子小玩什么鬼屋啊?玩个捉迷藏都能把自己吓晕,另一个还把自己搞残了,不过覃元彦他残了也是活该,就是可惜了咱们精心布置的鬼屋,都还没多少人体验过呢。”

玄学社社长和社团成员的突然失踪,在方棋他们从镜像中出来之后,拟定成了他们在鬼屋里玩捉迷藏的时候出了意外,吓晕之后被送进了医院。

向阳还在遗憾地感慨,寅迟却没再搭她的腔,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方棋已经踏上了阶梯,朝他们这边过来。

寅迟撑着下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来。

从方棋的视角,靠近窗边的人此时是背着光的,金色的晨阳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他微侧着头,一半在光里,一半有暗影,给他俊美的脸添了柔和却不失真,非常有氛围感。

这时光影微微交错,是那人抬头,开口对他吐出一个字:“早。”

声音低沉清润,莫名的旖旎。

“……”

方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向下挪到了他的脖颈处。

寅迟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领口紧束,这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方棋下意识想蹙眉。

但他眉心还没蹙起,某人已经抬手解开了一个扣子,他动作自然而然,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思:“要检查一下吗?”

方棋:“……”

向阳:“……”

向阳原本是想跟方棋打招呼的,见他脸色不对才又看向寅迟,正好看到他的动作听到他出口的话,然后一整个震惊住了。

她心里一声“卧槽”,心说你们俩昨晚干了什么现在才要脱衣服检查啊?重点是现在还是在教室啊!

方棋的性格应该会拒绝的吧?

这不得嫌弃一波?

向阳又看了看方棋,却见他走上前,直接扒开了寅迟的衣领。

划过了锁骨的那道沟壑一样的裂痕已经消失了,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像是故意在说明他这副身体的不正常。

向阳在方棋扒衣服的时候就惊讶地用书挡住了半张脸,准确地说是挡住了她根本合不拢的嘴。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占有欲爆发的既视感?

但寅迟根本不是被欺负的小白花。

寅迟虽然性格跳脱,但他本人的气质懒散而闲雅的,现在领口的扣子解开,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下颚以下,从微微凸起的喉结到沟壑分明的锁骨,再到领口边缘露出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几乎集齐了一个男生性感的所有要素,看着这画面,应该没人能说出“嫌弃”两个字。

向阳俏脸微红,默默捧着书遮了全脸,把头扭到了前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方棋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挪回了寅迟的脸上。

被人富有侵略性地扯着衣领,寅迟丝毫没有抗拒,反而嘴角浅扬,仰头看着方棋道:“检查好了吗?可以收货了吗?”

方棋:“?”

收什么货?

这人说话时喉咙微动,声带发出的震动刚好传递到了抵在他喉结处的指节,好似一阵电流窜过,方棋指尖微微发麻,他手指一缩,手也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寅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棋把手收到背后,绷着脸道:“让我过去。”

他习惯了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寅迟倒是没占他的位置,只是拦路虎一样横在了中间。

但他让路也让得利索。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方棋没有说过一句话,中午两人去了学校食堂。

大学食堂在用餐时间总是吵闹的,加上这所学校的食堂味道相当不错,来晚了一会儿已经看不见有多少空位置,两人最后在角落里找了一张小圆桌,刚好够放两个人的餐盘。

方棋今天的食谱是鸡蛋卷+咖喱鸡肉+生菜豆腐汤。

而寅迟的食谱……他没有食谱。

他只在餐饮区端了杯果汁……现在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方棋不太记得之前跟寅迟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人有没有动过筷,他一向是自己埋头干饭,没顾上过其他的。

但是他每次吃完要走的时候,寅迟好像都是已经在等着他的样子。

“你不能吃?”方棋突然问。

寅迟道:“能吃,但也可以不吃。”

“……”

所以他每次都来食堂是为了什么呢?

方棋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来学校之前,他准备了太多问题要问,真到这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两个人无声沉默着,桌上的餐盘也一直搁置着,大概是他们长时间没动,他们的食物被默认成了无主之物,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只小麻雀,在他们的餐桌上蹦跶了几下,然后对着白米饭下了口。

方棋垂眼看着小麻雀,没阻止也没驱赶,感觉到它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果然,他出声之后,小麻雀就受了惊似的,迅速飞远了。

没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的人的脸上。

寅迟还在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他端来的果汁,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方棋:“?”

他刚要皱眉,又听对面的人说:“别老是皱眉啊,话要听人说完的。”

方棋:“……”

那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寅迟又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

什么叫失踪过一段时间?

“你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寅迟:“不记得。”

方棋问:“你失踪是什么时候?”

寅迟:“七八岁的样子吧。”

方棋沉眸。

七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身体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他连身体都没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寅迟抬眼看了看他,笑着问:“不信?”

方棋又摇头。

既然已经暴露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不记事,那就只能是有什么导致了他记忆的丢失。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找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寅迟说:“以前一直没什么头绪,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点了。”

方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什么头绪?”

寅迟看着他不说话。

方棋顿了顿,“你说叶千瑜?”

寅迟:“嗯。”

叶千瑜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变成能控制一片鬼域的厉鬼,靠的是吸收别人的怨气。

寅迟也吸收了别人的怨气?

不对。

他当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怨气化鬼?又怎么主动吸取别人的怨气?

而且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虽强,但他好像并不能控制自如,而是在压制。

如果他不是主动的吸收炼化,那就是……有人强行往他体内灌注煞气。

往一个孩子体内灌注阴煞之气?他就不怕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目光落在寅迟身上,方棋微微悚然。

他们当然不怕,寅迟现在不就是死了吗?

他的记忆丢失,难道是因为在爆体的时候对灵魂冲击太大?

方棋的声音沉了下来,“所以你是觉得,你变成这样,可能是被叶千瑜背后的人,当成了试验品?”

寅迟淡声道:“嗯,说不定呢?”

“……”

说不定个鬼!

如果是一个试验品,试验失败爆体而亡之后,他的灵魂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千瑜他们为了收集怨气,为了逃脱地府的探查,不惜给将死之人更换死亡方式,费心又费力,而寅迟体内压制的煞气远非叶千瑜可比,就算□□死了,他的灵魂也是丰富的“养料”,拿他做试验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逃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做事时肯定异常的小心谨慎,内外都必然是层层防护,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再强,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方棋想不通,总感觉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寅迟含着吸管喝着饮料,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棋奇道:“你现在的身体……”

怎么吃喝东西?

寅迟抬头,看出他的疑问,倏地一笑说:“玄门出品,五感俱全,你可以当做是一个受我操控的傀儡。”

方棋:“……”

尹涛之前给他的文件里,似乎是有提到过,尹家擅长的是炼器和制造傀儡,据说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曾经还制造出过一个拥有自己灵智的傀儡,有血有肉,从外形到身体,言谈举止完全和正常的活人一模一样。

现在却是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但尹家能做到外形不露丝毫破绽,能有正常的五感,甚至模拟出脉搏和心跳,这已经很厉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也是为了查清你自己变成这样的真相?”

他伸手拿过一个蛋卷,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寅迟却说:“不,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跟着你。”

“……”

方棋倏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好像映着熠熠光辉,他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方棋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心跳,他抿了下唇,脱口道:“为什么?”

寅迟看着他,眼神认真:“我说过了啊。”

方棋:“……”

所以说为什么?

那种没头没尾的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寅迟依旧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那你呢?”

方棋:“什么?”

“你又为什么救我?”寅迟道:“你昨天去书店找我,应该不是为了给我疗伤去的吧?为什么改主意了?”

“……”方棋眨了一下眼睫,“你受伤是因为我……”

“我受伤不是因为你。”寅迟打断他说:“是因为我瞒了你。”

“……”

“我这种情况,在地府的规定里,会被怎么处理?”

方棋哑声道:“地府没有你这种情况。”

“哦。”寅迟又说:“那这种情况需要向地府上报吗?”

方棋:“……”

需要。

且还是作为重度危险的情况上报。

他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一小会儿的停滞已经暴露了他的答案,寅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方棋:“……”

他能说他忘了吗?

这是实话。

在看到寅迟身上那些惨烈的伤口时,他脑子里似乎有过一瞬间的空白,他压住了最开始质问的话,开始在意起寅迟身上的伤,最后治疗结束,他离开阁楼。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怎么处理寅迟这件事。

就算现在被寅迟特意提起,他依旧没有这个想法。

对鬼差来说这似乎属于失职?

“为什么没有上报,我只能想到两个原因,一是你舍不得我,二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从方云松丢魂那次方棋主动联系他就很奇怪。

方棋绝对不是一个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

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会一直放任另一个人跟在身边,哪怕是一个对他来说还算“有用”的人。

他防备心很重,过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他在看到他们同校还同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和警惕,但他也没有。

他甚至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了解自己。

不仅方棋对他很好奇,他对方棋的目的同样很好奇。

“你舍不得我吗?”寅迟问。

方棋下意识就想否认。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寅迟又顾自恍然道:“不是的话,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方棋:“……”

问题好像是他先问的?

为什么现在他成了被问的那个了?

餐桌对面,寅迟一双手五指交叉撑在身前,他用手背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他想从寅迟身上得到什么?

他确实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那些缠在他身上束缚着自己的因果线,他想要斩断了去投胎。

但他给寅迟疗伤,为的不是这个。

他给寅迟疗伤,只是他当时那么想了,所以他就那么做了。

那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如果没有因果的事,那他当时还会那么做吗?

答案应该还是会。

不知道为什么,方棋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但在别人看来,他的付出不是无缘无故。

原来他在寅迟眼里和寅迟在他眼里一样,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

他从上任到现在,除了谢辞,没跟任何人提过因果线的事,更没想过告诉寅迟。

说了又能怎么样?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自己身上有了别人的因果线,有人跑来告诉他,他的反应只能有一个:哦,关我屁事。

毕竟现在看起来,就算寅迟身上缠满了他的因果线,对寅迟来说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何必给自己多找一个解决不掉还甩不掉的麻烦?

况且因果线这么扯的东西,自己说了,寅迟就一定会信吗?

他犹豫的时候,兜里几乎没怎么响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微信消息的提示。

方棋微怔,他抬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寅迟微微挑起的眉。

他状似随意地问:“有人找你?”

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听见方棋的微信响过私人的消息。

谁发的消息?

方棋也没避讳,拿出来看了看。

是喻明忠。

昨天回去之后,喻明忠就申请加了他的微信,现在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在他的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

方棋简单道:“警局发来的消息。”

寅迟:“警局?”

方棋:“嗯。”

他把警察昨天来找他的事说了,并且打算下午就去一趟警局。

他推迟时间是为了寅迟的伤,既然人已经没事了,他也没必要非得待在学校里。

寅迟听说他要去警局时反应不大,只是淡淡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方棋:“不用。”

他可不想再把这人卷进自己的事情里。

他拒绝得太果断,寅迟只好说:“那好吧。”

方棋:“……”

明明是他不让人跟着,现在却有种说不出什么感觉。

后来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