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抢生意

叶烦到门外往左右看一下, 两边邻居都往张家跑,她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婆婆搞事就行。

叶烦心态轻松地到张家门口听几句,原来是张小军丈母娘来了。

从十一到现在十来天过去,这期间张小军的老婆一直没出现,张小军也很少回来,而且每次回来都跟父母抱怨他丢脸丢大了。

叶烦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张小明说的。上周末张小明为了不听他弟念叨在叶烦家待半天,傍晚也没回家吃饭,直接从叶烦家开车进村去于小舅家用饭。

叶烦又仔细听几句,顿时忍不住想笑, 心说脑子没病吧。

于文桃从张家院里出来,看到叶烦就嘀咕:“都是什么人啊。”

叶烦问:“张小军的老婆也来了?”

于文桃点头:“进门就说以后住娘家, 三转一响是给她买的,她拉走。”

叶烦:“张大爷不同意?”

“肯定不同意!她要嫁进来, 张家给她和小军买三转一响。她带小军住娘家算小军入赘, 应该她家买三转一响。”于文桃差点惊叫起来, 担心传到张家院里又赶紧压低声音, “我感觉她撑不住想回来又没人去接她她就故意这么闹。等一下小军妈说几句软话, 她就得顺势留下。对外还可以说婆婆不让她回去。”

张家院里站满人, 除了张小军的两个妹妹、张大爷、张大妈和张小军,剩下全是女方的人。街坊四邻都在院门过道下。叶烦问:“那来这么多人干嘛?十几口人可不像给自己找台阶。”

于文桃:“这种事你不懂。输人不输阵!女方全家都后悔要钱买戒指也不能叫张家人看出来。”

叶烦确实不懂:“那现在怎么解决?张大妈不说软话,张小军老婆没台阶下不来, 女方娘家这些人还敢明抢?”

“谁知道呢。”于文桃撇一下嘴,“他家的热闹我是看够了, 回——”转身看到打西边过来的几个人, 于文桃惊得睁大眼睛。

叶烦奇怪,回头一看不由得呼吸骤停, “——谁报的警?”

“我!”

叶烦吓一跳,扭头看到张家老小从隔壁李大妈家出来。

于文桃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能报警?”

“我爹娘因为二哥的事吃不下睡不着,几天瘦了一圈,再由他折腾下去,撑不到年底我就会变成孤儿。闹到公安局能过过不能过不过省事。”张小弟说完就朝公安走去,跟公安详细说一下他家情况就陪公安回家。

公安经常遇到奇葩事,也没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没举行完婚礼,没有结婚证,也没跟男方同居,都称不上事实婚姻,女方哪来的底气闹啊。

这两年社会闲散人员多,街上很乱,公安要处理很多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两家扯皮上面,故意让双方去派出所解决。

一听进局子女方很怕,又拉不下脸直接走,就说容他们商量商量,然后女方所有人挤到张小军卧室。

商量的结果是婚事算了,以后各找各的。张小军不愿意,张大爷让他滚去女方家。女方就是普通家庭,没那么多房间,他这几天没回家都是跟小舅子凑合的,入赘女方家住哪儿。再说了,女方家有儿子也不稀得他入赘。

张小弟提醒女方退彩礼以及这些年吃的张家的东西。

女方自然不乐意。张小弟这些天找资料了解过,也找人询问过,要告女方欺骗。

此言一出,女方所有人都笑了,嘲笑半大小子不懂法。

张家房屋逼仄,显然拿不出那么多钱。公安提醒女方婚事闹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女方故意要两百块钱所致。法官核实情况,她也存有欺诈嫌疑。

公安这么说了,女方不敢耍赖。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除了两百块钱现金,几年下来肉和酒水等零零散散加一起四百多块钱。算上三转一响以及酒宴和婚纱等等,两千块钱裹不住。

公安做主,三转一响张家自己留下,男方办酒宴女方没吃不用赔偿,婚纱也不用,给张家六百块钱。

张大爷没意见。女方嫌多,公安又要去派出所慢慢解决。女方父亲不想去,叫张大爷拟协议,他们回家拿钱。

张小军下意识想跟上去,张大爷说:“敢出去一步别认我这个爹!”

以前张小军敢配合他媳妇闹就是仗着爹娘会妥协。现在闹到这份上,张小军不敢像之前一样跟过去。

叶烦看着女方十几口人回家,便回自己家告诉董颖这边出什么事了。刚说完听到车响,叶烦又叫董颖等一下。她到门口,正好张小明开车过来,问:“谁家出什么事了?公安怎么来了?”

于文桃嘴快告诉他小军的事解决了。

张小明听她详细说完不禁瞠目结舌,心说哪能这么解决啊。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他听父母的话听习惯了也不敢过去反对,叹了口气,跟叶烦进院。看到董颖,张小明脱口而出:“小军的事把你都惊动了?”

董颖赶忙表示没有,说她陪张小明卖糖葫芦,叫叶烦在家休息。

叶烦不禁挑眉:“来找小明是为这事?”

董颖点头:“我不想当幼儿园老师,可是早些年由不得我挑。我爸妈建议我试试,我要是喜欢,以后跟小明一起做。烦姐放心,你一天不去也跟现在一样分账。”

这是董颖大哥的主意。想赚大钱不是有门路勤奋就行,也要有天赋,足够敏锐,否则赚一大笔也会被人坑回去。再不济就是人家吃肉她和张小明喝汤。

既然这样不如跟叶烦分肉,哪怕叶烦只给三成肉也比跟在别人后面喝汤多。

叶烦笑着说:“那你俩去吧。小明,知道去哪些地方?”

张小明:“这个点去公园或少年宫正好。”

叶烦就把房里的两箱糖葫芦搬出来,“中午不想回来就在饭店用饭。”

董颖坐在车上到胡同口就问:“饭钱从赚的钱里扣?”

张小明点头:“叶姐说,赚钱主要是早上。像糖葫芦这种季节性的东西有的赚就行。”

与此同时,耿卉卉从二宝房里出来:“小婶,我没听错吧?以后你不用出摊了?”

“偶尔还是要去。董颖也要陪孩子。”叶烦移到儿子卧室门口,“耿大宝,去姥姥家?”

大宝:“姥姥不知道我们今天过去啊。”

叶烦道:“家里有早上找小明买的肉和菜,我们带一点过去,让你姥多蒸两碗米饭就行了。”

陶春兰疼孩子,又带大宝和二宝几年,以至于他俩跟陶春兰亲,也爱去姥姥家。一听到姥姥家饿不着,大宝扔下笔喊二宝出来。

大宝和二宝的衣服是早上刚换的很干净,叶烦给他们戴上帽子就拿一点菜回娘家。

于文桃在外面看到儿媳妇回娘家,故意进院问大孙女:“去不去你姥姥家?去的话我也给你收拾——”

“停!”耿卉卉打断。

于文桃笑:“那中午你做饭,想吃啥做啥?”

耿卉卉点头:“奶奶,给买只烤鸭呗?”

于文桃转身出去不搭理她——真会吃,也不看看烤鸭多少钱一只。

耿卉卉追出去抱住奶奶的手臂:“奶奶,我天天吃食堂都吃瘦了。”

在楚家给耿卉卉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她姥姥撒娇。于文桃很受用,给她六块钱,叫耿磊磊陪她去。

全聚德的烤鸭贵,耿卉卉去别的地方,一只大烤鸭还剩几毛钱。

叶烦也买了一只大烤鸭,六块钱也没用完。

陶春兰见着她就抱怨:“提前打电话说你来我就买了。你买了房又买车,哪还有钱啊。”

叶烦:“偶尔买一次花不了多少钱。”朝外面看一下,“我刚才进胡同感觉大家看我眼神不对,出什么事了?”

李明月从屋里出来,朝陈小慧房间看一眼。

叶烦想到张家小弟报警,脱口道:“陈宽仁来了?陈小慧报警了?”

婆媳二人瞳孔地震。

陈小慧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叶烦很震惊,脱口问:“谁说的?”

随口一猜没必要解释,叶烦问:“人呢?去公安局了?”

陶春兰先说一开始陈宽仁和赵茹萍见着陈小慧就数落她不孝,问她是不是想跟申城断往,要是真的别怪他们不客气。

赵茹萍的不客气就是闹的陈小慧没法去上学,毕业后没有单位敢要她。

陈小慧早就想到这些,也相信赵茹萍和陈宽仁干得出,她很害怕。当陈宽仁和赵茹萍说没钱用,陈小慧想到叶烦这半年赚了很多钱。再耽搁下去,古董房子涨起来,她想买也买不起。

为了早点跟着叶烦赚钱,陈小慧拿起电话报警。

叶烦以前提过报警,陈宽仁回到申城就找人咨询过他的事,自认为公安拿他们没办法,最多口头批评教育,所以到了派出所他依然很嚣张。

办案人员从多年以前询问,还要送他俩去看守所,办案人员去申城核实,他俩怕了。

夫妻俩对外一直说抱错,其实很难核实。他们当庭翻供的话,法院会以检察机关证据不足把人放了。

叶父可以出面把人扣在首都,可是光脚不怕穿鞋,陈宽仁一直不回去,他儿子肯定过来大闹。

办案人员把各种情况都告诉陈小慧,让她有心理准备。陈小慧就说她跟陈宽仁和赵茹萍谈谈。

有公安同志陪她,陈小慧顺利谈下来——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她出谅解书不再追究。

公安依然派几名同志去申城摸查,亲戚甚至在陈小慧回首都那年才知道她不是陈家亲生的,两口子瞒的严实,没有关键人证物证,公安不得不把人放了。

叶烦听她妈说完,就问:“关几天?”

陶春兰:“十一到的,前天走的,关了半个月。”

叶烦惊呼:“这么久?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陶春兰:“你当时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你过去作证,公安一问你听谁说的,你说你猜的,谁也不敢用你的证词啊。”

李明月点头:“爸也说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叶烦打量陈小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陈小慧难得没有心情反驳,因为这几天晚上她闭上眼就做噩梦——陈宽仁杀她。她去学校也总感觉有人跟着她,导致她的脸色还不如比她大好几岁的李明月。

李明月眼神示意叶烦少说两句。

叶烦拉着大宝和二宝进屋。陈小慧本能跟进去,坐在沙发上就发呆。叶烦低声问嫂子:“解决了心腹大患她不应该高兴吗?”

陈小慧本该高兴,然而陈宽仁和赵茹萍是她前世孝顺了一辈子的人,因此她心里五味杂陈。

叶烦便转移话题,问靓靓想不想姑姑。

小姑娘倚她妈笑着点头。

叶烦问:“你爸呢?”

“爸爸买好吃的去了。”小姑娘道。

叶烦挑眉:“哥知道我过来啊?”

李明月很隐晦地朝陈小慧看一下。叶烦瞬间明白,她精神状态不好,买点美食希望她多吃点。

叶烦服了陈小慧,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三十多了接受能力还这么差,她在乡下那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啊。

那几年陈小慧知道有机会回城,回城后还能考大学,虽说田间劳动辛苦,但有农闲,男女十几号人住一起,热闹也不甚想家,日子不难熬。

陈宽仁和赵茹萍就像不定时炸弹,陈小慧不怕才怪。

陈小慧又不敢多言,担心一秃噜说出自己活了一辈子,导致很多事憋在心里,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陶春兰道:“毕竟把她养大,还让她上初中上高中,一时难以割舍也正常。”

陈小慧要没把人送进去,而是继续用钱打发,陈宽仁和赵茹萍到当天,陶春兰就得带着靓靓找叶烦抱怨。

陈小慧发狠,以后只认叶家一个家,陶春兰的心态也变了。

叶烦闻言就看陈小慧,见她跟没听见似的,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倒杯水,问大宝和二宝渴不渴。

兄妹俩渴了,叶烦又倒半杯。

李明月起来拿麦乳精。靓靓一看到麦乳精也要喝,李明月就给她倒小半杯。

三个小的喝完水,叶烦大哥回来,一手拎着鱼一手拎着鸡。李明月看到活蹦乱跳的鸡就皱眉嘀咕:“买活鸡干嘛?费事!”

叶大哥把鸡栓院里葡萄树下,鱼扔院中洗菜盆里,进来看到大宝脚步一顿,接着就问他们想不想舅舅。

大宝问:“舅舅,你猜我想不想喝汽水?”

叶紧乐了:“我猜你不想。”

大宝:“我猜也不想。”

叶紧给他一个脑瓜崩,捏捏二宝的小脸,“不认识我了?”

“舅舅,你好烦啊。”二宝拨开他的手。

叶紧以前经常逗她,也经常被嫌弃,闻言不在意地笑笑,瞥一眼陈小慧,叹了口气,问他妈中午吃什么。

陶春兰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多了,就问叶烦:“鸡就不做了,鱼收拾一下?”

叶烦点头:“我收拾吧。”

陶春兰体谅她上学带孩子做生意辛苦,叫她在屋里歇着,让叶紧杀鱼。叶紧把鱼收拾好,他爸回来了。叶紧干脆把鸡杀了。

陶春兰之前不习惯吃米饭,为了迁就习惯吃米饭的陈小慧三天两头做一顿,几年下来全家都习惯了,陶春兰就蒸一锅米饭。

鱼红烧,小鸡炖蘑菇,陶春兰又做一盆素菜和一盆汤,把叶烦拿来的烤鸭拆开热一下,就是中午饭。

一个烤鸭两个腿,二宝一个,靓靓一个。陶春兰给大宝夹一个鸡腿。大宝看盆里还有一个,就送到他姥爷饭碗里:“姥爷,吃鸡。”

叶父愣了一下,很是欣慰地说:“大宝吃,大宝长高高。”

叶烦道:“盆里还有,你吃吧。”说完给大宝夹一个。

叶父习惯性想说,给你吃吧。话到嘴边看到陈小慧,手心手背都是肉,干脆自己吃,省得没事惹事。

下午四点,叶烦便带大宝和二宝回去。

很少有人陪靓靓玩半天玩尽兴,靓靓送她二宝姐送到公交站牌眼泪汪汪的搂着妈妈的脖子问:“姐姐不可以不走吗?”

李明月没想到女儿这么喜欢二宝:“姐姐要上学。下周末让奶奶带你去姐姐家?”

叶烦道:“下周末耿致晔回来,如果不下雨,我叫他带大宝二宝先过来,我卖完糖葫芦直接过来。”

李明月嘴上说好,然而微微摇头,意思是没必要。

叶烦看车来了,对她嫂子说:“到时候再说吧。”

这个时候车上没多少人,车到站停的时间短,叶烦四点半就到家。

看到院里的车,叶烦很意外:“小明卖这么快啊?”

于文桃从厢房出来,“今天很快,两点多就回来了。对了,这是钱包。”把张小明给她的钱包递过去。

叶烦接过去便问:“算好了?”

于文桃摇头:“让你算。说吃面花了一块钱。什么面这么贵啊?”

叶烦:“白面条加点卤煮吧。小明要是没吃饱再来个大饼,渴了买瓶汽水,两个人用一块钱不多。”

“不是带水了吗?”

叶烦失笑:“他俩处没多久,哪好意思用一个杯子喝水。再说了,今儿又没让我出摊,他花两块钱也是应该的。”说完就回屋算账。

于文桃进屋帮她数零钱。本钱拿出来,剩下的钱一分为二,放叶烦卧室那边两个抽屉里,等下周六张小明拿走存银行。

钱刚放好,张小明来了。叶烦把包和本钱给他,叮嘱他路上小心点。

张小明出了城路上没什么人开得飞快,天色暗下里之前他赶到于家村。

于家村的山楂被他和于家表弟卖掉许多,再过半月就得找别的村买山楂做糖葫芦,村民也跟着赚到钱,因此开心,见着张小明都很热情。

与此同时叶烦家里仍然只有她和婆婆以及俩孩子,“卉卉、犇犇哪儿去了?”

于文桃:“你给磊磊的零花钱他没用,你上午刚走,他就叫小勤陪他买家具装修北边的房子。下午卉卉和犇犇也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卉卉明儿一早就去学校,得提前收拾好东西。”

叶烦道:“那先煮点粥,他们回来再做菜?”

于文桃下午割了一把韭菜,在她房间南边空地上种的。于文桃想吃韭菜盒子,问叶烦吃不吃。

叶烦对她婆婆这点简直无语,自己想吃就做呗。

“韭菜盒子也行。”

叶烦话音落下,于文桃去厨房拿韭菜,到院里碰到从公厕回来的二宝,说“奶奶给你妈做韭菜盒子。”

叶烦无奈地翻个白眼假装没听见。

于文桃摘韭菜,叶烦去和面。随后叶烦把电饭锅拿出来煮粥,于文桃炒鸡蛋,跟擦干水切碎的韭菜拌一起。

叶烦和于文桃正打算包韭菜盒子,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等脚步声到门口,叶烦扭头看去,正是耿致勤和三个侄子侄女。

叶烦见耿致勤和耿磊磊拎着麻袋:“买的什么?”

耿卉卉跟发现金元宝似的蹦跶进来:“小婶,你见过雕瓷吗?”

叶烦朝对面抬抬下巴:“二宝书桌上的笔筒就是雕瓷啊。”

耿卉卉愣了一下,跑到对面拉灯,桌上有个粉彩荷花笔筒,“这,这是瓷器?”

“你以为是什么?”

耿卉卉潜意识认为石头,有时候认为木雕染的颜色,有粉色荷花绿色莲叶黑色小鱼,看起来花里胡哨,不符合她审美,以至于她从没上过手认真打量。

“是不是那次跟我一起买的?”耿卉卉问。

叶烦记不清了:“可能吧。”

“还有吗?”

叶烦点头:“我书桌上有个灰色镂空笔筒,说是白釉。我没了解过,反正是个古物。”

耿卉卉又跑去正房,到她叔和她婶卧室看到书桌上放毛笔的笔筒,张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亏得她发现瓷器可以雕刻还很兴奋,除了坐公交车的钱身上的钱花的一干二净,就怕下次再去被人买走。

耿卉卉叹了口气,到厨房门口就说:“我一直以为是石雕!”

叶烦:“不是。你仔细看会发现那样的石头配不上那么好的雕工。”

“小婶,你买的能增值吗?”

叶烦摇头:“这事不好说。古玩要看存世看年代看谁用的。康熙民窑肯定没乾隆官窑贵。元青花也不一定有明青花贵。你觉着欣赏不来的东西,可能过几年可以买下咱家这套房。”

耿磊磊粗手粗脚往外拿,闻言立刻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个都是一口气就能吹散的美玉黄金。

耿卉卉问:“照你这样说我更不敢用了。”

耿磊磊忍不住点头。

叶烦无语又想笑:“你可以放起来,然后去菜市场买一些摆起来。你嫌那些做工不精,透着一股廉价味,去废品收购站问问有没有民国时期的东西,离现在不到五十年不值钱,可能还没商店卖的新的贵,坏了不可惜。”

耿卉卉:“战火纷飞还有人做瓷器?”

叶烦:“那个时候首都和申城很多洋人收古董,古董商做赝品,比如仿明清,匠人不是官窑出来的就是民窑的,技艺几乎都不错。”

“小婶,你怎么什么都懂啊?”耿卉卉不禁问。

叶烦心说,要谢谢陈小慧,不是她瞎折腾,我也想不起来找书恶补。古玩这行水深,在陈小慧之前叶烦压根没想过碰。

“我听旧货商店的职工说的。”叶烦信口胡诌,耿卉卉信了。叶烦又说:“超过二十块钱的不准买。”

耿卉卉点头:“不买贵的。我也没那么多钱。对了,小婶,我们今年早点写春联呗?”

叶烦:“下周吧,我跟你姑买批发红纸,以后你们每天晚上写一个小时代替练字,自己写的自己收着。”

几个小的都没意见,但不包括耿磊磊,他仍然不好意思抛头露面,干脆假装没听见。

睡觉前叶烦去一趟公厕,回来发现东边的东边亮着灯,她见路口有几个人,就关上手电筒过去。到跟前听到熟悉的声音,问:“李大妈,还没睡呢?”

李大妈看走路姿势就认出叶烦:“还没到八点,早着呢。大宝妈几点睡?”

叶烦:“没留意。我都是看书看困了直接睡。”朝张小明家看去,“以前晚上没这么亮过,又出什么事了?”

李大妈很意外她不知道,估计于文桃忙起来忘记说:“小军的媳妇下午回来了。”

叶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回,回哪儿?”

“这儿啊。”李大妈小声说,“中午吃饭前来了几个人,说是小军和他媳妇单位领导,我听小芬说来撮合,说什么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说白了还是不想退婚。”

叶烦想想女方那边的态度:“应该不是因为还有感情。”

住在叶烦家西边大爷走近一点:“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退钱肉疼。”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敢说,怕大家觉着我想多了。”

叶烦:“女方几个兄弟?”

早些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像耿致晔父亲前后娶三个媳妇只有五个孩子的算少了。李大妈闹不清几个,“听说有个姐,有俩弟弟,不知道有没有哥和妹妹。”

叶烦:“肯定因为彩礼被用的七七八八,突然拿出几百块钱有可能耽误给儿子娶媳妇,干脆就这么着吧。”

李大妈:“不尴尬吗?”

叶烦:“开口要两百块钱买戒指都不怕公婆不高兴,她还怕以后天天见面尴尬?我觉着不会。”

这几个大爷大妈没叶烦心大,一个劲摇头。

叶烦随便扯几句就回家睡觉。

翌日清晨,叶烦吃过饭整理书包,于文桃端着碗从外面进来。叶烦心说幸好现在家家户户是瓦房,出了门就能看到街坊四邻,不然她不得端着饭下楼。

叶烦问:“你收拾厨房?”

于文桃点头:“二宝,吃好了吗?奶奶送你回来再收拾。”

一家人到张小明家门口,张小军和他媳妇出来。叶烦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听到女同志喊:“您是叶烦姐吧?”

叶烦挤出一丝笑:“上班去?”

“对。您上学去?我真羡慕你,孩子这么大了还能考上京大。”

叶烦想说什么,于文桃催:“烦烦,快点,公交车来了。”

女同志立刻说:“叶烦姐快去吧。”坐到车后座,叫张小军骑车。

李大妈从院门过道出来,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心真大。”

饶是叶烦认为自己足够厚脸皮,面对这位也甘拜下风。

大概过了二十多天,星期天上午,叶烦叫张小明找董颖看电影,带孩子吃点好的,张小明点头说好,但是围着叶烦打转,一会帮她把糖葫芦搬上来,一会问她雨衣和打气筒带了吗。

耿致晔在儿子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直皱眉,要不是张小明老实,他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叶烦瞥到耿致晔不耐烦,直接问张小明:“有事吧?”

张小明就等她问:“董颖想买房,说她几个哥哥可以帮一把,以后慢慢还,你觉着行吗?”

叶烦很意外,看来董颖真想好好过日子:“什么时候买?”

“现在先看看。合适的话年后我们领了证就买,然后先住她租的房子,离这边不远。房子装修好再搬过去。”

叶烦:“买呗。回头一天两头猪,上午卖完,你下午卖大宝、二宝写的春联,给你提成,从九月到年底能赚两千。董颖有积蓄吧?明年你俩再存点。一万出头拿下来的话需要借五六千,不出意外到明年年底能还清。”

张小明小声说:“明年不一定有今年生意好。”

“现在干生意的只能在一个地方,没法跟我们比——想去哪儿去哪儿。赚还能赚这么多,就是比今年辛苦。现在九点卖完,以后可能到十一点。”叶烦又说,“今年有了经验,明年进了六月就拉冰棒,可以比今年多赚一两百。”

张小明不怕还不起,而是买房这么大的事对他而言跟结婚一样重要,他心里没底。叶烦这样讲他有了主心骨,就说听叶烦的。随后又说:“前边有一家,于婶看过。那家搬去申城前房子没租出去,最近回来看一下说院里荒的厉害,怕长时间没人收拾墙壁开裂想早点卖。前几天问我你要不要,她开口才要一万。”

这两年房子有价无市,叶烦不意外她降价,“年后问问她九千行不行。她问你怎么想起来买房,就说你爹给你留的房子被你弟妹占了。”

张小明瞪大眼睛,仿佛她怎么知道的样子。

叶烦张张嘴,不可思议:“那间见不到太阳的房子真被她占了?”

要不是以后结婚没有新房,张小明也不敢轻易答应董颖买房。

叶烦翻个白眼:“幸好这车有我一半,不然也成她的。”

耿致晔忍不住问:“你弟没闹?”

张小明心说,你俩是人精吗。“小弟说四间厢房和过道隔壁那间加上院子我们三兄弟分。谁要过道和过道隔壁的房子,院子就归谁。厢房一人两间,正房是爹娘的,谁给爹娘养老以后归谁。我爹说公平,叫我们签字立字据。”

耿致晔:“你妹住哪儿?”

“小弟说他要他现在住的和我妹住的。我妹想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婆家没房子也可以叫我妹夫过来住。”

叶烦想说,张小军两口子听到这话鼻子能气歪。

张小明说:“小军和我弟妹很生气,说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长住。小弟说,他的房子他做主。谁看不惯就搬出去。他也没拦着我弟妹回娘家。”

叶烦乐了:“你小弟说的不错。房子的事除了你小弟谁都别说。否则你弟妹肯定从中作梗。”

董颖就是这么说的。张小明说他知道。

叶烦就问耿致晔要不要一起去。耿致晔摆摆手,让她赶紧出去。叶烦走后,耿致晔叫他后娘收拾东西,他带儿子,于文桃带二宝去澡堂泡澡。

耿卉卉问是不是小叔和奶奶请洗澡。于文桃无奈地说她付钱。姐弟俩立刻收拾东西。耿致勤也跟过去。

于文桃长吁短叹洗澡洗不起。

叶烦以为张小军两口子不知道张小明买房,张家便不会闹出什么事,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张小军的媳妇。

腊八过后,叶烦放寒假,几个孩子和她以及耿致晔攒了很多春联,叶烦就拿出一部分去公园卖对联。

腊月十六星期天,叶烦刚到公园,隔壁出现一对二十多岁男女,离叶烦只有三步。女同志见叶烦看过去就喊:“叶烦姐,你也在这里卖对联?好巧啊。”

叶烦骂人的心都有,又不是只有一个公园,干嘛非跟她挤一起。

准备找那对男女对面的人问:“你们认识?”

叶烦顾不上要脸,说:“不熟。街坊。”

那对男女一起变脸。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小军和他老婆。

叶烦对面的大爷问:“街坊也跟你抢生意?”

“公园是大家的,谁想来谁来,称不上抢生意。”叶烦喊在远处滑冰的大宝过来。

大宝穿着滑冰鞋不方便,耿犇犇过来:“小婶,什么事?”

“回家写个牌子,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其他诸位,皆为模仿!”叶烦道。

张小军的媳妇立刻说:“八毛一副。”

叶烦把她和耿致晔写的摆出来:“一块一副!”

正常情况下买便宜的。但是春联不是别的,贴大门口,街坊四邻亲朋好友都会看到。既然决定买了,当然是买字好的。

张小军的春联是他老丈人写的,跟上过几年学的人比起来不错,跟有童子功的叶烦和耿致晔比明显不如。

打算□□联的人要一块的。张小军诧异,怎么还有人挑贵的?人傻钱多吗。张小军以为对方没听清价格:“我的八毛一副。”

“你的这种我自己就能写。”买对联的大爷说。

叶烦朝张小军的老婆挑眉:“降到五毛肯定有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