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川与青州相邻, 三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罗裳等人是晚六点出发的,到达汇川时,刚过九点。一路上挺顺利, 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韩沉等人提前在他们住的旅馆给”罗裳一行人订了房,至于黄老板和洪师傅,他们另外有地方住。因为太晚了, 洪师傅直接去黄老板安排的地方住, 分别前他跟罗裳约好了次日早六点见。
晚九点多钟, 旅馆走廊上不时有人进出,众人都身着便装,为了不引人耳目, 邢队带着罗裳直接上了四楼, 敲响了韩沉和薛炽所住的双人间房门。
“快进来。”开门的人是薛炽。
看到门口的几个人,还有罗裳手上提的两包行李, 他惊讶地道:“邢队,你们俩大男人怎么没帮罗大夫提下行李?”
“不是我们不帮她提, 是她不让。”邢队忍不住叫屈。
罗裳笑着说:“只带了一点日用品,不沉的, 真沉的话邢队不愿意我也得让他帮忙。”
她带的行李确实不沉, 大都是衣物。薛炽只客气了一下,就将人让进门来。
此时韩沉已经把罗裳手上的行李接了过去, 罗裳指着浅绿色帆布行李袋, 跟他说:“奶奶给你找的换洗衣物都在里边,如果还缺东西,可以去买。”
韩沉答应一声, 接过行李,顺手又把摆在床头柜旁边的袋子递给她, 说:“一会儿拿回去,晚上饿了就吃几口。”
邢队就在旁边,他往袋子里瞧了瞧,清楚地看到袋子里花花绿绿的小袋包装,应该是给罗裳买的零食。
罗裳接过袋子的时候,注意到床头上放着一件衬衫,衬衫腋下前后片衣襟开线了,看痕迹像是外力扯开的。衬衫上边还有针线团,估计他还没来得及缝。
罗裳收回视线,默默地听着邢队跟他们俩交换信息。
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十点,邢队说:“明天一早咱们都去那个工地看看吧。洪师傅早上六点来钟会来旅馆,工地离这儿不远,为了不引人注意,到时候咱们得分开行动。”
“罗大夫,你跟小韩一组。小年轻一起出门逛街多正常啊,别人看到了也不容易起疑。”
“像我这样的就不行了,得换身不起眼的衣服。”
房间里有两个单人床,只有一把圈椅。罗裳就坐在那个圈椅上,其他人则围坐在她面前的单人床上。韩沉靠床边坐着,没像邢队等人一样脱鞋。
大致确定了次日的行动,薛炽忽然跟罗裳说:“小罗,你给他带袜子没?我发现韩队穿袜子喜欢拽得紧紧的,大拇趾那地方很容易就磨薄了。这习惯你以后可得管着点,费袜子。”
他笑呵呵地说着,明显是在看罗裳和韩沉的热闹。
邢队和他那位手下丝毫不打算掩饰看戏的心思,都在等着看罗裳的反应。
罗裳也不生气,反倒笑着说:“那么多年的习惯改不了的,坏了就买呗。”
“回头我给他买一打,随便他换,一周七天都不带重样的。”显然,她并不打算避讳她和韩沉的关系。
薛炽笑得直拍胸口,虚点着韩沉说:“行,老韩,这是有人管了。”
韩沉倒是红了脸,嘴角上翘。
等到薛炽笑够了,他便拿出一张工地附近的地图,再将那图纸铺在床上,跟邢队一起安排着第二天前进后退的路径。
事先做好预案,万一发生突发事件,也能知道怎么办好。
“工地所在区的邢警队大队长姓卢,明天他打算跟咱们一块去工地看看。那一片他熟,如果出了咱们应付不来的情况,比如群体性的冲突,他那边会尽快安排人手增援的。”
众人直聊到十一点半,确认没什么遗漏了,薛炽才道:“邹兴源在汇川这边一共拿了三块地,一块空着,什么都没建。另一块地建了药厂,也就是罗大夫过几天要去的厂子。最后一块地,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据调查,这个地块在建设当中很不顺利,外人只知道这个工地停工了好几回,具体是什么事,暂时还不清楚。”
“我跟韩队认为,这个项目在施工中可能就是发生了点什么,导致施工不顺利。”
“这样一来,邹兴源就有了打生桩的动机了。如果工程真做不下去,这个损失是很大的,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愿意承担这么大的损失。”
邢队点头:“有道理,从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邹兴源是没什么底线的。”
他看了看表,感觉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就带着手下回了他们俩住的标间。
罗裳住在他们斜对面,晚上睡觉时她拴好了门内的绞链,还把房间里的桌椅都拖到门口顶着,这才安然睡去。
他们这边一切顺利,十一点刚过罗裳就睡了。但这时候汇川市的卢队仍留在队里看一个案卷。
手下一个中队长也在办公室里,两个人谈的就是邹兴源的事。
那中队长隐隐带着几分担忧,说:“卢队,你说咱们要是真协助青州那边的人把邹兴源给端了,那咱们回头会不会吃瓜落?”
卢队明白他想说什么,邹兴源在汇川市内不仅拍下三个地块,还在其他几个厂家有投资。在这种以经济建设为潮流的时代大背景下,这样的人要是被青州的人拉下马,那他们汇川市受影响的人可不少。
且不说别的,光是邹兴源几个企业里的员工,就不太好解决。厂子一旦出事,这些员工一时半会上哪儿找工作去?
那些上班的人大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么多人突然失业,汇川的经济和治安都会面临挑战。就算上级不说什么,可那些失业的人又会怎么想?
卢队揉了揉眉心,说:“市局也听到了风声,邹兴源已被青州市方面拉黑,青州相关部门不会再跟他合作。他们能这么办,肯定知道不少隐情,先配合他们行动吧。”
卢队眼下发青,看上去挺缺觉的,那中队长知道他们卢队母亲有老年痴呆症,保姆都换好几个了,家里还是不太平。
但卢队不喜欢在单位说自家的私事,所以这手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敢随便乱问。
他不追问,办公室里的电话倒是响了,卢队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感觉头疼起来。
电话还在响,他只好拿起听筒,“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家里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说还能有什么事?除了你妈还能有谁?”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语带哽咽,说话急促,一边说一边剧烈喘息着,看样子气得不轻。
卢队闭了下眼,压下心里的火气,看了看手下中队长。
那中队长连忙站起来,出去时还帮他把门关好了。
卢队这才无奈地道:“不是刚找了个保姆吗?你可以适当休息下,有什么活让她干吧。”
他妻子“哇”地哭出声,“保姆又走了,让你妈给打跑的。她拿拐杖砸人家小保姆的脑袋和脸,给人脑袋都砸出血来了。我要是不赶紧赔钱放人走,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呢?”
“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四年了,你妈越来越不讲理,她动不动就糊涂,不认人、要么就走丢这我都能忍,大不了花钱请人看着点她呗。”
“可她还打人骂人啊,保姆来一个打跑一个,现在介绍保姆的人都不愿意管我们家的事了。她还在亲戚面前讲我跟你坏话,现在有的亲戚就认为我对老人不好,不给她吃好的,还偷偷把钱拿到娘家。”
“你扪心自问,我是这样人吗?”
“不行了,我得吃救心丸!我知道她有病,可我现在也是一身病,折腾不起了。我觉得她再这么闹下去,我得死她前头,还落不着好……”
妻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和疲惫,这种争吵已发生过多次,卢队感觉再这么下去,他们家非得出问题不可。
“我现在就回去看看。”卢队放下案卷,关灯锁门,连夜返回了
次日清早,他准时出现在旅馆门口,洪师傅比他来得晚一点,两人前后脚上的四楼。
洪师傅要去的房间是411,卢队先上去,到411门口时,他抬手敲了敲门,门就开了。
洪师傅在后边也跟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卢队。
简单介绍过后,卢队这才知道,洪师傅和罗裳都拥有一些普通人不会的本事。之前薛炽等人都没跟他提这个,所以在知道真相后,卢队心里很惊讶,但他擅长隐藏情绪,哪怕一肚子心事,也没有表露出来。
邢队瞧了他一眼,客气地道:“卢队是不是碰上了什么犯愁的案子,晚上又熬通宵了?”
“没事,干咱们这行的,这不都正常吗?”卢队当然不会把自家的私事随便说出去,所以他随意推搪了一下,就提议由他来做东,带着众人先去附近饭店吃点早饭。
“咱们人多,一起出去有点显眼了,等我这件事办完了,回头我做东请你。”薛炽等人早上随便吃了点饼干泡面,并没有出去吃的打算。
卢队没再坚持,他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铁了心要把这案子办了。这种时候,不出去扎堆吃饭是明智的,因为这地方离那片工地不算远,两站路而已。万一不小心,被那边的人撞上,回头再去工地,那就有引人怀疑的可能了。
众人很快下楼,罗裳走在后边,洪师傅原本在前边,但他故意落后几步,在前往工地的路上,本来该罗裳和韩沉在一组的,洪师傅却在他俩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还不时看一眼罗裳。
最后韩沉有点无语了,他看了眼洪师傅,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罗裳说?需要我回避吗?”
“我想跟罗大夫单独说几句话,你要是方便的话,我跟她单独说没问题吧?”
“请吧。”韩沉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还特意套上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假发套,这个时候的他头发是微卷的,比原来多了几分书卷气,也淡化了他身上的力量感。
他背着包往前快走了几步,跟罗裳拉开了距离。但他离得也不太远,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冲过来的距离。
洪师傅迅速补位,走到罗裳左侧与她并肩而行,开门见山地跟她说:“罗大夫,刚才那位卢队身上有事儿,你能看出来吗?”
罗裳心知洪师傅想探探她的实力,她也不露怯,淡淡地点了下头:“他事业应该是顺利的,但家里有难办的事。如果不能顺利解决,有离异可能。”
洪师傅认真瞧了她一眼,随后点头:“差不多。能不能解决,要看他的态度。”
“罗大夫,我刚才也给你瞧了瞧,想不想听听我的一点看法?”
他长得高且瘦,平时不怎么看人,所以他给人的印象很像是个普通老头。但当他认真看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很亮,会让你感觉到,他能看透人心。
罗裳心里突地跳了下,心想别人看不出她有什么特殊,那洪师傅呢?他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她强自镇定,面上仍微笑着,跟洪师傅说:“我自己算自己的事不怎么灵,洪师傅要是愿意帮我算一算,那再好不过了。”
“三日内你会有一劫,不过有惊无险,这个不必过于担心。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如果你愿意信我的,我就送你一句话。”
罗裳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这时走在前边的邢队已经到了工地门口。罗裳走得稍近一点,就产生一种不适感。
越往前走,那种不适感就越强烈。
她往工地东南方向看去,那种不适感就是来自于那个方向。
但洪师傅还在旁边,她就道:“洪师傅可是请都请不到的风水大师,能得你赠言是幸运的事,我当然愿意,洪师傅你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