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邦个头高,年过七十,依然身形笔直,三个儿子都遗传了他的身高。
男人在某个阶段如同吃了抗老了剂一般。三十、四十甚至一直到五十,样貌都没有太大变化。
尚蕙兰和沈兴邦第一次见面是在大马路上了,她和姐妹骑着自行车,看着前面有个长手长脚的男人,二八大杠自行车被他骑在屁股底下,显得特别娇小。
男人身材笔挺,雪白的确良衬衫被风得膨起来,尚蕙兰忽然起了心思,和同行的姐妹打起了赌——赌前面的男人是背影杀手,还是真正的大帅哥。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猛蹬自行车冲到前面。尚蕙兰假装若无其事地捋了捋头发,顺带回头扫了眼落在身后的男人。
这一看尚蕙兰的脸腾的红了,小姐妹却笑得直不腰来。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误终生。尚蕙兰曾跟儿子说过,不止男人好色,女人也一样。
……
沈安吾从很小开始,就不知道怎么向周围人解释他父母之间的关系。
进入青春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痛苦。他经常想,如果他的母亲不是尚蕙兰,他兴许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此刻,坐在父亲对面,衰老在他脸上留下无情的印记,皱纹、斑点和刀刻似的法令纹,但上位者的气场依然很盛。
毕竟,沈兴邦还未从远星的权力结构里完全退出。人生七十古来稀,普通人含饴弄孙的年纪,沈兴邦这种精力过人的企业创办者,还在恋栈权力。
对上父亲浑浊晦暗的眼睛,沈安吾淡道:“我母亲从来不跟我提她的私事,我也不会问。”
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沈兴邦一口气堵在胸口,神色却莫名变得和煦:“你多久没去看你母亲了?她结婚,没通知你?”
大概年纪越大,性格里的固执、刚愎和善妒的一面便愈发不加矫饰地展露出来。
沈安吾小时候经常会被父亲类似的话刺激得情绪失控:你母亲不是说她爱你吗,还不是把你一个人留在浔城?
这么多年,他早不在意了,却发现:原来从头到尾对母亲的冷漠绝情无法释怀的是父亲。
沈安吾觉得好笑,向后一靠,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一副散淡的模样:“爸,您跟我妈婚都离了,我不懂您为什么还要跟她较劲。您要是嫉妒她二婚,您也再结一次好了。到时候,您三婚,她二婚,您还是压她一头。”
……
傅芹正指挥阿姨将做好的菜一样样端上桌,看见丈夫下楼来,忙上前凑到耳边问了几句。
沈绍周面无表情地摇头,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傅芹没问出什么来,悻悻地瞪了丈夫一眼。
刚好沈佩香带着沈乐贤来了,姑侄俩倒是每次都踩着饭点上门。
沈佩香一进来看到大哥不在,便拉着侄子要上二楼书房,被沈绍周出声喊住,“大姑,父亲正跟安吾在书房聊事情。”
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沈佩香撇了撇嘴。
二楼突然传来“咣”的一声,屋里几个人都是浑身一震,这父子俩是吵架了?
沈佩香按捺不住血往上涌的兴奋。大哥八成是已经知道尚蕙兰跟江开诚在加拿大结婚的事了。
这么多年了,她真没想到那两人竟然勾搭在一起了。
当年江开诚只是大市场管理处的一个小科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尚蕙兰和对其他商户不一样。那时候尚蕙兰已经跟她哥在一起了,两人因为这事还吵过架。
后来江开诚从小科员,到管理处副主任,到主任,最后调进市里,结婚生子,仕途也一步步高升。尚蕙兰这边,和大哥的生意越做越大。她还以为两人早就断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尚蕙兰和江开诚竟然一起在加拿大双宿双飞。
沈佩香不晓得大哥知不知道尚蕙兰再婚的事。如果不知道,她不介意在他面前提一提。
沈乐贤一进来,便和沈栾坐一起。自打沈栾上大学了,和他三叔倒是越走越近。
傅芹看儿子跟沈乐贤混一块有说有笑,心里就不舒服,出声喊儿子:“栾儿,你别一来这就坐在那儿玩手机。去楼上喊下你爷爷和小叔,准备开饭了。”
沈栾“哦”的一声,刚起身准备去二楼,楼梯那传来脚步声。沈安吾正扶着老爷子下楼。
沈兴邦面色明显不快,气呼呼地甩开儿子的手:“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
老爷子都发话了,沈安吾乐得轻闲,双手插兜,跟在老爷子后头,慢腾腾走到餐桌前坐下。
饭桌上,沈兴邦精神头看上去还行,一直在跟儿子聊那几个即将动工的精装豪宅项目。他觉得儿子太冒进,精装豪宅在京沪两地也就刚冒头,在浔城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几个亿的资金砸下去,万一市场不买单怎么办。
沈安吾接过阿姨给他舀好的鱼丸汤。御园这个厨子是漳市人,跟了沈兴邦很多年了,手艺不错,手打的鱼丸比那天在浔府人家吃的还要鲜甜。
“爸,这几年浔城的房地产市场有多乱,您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是个老板,只要是赚了点钱,都想挤进来分杯羹。这市场不缺房子,缺的是好房子。在浔城,远星必须是定义什么是好房子的那个……”
儿子这话说得张扬,沈兴邦面色沉沉地听着。
沈绍周:“我听说永海地产那边也打算请香港的设计师来做他们的新项目。”
沈佩香一听说“永海地产”心里头就发虚,堆起笑容应和道:“他们也就知道跟在咱们后头,捡咱们吃剩的。”
沈兴邦又说起樟墅的事,瞪着儿子:“那房子盖好,拢共也没住几年。好端端地就把它推平了,你钱多烧得慌?”
老爷子语气严厉地诘问,没人敢接腔,餐桌上的气氛僵冷得几乎停止流动。
沈安吾薄薄的眼皮往下敛,随口道:“樟墅那房子,是您以前给您老婆孩子盖的。我也得给我老婆孩子盖栋房子。既然您把房子和地皮都给我了,剩下的事您就别管了。”
沈家只有沈安吾敢这么跟沈兴邦说话。听他跟老爷子回嘴,桌上的人都不敢吱声。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老爷子的霉头,反被他给骂了。
果然沈兴邦听儿子这么说,将手里的筷子一扔,气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倒是给我娶个老婆回来,一大把年纪连个对象都没有。”
沈安吾今天诚心想给老爷子添堵:“老婆可得好好挑。我要么不结婚,一旦结婚了,我是绝对不会离的。”
这话简直是在老爷子心口上扎针,傅芹看公公脸色不对劲,忙打起圆场,岔开话题道:“这事也得看缘份。安吾那个大学同学程逸,听说在大学也交了几任女朋友,快毕业了才跟我妹夫的大侄女许红茭好上。许红茭虽然家庭条件不如程逸,但人品相貌学历都很拔尖。”
傅芹脸上挂上笑容,东拉西扯地想缓和一下气氛:“许红茭的妹妹跟栾儿是高中同学,现在也在浔大读书。女大十八变,出落得比她姐姐还大方。”
沈安吾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吭声。
沈兴邦看儿子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儿子敲打不动,便开始转向孙子,“栾儿别跟你小叔学,在学校遇到喜欢的姑娘要趁早下手。”
沈乐贤听到这,笑嘻嘻地想加入话题:“沈栾,他已经……”
一抬眼却刚好对上大嫂冰冷的眼神,沈乐贤讪讪地噤了声。他知道大嫂对儿子交的女朋友不满意,根本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提。看嫂子这副模样,沈乐贤倒底把话给咽进肚子里。
沈栾今天来爷爷这吃饭,只想当个吉祥物,没想到话题绕到自己头上。他忽然想起前阵子小叔和许青菱一起在浔大食堂吃饭的画面。小叔竟然亲自陪许青菱去配电脑,这事就很怪异。
沈栾扯了扯唇角:“许青菱刚交了男朋友,是我们以前高中的同学,”
他才不管小叔是什么心思,他就是想说给他听。
说完,沈栾朝小叔那看了一眼,触到一道极冰冷锐利的目光。
他头皮一麻,赶紧低下头,胡乱地塞了一口菜。
*
杨栩自打知道许青菱跟沈栾是亲戚,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简直是比亲传弟子还要亲。张达都要靠边站了。
许青菱也不知道沈安吾跟杨栩说了什么,又不好问他,心里头发虚。
沈安吾把秘书的电话给了杨栩,杨栩很快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带着两个学生上了门。
许青菱没想到这么大的案子,杨栩竟然带她和张达两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参与。
她忍不住问张达:“杨老师的公司就没别的设计师了吗?他怎么不找几个资深点的陪他一起去?”
张达呵呵一笑,忍着没告诉师妹,杨栩那么抠,怎么可能花钱雇别的设计师。他就是个光杆司令的皮包公司。
坐上杨栩的车子,许青菱还在想,杨老师还真是个惜物的人。这些年,他接项目应该也赚了不少钱,愣是不舍得换掉他这辆生锈的老富康。
在去沈安吾公寓的路上,许青菱发了条短信给沈安吾:“沈叔叔,杨栩是不是在给你的新房子做室内设计?我现在跟他一起去你的公寓参观。”
沈安吾在市中心的公寓,许青菱也没来过。跟着杨栩和张达到那的时候,是沈安吾的秘书兼司机张野开的门。
张野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
许青菱上辈子跟他打过交道,对他挺熟悉的。但现在她只能假装不认识他,和张达一样客客气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慢慢看。除了沈总的卧室和书房不能拍照,其它地方随意。”
张野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跟他们打了招呼,便出去接电话了。
许青菱被这巨大空旷的客厅都惊住了。这客厅没有上百平,也得有七八十平了。冷冰冰的,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张达也忍不住比划起来:“这地方够大,就是在这骑自行车,也不用担心碰到什么东西。”
相比较空旷的客厅和餐厅,沈安吾的卧室就要小很多。除了一张昂贵的床,没摆放任何其它东西。
许青菱突然想起自己在家睡的那个杂物间,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睡觉也只是占了那小小的一方床垫。
吴桂芬就经常说,人这一辈子,再穷也是三顿饭。再富,也是一张床。
这简直是穷人的自我安慰。她那张塞在杂物间的床垫,跟沈安吾这张床垫,能是一回事吗?
屋里屋外逛了一圈,杨栩开口了:“来来来!说说你们对这个屋主家居个性的观察。”
张达信口胡诌起来:“这屋主一看ego就很大,肯定还搞独身主义。对空间要求很高,三百多平就一个卧室。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美学上的需求,这墙上光秃秃,家俱家电看上去很贵,但是都是出于实用功能的考量。”
许青菱听完张达说的,倒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能从沈安吾的公寓看出他是独身主义。
杨栩看向许青菱:“青菱,你跟沈总应该比较熟,你说说他有啥兴趣爱好。”
许青菱语塞:“这,我真不知道。杨老师,咱们赶紧用相机多拍几张照片吧。具体的细节还是跟沈总沟通比较好。”
杨栩今天带两个学生过来,倒也没别的目的,只是想带他们多见见世面,开拓下眼界。
沈安吾这套公寓一看就是独属他的空间,完全容不下第二个人。
樟墅那块地皮那么大,可以容纳更多的功能,沈安吾肯定是想盖一栋不一样的房子。具体的细节还真的要跟他反复确认才能定下来。
许青菱拿着数码相机拍了几张沈安吾客厅、餐厅和浴室的照片。她发现沈安吾跟她想的不一样,原以为他像沈栾一样也钟情那种奢华的欧式风格,没想到他的家空旷得像广寒宫……
他们三个人在沈安吾的公寓逗留了几十分钟,又问了张野一些问题就走了。
许青菱发了短信给沈安吾,他一直没回。她知道他工作很忙,不一定会看短信。她只是告诉他一声,免得撞上了尴尬。不回,她反而松了口气。
*
十二月期末季,浔大校园氛围肃杀,凄风冷雨不说,各个宿舍楼晚上灯火通明,都是通宵看书准备考试的。
浔大校风严谨,对于期末考试舞弊抓得很严。只有抓到违纪,直接勒令退学。每学期结束,学校主干道两道都会张贴通告,总有几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以身试法,最后被学校扫地出门。
许青菱班上的班主任就跟她们反复强调了:千万别带小抄进考场!
歪门邪道的路被堵死了,202寝室的姑娘们只好一门心思地临阵磨枪。这不,第二天要考毛概,大家都决定晚上不睡觉了,通宵背书。
肖婷婷怕冷,早就缩进被子里了,窝在床上背。叶思文把自己的椅子跟肖婷婷的椅子拼在一起,半躺在椅子上背书。
江芃芃提醒大家:“我听大二的师兄说,毛概只要把字填满了就行了。千万不能空着,空着老师想给分也给不了。”
赵婧忍不住嘟囔:“那是他们那个毛概老师打分松,只要50分以上老师都给及格。咱们这个蒋师,可没那么好说话。况且咱们还把他给得罪了,婷婷姐这事都怪你!”
肖婷婷从被窝里探出头:“怎么能怪我啊?我只是好心提醒他以后别穿那条灯芯绒裤子。”
许青菱抬头看着肖婷婷:“那天你和江芃芃两把纸条递上去,蒋老师脸都红了,咱们寝室这几个人他是记得牢牢的,尤其是你们俩。”
教她们毛概的老师姓蒋。蒋老师三十来岁,皮肤黝黑,不苟言笑,相貌凶狠。平时上课酷爱穿一条棕色灯芯绒裤子,由于年深日久,裤子后头磨得油亮发白。
美院的学生对这种细节有种吹毛求疵的挑剔。202寝室的女生每次上毛概课都坐第一排,上了半学期课后受不了了,决定联名上书,给老师写个小纸条,提醒他以后来上课别穿这条裤子了。
许青菱觉得穿啥是老师的自由,但架不住寝室的人说她字最好看,小纸条非得让她代笔。
小纸条写好后,肖婷婷和江芃芃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塞给蒋老师。
结果,蒋老师打开纸条后,原本冷酷的黑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打那以后,就没见他穿过那条裤子。也因此他把坐在第一排这几个女生都给记下来了。
江芃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无力地一摆手:“蒋老师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情的。明天记得带粗一点的笔,把卷子填满。至少要给他一个打六十分的理由。”
已经凌晨一点了,叶思文看大家都困得不行,打开收音机开始放歌:“听下歌醒醒脑,95.1好像有点歌节目。”
95.1是浔城大学生里最受欢迎的调频电台,这个点是一档叫《都市夜归人》的节目。主持人在念一封信:晓寒姐,你好,我是浔大建筑系的一名学生,我叫宋梁,我想给浔大美术学院一位叫赵婧的女生点一首王菲《流年》……”
原本昏昏欲睡的202寝室瞬间醒过来了,就连肖婷婷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对江芃芃道:“调大点声!”
赵婧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捂着耳朵道:“你们赶紧给我关掉!”
没过一会,隔壁寝室和对面寝室的女生探头进来:“赵婧!我听到有人给你点歌了!”
赵婧没好气:“分了!早就分手了!”
闹哄哄的寝室,只有郭丽娜将自己拉在帘子里,一直没吱声。
最近因为【无桨之船】的事,她跟赵婧有点心结了。
无桨之船原本是郭丽娜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在深圳一家外企工作。两人一开始是打升级认识的,后来加了Q-Q好友,几乎天天在网上聊天。
郭丽娜知道无桨之船是天大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一名软件工程师,对他很有好感。熟悉了之后,她把寝室电话告诉了无桨之船。有一回,还拉上许青菱和赵婧跟他一起打升级。
打完牌后,无桨之船加了许青菱和赵婧的Q-Q号。他经常打电话到202,有一次郭丽娜不在寝室,是赵婧接的电话。无桨之船就和赵婧聊了一会。打那以后,无桨之船就经常在Q-Q上找赵婧聊天。
刚好赵婧跟宋梁分手了,正处于闲得长毛的空窗期。
也因此,郭丽娜和赵婧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微妙起来。
寝室里几个姑娘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只有郭丽娜一声不吭。
许青菱朝她的床位看了一眼。她的帘子拉得紧紧的,里面透出台灯的光。
这明显是闹情绪了。
《流年》终于放完了,赵婧将叶思文的收音机抢过来关掉。正好寝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了起来。
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赵婧的语气温柔起来:“这么晚,你打电话来干嘛?”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赵婧朝郭丽娜的床铺看了一眼:“她啊,好像睡着了。我帮你喊她起来?”
无桨之船忙道:“不用。我跟你聊几句就行。”
因为第二天还有考试,赵婧跟他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哗”地一声,郭丽娜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铁青着脸踩着楼梯爬上了床。
赵婧面色有些尴尬,走到郭丽娜的床铺前,小声解释道:“你没睡着啊。我刚才以为你睡着了。我问无桨之船要不要跟你聊几句,他说下次,怕影响你睡觉。”
郭丽娜面朝里睡着,将背对着赵婧,冷冷道:“随便吧。你们聊你们的,犯不着跟我讲。”
这话火药味太浓了。刚才还闹腾的姑娘们都不吭声了。
第二天考毛概,教室里冷得像冰窖,许青菱坐在那儿考试,写字的手都是木的。
考试比她想的简单,她提前了半小时交卷,回寝室准备其它科目的考试。
寝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许青菱刚打开《艺术概论》书,身后的电话响了。
她起身去接,又是无桨之船打过来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你是那个菱角吧。”
其实,上回跟无桨之船打完牌之后,他不只加了赵婧的□□,还加了她的。只是她比较忙,很少在网上跟他聊。接他电话倒是接过几次,都直接转给郭丽娜了。
在许青菱眼里,所有破坏寝室姐妹团结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无桨之船的声音,她顿时没了好声气:“你倒底什么意思?工作太闲你可以找点事干,没事逗女大学生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