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要走了

夏天过去, 大宝上初一,初中不在山西大队, 离部队家属区四五里路,需要骑车或住校,可是大宝小小一个没法骑车,又不愿意住校,叶烦就问他要不要留级。

大宝拒绝,说他跑步过去。

叶烦哪舍得,让二宝跟廖小妹去小学,她接送大宝。

大宝不好意思, 让他妈停在往学校拐的路口,离学校不到半里路, 他自己走过去。

叶烦第一次送大宝就碰到廖大弟,廖大弟说他可以载大宝, 然而廖大弟也不大, 大宝未满十周岁, 他未满十三岁, 他自己还骑不稳呢。

叶烦哄大宝说她在家看书累了, 出来接他顺便歇歇脑子。大宝经常听到他妈说看书烦了出去透透气, 便信以为真。

下雨天,叶烦就打着雨伞陪大宝走过去,给他带盒饭, 中午在学校用饭——学校有食堂,可以请食堂师傅热热。

同行的还有廖大弟和山西生产队的学生。

夏天的雨常常伴着大风, 大风呼啸很瘆人, 所以这种天气没有学生嘲笑大宝,反而认为有长辈跟随很安全。

同学不笑话他, 大宝不再抗拒妈妈接送。叶烦备考也要看初中知识,接送大宝的路上跟他聊今天学的什么。起初大宝以为妈妈怀疑他不认真听课,就问妈妈问这些干嘛。叶烦说她离开学校太久,初中老师教的都忘了。

大宝瞬间想到妈妈要考大学,后来就主动跟妈妈聊语文课文数学公式,有时候还会说一下学校情况以及少年的困惑和烦恼。

叶烦这个时候不会调侃他,因为少年要面子,调侃一次,他便不会再说。

两个月过去,大宝习惯妈妈接送,二宝抱怨妈妈偏心,天天接送哥哥。

大宝叫他妈送妹妹,叶烦答应下来,第二天七点,叶烦推着自行车,叫二宝坐前面,大宝坐后面。

二宝惊呼:“我八点半上课去那么早干嘛?”

叶烦:“你哥七点半到校,再不出发就迟到了。还是你叫哥哥走着过去,我在家陪你一个小时,再送你去学校?”

妈妈闲着在家,叫哥哥走着过去?二宝意识到自己好过分,“那你先送哥哥,回来送我。”

叶烦答应她,然后让大宝上车。

大宝到车上就嘀咕:“妈妈这样好辛苦啊。我可以跟人家一起走路去学校啊。”

叶烦骑车离家远一点,说:“二宝其实只想要妈妈一个态度。不信回头问小妹,她肯定不让我送。”

叶烦送大宝回来,问二宝什么时候去。二宝想玩一会再去,担心说实话妈妈数落她,就说她找小妹跟小妹一起去。

中午叶烦去接大宝,叫大宝到家问二宝早上怎么去的。

大宝到廖家门口就下来,书包给妈妈,他跑去廖家找小妹。从小妹口中得知二宝抱怨妈妈烦,要送她去学校。大宝一脸无语地回到家里,看着他妹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二宝被看得心慌,警惕地盯着他:“你干嘛?”

大宝打开书包:“没事!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二宝冲他扮个鬼脸,去厨房找妈妈:“妈妈,我用电饭锅煮饭了。”

叶烦:“看到了。二宝懂事,还知道把炉子拉开。妈妈做好菜就可以吃饭。你是写作业,还是去洗手?”

“我写作业,写好再洗手吃饭。”二宝跑回客厅坐到哥哥对面写作业。

叶烦慢慢准备配菜,慢慢摘青菜。一点左右,叶烦家吃午饭。午饭后兄妹俩睡一会,叶烦把他俩叫醒,先送大宝,送大宝回来,二宝在长椅上睡着,叶烦牵着迷迷瞪瞪的二宝到学校,二宝彻底清醒,问:“不是不叫你送我吗?”

叶烦心说,你金鱼脑子吧,早上还说我偏心。可是小鬼一会一个主意,叶烦懒得跟她计较:“我怕你走着走着睡着了。”

二宝理亏,嘀咕一句“唠唠叨叨”,不待她妈听清楚就跑。

叶烦回来的半路上遇到廖小妹,小妹笑问:“二宝又要你送了啊?”

叶烦觉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大宝跟你说了?”

“对啊。在你跟前说你只送大宝不送她。跟我说你要送她,好烦啊。”庄秋月没接送过孩子,一来廖苗苗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二来庄秋月认为家属院到学校不足五百米不用接送。所以廖小妹听到大宝说二宝在家里抱怨,就认为二宝故意跟她炫耀她妈疼她。不过仔细想想,二宝没有炫耀的意思,廖小妹就跟大宝一样无语——二宝有病!

叶烦:“以前她天天跟大宝一起上学放学,突然分开不习惯,忍不住胡思乱想。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小妹摇头:“比我小好几岁,我才不好意思跟二宝计较。”

“那你快去吧。”

廖小妹想起一件事:“叶姨,怎么不叫大宝学骑车啊?”

叶烦:“大宝矮啊。你比大宝还大几个月,能骑你家二八大杠吗?”

廖小妹摇头:“我哥都骑不好。”

“对啊。万一摔着大宝几天不能上课,还需要我天天伺候,不比接送他麻烦?”

小妹一时忘了:“大宝还受罪。”

“对的。”叶烦嘴上这样说,也觉着儿子该学骑车了。

耿致晔傍晚回来,叶烦叫他教大宝骑车。大宝平衡感好,学几天就敢一个人骑,不过不敢坐在车座上,因为离地面太高,不小心摔倒不止摔断腿,还有可能磕到脑袋。

可是不坐在车座上骑车费劲,所以大宝贪鲜玩几次就失去兴趣,还让妈妈接送。

公历十一月,岛上的二季稻收上来,橘子红了,山西生产队摘桔子这天正好周末,叶烦叫大宝和二宝在家陪她。

二宝不明白就问:“妈妈,为什么不可以上山摘桔子?”

叶烦:“去年橘子树是生产队的,吃多少社员都不心疼。今年橘子树都按人口分了,人家没邀请你你就跑过去,换成你你高兴吗?”

二宝想想自己在家摘香瓜,突然有个人跑来帮她摘瓜,还吃自家的瓜,她会认为那人脑子有病,“可是大弟和小妹去了啊。”

叶烦:“庄秋月忘了吧。庄秋月要面子,要知道橘子树是个人的,肯定不好意思吃人家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

二宝:“那我去院里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宝嘀咕:“闲的!”

“我的作业昨晚写好了。”二宝搬个凳子去院里,然而一会儿就觉着无聊,回屋拿一本书,对叶烦说:“我晒太阳。”

叶烦好笑:“谁问你了啊?”

二宝装没听见,到院里晒着太阳看着书,顺便盯着隔壁动静。

庄秋月还没回来,万思芹带着儿女回来了。二宝用书挡着脸,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万思芹片刻,跑回屋里说:“妈妈,万姨也去了,她就拿几个橘子。去年她好像拿半篮。因为今年没人给她吗?”

叶烦:“因为不好意思啊。以后人家叫你俩去吃橘子,只许吃一两个。想吃妈妈去买。橘子在岛上不值钱,跟北方的苹果李和柿子一样便宜。”

二宝点头:“我知道橘子要留着卖钱。”

叶烦笑着说:“二宝懂事。还看吗?”

院里风大,二宝摇头,脱掉鞋到长椅上,拉开长椅上的小被子盖着脚,可是又觉着不暖和,把脚放妈妈腿上,让妈妈把被子盖上。

大宝见她这么多事,想朝她腿上两巴掌:“舒服吗?”

二宝不好意思地笑笑:“妈妈,累不累啊?”

叶烦摇头:“不要乱动,妈妈看书呢。”

“我也看书。”二宝又使唤哥哥把她的棉袄拿过来,她放身后当枕头,然后枕着棉衣躺下看书。可能太舒服——脚被叶烦的腿和被子焐的暖暖的,二宝看着看着睡着了。

大宝自小学英语,初中英语对他而言不吃力,数学对他来说简单,因为以前看很多小人书理解能力不错,语文也不难,能让他费心的功课寥寥无几,十点左右就把老师布置的功课写完。此时二宝还在睡,大宝移到妹妹身边朝她脸上戳。

叶烦看到二宝动一下,忍不住说:“醒来叫你跟她玩你不累啊?”

大宝到对面坐下:“妈妈,你要复习初一的历史和地理吗?”

叶烦:“那你提问我回答?”

大宝很乐意干这事。叶烦没回答出来,大宝也没嘲笑他妈,因为他妈说过离开学校多年,很多知识都忘了。

二宝听到声音醒来就看到妈妈和哥哥一起学习,她顿时觉着自己被抛弃,拿起书本挤到妈妈身边,也要帮她妈复习。

大宝很无语:“怎么哪儿都有你?”

叶烦不在意地笑笑:“大宝,去帮妈妈倒杯水。”

大宝瞪一眼妹妹,给妈妈倒半杯,自己来半杯:“耿二宝,要吗?”

二宝点头:“哥哥,给我放点麦乳精。”

“我欠你的啊。”大宝嘴上抱怨,依然给她加一勺麦乳精。

就在这个时候大宝听到脚步声。大宝看他妈,谁呀?叶烦也听见了,叫他出去看看。大宝到屋外,来人已经进院,离大宝只有几步。大宝见过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他初中同学的母亲,“阿姨,找我妈啊?”

“大宝在家呢?”来人其实跟叶烦同岁,然而大宝的同学是她第二个孩子,她看起来也比叶烦大几岁。

大宝点头:“我妈妈在屋里。”

叶烦从屋里出来,看到来人手里拎着小竹篓,竹篓虽有盖,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但是可以从竹篓缝隙里看到橘黄色,联想到山西生产队今天摘桔子,明天运往首都,叶烦可以确定里面是桔子。

叶烦请对方先进来,又让二宝收拾一下桌子。

二宝把茶几上的东西都移到饭桌上,然后跟哥哥一起坐到妈妈身边。叶烦请对方坐下,对方也没客气,像是准备跟叶烦长谈,叶烦顿时知道送桔子可能只是一个借口。

叶烦笑着问:“今天不忙吗?”

“忙得差不多了。”女人笑笑,“我们还奇怪叶会计怎么没上山,原来要教大宝二宝写作业啊。”

二宝想显摆她的作业写好了,叶烦抢先说:“是呀。大宝现在上初中多了几门功课,尤其历史地理他以前没学过,学起来有点吃力,我爱人不在家,只能我辅导。对了,你家几棵橘子树啊?怎么这么快就摘好了?”

“橘子树不少,结的橘子甜的只有几棵。说起这事还要谢谢叶会计,不是你支持我们单干,然后夏收的水稻比去年高产,今年家家都不会饿肚子,大队长也不敢把橘子树分了。”

叶烦笑道:“也是你们愿意听。换成苏远航他爹只会觉着我放屁。”

女子忍不住笑了:“叶会计认为出主意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再向您讨个主意吗?”

来了!叶烦心里严阵以待,面上不动声色:“您说。”

“就是我们往北方卖桔子这事卖不长吧?”

叶烦点头:“其一你们需要船运,跟岛外果农比起来不占优势。其二不止甬城有橘子,淮河以南都可以种桔子。其三整个甬城不可能我一人有首都关系。赶明儿从首都调来一个高干子弟,而他也想干出成绩方便高升,一定会想法设法把当地东西运出去,带领当地人奔小康。”

“要是他不往这边来呢?”

叶烦:“不来甬城也有可能去杭城。每个从政的人都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家里又有关系,他们就不会一直留在首都。西北、西南和中原没有有山有水物产丰富的沿海容易出政绩。”

女子听懂一点,甬城和杭城没有跟横山食品厂抢生意的别的省也会有,“你的意思只能卖几年?”

叶烦:“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不可能五年那么长久。只要不太依赖技术,无论哪个行业五年都能出成绩。比如横山食品厂,一开始只有我和苏远航两个人,到现在未满五年,就有了机器有了厂房。”

“您厉害啊。”

叶烦摇头:“我们当时无论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现在没了这层顾虑,首都供销社就可以找更便宜的货源,比如买渤海的海鲜。”在桌上画一下渤海位置,“离首都这么近,大大减少了运输成本。竹笋等山货,可以联系湖州,湖州在咱们北边,离首都近。北方有罐头,金陵有橘子,都比我们近。要说橘子质量怎么样,其实是甜的大部分人都愿意买账。几个行家里手只想买我们的没用,他们吃不了那么多。”

女子这次听懂了,“做成罐头呢?”

叶烦:“也不占优势。岸边乡镇发展起来,也敢用薄利多销的策略吸引市民,谁还来岛上买肉买海鲜?”

女子突然想到包产到户后社员自己养猪,就像以前养鸡,可以随意宰杀卖掉,“听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岛上的猪肉也没了吸引力?”

叶烦点头:“确实这样。”

“那怎么办?叶会计,你能想到这点肯定有对策。你搞食品厂能抢在别人前面,现在也可以抢在别人前面?”

叶烦问:“过几年米面猪肉不再是稀罕物,吃喝不愁,你想干嘛?”

女人无法想象,“不知道。我还没过过那种日子。”

叶烦:“苏多福的祖父和父亲你还有印象吗?”

女人没印象,但听人说过:“怎么了?”

叶烦笑道:“有钱人是不是经常出去游玩?”

女人看过电影里头的有钱人,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但是还是不懂叶烦此话何意。

叶烦:“既然我们样样不如人,就干别人没有的。市民周末除了公园还能去哪儿?”

“你的意思来岛上?”

叶烦点头:“到了岛上我们有山羊肉,有走地鸡,有水果,有自家养的蜜蜂。你有没有听来岛上买菜的人说过,我们的羊肉不膻,鸡肉比农场养的香?蜂蜜也是真的,比在商店里买的放心?”

“那怎么才能让人来?”

叶烦不禁好奇:“你是替大队长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女人坦白说出她年初刚刚当选为山西大队妇女主任,她来叶烦家大队长也知道,她是替生个生产队问的。

叶烦:“首先在海边修几个可以钓鱼的地方,菜市场后面就行,离渡口不远,下了船就可以下钩。其次,来到这里要吃饭吧?如果对方是个生意人,不需要天天上班,想出来歇几天,是不是要休息?所以就要建一处房子,上面客房,下面可以是厨房餐厅。要修的有特色。”

“您喜欢什么样的?”

叶烦失笑:“我喜欢没用啊。”

“您说说啊。”

叶烦:“可以用石头修房,外墙不需要水泥,保持原样,里面一定要干净整洁。城里人很少用竹子做的东西,椅子水果盘就可以用竹子。届时菜市场就可以改成大商店卖岛内特产。像鱼和水果送去食品厂加工,食品厂做好后,一部分卖给岛外供销社,一部分放商店寄卖。这样的话,菜市场不用担心被岛外的人冲击关门,食品厂也可以继续生产,你们也能跟现在一样赚钱。”

妇女主任想象一下:“想赚钱那得来很多人吧?”

“隔壁岛不是观音道场吗?革命结束几年了,一定有人按耐不住想烧香拜佛吧?可以跟隔壁岛合作,他们岛小没特产,你们岛上没有观音,这边的客人介绍到那边,就说香火灵,去他们岛上旅游的人介绍到这边,就说这边是个休闲胜地啊。”

妇女主任没想到可以这样,不禁两眼发直:“可是,香火不灵怎么办?”

叶烦:“就说他心不诚,或者神仙不在家,或者说来三次才有用。”

“这不是骗人吗?”妇女主任不禁皱眉。

叶烦失笑:“你以为经过十年革命洗礼还有几个人相信鬼神啊?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你能安慰他,他都不会去隔壁岛。”

大宝摇头:“妈妈,神仙灵的。”

“你和二宝用可乐和冰棒拜的神仙吗?”叶烦见对面女人疑惑不解,就大概说一下去年小姑子高考结束商量填志愿的时候大宝和二宝干的事。

妇女主任听叶烦说完无语又想笑:“凭你小姑第一年就能过本科线,第二次不拜佛也能考上。”

大宝:“拜了可以以防万一。”

叶烦问:“这还不是心理安慰啊?”

“不是!”大宝嘴硬。

叶烦点头:“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敷衍我啊?”大宝问。

叶烦瞪眼:“没完了?”

大宝一看情形不对立刻闭嘴。

叶烦对对面女同志说:“现在大家没多少钱,食品厂的生意一如既往,今年还有人来岛上收鸭毛,这个时候提醒大家居安思危,大家会认为你刚当上妇女主任就彰显官威没事找事。”

妇女主任问:“所以你说三五年后?”

叶烦点头:“不要怪大家,他们没出过去,见识有限,而且穷怕了,不敢改变。不说别人,让你一次拿出两百块修房子修堤坝,你愿意吗?”

妇女主任本能摇头。

叶烦:“岛外的人是不是还没搞家庭承包?”

妇女主任点头:“我前几天出岛到码头上发现还是各生产队队长带着社员卖东西。”

“那我刚才说的房屋钓鱼什么的,三年后准备不晚。因为自负盈亏后,大家为了搞钱去市里走街串巷卖东西,市民的钱花出去,市场活跃起来,外国人对我们的市场有信心,来内地投资,没有工作的人因此进厂打工赚了钱,然后再循环一圈,大家都有钱,才有心情出来玩。”叶烦说完不放心地问一句:“这样说可以理解吧?”

妇女主任:“我们赚外国人的钱吗?”

“我们的东西便宜,洋人把我们东西卖到物资匮乏的国家,我们赚的是那些国家的钱。”叶烦道,“比如东南亚各国,很多东西需要进口,甬城就有海港,届时钱最先流到甬城。”

女同志恍然大悟:“难怪你说甬城市民来玩。我心想市里工人不少,可是舍得出来玩的也没几个啊。”

“以后就多了。”

妇女主任:“像外面现在还没包产到户,是不是五年后再准备也不迟?”

叶烦点点头:“如果他们每做一个决定都前怕狼后怕虎,五年后也不迟。我说之前潜意识认为他们跟你们一样已经把地分了。”

妇女主任摇头:“明年都够呛。”

叶烦笑着说:“明年百分之百分地。年底苏远航父亲去市里开会汇报岛上情况,肯定会说包产到户可行。有横山岛这个先例在前,上面也敢拍板叫下面搞。上面决定了,下面不敢不执行。”

妇女主任把苏远航的父亲忘了:“我感觉老书记该退休了。”

“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妇女主任听人说过叶烦不待见苏书记,而她想问的也已经问清楚,就打开竹篓叫大宝拿个盆她把橘子倒出来。

大宝下意识看他妈,要吗?

叶烦点头:“你和二宝该说什么?”

大宝笑着说:“谢谢阿姨。”说完就跑去厨房拿洗菜盆。

这次的橘子很好,没有一个歪的有疤痕的,女同志依然说:“这么一点叶会计别嫌弃。你忙完了就去我们队里转转,几天不见你,大家还挺想的慌。”

叶烦笑着点头送她出去。

女同志到外面想起什么停下:“叶会计,要是岛外的人,还有别的岛的人跟我们学怎么办?”

叶烦:“你们以诚待人,用心服务,这两年还因为买鱼送虾给市民留下好印象,他们想抢客源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不是说跟观音岛合作吗?有菩萨帮你们宣传,别的岛拿什么跟你们争?”

女同志如醍醐灌顶:“我们有的他们有,他们没的,我们也有,比如现在横山岛已经在市里出名了。”

叶烦点头:“以后首都不要你们的干货,就几个生产队租几辆运输车,再去冰场弄一些碎冰,把海鲜冻上送到杭城。你们嫌麻烦就交给苏多福。”

女同志想想现在各家自负盈亏:“要是能赚大钱,多福肯定会辞职。”

叶烦:“他的船打的海鲜需要卖,你们给他点辛苦费让他捎着不就行了?不要告诉我,你没偷偷帮亲戚卖过东西?”

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她每次送到食品厂的干货里头都有三成亲戚的,她以为叶烦不知道。

叶烦:“现在政策越来越宽松,说不定以后个人也能搞工厂,苏多福辞职后新来的厂长不愿意帮你们,就叫大队长牵头,生产队搞个食品厂呗。”

女同志想说个人搞厂子不就跟吃大锅饭以前一样了吗。忽然想到现在包产到户也跟二十年前一样。其他方面说不定真跟建国初期一样。

由于叶烦说的那些现在搞起来也没人来,女同志不希望节外生枝,到生产队见到社员和大队长就说,叶会计在家看着大宝做功课。

社员之所以那么关心叶烦,一来看到庄秋月、万思芹等人,不见她感到奇怪,二是算着时间耿团长快走了,他们担心叶烦因此不再管他们。知道叶烦在家有事,社员放心下来就各忙各的。

妇女主任给大队长使个眼色,俩人到路边没人的地方,妇女主任才把叶烦说的“以后”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听完感叹:“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叶会计走一步看十步啊。”

妇女主任:“就怕老书记退休后又来个老书记二号。”

大队长:“他比老书记死板也是管我,管不到社员身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人。”

妇女主任瞬间想到有可能留在省直单位的苏远航:“组织部的人也认识苏多福,他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叫苏多福去组织部,听说组织部的人就管升迁任免。”

大队长没想到他们有两个后手,顿时不担心叶烦走后他们回到五年前:“那我们这几年叫大家多种几样蔬菜和瓜果,市民来一趟可以买齐所有瓜果蔬菜鸡鱼肉蛋,就算以后市区有更便宜的,他们有时间也会来找我们买东西。”

翌日,橘子登船,山西大队队长就叫社员开会,理由是菜市场的菜种类少,不够吸引人。

种菜不需要很好的土地,房前屋后都能种,就像无本的买卖,所以社员回到家中就琢磨种什么。

岛上蔬菜种类不少,但是都能在市区菜市场买到。社员实在不知道种什么,就给在农学院的小辈写信,问他有没有新鲜种子。

十二月初,在农学院上学的几人寄来几包种子。白菜萝卜收上来,山西大队社员就收拾土地,开春立刻把种子种下去。

再说叶烦,原本想等大宝放寒假带她和二宝回去,没等她给家里发电报,就收到她妈的信,说下大雪,别来。

叶烦回信让她多买点菜,减少外出。没想到年底她妈又给她一封信,说她公爹身体不好。叶烦把信给耿致晔:“年后能请假吗?我们回去看看?”

耿致晔算算时间:“初六出发,十三回来,可以在家待四五天。”

谁也没想到,年初五耿致晔收到他二哥的电报,速回!

耿致晔立刻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下去,一家四口初六下午就到杭城坐火车,因为很慢,初八早上才到首都。

耿致晔到胡同口看到他舅他表哥他表姐,还看到于家人,哪怕没到门口也知道他父亲不在了。

叶烦到门口问耿致晔的舅母什么时候的事。大舅母秦云芝说初四晚上。叶烦怕大宝二宝看到尸身害怕,就把他俩交给耿卉卉,她和耿致晔进屋。

耿父在家停好几天就是等耿致晔,耿致晔回来的第二天,耿大哥就给耿父办追悼会,然后火化葬到公募。

老人下葬后,有了新问题,耿父把房子留给耿二哥,可是耿二哥单位有房,比老房子宽敞,有抽水马桶,他和妻子住单位方便,耿卉卉姐弟俩去姥姥姥爷家上学更方便,他要房子做什么啊。

耿二哥就说按照以前的规矩房产该给老大。

耿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他要房子干什么。耿大哥叫耿致晔去书房,说他没房子,这处房产过户给他,以后他调到别的地方,叶烦不方便随军,大宝和二宝的户口转回首都也可以落到这处房子名下。

耿致晔把叶烦叫进来,叫她拿主意。

叶烦:“于姨不是成天担心老爷子一走她无家可归?不如把房子放在小勤名下。”

耿大哥就让耿致勤进来。

耿致勤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要!”

耿大哥眉头微皱,耿致勤吓得站直:“我——我,大哥,不是嫌爸老在家里。我有几个同学不知听说谁的,我一个哥哥是政府高官,一个哥哥是部队高官,就,就天天追我,要跟我处朋友。我再有个房子,还能全须全尾毕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