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扬帆

师兄的烦恼

十月下旬的一天, 一辆大客载着八/九个医生从S省省会汇川市所在的省人民医院出发,乘客大部分都是各大医院的中医大夫。

这次出发去青州市作义诊,是两个市之间共同协商好的, 早在几个月前就下发了通知。

汇川这边之前对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视,原先预定下来的参与人员都是水准一般的大夫。原因很简单,那些厉害的大夫都太忙了。

但汇川市相关部门临时得到了消息, 据说青州市参与义诊的大夫都是顶尖的高手, 包括青州四院新成立的专家小组成员。

这个举动, 一下子将这个看似普通的义诊行动拉高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这种情况下,汇川这边怎么可能继续维持原来的计划,只派一些普通大夫过去呢?送这些人去给青州充当参照物, 虐着玩吗?

于是, 最终出现在这辆大巴车上的大夫就都换了人选。这些人一上车,互相对视几眼, 都笑了,原因很简单, 大家基本上都认识。

“人都到齐了吗?”负责带队的人拿着一面小旗子在大巴车上察看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数。

“还没, 再等会, 我们程主任还没到,应该快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看了看表, 又往车窗外张望。

片刻后, 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拿着一个古朴的医药箱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这个大夫连忙欠身朝这人招手:“程主任,这边呢。”

那人抬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加快脚步, 终于在出发前最后五分钟内赶到了。

“程主任,怎么会是你?”车上的大夫基本都认识他。程钊明是S省中医研究院的学科带头人, 作为省内知名中医,他曾去过各大医院开会和调研,知名度不小。

程钊明摆了摆手:“我当年在乡下卫生院干过好几年,出去参加个义诊不是很正常吗?大家都坐。”

众人寒暄了几句,程钊明终于在大巴车靠后的位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为了清静,他独自一人坐在后边,其他人也算知趣,没有过来打扰他。但他的出现,也让很多人感到意外。有些人挺想不通的,不过是一个义诊,怎么还把程钊明这样的人也惊动了?

但不管怎么说,能跟程钊明一起去参加中医方面的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这些医生竟对这次义诊有了几分期待,他们甚至想看看,青州那边到底出动了什么样的阵容。

半个多小时后,大巴车驶上了通往青州的国道。程钊明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前几天师傅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道,师父孟老最近收了个关门弟子,他这个前关门弟子自然要让位,顺便升级为四师哥。

对此,程钊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想,师父可能是碰到了天赋绝佳的年轻人,要栽培对方。那就收吧,难不成他这个徒弟还能左右师父的决定?

但前几天师父孟老却通知他,对,就是通知,并不是跟他商量。孟老说他新收的关门弟子被一个江湖混子给欺负了,小姑娘想堵上门去跟人打擂台。台子他这个当师父的给搭好了,但还缺个押阵的。

他这个四师兄离得最近,所以他得去。

程钊明没有拒绝的余地,除了答应还是答应。挂断电话之后,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当时在想,他师父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是陪着小姑娘玩呢还是怎么着?还得把他这个中年老汉给搭上?

押阵这种活他是真的不熟啊…

程钊明感到有点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这天早上,罗裳早早赶到了青州四院,和季常明等人在会议室里集合,等人齐了,大家就一起坐上院里安排的面包车赶去义诊现场。

上车后,这几个大夫就聊上了,有个人问:“哎,我听说之前这个义诊地点一直没定下来,组委会那边好像要定在人民公园附近的。后来怎么又换了?”

“不清楚,可能是橡胶厂那一带有不少厂子,普通工人比较多,生活水平不高,住得也挺密的,去那义诊,能让更多普通人获益吧?”几个大夫随便聊了几句就转了话题。

对于这个地点确定的原因,罗裳心知肚明,但她一个字都没吐露出来。

她当时只是跟孟老提了下想法,孟老的行动倒是让她挺意外的。他人在京市,竟然真的能让人把这次义诊地点定在橡胶厂工人俱乐部对面的广场上。

义诊的时间也跟那个气功大师见面会定在同一天,这要不是打擂台,还能算什么?

孟老的影响力由此也可见一斑,事情定下来后,她特意向孟老打电话道谢。孟老却告诉她不用如此,他自己也很讨厌那些江湖骗子,也期望那些人能得到教训。

反正都要义诊,不如就面对面,要是能给那些骗子添点麻烦,也算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就算对那帮人没造成什么影响,也没什么,反正也是要义诊的。

罗裳晓得,孟老既然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当然还是希望罗裳的计划能够能功的。说没关系,不过是希望她不要有负担而已。

车子于八点四十分到达了橡胶厂对面的广场。车子还没停下,离得挺远,众人就看到了一条长达十米左右的红色横幅,横幅上写着:“青州市暨汇川市名老中医联合义诊行动。”

名老中医这几个字一摆出来,这个义诊的含金量可就高了。从广场上红旗招展、人头攒动的情况就能看出来,对这次义诊感兴趣的老百姓可真不少。

晨风吹过,吹得广场上那些红旗和横幅不断飘动。

除了这些最基本的布置,广场周边还有警察以及身穿红马甲的志愿者,这些志愿者有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也有年轻学生。

有个大夫感叹地道:“这架势还挺足的,跟我上学时开运动会有点像,人也来不少。看来,市里宣传得还挺到位的。”

另一个大夫不由得笑了笑:“是啊,组织得也不错,下了功夫。你们瞧,那边还有巡逻的警察,人还不少呢,有好几伙。”

众大夫在车上换好白大褂,随后便拿着各自携带的医药箱下了车。这些医药箱就是他们看病的行头了,中医就是这点好,不需要携带那么多的设备。

罗裳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透过人群,她隐约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处突大队的小谢和她弟郭毅。

看来,处突大队也派人来执行巡逻任务了,韩沉跟她说过如果他能抽出时间肯定会来。

罗裳往处突大队的队伍里瞧了瞧,并没看到韩沉。这时有人喊她过去,她就提着医药箱去了广场中轴线以南那一片。

那个位置是组委会给青州市的知名中医们留出来的区域。中轴线另一侧,则是给汇川市的中医留的。这次义诊结束后,双方还会坐下来,一起开个研讨会,进行同行之间的交流。

这时汇川市的大客还没到,罗裳他们就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他们的座位前方,都立了牌子,上面写着医生的姓名及所在医院。罗裳这里并没写四院,只写了山河路诊所这几个字。

青州市的医生们一就坐,志愿者们就开始组织广场上的市民选择心仪的大夫排队。如罗裳所料,到她这儿排队的人是最少的,岁数较大的那几个大夫最受欢迎。

罗裳看着自己这边站得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倒也不急。她低头把自己带的医药箱打开,准备将各种针具都拿出来。

有个大妈瞧着罗裳这边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愿意往她这边排队,她怕这年轻女大夫心里不自在,就招呼几个挤在其他队伍后排的人过来:“这边有地方,你们几个,过来过来。”

遗憾的是,谁也没动,全都装聋做哑地站在原地。

大妈无奈,也不好强逼着别人过来。她转头看向罗裳时,罗裳竟朝她笑了下,说:“阿姨,谢谢您嘞,不用急的。”

大妈不禁跟旁边的人夸了一句:“你们瞧这姑娘,性子好,还大气。”

只是可惜她太年轻,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找她看病,希望这姑娘不会觉得难堪吧……大妈正为这年轻姑娘暗暗担忧着,却见两个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直接奔到罗裳这一排,还热情地向罗裳招手:“罗大夫,太好了,我就说看着眼熟嘛,原来真是你!”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家就在附近,在这儿看病方便,不用特意往山河路那边跑了。”

罗裳也不认识说话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俩人眼熟,估摸着应该是去找过她看病的患者。

她每天接诊的人能有好几十号,也不可能都记住。她就客气地对那俩人点头:“挺好的,等会儿义诊开始,我就给你们看。”

“好嘞,罗大夫您忙着,不用管我们,我们可以等。”

热心大妈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这一幕,最终没忍住,悄悄向那一对中年男女打听起罗裳的情况来。

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她都想让罗裳给她瞧瞧了。

类似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重复出现了好几次,也就导致,罗裳面前的队伍也越来越挤,到后来,在一些老病号的宣传下,在罗裳这边排队的市民竟不比那些老大夫少多少。

罗裳这两个月的诊所不是白开的,她看过的患者已遍布青州市各行各业,开业时间虽不长,认识她的人却不少了。所以,在义诊正式开始之前,她面前的队伍已经不能再以冷清二字来形容。

汇川市的大巴在义诊开始前十分钟终于到了,大夫们一到,组委会负责人就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并领着他们到中轴线另一侧就座。

其他人在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程钊明却往青州市同行这边打量了好几眼。青州那边来了两位女中医,另一位已年近五十,不可能是他师妹。所以,唯一的人选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

让他意外的是,那小姑娘面前的队伍排得还挺长的。并没有年轻中医出诊时常见的冷清。

现场这种情况,程钊明也不方便过去跟罗裳打招呼。而且据他所知,他要过来的事,他这位小师妹可能还不知情,他过来,只是他师父单方面对他的要求。

汇川市这边的大夫眼见得都要坐好了,程钊明却跟广场中轴线旁边那位大夫商量了下,想跟他换个位置。

这个位置,挨着青州市中医的队伍,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那位大夫自然没意见,便拿着自己带来的器材和桌上的牌子往旁边走了走,坐到了程钊明原来的位置上。

义诊很快开始了,程钊明和罗裳之间只隔着一位中年大夫。所以他略一偏头,就能看到罗裳。

这时,在志愿者的引导下,程钊明面前也开始排上了长队。从广场上队伍的规模上来看,青州市对这次义诊很重视,提前进行了充分的宣传,所以来看病的患者这么多。

眼看着青州同行已经开始给人看病,程钊明也沉下心来,开始接待患者。

“罗大夫,这是我妈亲妹妹,我小姨。”罗裳看完几个病人,就轮到了老病号。但这次老病号自己并不急于看病,反倒把自己带来的亲戚介绍给罗裳。

“她哪儿不舒服?”说话间,罗裳已经开始给这位中年妇女诊脉。

“就是老上火,现在嘴里还生了口疮,吃了不少退火药都没用。”患者说话时还捂了下腮帮子,看上去很不舒服。

罗裳点头,暂时没说话,一只手稳稳地搭在患者手腕上。

她给人看病时,处突大队那几个队员经过了这边,也在往这边张望。小谢碰了下郭毅:“瞧瞧,你姐也来了,她可真厉害,都跟这些大专家平起平座了。”

郭毅早就看到罗裳了,他得执勤,不好擅自离队跑去跟罗裳说话,但他心里却自豪得不行,如果有个尾巴,他早就摇起来了。

“韩队还能来吗?”另一个队员问道。

“不好说,本来说要来的,但三道沟村附近的废物回收站不是收到了一些异常的废纸箱吗,他去查看情况了,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罗裳还在专心看病,这时她已经给那位中年妇女诊完脉,看完她口腔里的情况之后,罗裳并没有急于进行触诊,反倒先问她:“手脚是不是挺凉的?”

“对啊对啊,有个大夫说是肾虚,还给我开过补肾的,说是能温补肾阳。”

因为上火的事,这位中年妇女找过好几个大夫,居然都不管用,所以这次她一听说有名老中医义诊的活动,就跟着亲戚来了。

要不是亲戚力推罗裳,她可能也会跟别人一样,找个老大夫排队了。

罗裳在对她进行初步检查后,心里就已经预料到了一些大夫可能会有的误区。这个人四脚冷凉,是有可能被误认为少阴经病的四逆汤证的。

还有一些大夫,可能会因为患者经常上火,从而开出降火药,比如黄连黄芩这些。

这么做,其实都是走入了误区。因为患者不是阳虚,她本身阳气是够的,并不虚。但她有阳郁,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所以才导致她四肢不温。

这种阳郁不达,是由于气机运转不畅导致的,阳郁时间久了,自然容易化火。所以这种病人还容易上火,牙疼、口舌生疮、心烦失眠口干舌燥都可能找上门来。

首先要做的不是温阳,而是调畅气机,让身体阳气能够正常运转起来。

针对这些情况,有现成的方剂,就是四逆散。所谓四逆,指的就是四肢不温这种情况。但四逆散跟四逆汤完全不是一回事,治的也不是一种病。前者重视调畅气机,后者则是温阳救逆。一字之差,药方大为不同,作用也有天壤之别。

罗裳很快开出了药方,她写好方子,递给那位患者,跟她说:“回头拿着药方去医院或者我诊所拿药。”

患者答应一声,接过药方,自己先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就有些疑惑起来。因为病的时间长了,她自己也找过医书,所以她认识几种能清热祛火的药材。

罗裳所开的药方,并没有常见祛火药,这让她挺不解的,她上火成这样,不祛火能治好病吗?

“有什么问题吗?”罗裳看出了她的疑虑,就问了一句。

周围有人听到了,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患者连忙客气地道:“大夫,不用开点别的药啊,比如祛火的?”

罗裳和气地道:“不用啊,药方里每一味药都是大有用处的。不必再添加多余的。比如柴胡和芍药,这是常用的对药,在一起用,一个可以散,一个可以收。一个升一个降,联合使用,能很好地调畅气机。另外几味药我就不详细解释了,你拿药回去,吃三天如果不见效,就可以考虑换药方。”

患者正要再说什么,带她过来的亲戚便碰了她一下:“先别问了,人太多,那么多人等着呢。你以前也没少吃祛火药,不也没好吗?”

患者一想也是这个理,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能跟大夫比。于是她客气地收好药方,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出了地方。

其他大夫都在忙着,一般人也没精力去注意别的大夫说什么。但程钊明不一样,他刚才给人写药方的时候,注意听了几耳朵,倒是听到了罗裳跟那患者的对话。

这一听,他就知道,罗裳确实有点水平。因为这个病看似不复杂,病人到医院求诊时,却比较容易被误判。诊脉和综合分析的能力但凡弱一点,今天她这个药方就开不好。

他心情好了不少,想着该帮就帮吧。

其实他也不敢不帮。真不帮的话,回头就等着师父骂吧。师父舍不得骂小姑娘,还能舍不得骂他们几个弟子?以前又不是没骂过!

罗裳等大夫正全力接待着患者,一直忙到快十点,队伍长度也不见变短。

不但没变短,人还更多了。因为有些人来得晚一点,这些人往后一排,人不就更多了?

韩沉在十点前终于赶到现场,他到的时候,大夫面前都排了长队,除非挤到前排或者去大夫们背后去看,才能看到他们。

韩沉没往里挤,先找到了协助巡逻的郭毅等人,“现场情况怎么样?没人捣乱吧?”

“没谁捣乱,周边派出所和刑警队都来人了,还有咱们也在这儿巡逻,这时候闹事,是有多想不开?”小谢笑着说。

韩沉点了点头,郭毅不大敢跟这个严肃的大队长说话,有个年纪大一点的队员却道:“头儿,那堆废纸箱有问题吗?”

韩沉面色严肃地点了下头:“有问题,纸箱上印的文字跟失踪的一批货包装箱一致,都是录音机包装箱。等义诊结束,队里要组织人手去那边村子周边查探下情况,不出意外,应该会去山谷里搜寻一下。”

几个队员答应一声,韩沉就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武装带,也开始随着队员们在人群中走动巡逻。

广场斜对面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橡胶厂工人俱乐部。十点前,俱乐部的门就开了。俱乐部门前有一片停车场,平时那地方要么空着,要么会摆上一排自行车,一般是很少有汽车的。

“来车了,你们看。”有个队员碰了下郭毅,这时韩沉也注意到了前后有几辆轿车。

轿车的出现,在这边的人群中引起了一些骚动。谁都知道,这年头能开得起轿车的,那就不是普通人。

几辆轿车很快停好,三四个中年男人在他人陪同下,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这时离得近了,自然要多看几眼。

“突然来个义诊,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时候这边也有人来义诊了?”

“应该没什么,可能就是巧合,我看你想多了。走吧,大师一会儿就到,咱们几个得先进去给他撑撑场子。”

有个人却对他这番话不以为然,他想着,那边有那么多警察在维持秩序,那就说明这次义诊不是骗人的行动。

正好他有个毛病一直没见好,找过大师,花了大几千,也是毛用没有,他对此早就心存不满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大师的忠实信徒。更多的人之所以信那大师,不过就是因为觉得他有用。

这个三十八九的生意人就是这种人,他自己最清楚,他愿意供着这个大师,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人有用。要是没用,谁认识那大师是谁啊?

很多国人都是这样的,很重视实用性,有用就信,不用就不信。

就连华国的各路神仙都是这个待遇,甭管是佛祖还是菩萨,是关公还是灶王爷,是真武大帝还是三清老祖,哪个有用,国人就愿意拜哪个。神仙都这样,区区一个大师又算什么?

他心里动了念,就体现在了行动上。眼见着别人要往俱乐部里走,他则停了下来,说:“我看到个熟人在那边。我过去找他一下,一会儿就进去。你们先进去吧,不用等我。”

其他人跟说算是认识,但也不算很熟,自然没人拦着他。

这时陆续又有别的人和车到了,进入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也没人顾得上他,他顺利脱身,找了个机会,就钻进义诊的人群中,专门找热闹的地方打听情况。主要就是问哪个大夫治病好使。

一来二去,他竟听说,那个最年轻的女大夫治病挺厉害,应该是有祖传秘方。

这人想着好几位老中医都没能妥善治好他那把日夜不倒的金枪,那他不如找那种开诊所的大夫碰碰运气。

靠着开诊所,能挤到这种场合来接诊,说不定有点特别之处,所以他没有多犹豫,看准方向,就往罗裳这边走过来。

他赶时间,不想像别人那样老老实实排长队。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段,走到离罗裳不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下,便找了一个五十来岁的患者,拿出一张十块钱的票子,递给那人:“这些钱给你,你去后边排队去,这个位置让给我吧,我赶时间。”

“哎,你这人啥意思,想用钱收买我啊?这可不行,我是那样人吗?自己上后边排着去。”老大爷说话的样子看上去义正严辞的。

三十八九岁的男人二话不说,又抽出一张十元票子:“这些够不够?”

老大爷怔了怔,不由得咽了下唾沫。他本来还想再试试看对方会不会再加价,但他又怕这么好的事让他前后排的人给抢了。

于是他往旁边让了让:“行吧,看你也挺急的,那我就让你一回。”

说话间,他已经把两张十元钞票抢了过去,稍微慢一点,都是对这钞票的不敬啊。

他拿着钱就走人了,旁边几个人听到了他这口是心非的话,不由得呲笑了几声。

这边发生的事,罗裳其实也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干涉的打算。

花钱的人愿意,赚钱的人也愿意,她有什么必要管这些闲事呢?

倒是那个梳着背头的生意人,引起了罗裳的注意。

有钱人啊!罗裳漫不经心地瞧了他一眼,在轮到这个人的时候,照例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事还真是有点难于启齿,这个大夫还是年轻姑娘,就更加重了说出口的难度。但这男人因为此事真是愁得不行,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是那个…那个地方一直不能软下去…”

罗裳瞧了他几眼,又随着他视线往下看了看,大概已猜中了这人的问题。

但这生意人身后站着的人倒是没听懂,这人还特意提醒道:“有什么话你跟大夫说明白点,什么软不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