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虽走了,十皇子还是焦躁不安,在灵堂前来回走了几遍,絮叨叨的问:“怎么办?皇姐死了,父皇也死了,汪公公已经出宫颐养天年……”他看了看停在正中的棺椁,“大皇兄也没有了……”
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这玉玺要到哪里去找?
李衍弱声道:“这你不必担心,你替我守好大皇兄的棺椁,玉玺我去找。”
今日的办法只能拖住一时,没找到玉玺什么都惘然。
他先去长泽殿的偏殿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感觉人终于活过来了。
初一候在床榻旁轻轻喊了他一声,他拉开帐幔看过来,问:“阮国公可有其他动作?”
初一轻声道:“如殿下所料,阮国公回去后边找了阮贵妃一党的官员入府谈话,恐反应过来昨日是您在吓唬他们。随后阮太妃身边的大宫女春桃偷偷去了阮国公府,属下立刻远,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了拖住三皇子……”
大皇兄继位时,他三哥尚且没有反应。若他继位,他三哥必定是不会有意见的。
阮太妃和阮国公必定是怕他三哥回来不好行事,所以想方设法想拖住他三哥。
他偏不让两人如了意。
李衍:“既然他们要拖住三哥,我们就去截住拖住三哥的人,务必让三哥能顺利回京。”
其实,最好去北疆的人选是小宁。但小宁现在在国子监,虽殿试因为大皇兄的死推迟了,小宁作为考生还是不能参与这件事。
他思忖后同初一道:“你亲自带着人跟在阮国公的人身后去,待他们截到三哥后,你们方可以动手支援。”
初一领命去了。
宫人们听见他起身,鱼贯而入。
李衍起身,洗漱吃了早膳后才拉开系统面板,调出整个皇宫的地图。
然后在系统背包里找了一圈,从一堆千几百怪的奖励里拿出标记卡,用在了玉玺上面。
地图上有个红点闪了两下,最终出现在了赵太后的朝露宫。
李衍颇为诧异:玉玺居然在赵娘娘那?
从大皇兄继位起,整个皇宫都在找玉玺。赵娘娘没提,应该是也不知道玉玺在她那。
他细细看了红点,红点好像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还在上下晃动。
这是什么情况?
赵娘娘如果不知道玉玺在朝露宫,那朝露宫的宫人也是不知道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玉玺它动了?
李衍带着十五亲自过去查看。
朝露宫的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他摆手,顺着红点一路找到了后花园的凉亭。
凉亭四周梅树爆了新枝,凉亭内传来哐哐哐的声响。
宫婢拿着个铁坨坨正在用力砸核桃,砸了半天核桃都没开。
赵娘娘不耐,撸袖从宫婢手里接过铁坨坨:“你让开,哀家来砸!”
许太妃提醒她:“你小心些,别砸到手了。”
赵娘娘信心满满:“不就是个核桃吗?哀家还奈何不了它了。”她说了要给十一熬核桃粥的。
赵娘娘用力砸了下去,核桃应声而碎。她眉开眼笑的,把核桃肉放到碟子里,然后一抬头,就见凉亭几步开外,李衍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惊讶起声:“十一,你怎么来了?”说着,就把手里的铁坨坨往石桌边上一放,拿去垫桌脚了。
李衍眼角抽了抽,走进了凉亭。
许太妃也跟着起身:“十一,饿了吧,核桃快砸好了,母妃去给你熬粥。”说着端起石桌上的核桃。
“先不急着熬粥。”李衍屏退凉亭内外的宫婢小太监,然后示意十五把压在石桌下的铁坨坨给拿了出来。
赵娘娘和许太妃看着那摆在桌面上的铁坨坨都是满脸问号。
李衍问:“赵娘娘,这东西哪来的?”
赵娘娘撇嘴:“先前你父皇病重,让汪公公送过来的,还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哀家瞧着这东西结实就拿来垫桌子了。”
当初大皇子找玉玺的时候,知道汪全来见赵娘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就命人吧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唯独,漏掉了这个垫桌脚的铁坨坨。
连赵娘娘自己也忘记了,今日砸核桃的时候看到,顺手就拿了。
她看向李衍:“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父皇居然将玉玺给了赵娘娘。
李衍一言难尽:“里面有玉玺……”
“玉玺?”赵娘娘和许太妃还有魏嬷嬷同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你确定里面有玉玺?”赵娘娘将那铁坨坨拿起来左看右看,又摇了摇,“听不见有
响动,好像是实心的。”
李衍伸手,她将铁坨坨递了过去。
李衍打量一番后,将东西递给十五:“有些像当初装陆家账本的玄铁。”
初一看过后,点头:“确实是,若玉玺真在里面,应该是特意打造成玉玺的大小,严丝合缝的包裹,所以才没有响动。”他转了几个方向,在上方的边缘发现一个小孔:“这应该是锁孔,打开应该就能拿出玉玺了。”
许太妃:“那钥匙呢?”
细长条的钥匙?
李衍又拿出一张标记卡,但使用后,皇宫地图压根没有显示钥匙的位置。又继续拉出京都地图使用标记卡,然后发现钥匙居然在皇陵。
想来是和父皇一同下葬了。
虽然知道了钥匙在哪,可总不能挖开皇陵去拿钥匙。别说动静太大,会被发现,李家的皇陵,一旦合上了,本来就只能进不能出的。
里面还有大量的机关,压根挖不通。
十五和李衍互看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飞贼燕小乙。
当年他们找燕小乙开玄铁盒子的时候,燕小乙瞧着年纪也不大,应该还活着。
李衍继续使用标记卡,在大楚的境内搜寻燕小乙的下落,居然在江南途州一带发现他踪迹。
李衍观察了一日,绘制出了他大概会出现的线路,还有固定会带的地方。然后飞鸽传书给卫含薇,让他发动江南的全部人脉,务必将燕小乙捉住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京都。
卫含薇的办事速度很快,接到李衍的消息后。立刻召集了十二商会的人和周遭官府以及黑白两道的人在各个据点围堵燕小乙。
已经金盆洗手的燕小乙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出门逛了个庙会,就被人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卫含薇面前。
燕小乙连连喊冤,说自己是良民。
卫含薇拿出画像核对了他身份后,将他昔年做过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燕小乙眼神暗了暗,猜测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
他正思索着脱身之计,卫含薇就同他道:“你不必紧张,也别逃跑,只是有个老朋友想请你帮忙。”
“老朋友?”燕小乙眼珠子转了转,忽而想起昔年在京都被两个变态围补的情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被人打
晕,装进了货箱,一路从江南运到了京都。再次出现在掖庭狱时,他都快崩溃了。
跪在十五面前给他磕头:“小的喊您大爷成吗?小的都跑出了京都了,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真的金盆洗手了!”
这是非得逼他跑出大楚的地界,去当牧民吗?
十五看着他身后,燕小乙终于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然后就看到捧着一个铁坨坨的李衍。他视线下移,又注意到李衍衣摆内衬明黄的袍角,心中便是一凛。
李衍把手里的铁坨坨递到了他手里,温声道:“打开它。”
燕小乙吭哧就是一顿倒腾,打开后也不敢看里面的东西,双手奉上给李衍。
李衍打开玄铁盒子,盒子内部是用整团柔软的蚕丝包裹,拨开蚕丝,果然看到里面躺着的玉玺。
他拿出玉玺细细查看过后,确定是真的玉玺,然后重新看向燕小乙:“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合理的要求,现在你可以说了。”
燕小乙都快哭了:“能从此以后再也不找小的了吗?”他心脏真的受不了,万一等他七老八十,又来这么一次,他铁定就死在路上了。
李衍沉吟:“倒是可以,你把开锁的技术教会本王,本王保证再也不去打搅你了。”
这是要求没讨到,还倒贴他一门手艺?
万一贵人学不会,他不是一直要被困在这噩梦般的后宫?
燕小乙倒是想拒绝,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只能含泪教了李衍两日,得了李衍的一个承诺,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这次他一定要跑得远远的!
李衍模仿着大皇子的笔记重新写了一封圣旨,然后盖上了玉玺。
还有五日就是大皇兄下葬的日子了,但愿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然而,事实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离天合帝下葬还有三日时,阮国公再次集结了文武百官聚集在了长泽殿前。
这次同来的还有阮太妃。
他们来势汹汹,大有不看到圣旨和玉玺,杀了他也不走的架势。
阮国公和阮贵妃是怕夜长梦多吧,连三天都没办法等了。
这次吓唬估计不顶用了。
不过,也不用吓唬了,他手上已经有了玉玺和真的圣旨。
这群人终究是做无用功。
赵娘娘接到消息,也带着许太妃匆匆赶来了,同阮太妃对峙着。
李衍拧眉看向阮国公:“阮国公,你就连三日都不肯等吗?”
阮国公眯眼看着他:“十一皇子,三天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您趁早将玉玺拿出来,文武百官都好安心。皇上的葬礼也需要您住持,您以什么身份住持却很重要。若您名不正言不顺,岂不辱没了皇上。”
赵娘娘冷哼:“那阮国公认为谁才名正言顺?”
这话明显就有陷阱,若是他们直接回答了,岂不是有窜位的嫌疑。
阮太妃淡声道:“若十一皇子名不正言不顺,那自然有其他皇子继位。自古立长立嫡,但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最小的!”
赵娘娘无语:“你只说让三皇子继位好了,弄这么大动静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赵太后!你别曲解哀家的意思!”阮太妃对着她怒目而视,“你说再多都是惘然,哀家只想看到传位圣旨和玉玺。”她看向李衍:“十一皇子,这两样东西你是拿还是不拿?若今日拿不出来的话,就是默认有鬼。文武百官都不会服你!”
林御史跟着喊:“对,请十一皇子拿出传位圣旨和玉玺!”
他一喊,其余几个御史也跟着激动,其余文武百官也开始催。
李衍捂唇咳嗽,朝福宝伸手。
福宝立刻从锦盒里拿出圣旨,恭敬的递到李衍手上。
李衍将圣旨摊开,展示给众人看:“你们不是要看圣旨吗?那诸位就看自己了,传位圣旨在此!”
文武百官立刻没料到他近日如此干脆,先愣了一下,继而都凑过去看。其中林御史最靠前,他将圣旨从头到尾,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激动道:“圣旨,圣旨是真的!”
说着他立刻带着御史台的人跪了下去,朝着李衍大喊:“吾皇万岁万岁岁!”他们这群老头,是嘴轴,同时也是最忠心的人。
阮贵妃眼睛瞪大,来来回回看了那圣旨好几遍,依旧没找出错:“不可能……”
冯太后身边的嬷嬷明明说过玉玺是假的,那圣旨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伸手去夺圣旨:“哀家要仔细看看!”
只是她手还没碰到圣旨,赵娘娘就一巴掌将她扇到
了地上,嘴角都扇出了血。
她抬头怒瞪着赵娘娘,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高喊:“三皇子到——”
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一身戎装的三皇子风尘仆仆而来。
阮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然后立刻看向阮国公。
阮国公冲着他摇头:明明派出去的人回信说,已经劫到了三皇子,皇帝下葬亲,三皇子不可能赶回来的。
人,近日怎么就到了?
阮贵妃一狠心,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往自己脖颈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簪子丢在了地上,捂着伤口凄然的看着朝着她走来的三皇子:“湛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的好十一弟伪造圣旨,还想杀了母妃!”
赵娘娘想骂人: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阮国公也适时插话:“这圣旨上的字迹,瞧着确实像新的,应该不是皇帝所写。”他看向还跪在那的林御史:“林大人,您应该最清楚皇上的笔迹,当拿出皇上手书再比对一二!”
“不必对比了!”三皇子上前,步履带着杀伐之气,文武百官匆匆让开一条道。
三皇子走到阮太妃面前,伸手扶起了她,然后扯下戎装下的一截干净的袖子,细致的替她包扎伤口。阮太妃和阮国公的眼眸一下子都亮了。
赵娘娘和许太妃眯眼看着他的动作:三皇子一旦顾惜阮太妃不会和十一对上吧。
只有李衍自始至终都平和的看着三皇子,待三皇子转头过来和他对上时。他甚至扬起了唇角:“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三皇子点头,然后又弯腰捡起阮太妃的簪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簪子插回阮太妃发间时,他眼不眨的在自己左脸颊划了一道。
鲜血顿时顺着簪子落到了地上,划得力道之深,足可见骨。
“湛儿!”
“三皇子!”
阮太妃和阮国公一党齐齐惊呼。
“三哥!”同一时间,李衍也惊呼出声,忙在袖子里掏出止血的药,要给他治疗。
三皇子摆手,示意他不用管,然后看向阮太妃一字一句道:“大楚律法,凡身有残疾和面容有损毁着不可为帝。母妃若是还觉得不够,儿臣就将自己的膝盖骨打断!”说着他就挥簪往自己的膝盖骨插去!
阮太妃心脏都快吓出来,再也顾不得捂自己的脖子,伸手就去夺三皇子手里的簪子,哭求道:“湛儿,湛儿,是母妃错了,是母妃错了,你别冲动!”
她知道,自己儿子向来言出必行,这一簪子下去,估计今后都只能不良于行了。
她求救的看向阮国公,惊到的阮国公也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夺他手里的发簪。
他一动手,三皇子立刻停止了动作,任由他把发簪拿了过去。
阮太妃想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三皇子挡开她的手,任由血滴滴答答的往下砸。然后坚定的单膝跪在了李衍面前:“吾皇万岁万万岁!”
阮太妃明白,自己儿子这是在用脸上的伤逼自己放弃夺位。
她咬牙看向阮国公,阮国公一党终于妥协,齐齐朝着李衍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泽殿前,三呼万岁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