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十几年前来闽的大官……姓谢……

姜遗光问:“你还记得到底是谁吗?”

店小二摇摇头:“客官, 我这是真想不起来了,真想起来,我还能不说?”

他思索片刻,提议道:“我们这儿神像多, 但也不能随便拜。有些害人的在路边随便摆了神龛, 还有些东西装成神吃供奉。公子你要真想消灾, 我带你去见神婆吧。”

他补充道:“就是给我认干娘的丁阿婆,她现在九十九了,高寿嘞。”

姜遗光点点头:“好, 麻烦你了。”

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闽省对鬼神一道丝毫不避讳,几乎家家拜神、日日拜神、事事拜神。他们拜的神也五花八门,管山的、管水的、管财的、管生孩子的……传闻中精怪成仙的,人功德成圣的, 只要有所求,甭管之前信什么都可去拜。

姜遗光很想知道他们拜的神究竟是什么。

如果拜神就能解决鬼祸,皇帝为什么不这么做?

姜遗光又道:“关于那卫家一事,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劳烦小二哥替我问问, 有没有些对二十来年前商场上的事儿还记得清楚的商人?如果有,劳烦告诉我一声。”

小二连连摆手:“这有什么, 公子您放心等着吧,包在小的身上。”

他们这客栈开了也有不少年头了,多少游人商贾都在他们店里住过, 总有些香火情, 他们还和当地官府有些联系,要不知府老爷也不会让他们在这儿住。

说着闲话, 刻漏终于到了亥时。

“客官,这天也晚了,你不去看游神的话,要不上去休息?”小二道。

姜遗光摇摇头:“我出去走走吧,我同伴们还没回来。”

小二就不再劝什么,探出头去看看,天上瞧着不会下雨,游神日街上到处都有灯,也不需带灯笼,便开了门让他出去。

姜遗光还记得自己来时听闻一条小巷内有惨叫声,他径直往那条小巷走,现已过亥时,街上人不多。他顺利地到了小巷近前,果然闻到里头有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姜遗光踏进去小半步,确认看见地面上躺着的面目全非已死去的男人,默默后退,而后,面上做出震惊又畏惧的神态拼命跑,在街上拉住了一个衙役。

“那里,那里有死人!”他用不太熟练的闽语低声道。

“什么?死人?”

“真的,就在那条巷子,我没骗人。”姜遗光一脸焦急。

衙役神色一凛,难以想象游神日竟然还有人敢杀人,连忙冲不远处几个弟兄们打个手势,让他们一块儿跟了来。

“走,去看看。”

几个衙役小跑跟上去,喝开前头一众戴了鬼面具的百姓们。

待见到尸体后,几个衙役都吐了。

老实说,如果是用刀捅死,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弄死的,他们还好些,左不过是为了钱财或是起了口角,没几天就能抓人结案。

但这人看上去……怎么像是被野兽咬死的?

胳膊都咬断了,地面大堆肉屑,肚腹划开,连肠子都拖了出来,血腥味已经吸引了苍蝇绕上头嗡嗡打转。

府城里哪来的野兽?

说一个人在游神夜里被野兽吃了一半?传出去都好笑。

姜遗光担忧道:“我本和四个同伴一块儿出来看游老爷,却和他们走散了,相约好要在戌时三刻前回客栈,可现在已过了亥时,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又遇上了这些……”

“这小巷里闹出人命,其他地方未必不会有。”

他叹气道:“还请各位大哥回去多派些人手,知府老爷要是问起,只说九公子不见了,他一定会让人找的。”

在府衙里当差的几人也听过,知府老爷最近招待了个大官,那大官还托付了几人让老爷照顾。其中就有一个“九公子”。

为首的衙役立刻道:“一定,一定,我们这就回去叫人。”

姜遗光道了声谢。

其中两个衙役飞也似的出去喊人,让他们把睡了的弟兄们都叫起来,出来找人。留下的那几个翻检尸首,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东西。

姜遗光同他们道别,问过今晚游神路线后,自己走出这大路上。

这座府城实在大,人也多,因着游老爷的缘故,即便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街上人还是不少。

街巷两边的楼中拉了绳,绳上挂着大红灯笼。现在有不少灯笼都已经燃尽了,一半亮起,一半黯淡下去,到底还是照亮了大半条街。

赤红灯光下,戴鬼面具的众人形同鬼魅。

都戴着面具,分不出谁是谁。

可姜遗光能看出来,自己所见的人群中,没有那四个人的踪迹。

他往下一条街去。

他们四人应当都是去看了游神。

黎三娘和兰姑在一块儿,她们会多逛逛。

黎恪看完会尽快回去。

九公子对许多东西都不过一时兴趣,他不会专门挤着看,而是会在队伍后面慢慢跟着走。

姜遗光脑海中渐渐勾勒出几条行进路线图。

他脚下步伐一拐,往游神开始出发的地方奔去,晚风在耳侧呼呼吹过。

今日的游神大多数被府城中一户王家连同其他富商所包,花大价钱请了人塑神像,又特地安排了城中位置极好、最中心的酒楼,只等时辰一到就把神像们请出来。

姜遗光正是要去那座酒楼,再从酒楼出发沿着路线找。

要是他们当真出事,也只会在路上出事,自己比他们更容易惹那些东西注意,不知能否引诱出来。

一路闪身穿行,快若奔雷,姜遗光很快就到了酒楼所在的那条街。

一进去,便觉不妙。

整条街的百姓们都戴了鬼怪面具,直愣愣的仰起头,手指斜向上举起,整齐划一地指着一个方向,好似月下无数鬼怪盯着自己的猎物,又好似在默契地齐刷刷进行着某种仪式。

甚至……地上那条他见过的大黑狗,也诡异地仰起头,一只前爪也跟着抬起,举向高楼。

高楼上,到底有什么?

姜遗光抬起头就看见了,兰姑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裙,站在围栏边,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他踏入了这条街。

踏入的那一刻,脑海里有什么片段飞快闪过,使得他也很想抬起手,但姜遗光忍住了,他取出了镜子,举起。

让镜子能照着楼顶的兰姑。

那道身影晃动得更厉害,好似浑身颤抖不止。她本就站在围栏边,突然一抖,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兰姑?”姜遗光大声喊她。

与此同时,兰姑身后大门被踢开,冲出一道身影。

是黎三娘。

足尖一点,黎三娘如同一支爆射的离弦箭向兰姑冲去。

可也已经晚了。

黎三娘看见兰姑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不对劲,拔腿往楼上飞奔而去,期间楼道里传来的怪声和鬼打墙都叫她用镜子全解决了,只拼命往上跑。

可她刚推开门的一刹那,就看见兰姑靠在围栏上,好似突然间受了什么刺激,步子一软,直直下落。

在这一瞬间,整条街上齐刷刷仰头指着兰姑的人们,面具下都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们早就聚拢在酒楼下,密密麻麻一大群人围挤着,直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都在笑,等兰姑掉下来。

那大黑狗也跟着笑。

姜遗光奔过去,他的速度也很快,腿伏低后借力跃起攀上前头人的肩膀,脚下轻点,不断踩着他人肩头到了中央,蹬上酒楼墙门后,猛地一个反跃——

伸出的手,正好接住了从楼上坠落的兰姑,一拉,揽住肩腰,慢慢落下去。

兰姑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兰姑!!”位于楼顶的黎三娘目眦欲裂,冲到围栏边往下看,跌入谷底的心又高高抛起。

“善多?你接住她了?”黎三娘欣喜。

一瞬间大喜大悲极度转化,黎三娘甚至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

善多揽住昏迷过去的兰姑调了个方位,背在自己背上,仰头向上看。

黎三娘冲他喊道:“还好有你在,要不然,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遗光道:“我也是赶了凑巧。”

他站直身后,面对的便是底下一群又一群站在他周围一圈戴了狰狞鬼怪面具、死死地盯着他看的人。

很难再说这些还是人。

从面具孔里透出的目光,恶意、森寒、阴冷,无比怨毒。

他们静静地将两人围成个圈,不让人出去。

姜遗光取了镜子,扣在手里往前照。

那些原本围着他的人。眼神逐渐迷茫清醒过来,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拉了伙伴走远了。

黎三娘此刻已从楼上下来和二人汇合,接过兰姑放在自己背上。

“善多,慎之和九公子去哪儿了?你现在要回客栈休息还是继续走走?”黎三娘道。

姜遗光实话实说道:“我早就回了客栈休息,现在已过亥时,你们一个都没回来,我是出来找你们的。”

“什么?已过亥时?”黎三娘不可置信,“我和兰姑才逛了不久,怎会过得这样快?”

姜遗光平静问:“三娘,你见到了黎兄和九公子吗?”

黎三娘道:“慎之不是一直和你在一块吗?我看见你俩一块儿走的。”

姜遗光道:“我没有,我自己只看了看焰火和杂耍就回去了。”他平静道,“三娘,你一定是看错了。”

“又或者,黎慎之身边跟着的人不是我。”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叫黎三娘有些毛骨悚然。

“这闽省的小鬼还真是多,才来第一天我们就都被缠上了。”她奇怪道,“善多,反而是你竟然没事?”

姜遗光笑了笑:“客栈里有鬼,我出来了找你们。”

他道:“你先带着兰姑回去吧,我再找找。衙役那边我自己问过了,他们也会帮着找九公子。”

黎三娘背上还背着个人,实在不方便,点点头同意了。实际上她心中想的却是,反正那两个人丢了也死不了,不过善多要去找,那就让他找吧。

姜遗光沿着游神行进的路继续往前走。

一条街大半的灯都熄灭了,灯光暗下。

地面上满是各色彩纸、纸扎的彩花儿。

路边还有些小摊贩,贪图最后一点客人,没回去。有卖涂笋的、卖贝壳卖鱼卖粥的,还有些卖手帕面具灯笼一类。

姜遗光过去询问,不出意外地没有得到答复。

经过这条街的人太多了,面具也多,他们哪里记得到其中一个带着火烧似的面具的人?

姜遗光便跟着游老爷路线撒下的彩纸带往前走。

他再次看见了那条大黑狗。

大黑狗原先关在骡车上的笼子里,这会儿却不知为什么单独趴在路边,口枷没了,原来几位卖艺的人也不见了,路边还残留着一些胸口碎大石留下的碎石块。

大黑狗看见他,汪呜一声,几步到他跟前,跪坐在地,甩着尾巴看他,又站起来走到骡子都被牵走了的空板车边,来回几次,眼里带了哀求意味。

像人,又不像人。

像狗,又不完全像狗。

“那几个卖艺的人不见了?”姜遗光看着蹭到自己跟前的大黑狗,问。

这条狗实在高大,四条腿直立站着也足够到他腿间,要是人立起来,恐怕比他还高小半个头。

大狗汪汪呜呜叫起来,点点头,目光无辜,这会儿好像又是一条真正的狗,它轻轻咬住姜遗光裤腿往前拽了拽,示意他跟过来。

“你想让我帮你找他们?”姜遗光问。

大黑狗兴奋叫两声,连连点头,摇着尾巴环绕姜遗光转了好几圈。

“我帮你找人可以,你也要帮我找人。”

大黑狗汪汪叫两声,那张生动的狗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它再次跪坐下去,用脑袋去蹭姜遗光的小腿,不断乞求,喉咙里也发出低低的可怜的呜咽声。

姜遗光没有碰它,也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继续往下说。

“我来的路上看见衙役发现了一具死尸,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衙役现在查的紧。”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大黑狗一愣,随即尾巴摇得更欢快,好似没听明白似的,腾地站起来以嘴拽人,没拽动。

“你说,他们要是看见这样一条大狗,会不会觉得找到了凶手?”姜遗光轻声问道,“尤其是这条狗嘴边还留着血迹没有擦干净。”

大黑狗顿住了。

它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喉咙里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不自觉往后退几步,前爪蹭地后腿压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

姜遗光盯着它,问道:“你到底是狗,还是人?”

大黑狗看上去更凶了。

尖尖犬齿从唇边露出,目光低冷阴狠,望向姜遗光的目光也从乞求变成了对猎物的打量,好似在衡量从哪儿咬下去最方便。

姜遗光道:“难道不是你先拉着我的么?你还记得我在你们耍飞刀时替你们解了围,所以才拦下我,想叫我带你去找人,不是么?”

“作为交换,你带我去找这个人。”他身上还带着黎恪换给他的面具,递过去放在狗鼻子下,让它闻了闻。

“你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很公平。”

大黑狗明显犹豫了,它很心急,可眼前这人看着不好惹,其他人就更别说了,他们不会听一条狗的话,要是自己找上门去,很有可能就是被剥了皮卖去狗肉店被吃掉。

它才不想被吃!

可只靠它自己,根本没法把杂耍班子里的人救出来。

况且……大黑狗心里很明白,那个男人就是自己咬死的,要是衙役真查起来,它估计跑不掉。

大黑狗环着姜遗光又转了一圈,汪呜一声,点点头。

姜遗光道:“成交。”

大黑再次嗅了嗅那面具的味道,一路沿着路面嗅嗅闻闻,时常要迟疑好一会儿才往前走。

姜遗光不疾不徐跟在它身后,并不着急催。

原先就觉得这狗有些古怪,现在一试探,果然是真的。

大黑沿着游神的路线行了两条街后,开始往岔路走。

岔路里灯少些,人也少,面具上的气味更浓。

姜遗光一手扣着镜子,另一手攥紧了刀,刀背紧贴着腕,一旦这条狗要害他,他随时可以割了它的喉咙。

大黑带着姜遗光越走越偏,人烟逐渐稀少,终于,穿过一条本就逐渐低矮的街尾后,来到了类似城郊的地方。

“你不会骗我吧?他真的来这儿了?”

四周俱是黑黢黢草木,张牙舞爪如鬼影,只有几间低矮破房屋在树丛中探出隐隐一角。

大黑汪呜一声,点点头。

它的眼睛有些像狼,在黑夜里散发出点点荧荧绿光。

姜遗光叫起来:“黎慎之?”

“黎慎之?九公子?”

寂静月下,他的声音传出很远。

无人应答。

大黑继续努力去闻,试探着往前又走了几步,终于,再也闻不到了。

它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人的味道在这里就消失了?

就着黯淡月光,姜遗光蹲下去摸了摸。

地面泥土干硬,看不出摸不到脚印。

周围无人,那几间房看着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不远处,风抚过长长草叶。

点点荧绿光自草丛中飞舞,飘飘忽忽,极是好看。

“萤火虫?”姜遗光轻咦一声。

他察觉到,有一处地方萤火虫格外多,源源不断从那儿飞出。还有几只萤火虫飘飘悠悠,飞到了大黑狗脑袋上,远远看上去,好像它有了四只眼睛似的。

“黎慎之?你在这儿吗?”姜遗光提高了声音,拨开草丛。

那一瞬间,近乎铺天盖地的萤火虫向他飞来,满天绿色荧光飞舞。

姜遗光急急后退,挥开那些萤火虫。

他更觉奇怪。

草丛里的是什么?

再度上前,拨开一看,姜遗光不禁怔住了。

里面放着一座神像。

一座极大的、样貌很端正、看上去像是正常书生模样的塑像,眼睛微微睁开,各处刷了彩色的漆,身上一应装饰俱全。它的头还在发光,只是,那些光都是荧绿色的。

两个眼睛开孔处,萤火虫从里头源源不断飞出来。

飞出的萤火虫越多,那颗含笑的脑袋越黯淡下去。

不出意料,这应当是游神队伍中的塑像。

为什么会在这儿?

姜遗光不欲多管,收回拨开草丛的手,继续四处寻摸,高声叫起来。

“黎慎之?”

“黎恪?”

“黎兄,你在这儿吗?”

凭直觉,他认为那条狗没有骗自己。

但为什么黎恪不见了?

他明明也带了镜子,不该被蛊惑的。

荒郊野外,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还是说,他和兰姑一样,被蛊惑着走向了某条不归处?

等等,藏人?

姜遗光立刻返回去,拨开草丛。

那座高大的竖起来几乎有三层楼高的神像还在原地。

这么高大的神像,总不可能是实心的。

姜遗光敲了敲它的肚腹。

“笃笃笃。”

三声空响,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姜遗光绕到神像一边,抓着他垂下的手臂一侧,用力抬起。

这座平躺在草地上的神像被他慢慢掀起、翻动。

他听到了空木头像里面传来的声音,咚一声,有什么东西坠下去了。

听感觉,像是个人。

人在里面就好办。

姜遗光抽了刀,摸索出个空位,径直扎进去,感觉自己扎进了空壳中。

原先姜遗光翻动神像时,大黑狗就避开了,转过去当没看见。现在见他居然要拆了神像,大黑狗恶狠狠叫一声,一跃飞扑过去。

姜遗光避开,以免它咬着自己,问:“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汪汪汪汪!!”大黑狗拼命狂叫,左冲右突,不断狂吠着不让他接近。

“让开,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否则,别逼我先杀了你。”姜遗光平静地说。

大黑狗再次轻易地被他激怒,叫得更响,却死活不让他靠近。

不论神像是被谁丢的,可以丢弃,但决不能轻易毁掉。这简直就是亵渎!

姜遗光盯着它,缓缓走近。

“我知道,你是人不是狗。”姜遗光说,“我在乘游船来闽省时,有一个姑娘给我讲过故事。”

“有些卖艺的老人,会买来小孩子,先剥了他们的皮,再给他们穿上狗皮,缝合好,慢慢让狗皮长在身上。等活下来了,再教他们当狗,学狗叫,长大以后,就可以让它去卖艺。”

“这样的狗很聪明,又有狗的忠诚凶猛,只是都活不长,也不会说人话。”姜遗光说,“我想,你就是这样的人,对吧?”

大黑狗仍旧恶狠狠地瞪着他,整条狗都在发抖。

“看在你是人的份上,让开。”姜遗光道,“我好不容易决心做个正常人。”

他知道自己不像个正常人,常人不会像他一样无知无觉。

大黑狗又是汪汪呜呜叫,又害怕又愤怒,死死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