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舒贺大楼。

总裁办公室。

秘书走进来,专业地问:“贺总,今晚也加班吗?”

贺任沅点头,道:“你有事就先下班吧。”

“好的。”秘书欢快地应答一声,执行最后一个任务,“您晚饭吃什么,让食堂做好送过来。”

贺任沅对一个人吃食堂兴趣不大,暂别两天,他突然就怀念家里的餐桌,“不吃了。”

这时,手机一震,贺任沅立马拿起来,有人关心他吃晚饭,但发信人是他的一个发小,约他去酒吧喝两杯。

贺任沅忙的时候甚少答应此类要求,但此刻他需要一些和茶叶相反的物质——酒精。

在公司睡的这两天,晚上失眠,白天又不敢喝茶,苦不堪言。

“找一个安静的酒吧。”

贺任沅让司机开车送他过去,挥挥手让司机下班。

他的发小祝一擎,眼巴巴守着,看见贺任沅就蹿了出来:“哥、哥!我今天签合同又被人坑了!”

贺任沅道:“损失多少?”

祝一擎:“五十万。”

贺任沅:“当买个教训了。”

祝一擎:“嗐,我买的教训可太多了,就是每次小打小闹,不好意思请你出山。噢,我忘了,现在多少钱都请不动你了。”

因为100元跟杂技团老板交涉、想给白清语买内裤的商家发律师函、想把给茶宝剪头发的理发店告上法庭的贺大律师,从容不迫地点头:“嗯,下次带你自己的法务。”

祝一擎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爸公司的法务,脸色跟你一样臭,脾气跟你一样拽,嗐,带他出去谈我的业务,不是等着挨嘲讽吗?”

贺任沅懒得提醒他除了首席法务,一个集团下面还有许多小法务:“……那你老叫我干嘛?”

祝一擎:“那不是对你的死人脸有免疫力了吗。”

贺任沅心思一动:“真的能产生免疫力?”

祝一擎:“当然啦,我都跟你认识二十年了,你也就这三年没啥好脸色,我用一年就习惯了。”

贺任沅握了握拳头,一年,时间长得他想对空气挥拳。

当然,他比祝一擎有自制力和调节能力,这个时间一定能缩短。

祝一擎眼神一晃,就在酒吧里找到一个幽静的卡座,移步过去坐下,哗啦点了一排酒:“你不帮兄弟,兄弟我交学费了,今天你请。”

“听说你前几天都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偶尔还提前下班,怎么,家里有漂亮嫂子了?”

贺任沅先抿了一口柠檬水,闻言淡淡道:“也就还好。”

看,他已经获得了部分免疫,这个措辞充分说明他现在提起白清语这个人,心里的波动不大,很快就会从语言上转化为认知上面,将“白清语长得也就还好”刻烟吸肺。

“噗——”祝一擎差点喷了出来,“不是,你真有老婆啊?”

贺任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心跳如同坐过山车一样狠狠跳动了下:“没有。”

他没有。

祝一擎:“没有你瞎应个什么劲。”

贺任沅端起一杯威士忌灌了一口,酒液入喉,一股泥煤味,没茶好喝。

祝一擎每每亏钱都要找贺任沅喝酒,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带一瓶酒去贺任沅公司自斟自饮,仿佛这样就输入了一些法律知识。

贺任沅每次都很无语地说:法律不靠酒桌传播。

所以他都不喝。

祝一擎刚疑惑贺任沅这次怎么不保持清醒了,隔壁桌突然坐下来两小孩,看年龄顶多是初中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其中一个乖学生模样的,一坐下就大发牢骚:“我讨厌死张叔了!”

“怎么了,他不是一直对你很好?”

“我今天才知道,他对我好,是因为想泡我爸爸!”

“呃……”

贺任沅坐在隔壁无端被人踢了一脚,神色僵硬。

他只想泡茶,没有想泡茶宝的爸爸。

祝一擎:“卧槽兄弟你喝这么猛啊?”

贺任沅一点都不想茶宝讨厌他。

祝一擎:“别喝闷酒,先吃点花生米吧。”

酒吧侍者过来,在隔壁桌放下两杯长岛冰茶和几杯混在一起的什么。

那个乖乖女吸了一口,皱了皱眉,继续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潜伏了八年才暴露!虽然我爸也不是我亲爸……”

贺任沅站起来,祝一擎抬头:“你干嘛?”

没干嘛,隔壁说话他不爱听。

他趁那个侍者还没离开,拦住他,冷着脸道:“法律禁止向未成年兜售酒类产品,别说你看不出来她俩未成年。”

服务员急着搞业绩,没想到有人多管闲事:“我没看出来。”

贺任沅:“那找警察问问。”

警察一来,闹大了就是停业整顿,服务员嘟囔道:“我马上劝离,酒都点了。”

贺任沅:“我买单。”

服务员一喜,当即义正词严地去劝说两个小屁孩,让她俩找个奶茶店继续聊:“单子不用买了。”

两学生只好站起来,磨磨蹭蹭离开,还恋恋不舍吸了一口酒。

贺任沅从墙上一面镜子里看见,酒吧门口进来两个神色焦急的男人,看见孩子后松了一口气。

女生别扭了一下,看见爸爸急红了眼,也就跟着回家了。

服务员把隔壁桌没动过的酒端过来,祝一擎立马挥手让倒掉,他兄弟有洁癖的。

贺任沅撇了一眼:“来一份。”

“别了!”祝一擎真心实意道,“贺律师你还是喝茶吧。”

茶?

贺任沅按了按额头,他答应茶宝以后不喝咖啡只喝茶的。

酒精?酒精算不上咖啡,能喝。

酒是由谷物或者水果发酵而来的,不能直接由单一果实磨制,因此只有高粱宝宝、葡萄宝宝,没有酒宝宝。

所以,就算茶宝的对手扩充到饮料界,酒还是能喝。

贺任沅盯着澄清的酒液,头脑清晰而冷静地分析。

祝一擎:“我怎么觉得你醉了?”

贺任沅:“没醉,现在签合同也不会被坑五十万。”

祝一擎:“……”

从哪一方面来看,这酒他都不想喝了,他赶紧站起来,结账,拉着贺任沅出去,出门一吹冷风,才反应过来,操,说好的请客呢,贺任沅你是不是故意装醉。

“打个车送你回家吧。”

贺任沅站得笔直,喝酒没有上脸,摄入量也在他控制之内。西装外套沾了酒吧里混合的酒气,他本想扔掉,忽然想起白清语从垃圾桶里给他捡起来洗干净的那件外套,最终还是把外套老实挂在手臂上。

他现在要养两个茶神,要勤俭持家。

现在去公司睡觉,晚上应该能睡着吧?

*

白小茶吃晚饭时没有看见老板叔叔,问白清语:“老板叔叔呢?”

白清语:“老板叔叔在加班。”

肯定是之前处理他的事,耽误了贺任沅的工作导致现在要补班。

白清语心里有点愧疚,他能做点什么?要不要杀一只鸡给贺任沅补一补?

白小茶:“老板叔叔加班吃什么?”

白清语:“吃食堂里的饭。”

管家趁机道:“食堂饭菜不好吃,茶宝可以跟爸爸一起给老板叔叔送早饭,爷爷给你派车。”

白清语微微蹙眉,食堂挺好吃的啊,他吃过的。

白小茶:“好噢!”

白清语想了想,反正白小茶七点就能醒,与其早早上学,不如先给少爷送早饭,再给茶宝去幼儿园。

他答应道:“好啊。”

翌日一早,要给老板叔叔送早饭,茶宝六点就爬起来,在楼下亲自挑选食物。

他脱掉鞋子站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指菜。

“爷爷,这个要一点,老板叔叔喜欢。”

“爷爷,这个也要一点,老板叔叔喜欢。”

管家从满眼欣慰,到面露难色,只用了三分钟。这大杂烩在路上再晃一晃,大清早的少爷看见真的能吃下去吗?

但是他又不好让小少爷克制一点,因为小少爷的一点一滴都是对大少的孝心。

管家灵机一动,把少爷给茶宝买的迷你小碟子拿过来,有配专门的食盒,一层好多格子,一个格子放一个小碟子,不会晃动。

茶宝最后亲自抓了一个大馒头,盖在上面:“给老板叔叔吃。”

白清语换制服晚了一些,他是以家政身份去送饭的,这样一穿就很专业。

管家把三层食盒18种菜品合上盖子,白清语第一次送饭,菜品丰盛是他这个管家该做的。

这么多,足够三个人在办公室吃了。

六点半,管家就催促白清语出门,“晚些就要堵车了。”

为了给少爷一个惊喜,他没提前说,晚些怕贺任沅吃饱了。

茶宝捏着一个大馒头,被抱进专车里,扣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爸爸,带牛奶了吗?”

在叔叔面前展示宝宝摇奶茶的本领!

“有。”白清语脖子上挂了两个大肚杯,一个是牛奶,一个是茶水。

贺任沅好像更喜欢母树大红袍,那就泡一壶给他尝尝吧。

早上七点的舒贺大楼,夜里某几层或许灯火通明,但此刻非常冷清。

白清语用管家给的密码,畅通无阻地上了总裁办,按照管家的指引,找到贺任沅休息的办公室。

按密码之前,茶神礼貌地敲门。

没人。

还没醒?

白清语只能自己按密码进去,里头十分空旷,一张办公桌,一排书柜,一排茶叶柜,还有一道门通向休息室。

白清语站在门口,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原来醒了在洗澡。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抱着茶宝坐在沙发上等。

五分钟、十分钟过后,贺任沅还没出来。男生早上冲凉不是很快吗?

白清语派茶宝去叫人。

白小茶对着门缝喊:“早上好噢,老板叔叔。”

“老板叔叔,吃饭了!”

里面似乎传来花洒掉在地上的声音,白清语贴心道:“也不用这么急着吃饭。”

他把白小茶拎回沙发上:“我们不在门口等,这样老板叔叔会着急。”

茶宝在爸爸身上蹭蹭脸蛋,“好噢。”

过了一会儿,贺任沅开门出来,穿着浴袍,头发上都是水,一副清醒了但没完全清醒的样子。

贺任沅目光几经回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都到他的地盘了,总不能回避得太明显,显得他好像不欢迎他们。他看着出现在他办公室的一大一小,昨晚喝酒还能喝出幻觉了?

白清语有这么自觉送饭?

“你擦一擦头发,吃饭了。”

白清语弯腰把食盒打开,三层,一小碟一小碟,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整齐排列。

排完之后,他忽然有点沉默——好像祭茶神时的贡品啊。

贺任沅也沉默了,他按了按额头,是他喝假酒了?他总觉得这种场面——白清语给他带贡品,很眼熟。

可能吗,有了茶宝,也是开始幻想起死后有后代上贡了。

白小茶坐在深位灰色大沙发里,被衬托得小小一只,脚趾都够不到沙发边缘。他捧着自己的大肚杯,催促道:“老板叔叔快吃。”

贺任沅:“嗯。”

茶宝抓了一把葡萄塞进嘴里,咕噜喝了一口牛乳,晃晃脑袋,好美味啊!

他奶声奶气地询问:“老板叔叔要不要喝奶茶噢?”

宝宝喝进去的是牛奶,吐出来的是奶茶!

贺任沅:“嗯?”

白清语赶紧道:“茶宝,不准把你嘴里的牛奶吐出来。”

白小茶:(⊙-⊙)

贺任沅结合上次白小茶吐出来的奶茶一联想,哑然失笑。

白清语道:“你叔叔有别的渠道喝奶茶!”

白小茶又弯起眼睛:“噢!”

贺任沅头脑一热,别的……渠道?白、白清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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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茶宝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