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开车走后, 耿卉卉听说二宝要去店里,就跟二宝一起去。耿犇犇也要去, 耿卉卉拒绝:“你晒得黢黑,留着小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那个地方刚出来。”
周末,楚风禾休息,也在叶烦家,闻言就说:“犇犇,我们不去。你过会儿陪妈妈去商店,妈妈给你买点东西。”
“不要!”耿犇犇大声拒绝, “那么远很难带!”
楚风禾:“留你路上吃。小明肯定给小弟买,难道你想一路上吃他的?对了, 你也不小了,那边有合适的——”
“妈, 我不想和你吵架。”耿犇犇打断。
于文桃道:“男孩子不用着急。自己有本事三十岁也能找个好的。”
耿犇犇点头:“对啊。我叔快五十了, 还有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同志生扑呢。”
耿老二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准备去后面书房研究大宝的电脑, 闻言猛然停下:“犇犇, 你哪个叔?”
耿犇犇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忘了他家最古板的人也在:“我说笑呢。”
“你听谁说的?”耿致挥盯着儿子。
耿卉卉拉着二宝快跑。
耿犇犇朝二宝抬抬下巴。耿致挥大喊“耿晶晶”,耿晶晶聋了,一溜烟出了家门没影了。耿犇犇也想跑, 于文桃一把拉住他,叫他说清楚。
耿致挥不禁问:“您也不知道?”
于姨没好气:“我知道个球!犇犇, 快说!”
犇犇听二宝说的, 完整版,中间不存在夸大其词以讹传讹, 所以耿致挥和于文桃听到耿致晔一发现不对就叫叶烦过去处理,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于文桃放心下来:“难怪这几年你婶那么爱去部队。”
楚风禾骂:“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就因为叶烦没时间去部队,就传人家夫妻感情不好,支持人上赶着当二奶,居委会大妈都没他们事儿!”
耿致挥叫他小点声:“都是军人,看在他们训练那么辛苦的份上——”
“你不要有职业滤镜。”楚风禾打断,“你还说单位同事个个只知道搞研究,怎么还有人搞女学生?”
耿致挥张口结舌,说得好像他是其中一员似的:“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再说了,我是领导也没法时刻盯着他们。”
耿犇犇一见没他什么事,悄悄后退,退到走廊下,立刻转身跑回后院。
话说回来,这两年市民手里有不少闲钱,一部分追求享受,叶烦看到一个花店也没在意,等她开过去才想起什么,庆幸路上可以及时掉头。
然而她没想到到了部队人可以进,车要停在外面,打乱了她的计划。
叶烦只能等警卫向耿致晔汇报。
十分钟后,一辆车出来,开车的人正是耿致晔。耿致晔下车就笑:“叶老板,这么好的车停外面干嘛?怎么不进去啊?是不想进去吗?”
叶烦抬手捶他。
警卫见状别过脸偷笑。
耿致晔握住叶烦的手,叫警卫把登记册拿过来,他亲自登记外来车辆。随后耿致晔指着自己的车:“叫人开进去。我去试试叶老板的豪车跟咱们的车有什么不一样。”
叶烦的车比耿致晔的小吉普宽敞。开出去十来米,耿致晔就叫叶烦停下,美其名曰,叶老板一路辛苦,他给叶老板当司机。
叶烦白了他一眼:“贫死你算了!”
“我可不能死啊。好日子才开始。”耿致晔坐上去摸索几分钟,满心羡慕:“我们什么时候才有钱配这种车啊。”
叶烦:“以后会有。以前你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顿顿白米白面啊。”
耿致晔不由得想到岛上那几年,一天只有一顿大米饭,还是因为他身处江南鱼米之乡,其他时候都是杂粮,或者只吃一点杂粮,饿了就吃海鲜。有时候吃多了,刚打捞的海鲜都是苦的,因为肚子里没油水。
现在肚子里有油水,吃到不那么鲜的海鲜也觉着鲜甜美味。
耿致晔情不自禁地拉起叶烦的手:“跟你在一起从来不用担心天塌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叶烦下意识说。
耿致晔乐了:“换个人会反问我,那怎么办?有的会说我们一家死也要死在一起。听起来就晦气。”
叶烦转向他:“你这么了解别人啊?”
耿致晔顿时觉着他踩的不是刹车是坑,“不要给我挖坑。身边没别人。我也可以看电视。食堂又不是没电视。再说了,不能是听别人说的?”
叶烦笑着反问:“我说什么了吗?看你急的。”
耿致晔:“你难得来一趟我能不急吗。”
“就贫吧。”叶烦忽然想到被警卫耽搁的一件事,等耿致晔停车她立刻转身向后。
耿致晔见状不禁问:“拿什么?下车再——”面前多了一束花,不是扎眼的红玫瑰,而是清丽芳香的百合花。
耿致晔愣住,一脸什么情况的样子。
叶烦塞他怀里:“今儿七夕!”
耿致晔本能接住,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不,不是,不应该我送你吗?”
“谁规定只能你送我啊?”
耿致晔脱口道:“我是男人啊。”
“我开车从市里过来,还给你准备一束百合,你就想跟我说这个啊?”
耿致晔顿时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谁送谁的时候:“叶烦烦有心了。”伸手把人搂入怀中,“虽然把我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还记得一句,谢谢老婆!”
“没啦?”
耿致晔在她脸颊亲一下。
叶烦推开他,耿致晔本能把人抱紧:“有有有。”
“说!”
耿致晔张张口,“那啥——有点烫嘴!”
“你平时不是很贫吗?”
耿致晔:“贫是因为没走心啊。”
叶烦朝他腰上掐:“所以以前经常敷衍我是吧?”
“我错了,老婆,媳妇,松手,饶命,你你你是我最爱的叶烦烦!”
啧!
突兀的声音响起,夫妻俩吓一跳,慌忙松手,庆幸已经扯下安全带,不然这么大动作指不定撞到哪儿。
耿致晔和叶烦同时朝外看,人在耿致晔那边,叶烦眼角余光瞥到来人是耿致晔的参谋,严重怀疑他个老光棍见不得人家夫妻和睦,故意发出声音。
巧了,耿致晔也这样认为,推开车门不客气地问:“羡慕?羡慕你就继续羡慕!烦烦,我们走。”
参谋长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还烦烦?耿师长,你多大了啊?当自己年轻小伙子呢。”
耿致晔眉头微蹙,他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人老了心就要跟着老?现在平均寿命不到六十九岁,到时候你不死我亲自把你送到火葬场。”
“哎哎哎,怎么还急了?”
耿致晔反问:“你不急你‘哎哎’什么?”
“跟你开玩笑呢。当真了?”
叶烦不由得想起耿致晔被文工团女演员送礼物的时候,参谋长应该就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耿致晔只能“死不承认”,不然肯定会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
现在叶烦好奇耿致晔怎么反驳。耿致晔道:“我说笑呢。你怎么还认真了?”
参谋长张了张口:“我——我没认真!”
“我也没当真。”耿致晔笑着说,“我有那么开不起玩笑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
以后还要共事,参谋长没法说不了解,只能干笑。
叶烦趁机说:“耿致晔,这里太热,你俩想聊找个阴凉地儿聊。”
耿致晔顺势说:“你嫂子累了。我先送她回宿舍。”说完就绕过车头朝叶烦走去。
叶烦跟参谋长说一声“回见”就随他上楼。到宿舍,不用担心被人听见,叶烦问:“不就调侃一句,怎么还急了?”
耿致晔想抱怨你跟谁一边的,见叶烦真好奇,仿佛他不像平时的他:“我早就想这么说。他以前没少这么调侃。次数多了,我忍不住怀疑他打着开玩笑的名义阴阳怪气。只是以前不好意思闹开。”
“那今天怎么好意思?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叶烦问。
耿致晔摇头:“今年不调走,我也难撑三年。不是我自夸,我能文能武,早早入党,部队肯定不会叫我转业。可是越往上职位越少,我估计参谋长十有八九得转业。以后在两条道上,老死不相往来,我没必要再忍下去。”
“如果他调到后勤或者某个军工单位还是能碰到吧?”
耿致晔:“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就行。再说了,等他调走他就不知道我被调到哪部,怎么给我添堵穿小鞋啊。”
“那回头会不会给你添堵?”
耿致晔:“这边出点事我们都跑不掉,他家没人托底,他比我需要这份工资。”停顿一下,“其实也是因为今天就他自己。如果有其他人,我肯定不能把大家堵得有口难言,不然——”
“你会被孤立?不是,他们这么大岁数,不知道多个好同事少个敌人吗?”
耿致晔道:“知道,所以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我,而不是直接表现出一脸嫌弃。他只是没想到我会翻脸。”
叶烦:“你以前说文工团的女的找你,他们开玩笑,我还以为只是爱看热闹。”
耿致晔点头:“有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是觉着稀罕不由得多嘴,有的觉着被小姑娘追值得炫耀,我没必要藏着掖着,有的就是羡慕嫉妒吧。具体谁谁心里怎么想的,我没仔细留意。因为当时真以为我转手把东西给警卫员,她很没面子不会再来。”
“你说他回头见着政委会不会说,我就说一句,看把师长急的。”
耿致晔:“他可能要再加一句,师长怕老婆。”
叶烦打量他:“不会觉着没面子?”
“他倒是不怕,快退休了还光棍一个。比起怕老婆,没老婆更丢人吧。”
叶烦笑了:“对对!”
“不说他们。”耿致晔去洗洗手:“渴不渴?”
叶烦:“我自己倒。又不是第一次来。我本来打算好了,要是进院看到你,我下车就把花拿出来。要是你不在,那就把花偷渡到宿舍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先被挡在门外,后又碰到个没眼力见儿的。”
耿致晔道;“换成别人看到我们在车里,无论我们在干嘛,他们都不好意思贸然向前。”
叶烦补充道:“除非有急事。不急的话一定是静静地待在一旁等你发现。”
“对!前些天政委的老婆孩子过来,人家看到我我才过去打招呼。”耿致晔道,“不然不是故意打扰人夫妻相处吗。我们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平时跟家人聚少离多,难得见一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说到这一点,他十分困惑:“怎么有人年过半百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叶烦顺嘴说:“他懂还不会跟老婆离婚了呢。”
耿致晔恍然大悟,亏得以前一直以为他父母问题大,逼得他妻子逃离他家。可他父母需要他的工资,他出面把父母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再扬言给他添堵不要指望从他手里弄到一分钱,他父母肯定不敢为难他老婆。如果他父母不讲理,一个比一个无赖,他也不用怕,他要跟父母断绝关系,部队不会怪他不孝,还有可能派人帮他。
想通这些,耿致晔疑惑:“什么导致我今日才看清啊?”
叶烦道:“你以为你的战友不怕牺牲就个个都是伟光正。”
“不是,关于他离婚的事,我信了他一面之词。”
叶烦:“这不怪你啊。如果他真这样认为,跟你说的时候特别笃定,就是父母跟他前妻不和,你信以为真很正常。别自责。”
“听你的。”耿致晔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耿致晔刚坐下,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由得看叶烦:“他不会找政委告状,政委跟我谈心吧?”
“不至于。”叶烦出去,看到三位年轻军官,忙问:“出什么事了?”
三人齐声喊:“嫂子!”
叶烦意外:“找我啊?”
其中一人朝楼下看一下就迫不及待地问:“参谋长说那车是您的?”
叶烦不答反问:“你们都会开车?”
“当然!”三人异口同声。随后一个人详细解释:“不会开车的话,演习遇到突发状况,我们只能干等着对手上来一锅端。”
叶烦回屋看耿致晔。耿致晔把兜里的东西扔过去。叶烦稳稳接住:“给我留点油。”
三人愣了一瞬,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随即回过神就大声说:“谢谢嫂子!”拿着车钥匙就往楼下跑。
然而还是把叶烦的车开得没有一滴油。
好在叶烦今天不走,他们第二天买一桶油给车子加满,又开的一滴不剩,把桶里剩下的油加进去就不敢再碰,担心叶烦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把车开没油。
叶烦从部队回去没几天就去首都饭店赴宴。
钱晓茹跟她父亲说过叶烦很厉害,还去过港城,钱父以为她就像最近几年电影里的女特工,干什么都雷厉风行。
魏建设说他出去接一下,钱父难得紧张,问钱晓茹衣服合不合身。
钱家大嫂道:“不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吗。”
钱父瞪她:“你一会不许说话!”跟妻子和儿子解释,“他爱人是师长,就算解放前部队不怎么正规,想见到师长的爱人也跟咱们老百姓见县长一样难。晓茹还说人家父亲是将军,这样的人在以前就是名门闺秀。人家就算好说话也有些讲究。”
叶烦今天发丝低挽,没有穿庄重的黑色张扬的红色,素淡的衣服,看起来温柔贤惠很好相处。因为没有穿高跟鞋,比钱父矮一点,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钱父看女婿,心说这样宜家宜室的女同志做生意?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