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大约是反复轮换的缘故, 这回在水下的时间其实没有自己初下水时那么长,陈鹿久却觉得更加难忍,在即将坚持不住过去前,总算等来了转机。

姜遗光比陈鹿久早清醒过来, 用力推她几下, 陈鹿久也咬牙缓过来了, 一发现自己落地在甲板上就狠狠甩了自己两耳光,用力摇头让自己清醒点,拔腿就跑。

按照和姜遗光商量好的, 他们兵分两路。她去找巡抚的房间,姜遗光则去甲板下。

每一轮变换水上和水下的时间都差不多。刚才在水下时陈鹿久只觉得无比漫长,恨不得快些过去。现在就恨时间太短了,她跑得也太慢了。这船这么大,等她跑到二楼恐怕时间早就过了!

她再着急也没办法, 一气儿穿过人群冲上二楼,船上热闹劲儿和她擦肩而过,她根本没空去听那些人在说什么。楼梯窄小,几个婢女说笑着向下走, 她像穿过一阵风似的从那几人身上穿了过去。

她心里还在嘀咕, 船上一应事物皆可触碰,唯有这些“人”有形无质, 触碰不到。这究竟怎么回事?

于她而言,船上人是鬼。会不会她对于船上的这些人来说也是“鬼”一样的存在?看不见摸不着什么的。

如果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摔个杯子开个门,会不会也被当成闹鬼?

不对……她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陈鹿久敲敲自己脑袋, 发现自己居然站在门口发呆,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来不及想急忙推门就要进去——他们在水下就已经把大部分房间都搜过一遍, 挑出几间很可能是巡抚卧房的,只等她来排查。

一推门陈鹿久就暗道糟糕,刚才她一直分出心神数着数,现在时间快到了,忙平复呼吸,再深吸口气狠狠憋住。

果然……

转瞬间,她又沉入了深不见光的水底。痛苦的窒息和挤压感卷土重来,闷得差点挤吐血。

姜遗光浮在她身侧,脸色发白,她向下一瞄,他手里还拿着石像。

游鱼、沉船、咕噜噜接连不断的气泡,围着沉船安详微笑行走的尸体。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

一无所获。

下一轮时间只会更长,水下更难熬。但同样的,水上他们的时间会更多。

陈鹿久抱着这个信念苦苦咬牙坚持。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苦熬到近乎晕厥,好不容易再次出现在甲板上后,她跳起来就反手狠狠打自己一耳光,用力掐了掐人中和虎口,头也不回地拼命向楼上跑去。

每一次变化,他们都会被送到最初出现地方。这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要是他们的位置不会变,先前到哪儿,变化后还出现在哪儿就好了。

陈鹿久不禁憧憬起来……

当她清醒后发现自己就站在巡抚房间门外,她就可以直接推开门,进去搜搜有没有石像。

如果巡抚房里没有,她也可以马上出来对姜遗光大喊传消息。这时对方肯定早就查完船舱里的库房了。两个地方总有一个藏着石像,要是还没有,就可以听一下那些人的谈话,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

等他们拿到石像,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她也是度过了第十重死劫的入镜人。姜遗光已经十五次了吧?他都可以,自己未必不行。

如果她过了十重……

不对!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

陈鹿久猛地回神,不知怎么回事,她越来越容易出神了,定是船上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她。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匆匆跑在二楼走廊上,瞥见了姜遗光跳入进船舱门的背影。

这回走廊上几个婢女微微乱了起来,捂着嘴议论什么,神情惊恐,眼睛不住四处打转。

陈鹿久没来得及听,直接冲进了上一次推开但没来得及搜查的房门,转了一圈,没看见,这间屋子有人住过的痕迹,瞧着也是个男人,但不确定是不是巡抚。她翻动没几下,时间又要到了。

没奈何,陈鹿久只能再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下一次到来。

忍一忍……再忍一忍……

只要再等到下一次,时间再长一点,就可以了……

下一次,船上更乱了。

那些人惊慌地来来去去,在甲板上说话的人都来到了二楼,满脸戒备。

被发现了?

也是,她把房间翻乱了,这些人恐怕以为遭贼了吧?或者以为见鬼了?

又一次冲进房间。

房里还有人,她没在意,当着这人的面东翻西找,桌椅翻飞,床帐抽屉通通掀开。那婢女尖叫着跑出去,没多久,一群人恐慌地来到门前,心惊胆颤地往里看。

陈鹿久浑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石像。可这个房间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石像……石像在哪里?!

石像到底在哪儿?!

“石像在哪里?!”

无人听见混在人群惊叫中崩溃绝望的嘶吼。就连发出叫喊的本人也很清楚,她不会被“人”听见的。

也许在石像找到前,她就会被淹死,或者在水下水上的一次次更换中肺腑破碎死去。

她甚至没有留意到另一个同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

“……石像……在哪里?”陈鹿久脸色惨白软倒在地,两眼无神,嘶哑地喃喃低语。

这是……第几次了?

水下、水上、又水下、又是水上……

周而复始感受着被水挤压、窒息的痛苦,马上又被抛到水上,却不是休息,而是更痛苦的折磨。她感觉自己像在被五马分尸,但却不是一下就失去知觉,而是那五匹马拖行一阵后马上调头,等她回神后再分头拉扯,一次又一次……还不如给个痛快的!

恍然间,她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好像……是姜遗光在说什么话?

她用力睁大眼睛想听清楚,可她眼前金光直冒,眩晕一片,根本看不清那张脸。耳畔不断响起巨大的轰鸣,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

“你要说……什么?……你……你找到了吧?”陈鹿久死死抓着姜遗光的手,口齿不清地用力叫道,她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喊出来,可那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姜遗光拉下她的手,反扣在对方耳朵上,捂住耳朵后才凑到她耳边平静道:“不必再找了,只有一个石像。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陈鹿久却只是直愣愣又执拗地看着他,反复念叨一个词:“石像……石像……”

她瞳仁渐渐涣散,呆滞混浊,后者拉下她的手,陈鹿久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手脚乱挥,小船被带得一晃一晃险些要翻过去。姜遗光随手把她的手拨到船边,她就猛地抓住船缘,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再放。

姜遗光不再管她,摇着船桨飞快向岸边划去。

不一会儿,陈鹿久好像听到了什么,猛然深吸一口气,屏足呼吸。紧接着,她脸色从本就苍白发青变得更铁青,表情痛苦,就像又陷入了窒息和黑暗潮水的挤压中。

二人周围,黄河浩荡,江水混浊翻涌不休。水中依稀可见数道上下飘摇的行走身影,长发在头顶漂成一团。

更远处,影影绰绰一道身影,看不清是人还是鱼。

两人并非在水底沉船、或是四十年前的大船之中……

两人仍坐在早先开来的小船上,从未离开过!

身后远去的其他几条船上躺着两个人,正是死在水下的温若虚与何郁。他们早已气绝身亡。

裘月痕和苏芩不在其中,姜遗光也不知她们去了什么地方。小船少了一条,他猜测这两人可能乘船去了别的地方,但不知是否遭遇不测。

就算这两人回来,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原来的人了。

甄明薛也不在。

围小船一周的行尸中,有一个从服色上看很眼熟,正像他的身形。

“是幻觉。我们没有再潜入水,一切都是幻觉。”姜遗光边划船边说,“你若意识不到这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鹿久听不见。

她耳朵边只有到水底连串的咕噜噜水泡声,以及自己身体里如河水一样流淌的血液的声音,震耳欲聋。

姜遗光静静地注视她,并掐指算着下一次“真假变化”时间的到来。

按照幻觉中的规律,“当下”和“四十年前”交替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再下一次,那几乎是人的极限了。

若陈鹿久还不能清醒,只会慢慢“溺死”于江底。

幻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们划船到河中心的时候?还是更早一些?

潜入水底是假的,水底的窒息、黑暗、水下看到的大船也是假的。从始至终,他们都在这条船上,没有下去过。

他起初也把幻觉当真了,中途他意识到了自己不太对,总是莫名地冒出一些奇怪杂念,那时他就留了个心眼,觉得可能有什么影响了自己的神智。但很快这个念头也被涌出的杂念淹没。

当他反应过来后,更提起心,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只坚定地想着这艘船的古怪。

抱着这个念头,他渐渐发现了端倪。

从最开始,他明明也抱着疑虑,水下寻石像,和大海捞针无异。幕后执念却摆明了就要他们动手,可他们没有几人专门学过潜水,如何潜得进这河水中?又怎么能在浑浊河水中里找到石像?

死劫不会让人去做做不到的事,可他那时为什么铁了心觉得这件事只是比较难,未必做不到?一到水上后,他就非常坚定地认为,只要找到了沉船,就能找到石像。

现在想来,也是不知什么东西一直在影响自己吧?此行同伴皆非等闲之辈,居然也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等他反应过来,想到“水底有东西影响自己神智后”,他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水下和水上如天壤之别,进水底就跟活埋一样。他很了解活埋,即便土只埋到胸口,口鼻都露在外面,被埋的人也会喘不上气慢慢死去,所以经常下水的采珠女从来活不长。更不用说这么深的水底,少说有五丈了吧?他们到底是怎么潜下来的?

还有,寻常采珠女都是从水底被人拉上去,从深水拉上到浅水,再拽到岸上,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即便如此,也有采珠女承受不住,上岸即死。他和陈鹿久却是骤然从深水中丢到岸上,他们居然没受重伤?

尽管不断的变化让他又难受又痛苦,可伤势确实不算重。

姜遗光更加认定有鬼——如果自己真的突然从深水里出来,受伤只会远比这重数倍。从水下带出来的拧紧的瓷瓶都因为承受不住直接爆成了碎片,为什么他和陈鹿久没受重伤,还能活动?

怀疑心起,姜遗光就没再下船舱,而是留在甲板上,混进那群以为闹鬼而恐慌的人群中。

他听到了“刘书生”说话。

刘书生正说起鲛人,他让其他人不要慌,因为鲛人歌声无音,却能拨人心弦。这些混乱很可能就是鲛人让他们看到的,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

但没什么人听他的,大家都怕得厉害,嚷嚷着叫管家快去请来巡抚老爷做主。

陈鹿久“误打误撞”下,反而提醒了姜遗光。

鲛人!

是了,一直以来贯穿整件事始末,却始终没有被他们放在首位的鲛人。他们为什么一直忽略了鲛人的作用?

再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杂念,姜遗光心下猜测,他们恐怕正是被某些东西影响了,才会不断忽视鲛人。

鲛人歌会让人产生幻觉,但人耳又听不到。

无法忽视的杂念、不断被忽视的鲛人,加上不该如此轻的伤势……姜遗光终于明悟。

沉船反复交替的景象恐怕是假的吧?

鲛人的歌声,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沉船和过去的大船。否则水上水下的来回轮换,他们早就死好几次了,还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入镜人只是比普通人身体好些,不代表真能无坚不摧。

幻境尚未破灭,应有疑团未解。姜遗光不得不在下一次重新找上刘书生,当着他面将石像砸在他头上。后者吓了一跳,摸到头上的血不敢置信闻了又闻,确定真的是血,自己真受伤后,不敢相信地匆匆下去找到关着鲛人的房间。

偏偏在这时新一次轮换到来,他再次出现在水下。熬到下一次,他追上去还是没见到鲛人,房门外倒下数个奴仆,进门后一看,刘书生也鲜血淋漓倒在地上。

笼子是空的,锁掉在地上。

刘书生手边还散着一把三寸长铜制大钥匙,姜遗光拿起试了试,正是用来打开笼门的。

他终于明白了。

他将石像丢回笼中,重新锁上。

……

姜遗光彻底醒悟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下水前的小船上,周围是其他人的尸体。陈鹿久满面青白屏住呼吸倒在他身边,手脚一晃一晃,好像在水中浮动。

原来缠绕着的窒息和挤压感消散得无影无踪,衣服和头发都是干的,随身带着的绳子也好好的没断过。

他根本就没下过水,一切都是幻觉。却不知那唱歌的鲛人在何处。

向四周望去,黑天,白雾,黄河水。水下隐约漂起几团乌黑的头发,乌发下是惨白晃眼的人脸。

他抄起船桨就向岸边划去。

陈鹿久,只看她能不能想起。她如果清醒了也是个助力,如果清醒不过来……

——那些行尸一直追着船,可能是想要个替死鬼。

破开白雾,姜遗光见到了隐约一条长长的河岸。

……

出乎意料的。

在船只即将靠岸前,陈鹿久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眼睛还有点迷茫,盯着姜遗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指着他结结巴巴:“你……你,我……”转头看四周,“他们呢?都没了?”

姜遗光:“是,你总算清醒了,不然只剩我一个。”

陈鹿久心有余悸:“我们这回算是出来了?”

姜遗光:“是真是假,上岸才知道。”

陈鹿久有许多想说的,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身上完全畅快了,但那股被浸在水里的压迫感仍萦绕在心头,跟有瘾似的,搞的她都不敢放开了呼吸。

还是姜遗光问她一句,她才惊醒过来,接过另一边船桨没命地划,嘴上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

她在“水下”真的快要淹死了,骤然被抛到甲板上后,其实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船上当时很乱,她听不清也看不清,但她能听到许多人从自己身边跑过,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她知道自己引起了骚乱,那时本来绝望的她突然不甘心了,不论如何,她也要搏一搏,就努力坐了起来。

然后她发现姜遗光不见了。

起初她以为姜遗光又进船舱了,可她马上反应过来,船舱里也就那间库房关着鲛人。姜遗光用得着一次又一次往那里跑吗?就算他没来得及拿出石像,这么来回几次,他怎么着也能看到有没有石像了吧?

只要他进了那间库房,他总会来找自己的。要是石像在笼子里,他就会拉着自己一块儿下去,石像不在,他也该和自己一起去客房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见身影。

难道……他出事了?

想到这儿,陈鹿久的绝望又添了几分,踉踉跄跄站起来,此时却终于听到甲板上匆忙地跑来跑去的人在议论什么。

他们好像在说……鲛人,跑了?

鲛人好像还杀了人。

他们以为船上那些动静都是鲛人搞出来的,所以十分恐慌,想赶紧下船上岸。

陈鹿久一直混沌的脑子突然就警醒过来,腾的跳起来往船舱下跑,直接冲到库房外,就着上面照下来的昏暗的光飞快扫了一眼,地上尸体中没有姜遗光的。

笼子里有一尊石像。

她福至心灵一般感应到了什么。

姜遗光不是死了。

他只是离开了!

他离开了!!

再看那尊石像,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钥匙就摆在地上她也没捡,而是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

“所以,鲛人其实一直都在。它就是那个……”陈鹿久牙齿都在打颤,鼓足勇气说下去,“它就是那个石像。”

鲛人一直看着他们。

它在唱歌。

只是他们听不到罢了。

越接近河中心,便越靠近沉船,被歌声影响就越严重。直到温若虚把石像从笼子里拿出来,那时才算彻底爆发。

于是他们就见到了更加真实的幻觉。

“不对,既然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又能把石像取出来?”陈鹿久迷惑了。

下水后的事都只是他们的想象,那石像呢?死在笼子里的温若虚呢?

姜遗光想了下,和她解释:“你当做是一场梦,死在梦里的人现实中也会死去。”

就如庄周梦蝶,谁也说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梦。死劫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事太多了。

不过梦是假的,可他们在梦里的遭遇和选择是真的。

温若虚选择了进笼子取出石像,他们选择丢下温若虚离开。那温若虚在幻觉中死去就会变成真实。

这么说陈鹿久就明白了,她担忧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现在会不会也是幻觉?”

姜遗光:“你没有发现吗?”

陈鹿久纳闷:“发现什么?”

姜遗光:“从我们进来以后,遇到的所有人,打听到的任何一个消息,都是在引我们下水,每一条消息都告诉我们,只有进入水里,拿走石像,并把石像埋在坝下才能解决天灾。”

“不能拿走吗?”陈鹿久当初没动石像是不敢拿,“不对,就是……不该拿?”

等等!

不对啊。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受到鲛人的诱导认为镇压石像才能化解天灾,才想拿走石像。

鲛人想干什么?

姜遗光:“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地图吗?”

陈鹿久点点头,开始回忆从卢三儿那里见到的地图。

此地属黄河支流,过了大坝后就连着主干,主干一路向东通往大海。

甭管鲛人是想进主干还是大海还是想动摇大坝……

他们真按照要求做了,恐怕才是灭顶之灾吧?

再仔细一琢磨,陈鹿久惊得寒毛都炸起来了。从这一刻起,她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这个死劫的恐怖之处。

当他们察觉到黄河的异样,开始调查的那一刻,他们就掉入了陷阱中。

他们打听到的每一个消息,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推论,都是被算计好的,他们自以为得到的结论,其实不过是死劫想让他们得知的答案,甚至连入镜人的心理都算计了进去。不论他们怎么查,结果都会告诉他们——进入水底,找到石像,制止天灾。

以往经验都告诉他们,逃避不能破局,唯有不惧生死,才有一线生机。

故而遇到真正出路反而是离得远远的死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根本就没往这个地方想!!

就像一只鸟要过河,当然是飞过去,它怎么可能想要像鱼一样游过去呢?

姜遗光淡淡道:“自古以来,人力从不可违抗天灾,偏偏自我们进入以后,所有消息都在暗示我们,天灾是被鲛人引起的,可以被制止。”

而且这些消息不是直接送到他们面前的,是他们花费大力气求来的。他们自然更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