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席剪彩仪式,妆造团队为陈薇奇挑选的是一条镶满水晶和闪钻的暗金色礼服,搭配一套紫色蓝宝石首饰,正契合了蕤铂为纽约旗舰店推出的限定系列——紫醉金迷。
礼服收腰,V领,露出肩线和大片背部肌肤,而现在,那胸口肩膀后背全部是重灾区,暧昧的红痕绵延成灾,把昨晚两人做了什么坏事暴露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陆续注意到这边,大家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想吃瓜又不敢吃瓜的猥琐模样,陈薇奇脸上泛起红晕,恨不得立刻把庄少洲大卸八块,昨天明明警告过他不准在她后背留痕迹!
美悠吞咽着,不敢相信这两人昨晚干到如何激烈的程度,才能搞成这幅鬼样子。不过美悠之所以能在陈薇奇身边呆这么久,从一开始的普通生活助理混成了如今陈薇奇的心腹之一,是有本事的——
她故作担忧:“哎呀!大小姐,您是不是吃了胡萝卜啊。都过敏了!”
陈薇奇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想起什么似的,淡淡说:“哦……可能是昨晚的披萨里有胡萝卜。”
其实她吃胡萝卜根本不过敏,她只是讨厌吃胡萝卜。
被指鹿为马的众人纷纷活动起来,有的问要不要吃点退敏药,有的说拿粉底液能够遮,总之大家都装作看不懂那些吻痕。
“帮我换一套吧,用粉底涂身上我会不舒服。”
陈薇奇平静地吩咐妆造老师,随后披了一件浴袍在身上,拎着裙摆,很优雅地出了房间。
走出去的一瞬间,陈薇奇立刻换了一副杀气腾腾表情,径直冲到客厅,发现没人。
她嗅到了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醇厚而辛辣的雪茄味,顺着这个,终于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庄少洲。
这间公寓太大了,上下三层,环绕式露台向空中延伸出去,采光极好,照得整间屋子亮亮堂堂。这里绝对算得上陈薇奇住过最大的公寓,比她在瑰丽府邸的那间大套房大了十几二十倍不止。
“庄少洲,你就是个混蛋!”
陈薇奇一把推开虚掩的厚胡桃木门,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平底拖鞋都被她踩出了一股气势。
庄少洲正站在落地窗前,和人通电话,背影逆着光,显得尤为挺拔高大。他听到了这声堪称爆炸的怒骂,电话对面人显然也听到了,开玩笑地说:“your new bride?sounds like a wild kitten.”
(是你的新婚妻子吗?听起来像只小野猫)
庄少洲转过头,温和地注视着陈薇奇。在纽约生活了很多年,他的口音还是保持着一种优雅而传统的伦敦腔:“Close your stinking mouth,Owen”
(闭上你的臭嘴,Owen)
陈薇奇是很生气,但庄少洲在打电话,她还是很有教养地克制了情绪,等他一挂,她就爆炸了:“庄少洲,我现在恨不得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庄少洲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她昨晚发脾气,要抓他作案工具的时候也很凶很可爱。
她说要拧断掉,他凑过去吻她,说她肯定舍不得,气得她在他胸前抓了那么长一道指甲印。
他走到陈薇奇面前,“Tanya,我今天没有惹你吧。”
陈薇奇气得直接把浴袍脱了,丝绸滑下去,掉落在臂弯,她转过身,指着后背,“你自己看,你这样让我怎么见人,我昨天说过你不准在我身上种草莓!”
她的头肩比称为女娲炫技之作,所以她在造型上也特别偏向穿露肩露背的款式,能完美展现出她流畅的轮廓。
庄少洲看着她那对漂亮的蝴蝶骨,全是他吮出来的红,像是在她的翅膀上打标记。
这样她不论飞去哪里,最终都会飞回来。
陈薇奇颤了下,是男人粗粝的指腹沿着那些红痕摩挲,她立刻转回来,不准他碰,并且拿手指狠狠点上他的胸口,“你害得我不能穿这条裙子,我今天的造型被你毁了。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不然他下次还敢。
“抱歉,Tanya。”庄少洲很认真地说,“我晚上帮你舔,补偿你。”
“…………”救命,他能不能闭嘴!这是能说的吗!
陈薇奇忍着臊意,“纽约这五天你都不准碰我。”
“这个惩罚太过了,换一个。”
“就这个。”
“我是怕你忍不住。”
“……………”
陈薇奇当即就抬腿要踹他的重点部位,她真是又美又暴力,庄少洲反应极快,把夹雪茄的那只手举高,用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腿,按下去。
踹出问题,他们的婚姻都要出问题。
让她在一帮外人跟前丢了脸,她来跟他闹太正常了,但五天不碰她,不太可能。
“宝贝……薇薇……Tanya——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我从没这么丢过脸
!”
庄少洲无奈,干脆后退两步,当着陈薇奇的面,把外套脱掉,然后去脱马甲。陈薇奇还想踹他的根,见他突然这样,愣住。
他今天大概是有公事,穿得极为正式,棕咖色竖纹西装配深墨绿的领带,很有品味的一身,也衬他高贵温雅的气质。
领带上的暗纹极为独特,有蛇有天使有源自古希腊神话中的奇异动物,陈薇奇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领带,一枚暗金色的领带夹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他把系得规整的领带解开,随后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
陈薇奇:“?”
脱了西装和马甲的庄少洲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像是把羊皮脱掉的狼。直到他把衬衫脱掉,露出强壮有力的上半身,潋滟的阳光围着他,把皮肤照成暖融融的浅麦色。
陈薇奇终于不好意思地撇过脸,想着无缘无故耍什么臭流氓。
庄少洲把她的脸掰过来,让她看。
“Tanya,你自己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庄少洲让她看自己的胸口,肩膀,后背,还有人鱼线的位置。
全部都是她抓出来的,一道一道,比她身上温柔的吻痕恐怖多了。
“……………”
陈薇奇被他身上的热量弄得很躁,好在精致的妆容将一切都隐藏,唇瓣嗫嚅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的手笔。
这………
她还以为只有胸前那道痕,没想到……
指腹已经不自觉地去摩挲那坚硬的,被美甲师修成杏仁圆的指甲。她的指甲太尖了。
“我是不是也该惩罚你?宝贝,我每天都要游泳,你让我怎么见人。”
陈薇奇自知理亏,她还有工作,不能和他耗,但她又恼,不肯输人,最后只能在他胸大肌上扇了一巴掌,离开得甚是匆匆,唯恐他再把她抓回去。
胸前残留着她的巴掌印,庄少洲眯了眯眼,仿佛回味,随后重新把衬衫、马甲、外套一件一件穿回去。
庄少洲发现她对他的胸肌格外满意,每次打都只打这里。不止打,还喜欢趴在这里,用手玩弄。
……
陈薇奇下午有工作,晚上要参加同学会,一天的时间都被占满。庄少洲倒也没有多问有关她行程的细节,只在她出门前提醒她注意安全。
“这里很乱,治安不比国内,而且最近在大选,局势不太平,记得走到哪都带保镖。别落单。”
陈薇奇觉得他很啰嗦,和陈北檀一样啰嗦,“我知道啊。Mike会随时跟着我。”
Mike,陈薇奇的保镖队领头,一个三十五岁一米八八的德意中混血,块头很大,欧美人特有的长相,深眉高鼻。他妻子在一场意外中死去,留下一个七岁的女儿,在港岛上学,受陈家庇护。
庄少洲淡淡地扫过这个不算碍眼也绝对不顺眼的保镖,Mike不懂自己哪里得罪老板的丈夫了,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沉冷锐利,只能默默垂着头。
少说,少听,少看,是保镖的素养。
庄少洲本来对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头子是没意见的,自从陈薇奇说,找不到她就找美悠和Mike,他的意见就来了。
“记得配枪。”庄少洲最后提醒一句。
这里不是港岛。
陈薇奇走后,公寓顿时安静下来,不过是恢复了这间公寓的常态而已——与世隔绝的清净。
庄少洲却感觉到不自在了,像是缺了什么。
当初买下这里就是图一个清净,他的工作学业都很繁忙,朋友多,社交也多,但他是一个需要通过独处来蓄能的人。纽约太大太乱太嘈杂,只有站在最高最贵的地方,别人踮脚也触不到的地方,才能有一丝清净。
这座公寓是,港岛的山顶别墅也是,都是他用来独处的地方。
可陈薇奇来过了,将那种微妙的平衡打破,留下了她的气味,让这里再也变不回从前。
庄少洲忽然发现,陈薇奇也是一个入侵者,她来过,让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十月的纽约已经入秋,气温维持在舒适的二十来度,阳光潋滟,公园的红枫在一寸寸染红,绿意渐颓,一切都如此适宜。
上一次来时,这里还是阴雨连绵。
一台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载着庄少洲去往位于哈德逊街的盛徽银行纽约分部,中途绕路经过第五大道,远远地就看见蕤铂的旗舰店辉煌地伫立在转角口。
这条街上少有led大屏,很有复古老派的味道,奢侈品店面的外观拼的都是创意和设计。
整栋蕤铂店面都被装饰得金光灿灿,一只华贵的紫色蝴蝶占据了大楼外观的一半,格外抢眼,是蕤铂新一期的作品,紫醉金迷的主色调。
这种浮华迷醉的配色,真是和她无比契合。
不过庄少洲还是觉得蓝色更衬她,第一次在monblue餐厅见她,她一袭简单深邃的蓝色礼服,像一条从深海里游出来的人鱼,鳞片坚硬,鱼尾脆弱。
今天开业,店内来了许多欧美当红明星、网红、名媛和超模,铁马外挤满了记者和粉丝,豪车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劳斯莱斯路过这里,只能看见一窝蜂往前挤的人群。
庄少洲端正了坐姿,收回视线,把车窗阖上。
开业剪彩后是一个小型的酒会,就在店内举办。陈薇奇不喜欢那些生冷的刺身,和看起来漂亮吃起来难吃的有机沙拉,只吃了两块曲奇饼干,白葡萄酒倒是喝了一肚子。
中途回休息室更换佩戴的珠宝,美悠神秘兮兮地拍陈薇奇的肩膀,陈薇奇无奈地看她玩这些小把戏。
“当当当!看这是什么!”美悠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陈薇奇:“你点的外卖?”
美悠白她一眼,“你的爱心外卖。”把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饭盒。打开后还是热的,应该是厨师刚做好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
松茸海鲜鸡汤熬出澄黄的色泽,亮晶晶的,让人看着胃口大动,还有虾饺,叉烧包,墨鱼饼,一盒来自加州的有机橙子。
“庄先生让人送来的,怕您吃不惯白人饭。”美悠戏谑地盯着陈薇奇,“他对你真体贴。”
陈薇奇一时沉默,没有想过庄少洲会这样体贴,周到。可转念一想,他的体贴周到她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日日夜夜都感受得到。就连他们吵架的时候,他也在让着她。只是她一开始对他的抵触情绪太重,导致很多事,她都看不见。
那次在沪城的蕤铂百周年晚宴上,他去而折返,目的也许只是为她带一份晚餐。
陈薇奇心里流过暖洋洋的滋味,嘴角勾起了笑,很轻地点了点下巴,“嗯,他是很体贴。”
只是在床上的时候很恶劣很坏,当然,也很强劲。
她其实很喜欢,觉得很满。
陈薇奇喝着热汤水,身体很暖,属于港城人的味蕾被激活,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美悠也看着高兴,她说:“庄先生不输给周先生,Tanya,他也许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陈薇奇听着美悠的絮叨,掰了一瓣橙子喂进嘴里,很安静的模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也许是吧。是吗?
陈薇奇问着自己,不知怎么,心中酸酸甜甜,像这颗橙子。
美悠支着下巴,“你喜欢庄先生吗?Tanya。”
陈薇奇咀嚼的动作缓下来,直到停住,那瓣橙子留在她的唇齿中,一点酸过后是冰糖般的甜。
她有些逃避地垂下脸,“……我不知道。”
话落,她很惊讶,惊讶于她没有下意识的否认,而是说不知道。
美悠打量着陈薇奇,看见她眼底有很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扇出来微弱的气流,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能引发一场飓风,谁知道呢。
美悠笑了起来,但没有拆穿,她知道适可而止。
陈薇奇忽然不高兴地瞪她:“你能不能不要多话。我喜不喜欢她,我和他都结婚了,根本不需要深究这些东西好吗。”
陈薇奇温吞吞地把虾饺都吃完,化妆老师过来为她补妆。
“对了,小悠。”陈薇奇忽然开口。
美悠正在收拾残羹剩炙,抬眼去看她,“怎么了,大小姐。”
“你去通知缇娜,明年蕤铂就不和周先生续约了
。让她物色新的代言人,要女明星。”
美悠从震惊中缓过来,“噢噢!好的,我去通知她。那周先生那边……时尚资源会不会滑坡……”
陈薇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会的,他能有今天是靠他自己。”
签下周霁驰做蕤铂的代言人,并不是什么施舍,也不是像外面人说,陈三小姐砸钱捧男明星。他们在工作上一直是互利互惠,蕤铂让周霁驰时尚资源跨越第一梯队,周霁驰也让蕤铂的销量翻了好几倍,而现在,他们需要彼此放下,再用蕤铂牵着,对彼此都不好。
蕤铂,是她和周霁驰之间最后的连线。
其实续不续约都不重要,续约有续约的好处,不续有不续的理由,都是她的一念之间。
陈薇奇只是不愿看庄少洲走进蕤铂的店铺,看到的是周霁驰的脸。他会介意,她知道。
庄少洲对她很好,她也想对他好一点。
喜不喜欢庄少洲她理不清,但她知道,她在乎庄少洲的情绪。